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哥」

「啊，是、是叫我吗？」

一记白眼飞来。

「你给我挑鱼刺好吗？」

声音怎么这么好听，软软的，柔柔的

「我真的好累哦。」

呵呵，萧同低头，挑、挑、仔细地挑鱼刺

咦，这个傻笑着挑鱼刺的家伙是谁？

不是吹牛，萧同认为自己烤的鱼，那是天下一绝，色泽金黄，边缘脆脆的，里外都刷了特制的酱汁，美味啊所以他们吃得非常饱，饱得不想移动一下，于是就地躺在火堆边休息。

莫离一边恋恋不舍地舔着自己的手指，一边夸奖萧同的手艺，萧同枕着手臂仰卧，得意洋洋地听着他的溢美之词，心里给自己提着醒，这小子，只不过是为了让你给做饭才这么夸你的，不可信，不可信不过他夸得都很对，他的声音也真好听，他的头发软软的，他的头很温暖

等等，他的头很温暖我怎么知道？低头一看，原来不知什么时候莫离的头转移到了他的小肚子上，还把腰带解开了。

「喂，你干什么？」

「你的腰带有点咯得慌，我把它解开了，你正好也松快松快。」

「你的头枕在我肚子上干什么？」

「这里最软啊，刚才枕在腿上不如这里舒服。」

什么！萧同还没有想好要说什么，就听莫离又道：「阿同，你是个饭桶哎。」

「什么！！！」

「你看你跟前那么一大堆鱼刺。」

「嘿！」萧同气极反笑，「那你更饭桶！」

「怎么？」

「你连鱼刺都吃下去了，吃鱼不吐骨头啊！」

「嘿嘿，阿同，你嘴巴也很利害啊。」

「哪里，哪里。」萧同重重地哼了一声，这个家伙，给他挑鱼刺时就甜甜软软地喊「同哥」，吃完了一抹嘴，称呼很干脆地就变成「阿同」了。莫离轻轻笑了起来，「阿同，你一生气，肚子好像变大了哦。」

「嗯？」有这种事？

「好像蛤蟆一样」

「嗯？！」

「变更大了哎。」

「哼！」

「不过这样更软更舒服了呀。」

萧同决定，不再跟他生这种没营养的气了。

「莫离，」萧同从水中冒出头来，招呼他，「下来洗个澡吧。」

在山中行走两天了，恰好遇到一个很大的水潭，青峰壁立，一条细细的瀑布飞泻下来，击起一片如雪的水花，水很清凉，清澈见底。

萧同欢呼着脱光衣服，习惯性地把飞云刀插在岩石边的浅水里，一个漂亮的飞鱼入水，好爽！

游了两个来回，他见莫离只在岸边用手撩着水洗了洗脸，笑了起来：「你是江南人，难道不会游泳吗？」

莫离白了他一眼，也不答话，坐在水边的石头上，脱了鞋袜，把一双白嫩嫩的脚伸进水中，一荡一荡，激起一圈圈涟漪。他的衣角与披散的长发在风中飞舞，美的如同贬入人世的天人。

萧同悄悄地潜过去，一把拉住他的脚，把他扯进水里，莫离惊叫一声，拼命地挣扎起来，萧同哈哈大笑，托住他的腰一举，他湿淋淋地站了起来，水才到大腿那么深，莫离狼狈地盯着他，头发身上往下滴水，笑得萧同在水中直扑腾。

「笑够了没有！」

莫离再也不像刚才那个飘逸如仙的人了，恶狠狠地弯腰在水中摸出石头，向萧同打来。

萧同一个深潜，再探头时已离他两丈多远了，一招手：「来追我呀！」

莫离气乎乎地转过身想爬上岸去，萧同又潜回来，抱住他的腰，向后一翻，将他拖往深水处，一边扶住他的头，让他不会被水呛到，一边剥他的衣服。

莫离挣扎得很厉害，不过敌不过萧同的力气，几下子就被剥光了，白白的身子完全露在萧同的面前，萧同哈哈大笑，「舒服不舒服？」话音未落，萧同一下子瞪起了眼，只见莫离的身上有片片的淤青，衬着他雪白的肌肤，触目惊心。

