风吹来了火的炽热，也传来了后面营地人们的阵阵哀嚎惨叫，暗黑的天空上面，飞舞着无数巨大凶残的火龙，不停喷发红色的火焰，燃烧整个森林。

「调虎离山，德可娜你刚才是故意引我们来这里的……」狄南转身，冷冷盯着德可娜。

萨斯达尔在回过神来的第一个反应是带着剩下的士兵冲回营地里，走之前，他瞥了一眼狄南。

狄南这次没有动，他一直站在德可娜面前。

当他确认萨斯达尔已经离开，他才沉声道：「德可娜，你真正的目的是什么？」

德可娜笑了：「狄南，你果然够聪明，可惜你一直与我作对。——我这次的目的是，让你交出萨格斯。」

狄南听完，忍不住大笑起来，笑得德可娜莫名期妙。

「狄南，你最好快点停止，否则，我索性让隐藏在这里的军队通通烧死，一个不留！」

笑声嘎止，慢慢直起腰，狄南很正经很认真的回答她。

「德可娜，你来晚了一步，王他已经把他情人与孩子抱走了。」

德可娜脸色乍变，怒道：「你胡说，王一直待在城堡里，怎么可能会来这里？！」

「我有没有胡说，你回去看看不就知道了，我尊敬的德可娜殿下。」笑容灿烂，话语原汁原味的讽刺，「我劝你还是快点回去为好哦，要不然你王后的地位不保。依王亲自把萨格斯带回去的架式……他会封他为魔王的可能性很高……极其高……」

