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的睡房——离渡
离渡  发于:2010年11月1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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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

那天晚上回到家,梁远已经做好了晚餐。大概是最近睡眠太过缺乏的缘故,我只吃了两口就有些反胃,放下筷子。

‘这样不行,’梁远皱了皱眉,夹起一块白切鸡放到我碗里,‘不睡就够糟了,吃这么少身体很容易垮的。这个没什么油,不会腻的。乖,吃下去。’

我拿起筷子来回戳了那块鸡肉几次,最后还是放弃。

梁远无奈的叹了口气,又盛了碗鲜藕排骨汤。不过这次吸取了教训,坐到我身边,连哄带骗,最后连威胁用嘴传送的招数都使了出来,才让我喝了大半碗。

‘行了行了,我要去看财务报表,还得再打几个电话给银行的人。’我推开椅子就要起身。

‘等等,小脏猫。’他拉住我,指尖擦过我嘴边的汤水,跟着放到嘴里吸吮了一下。显得迷蒙的眼睛里闪过点点的火光,‘真是美味。’

我当然领会这么明显的挑逗,最近太忙,我们好像是有很久没在一起了。

‘好像还有更美味的,是不是应该也尝尝看?’他说话的时候,嘴角微微上翘,露出在我看来最迷人的弧度,让我禁不住和他一起微笑。

‘好啊。’我拖着长声回答,可就在他要凑过来的时候,突然抓起碗里那块他夹给我的白切鸡,又准又快的塞到他嘴里。推开他跑到一边放声大笑,上气不接下气的问,‘怎么样梁远,好不好吃?’

他只愣了一下,就立刻吐了出来,眯起眼睛逼近我,说是今晚一定要让我这个胡闹的小孩服侍他彻底享用过全套的美食,才可以放过我。

我连躲也没躲,直接跳到他怀里。让我没有想到的是,梁远异常的克制,他一直等到我们进了睡房,跌倒在床上,才将手探进我的衣内。反而是我有些迫不及待,撕扯下他内裤的时候,表现得和性饥渴的人没什么两样。

那时候我俯下身,用尽所有的招数舔弄,撩拨,吮吸,将他生命坚硬的流动全部收容在口腔。而他也要比往日更体贴缠绵,那些吻和手指,舌尖轻柔的转动,让我几乎都不需润滑,就可以整个的接纳他。我想男人是种可悲的生物,或许只有在性交时才会心思纯粹。而我们在那个时候,无疑是快乐的。

‘梁远。’我枕着胳膊侧卧着叫他。

‘干嘛?’他也学我的样子,枕着手臂面向我。

‘没事,就是想叫叫看。’我对他笑,又接着叫,‘梁远。’

‘嗯。’他听话的回答。

‘梁远。’

‘嗯。’

……

这或许就是我的幸福,每一声呼唤都有人应答。不过有点可惜,它只是一部分。

‘愿愿,别再那么拼命了,好吗?’梁远伸出手拨开我眼睛前的留海轻声说。‘原本那么亮的眼睛都有些乌涂了,下巴也尖的像用刀削过了一样。你把自己弄成这个样子,不知道我会心疼吗?’

‘不太知道。’我笑着贴到他胸前,抱住他的腰,‘你要是真舍不得,就赶紧帮我想办法啊!说这些干嘛。’

‘愿愿,有时候暂时放弃也不失为一个好法子。’他抚摸着我的背,缓缓地说,‘三哥有梁氏的资金作后盾,我们因为跨海桥那个大工程一时不可能调集足够的资金和他抗衡。你先退一步,等事情过去了,也许还有机会赢回来。’

‘会有吗?我倒是一点也看不出来。’我尽量用轻松的口吻说,‘那时程氏不在我手上,而且跨海桥一旦建成,它所产生的效应越好我就越难重新收回。我倒是很想报复性的现在就用劣质材料建造,到他们拿到程氏的那天再匿名通知政府抽检。他们一定会被取消资格,耗尽心力到头来只能得到几千万的债务和建筑界最烂的名声。有趣,光是想想都能从梦里笑醒。这么棒的创意都是因为你才实行不了,’我挪开一点,对着他不住地笑,‘说吧,怎么报答我保护你宝贝桥的大恩大德。’