「狄南，你给我住口！」

锐利的鞭风则狄南的脸侧飞过，擦伤了他的皮肤，流出了红色的血液，应该很痛，他却无动于衷。

恶狠狠地瞪着他，胸脯急遽起伏的德可娜咬牙切齿的道：「不可能，王是不会这么做的？！

哼笑，狄南反道：「你说会不会呢，德可娜？」

德可娜开始后退，边退边道：「狄南，我回去要是发现你是骗我的，我会带兵血洗萨斯达尔军！别以为我不知道，在这支军队中，存在你最重要的人。到时，我会让你生不如死！」

如来时一样，德可娜无声息的离开了。

剩下的狄南低语：「德可娜，我不会给你这个机会的！」

转身望着大火依然熊熊燃烧的后方，狄南快速赶过去。

「卡迪亚，我突然间觉得，这一切，美好得像一场梦，我害怕惊醒。」

这句话是什么禁忌吗？

为什么他一碰触之后，整个世界都变了。

地陷天塌，美如画的景色顿时如地狱般可怕，到处是悬崖峭壁，所料不及的他们眼见就要掉入万丈深渊——

「萨格斯！」

卡迪亚在紧急关头扶住了一块突出的石头，紧紧拉住他的手，他们就这样挂在半空。

「萨格斯，你没事吧？」

身边的石头落下，落入望不到底的悬崖下，风很猛烈，吹得身体不停摇摆，也很冷。

「没、没事……」

他的声音在颤抖，抬头望着卡迪亚，一滴水样的液体恰好滴上他的额头，他看到，为了握住突出的石头，卡迪亚用力陷入石头紧紧抓住的手在不停流着绿色的血液。

眼睛湿润了，他说：「卡迪亚，放开我吧。」

「不。」

很冷的声音，带着决绝。

「再这样下去我们都会死！」

「我宁愿一起死，也不要在没有你的世界独活。」

他看着他，紫色的眼睛中，仅仅只容得下他一个人的身影。

「卡迪亚……」

声音哽咽了，低下头不敢再看他，这样的他让他心好涩好酸楚。

「卡迪亚，你说……我们为什么会遭遇这样的事情……」

他困惑已久，他与卡迪亚除了名字什么都忘却，来到这个奇异不见半个人影的地方，只剩下彼此，这是为什么？

「不知道……」卡迪亚的声音带着微微的颤抖，「我也很奇怪……刚才掉下来时我潜意识地施出某种魔法飞起来，却什么都没有……我在想，我曾经是不是会魔法可是却消失了……」

「卡迪亚，放手吧。」萨格斯望着他，露出一缕哀伤的笑，「我知道你快支撑不住了。」

「我……不……」已经被血染透的手依然使劲地抓住坚硬的石头，他咬着牙坚定的道。

「可是，就算你能坚持，我们要怎么离开这里？」

他提出一个现实的问题。

此刻他们就处在悬崖之中，前后都是光滑的崖壁，根本找不到落脚点。

「我不管，我说什么都不会放手！」他用力大声吼，萨格斯却呆住了。

久久，他望着他笑了：「卡迪亚，感觉上，我是头一次看到你的情绪这么激动……」

「我也这么觉得。」

他撇嘴，说完后，陌生感也跟着涌上。

「可是我是说真的！」

「我知道。」萨格斯静静地笑着。

「那么，卡迪亚，放手吧……」

「我说过我不会放手——」

「卡迪亚，我是说，我们一起死吧，好不好？」

卡迪亚愣住了，呆呆望着突然这么说的他。

「既然我们在一起活着这么艰辛，那不如一起死吧？」

「一起死……」

「嗯，一起死。」

他蓝色的眼睛这般清澈，映照着他的心，他从他的眼睛中看到自己苍白坚决的脸，与撼动的心。

染着血的手松开了，他们的手紧紧缠在一起，堕入高不可测的悬崖之下，不同颜色的眼瞳中，是对方无悔的笑容。

风，在耳边呼啸，闭上眼睛前，听风奏鸣着这绝然的音乐。

绝无仅有。

永难遗忘。

「咯！」

静静躺在纯白色摇篮中，安睡的洛司在睡梦中露出了甜甜的笑靥。

一直守候在一旁的上神轻轻摇着摇篮，看到他于梦中露出的微笑，不禁道：「命运之子啊，你给你的双亲安排了一个怎样的命运呢？」

在白色的神殿中，上神年迈低缓的声音如水般轻盈流淌。

就在他们身边的闪着奇异光芒的水晶球静静躺在木架上的软垫上。

看不出它有什么变化，就连伟大的上神也看不出。

唯一知道的人，是身边安睡的幼儿，能够创造命运的曙光之子。

「命运留给这个世界的孩子洛司啊，你的改变能够影响到这两个敌对的人，甚至是这个世界吗？」

上神的声音平稳的出现，却得不到任何回音。

「唉，一切，都是未知啊。」

第二十二章