‘愿愿,我发现你真的很不讲道理啊!’他伸出手指点着我的鼻子,‘没有做坏事就想要别人报答,小坏蛋。’不管我怎么反抗,我的脸还是被他又拉又揉的玩了半天。

‘不过我刚刚说的话你好好考虑一下好不好?’梁远正了正神色温和的说。‘只是短期的放下,没什么大不了。反而是因此把身体弄坏了,才不值得。’

‘梁远,以前你曾说过我从没考虑过你的心情吧?’我轻声问。他的脸上出现了些微的尴尬,我对他笑了一下表示这没什么,‘那时候你说的对。现在的你呢?你有没有考虑过我的心情。程氏于我,就如梁氏于你。这种十几年的牵绊太深,几乎就进了我们的血里。就算是暂时,我们还是谁也放不下。我没要求过你放弃,可以的话,你也不要提出同样的要求。我也知道,这样做无谓的挣扎看起来很傻,可我还是会做下去。’

我说话的时候一直在直视他的眼睛,几乎将所有的事情都和盘托出。我忽然想到,假如那晚,就在这张床上,梁远说他会帮我的话,之后的种种还会不会发生。我答不出,只能说那些事不会发生的那么迅速,让我措手不及,慌乱中犯下了一个又一个的错误。

可他没有说话。黑暗中的他一直沉默着,让我觉得自己是个溺水的人,伸着手臂拼命的挣扎,而岸边的身影只是冷漠的看着,从始至终未曾移动一步。CF15DA51间墙:)授权转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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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这样我错了第一次,一周后,再也支持不住的我选择了钱文政。就这样在一个午后,我同时得到了低息的巨额贷款,和一个只懂看窗外风景的未婚妻。

签完各类的复杂手续文件,我觉得有些恐惧,因为我知道自己下一步将要面临的是什么。出了钱家的宅邸,我先打电话给许平,告知事情的进展。这个世界上,我大概是只有对他,做到了完完全全的坦诚。许平并没多说什么,只是表示他会和李强一起帮我处理股市的危机局面,既然手里资金足够,就不用担心。

然后就是梁远,他接电话的时候正在开车,声音里透着些兴奋,这让我更加的沮丧。‘梁远,直接回家吧,我有点事要和你谈。’我努力控制着情绪,尽量平和的说。

我到家的时候,他还没回来。我直直的坐在餐桌旁的椅子上等他,心里混乱的权衡着开口时的语气和表述的方式。可还没能开头,他就推门走了进来。

我几乎是跳着站了起来,一看到他的脸就着了魔般直接脱口而出,‘我订婚了。’

他原本喜悦的脸瞬时僵硬了一下,但很快笨拙的恢复,笑着过来拉扯我的脸颊,‘小骗子,又想戏弄我!’

‘不是,’我一动不动的站立着,声音都有些颤抖,‘我没骗你,我订婚了,就在今天下午。’

梁远放下了手,干笑了几声,一向镇定的语气出现了慌乱,‘愿愿,别开这种玩笑。’

‘我没有。’我低下头躲闪着他的视线,希望这一切真如他所说是个玩笑。

‘你做了什么天大的丑事吗?也至于胆小到把头都缩起来了。抬起头看着我!’他用力地抓住我的肩膀,冷冷的开口,几秒前的慌乱早就无迹可循。

我还在发抖,可也硬撑着望向他。

‘这样才像你嘛,愿愿,’他阴冷的笑着,‘就算是不知廉耻,做事歹毒,也从不怕昭告天下。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说你刚才说的都是骗人的谎话。’

不知廉耻,做事歹毒!原来我在他心里就是这个样子,他和所有的人一样,没半点的不同。

‘我才不要你什么机会!’我用力推开他,控制不住的大喊,‘你的机会才是骗人的谎话!你不肯帮我,我找别人救自己的公司有什么不对!我告诉你梁远,我今天就是订婚了,下个月就结婚。那个女的是钱氏金融的千金,有了她,我就一辈子不
用去听什么失去了再抢回来的鬼话!’

 

41.

梁远被我彻底的激怒了,他单手扯过我的衣领,举起了拳头。我毫不畏惧的和他对视,看着他拼命克制到连嘴唇都在发抖,看着他的眼神从愤怒变成隐忍,看着他的拳慢慢放下。

我疯了一样的大笑,大概是情绪郁结在心里太久,今天一旦开了个小口,就再也抵挡不住,通通奔涌出来。‘你要还是个男人就一拳打倒我!干嘛,到今天了你还装着舍不得?梁远,实话告诉你那个女的是个精神病,连话都说不出一句,她就是个幌子。我是被钱文政看中去作便宜老爸,虽然我名声不好,但总算有点地位,他女儿那个样子和我倒是正合适。我们还可以在一起啊!这样你也用不着两边瞒着这么辛苦,梁家国对这种的结果应该会满意地笑出来吧!儿子有本事,找了个你们最缺的建筑公司给他,勾搭的情人也有本事,找了个银行界的老大给他。最妙的是那个情人自己有了老婆孩子,就阻不了他日后抱孙子。这下我们也没问题了,冲突都解决,平常在一起还可以作爱调节心情。你看,梁远,我这些日子可是没白白经历那么些事,想法是不是成熟了很多?’

他皱着眉,目不转睛的看着我像小丑一样的表演,眼底的颜色一点点的加深,直到我再也看不清楚那其中的情绪。

‘愿愿,’他的声音突然变得温暖而平和,他甚至还在对我微笑,‘你说的都不是真心话对不对?’

只一句话,我的眼泪就簌的掉落,失掉了所有刚才的凌厉。

‘为什么要这样?’梁远走过来,抬起手擦掉我腮边的泪水,‘伤害我不会让你难受吗?应该会吧。愿愿,别耍小孩子脾气,去和钱文政说清楚。听话,不要结婚,我现在就陪你一起去好不好?’

‘不,不行。’我挡开他的手,退后几步,不停的摇着头,‘我不能拒绝,我不能失去程氏。’

梁远低下头轻叹了口气,用尽量平缓的口气说,‘愿愿,最后一次,你想清楚再回答我,你到底要不要解除婚约。’

我看着他,视线越来越模糊,我听见自己说,‘你脱离梁氏,我就解除。’

他呆呆的站在原地,很久也没有移动。漫长的沉默中,我努力的眨着眼睛,可他的脸还是看不清楚。接着我就听到他说,‘我不认识你。’

他还说,‘你不是我的愿愿。’

我开始耳鸣,而他的声音就像雷声一下下在头顶响起。

‘我的愿愿,虽然幼小时被母亲遗弃,又被其他孩子欺负,可还是纯真善良。相信世界上一切美好的东西,却不知道他才是最美好的。我的愿愿,就是后来和许多男人发生关系,可还是比水晶还要纯洁。他的爱那么纯粹,他那么渴望永远,他那么的热情活泼,他那么的勇敢坚强。这样的他,让我没办法不去宠,不去疼。我的愿愿,就是对那些深深伤害过他的人,也没办法狠下心肠。他的内心比所有人都要柔软。这个人,才是我的愿愿。可你不是。’

‘你只要是自己想要得到的,就不在乎造成什么伤害,即使是那些你口口声声说爱着的人。你装作迫不得已才做出一切恶毒下贱的事,其实这才是你真正的手段。你就算是爱也要斤斤计较,生怕会比别人多付出一点。你只懂得索取,只明白占有,却根本不懂付出和牺牲。你只长了张和他一模一样的脸孔,却根本没有心,或者说你的心早就被那些龌龊的东西腐蚀烂掉了。’

最后的雷声长久的在空空的体内回响,他终于看透了我的真正面目,我就知道会是这样。没有什么人会愿意和我共享他的心,许平是个骗子!梁远更是!他骗我说会做一枚硬币,停留在我的特莱维。都是谎话!我从没说过自己什么善良,纯洁。我至少还诚实,而他是个不折不扣的伪君子!