水岸边的树林里，自昏迷中醒来后，萨格斯一直在找寻失散的卡迪亚。

悬崖底下是湍流的大河，他们并没有摔死而是掉进了河里，被水冲散了。

他被水冲到了岸边，醒来后却怎么也找不到卡迪亚的身影。

沿着河岸一直找寻，他几乎快走断双腿了，依然没有找到卡迪亚。

「卡迪亚……你在哪里啊，你千万不要出事……」

终于筋疲力尽，他再也走不动的倒在地上，望着树枝半遮住的厚重的天空，孤寂感席卷而来。

「卡迪亚，你到底在哪里……」

缩绻身体，不远处的河流发出涛涛声响，萨格斯发觉自己是这么无助。

摊开手掌，看着之前被卡迪亚紧紧握着的手，手上，他有些冷的温度仍然残留，人却连影子都消失……

「卡迪亚……你在哪里……」

「卡迪亚！」

就躺在地上，他竭尽全力咆哮。

「卡迪亚！」

茂密的森林，湍流的大河，吞没了他的声音，连回音都不留，一去不复返。

终于气竭，他无力地趴在地上，一滴泪水由眼角流出滑过脸颊，滴入大地中。

燃烧森林的大火没能扑灭，萨斯达尔只能命令全军撤退，可是，仍然有很多人被淹没于熊熊大火之中，被焚烧成灰。

一直撤到较为安全的地方，才来得及点清人数。

当知道原本有五十万人的军队连连受挫后只剩下四十多万时，所有人心灰意冷。

下雨了，几乎燃烧整个黑暗之森的大火不到片刻就在倾盆大雨的浇灌下渐渐熄灭。

雨停时，火也灭了，只剩下满地满目的苍夷，诉说之前的悲剧。

逃出来的人伤悲地站在山坡望着这一切，忆起在这场毁灭性的大火中死去的战友亲人，悲从中来，泣声不止。

有人动了，是这支军队的首领，萨斯达尔。

他一步一步向远处已经被毁灭了一大片的森林走去。

有人来到他身边，默默跟随着他，这个人是伊德，亦是狄南。

随后，活着的士兵们也慢慢跟上，尾随着他们。

「萨斯达尔……」

没有看身边尾随的一大堆人，狄南担心地望着目光迷惘的他。

「伊德，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他们会离开……」

他问的不止是死去的士兵，还有突然消失的萨格斯与洛司。

思忖许久，狄南平静道：「命运。」

「命运……」他低喃。

倏地，他望着狄南，问：「伊德，告诉我，我真的可以信任你吗？」

目光坚定的望着他，狄南的表情也这般坚定。

「可以，你绝对可以相信我，我愿意为你做任何事。」

「你是魔王的大臣吧？」他看着他的目光深沉，「如果我让你背叛魔王呢？」

他不假思索地回答：「我说过，为了你我可以做任何事。包括，背叛卡迪亚。」

萨斯达尔笑了，淡淡的，很难看出来，他朝前方跑了几步，然后转身面对所有人。

「大家听我说——」

目光炯炯地望着一直跟随他的士兵，他大声说：「我们已经失去了很多伙伴，而这些，都是魔王造成的。他占领并统治了世界，让我们活在水深火热之中，生不如死。我们的家人、朋友、爱人都死在了魔族的迫害下，还记得我们为什么会聚在一起吗？」

「没错，是打倒魔王重新建立一个阳光美好的世界！」

「现在，我们仍然不会放弃这个梦想，也为这个梦想努力，不管经历多少磨难，我们都在坚持！」

「昨天晚上的事情，是魔族知道我们的隐藏地后向我们发起的攻击，我们已经不能再躲下去了。现在开始，我们重新振作，定要把魔族打得落花流水，为我们死去的伙伴报仇！」

拔出腰际的长剑，他起誓般地高举。

「现在，我们的行踪已经被魔军知晓，所以我们要在他们进行第二次袭击前，先发制人，伙伴的死，我们要用推翻魔族的统治来追悼，覆灭这个黑暗无望的命运！」

「你们——有这个信心吗……」

抹去脸上的泪，英雄举剑起誓。

「我们一定要打倒魔王！」

「誓死跟随首领，推翻残酷统治！」

顷刻，连绵的山脉，士兵们底气十足的呐喊久久回荡。

望着信心十足的士兵，萨斯达尔难得的露出了笑容，不久后，他望着身边的狄南。

「伊德，告诉我，是不是打倒了魔王，萨格斯跟洛司就会回来？」

久久望着他，狄南点头。

「我保证，只要打倒魔王，你的丈夫就会回来。」

「谢谢你，伊德。」他微笑，道，「这一次，我要凭借自己的力量把他带回来。我知道他们还活着，我能感觉到，虽然不知道他们在哪里，但是，只要打倒魔王，他们就一定能回来！」