‘伪君子!’我恶狠狠的咒骂着,明知这是一种被戳中痛处的恼羞成怒,可就是停止不了。‘少把自己说得那么高贵,真让我恶心!你以为我不知道你的那些事。你想要得到程氏以确定自己在梁家的地位,可你又恨程柔,所以才会找上我。如果只是留在这里,每天面对着众多矛盾,我不可能轻易的解开心房,于是你才策划去了浪漫的意大利。你故意让程柔赶过来,因为有了竞争者的感情会发展得更快。我按照你的预想喜欢上了你,就这样你知道了我全部的秘密也掌握了我今后的行动。在上次程氏的争夺中,你才是幕后的老板。唯一出了偏差的是我被刺伤,你被我误导以为是梁家国派人做的,你为了我与梁家决裂。可那是不是真的决裂就只有天知道。或者我们更公平一点,是真的短期决裂,你早晚都会回到梁氏成为他的主人。你所谓的决心禁不起一丝一毫的刺激,而梁致比较倒霉,成了梁家国用来刺激你的工具。你又一次的回到了梁家。这一次你不仅要得到程氏,还要顺便除掉梁致,让他从此再不能挡住你的路。你放任梁致攻击程氏股票,你知道我被那座桥累着根本无力还击,梁致会一直占上风,进而以为自己稳操胜券。可却不知道他的四弟早就在股市上暗箱操作,他新到手的股份和原有的赵柏橼的,再加上我的,足以压倒梁致花上大笔资金的所得。可你手中股份的来源混杂,梁致根本预料不到。再说他这个人在某些方面极为单纯幼稚,绝不会防着你这个弟弟。结果就是程氏最后还是改朝换代,那个新董事长也会姓梁,不过却是你梁远。你哥哥经此一役,必定在梁家被众人耻笑,再没有上位的希望。而你,又一次的如愿以偿。你要我等的,是这一天吗?你会怎么做?把程氏当生日礼物送给我?不过我好像是多操心了,你要求等的那个人,可不是我。是个天上有地下无的小天使。如果天使就是傻傻等着被别人一步步安排算计,那我宁愿当个恶魔。’

我一口气的说完所有的话,不敢停歇半刻,生怕一停下来,就会丧失勇气继续。

梁远也不说话,他的脸在我看来还是被水气笼罩,看不出任何的表情变化。我受不了这样混沌的状态,于是又不知轻重的顺口胡说,‘你还说我不懂付出,牺牲,你自己懂吗?从我们相识到现在,梁远,你真的退让过半步吗?’

‘我有,还退得心甘情愿。’他的声音空洞的响起,没有任何情绪的起伏,他不再望着我,而是步入客厅,细细的看着周遭的一切。

‘impression,’他停留在地毯上,低头望向Monet的那幅名画,‘我只是没想过,退让的结局只是留下这个。不过最好连这个也别留下,我这个人最讨厌拖泥带水。最后送份礼物给你,’他从西服内侧口袋里掏出几张纸丢在旁边的茶几上,好像还对我笑了笑,‘你也算陪了我一年,作为床伴实在让我非常满意。我虽然没什么优点,可对过去的情人都还称得上大方。这些是你应得的,别假装矜持,收下吧。’

说完他没丝毫的犹豫,径自推门离开。

我麻木的走到茶几边,拿起他最后的礼物。那是一份由律师公证签名的股份转让文件,被转让的股份不是属于程氏,而是梁氏!他全部的百分之七的梁氏原始股,他十岁那一年从爷爷手里得到的百分之七。他十几年生活的全部目标。他就这样的交给了我。而我还在质问他不懂付出和牺牲。

他退了,很大很大的一步。彻头彻尾自私的人是我。他说的对,我就是躲在所谓的痛苦和恐惧的幌子下,肆无忌惮的夺取。只觉得对方的不妥协无法原谅,却从未责怪过自己的固执。

他走了,离开了。是我步步紧逼,机关算尽的报应。他的脸模糊不清,就如当年的陈美欣,我一去不返的母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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