他的笑在风中，有些迷离不真实，狄南见到，惊道：「你——」

「怎么了？」他困惑望着欲言又止的他。

想了想，他摇头，而后，才笑道：「让我跟着你吧，萨斯达尔。」

「好啊。」他不假思索的答应，「有你这个魔族的伯爵的帮助，我们的胜算大了不少。」

「……为什么你，这么相信我？」

「是你让我相信你的不是吗？」

「可是……」是人都不会轻易相信敌人的话不是吗？

他看出了他的犹豫，却只是一笑。

「伊德，或许你觉得奇怪，相信你只是我的一种感觉，我知道你是可以信任的。伊德，你说，我的得对吧？你是真心帮助我的。」

对上她寻求肯定的眼睛，伊德无言良久，最后才坚定的点头，回答道：「相信吧，我爱的人，我一定会全心全意帮助你，一定会！」

他们相视而笑，不再言语。

的确，信任不是话语，不是协定，而是心的感觉，直觉的肯定。

「卡迪亚——」

嘶声力竭的叫喊，最终接近虚脱的倒下，无数次不停的找寻，他迎接到的都是失望与孤寂。

「你到底在哪里？」

倒在树干下，恐惧与孤寂打击内心的坚强，眼泪不受控制的流出。

天色原本就很暗，过了一段时间后更黑暗得几乎看不到几步之遥外的景物。

独孤的感觉更甚，仿佛他被整个世界遗弃，只剩痛苦与绝望。

「卡迪亚……」

嗓子都已经喊哑，只能发出碎破的声音。

「咳……你、咳……在哪……」

无望地倒在地上，望着漆黑的天空，恨不得自己就这么死去。

「卡……唔？！」

突然，黑暗之中一双手臂倏地伸出来紧紧抱住了他。

吓了一跳，正要挣扎时，手臂上传来的冰冷温度让他差点激动的哭出来。

「卡迪亚……」

用嘶哑的声音低低唤着，完全失去力气的他，安然地躺在那个宽厚的胸膛中。

「萨格斯……」

有些冷的气息喷洒在他耳际，唇饥渴一般在他颈间不停索取。

「萨格斯，我找了你好久……还以为见不到你了……」

「嗯……我也是……」

任由身后的人把自己的衣领扯下，印上一个又一个浓烈的吻，闭上眼，他满足的，感动的承受着。

应该是冰冷的深夜，应该是冰冷的身体，为何，带给他的却是如此炙热的感受？

「卡迪亚……」

「嗯？」

「这种感觉真不真实。」躺在地上望着黑暗的天空，萨格斯低声道。

卡迪亚抬起头，看了他一眼后，用力吻上他，惩罚一样的吻着，愿意放开他时，萨格斯气喘吁吁：「怎、怎么了……」

卡迪亚嗔怪的看着他，幽怨道：「我这么卖力的挑逗你，你却在想别的事情。」

萨格斯失声笑了起来，方才温情的气氛在他这一笑下消失无踪。

「萨格斯……」卡迪亚无奈。

「卡迪亚，我没想到性格这么冷的你会用这种语气说话，好好笑！」瘫在卡迪亚宽厚的怀中，萨格斯笑个不停。

「真这么好笑吗？」

「嗯！」他用力的，重重的点头。

「哼！」他嘴一撇，冷哼。

「好了好了！」见他这样，萨格斯哄小孩子一样哄他，「别故意板一张脸，卡迪亚这样让人感觉好无情啊。」

「无情总比被人当笑话强。」他不予以理会。

「哪有，卡迪亚刚才的样子我很喜欢呀，所以我才会这么开心。」

「我不信。」

「那要怎样你才相信呢？」

「吻我。」

萨格斯止住了笑容，注视着卡迪亚。

「不想吗？」卡迪亚的目光黯了些许，萨格斯看到了。

微微一笑，萨格斯慢慢低下头，吻上了这个叫卡迪亚的男人。

动作有些羞涩，身体在发抖，慢慢把自己的唇印上那双柔软冰冷的唇，战战兢兢地吻着，在他完全不行动的前提下，他凭感觉吻他，伸舌头舔他。

「萨格斯……」终于，他忍不住了，紧紧抱住怀中的人，他一边加深这个吻，一边把他压到地面上，「我来教你怎么接吻吧。」

自然放松身体，他迎接他给的深吻，纠缠的身子，交缠的舌头，没有一处他们不紧密相贴。当他们分开双唇，已经是气喘吁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