「他们打你！」萧同抓着莫离的手猛地收紧，感到一股暴怒从心头涌起。

「不没有」

「还说没有！是哪个混蛋？淳亲王瑞忻吗？我要拆了他的骨！」

「阿同」

「那个王八蛋，敢这样虐待你，我一定不会饶过他的！」

「不是的，阿同，忻哥他其实待我挺好的」

「挺好的会让你一身伤！」

莫离的脸一下子红了起来，低下头，「你，你先放开萧同的手」

萧同呼呼地喘气，没有理他。

「好痛！你快放手！」莫离尖声喊了起来。

萧同一惊松手，只见他细瘦的手腕上清清楚楚地浮现出一个乌黑的圆圈，耶？！他也太娇嫩了吧！

莫离转身向岸边游去，萧同忙跟在后面，「对对不起，我没想到会使那么大的劲。」

莫离在岸边浅水里回过身，默默地望着萧同。

「不过你也太娇气了，轻轻一抓就黑青了，哪像我啊」

莫离气得笑了起来，扑过来劈头盖脸地打他，萧同一边躲，一边接着说：「我可是百炼金刚，捶不破、打不烂的」

「看你打不烂、看你打不烂」莫离追着他，拼命乱打，可惜力气太小，打在身上不痛不痒的，萧同乘机挠他的痒，两人在水中打打闹闹，玩得不亦乐乎。

终于打累了，他们一齐躺在岸边的草地上晒太阳，赤身裸体，像两条扔在岸上的鱼，又像刚出生的婴儿，不着寸缕，一无牵挂。

休息了一阵，莫离问：「你总是这么开心么？」

萧同道：「是啊！天生我材必有用，大丈夫生于世间，自当豪气干云，不做无谓之事！」

「哼！什么叫无谓之事？」

「整天忧忧愁愁、有事没事就哭鼻子，那就是无谓之事！」

「你！」莫离想要反驳他，一时找不到合适的话，偏过头轻蔑地笑了笑，「你哪里像大丈夫了？整天想着娘，根本像个小奶娃！」

「人生父母养，不顾念亲情就不是人了，我想娘有什么不对？」萧同不以为然地摇摇头。莫离没想到他会说出这么有道理的话来，呆了一会，才道：「要是我也能像你这样开朗就好了，可我，我心里」

看他又露出那种无可奈何的表情来，萧同心中有气，事在人为，他怎么总是一副受气小媳妇样儿啊？挺身扑在他身上，在莫离的惊呼声中萧同抱着他在草地上翻了七、八个滚，「怎么不能跟我一样？只要你自己坚强起来，就一定可以！」

「啊你压死我啦！」莫离用力拍萧同的胸，萧同抱着他一翻身，让他压在自己身上，「这样好了么？」

莫离的脸红得像涂了胭脂，低声道：「放开我！」

「不放！」萧同觉得抱着他很舒服，为什么要放开？莫离的皮肤软软的，滑滑的，细长的腿，柔软的腰肢，体温比他低，抱在怀里凉凉的，真是太舒服了！他身体很轻，压在身上一点都不觉得重，萧同用手轻轻抚摸着他的背，感受那种滑腻的触感，真是一种全新的体验呢。

「快放开啦！」莫离用力推萧同，扭动了几下身体，咦，萧同感觉身体突然变热了，有一种奇怪的热浪从身体内部爆发出来，萧同有点儿难耐地紧紧抱住他的身体，看到近在咫尺的如玉面庞，粉嫩的唇瓣微微张着，不由自主就亲吻上去。莫离一惊闪避，但萧同抱得太紧，焦渴地追寻着他的唇，莫离慢慢地放松了身体，伏在他身上，双手抱住他的头，轻轻地回吻他。

这是一种温柔的、缠绵的口唇交缠、吸吮啊，原来这才是吻啊，萧同着迷地索取着，像喝到好酒一样舍不得放开，直到莫离挣扎起来，猛地脱开萧同的唇，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像一条离了水的鱼一样，白皙的脸上布满潮红，大眼睛水汪汪的，嘴唇由淡粉色变成了艳红色，好像肿了一点，他这个样子，真的好可爱哦！

看萧同又逼过来要亲吻，莫离忙用手压住他的嘴唇，「不来了，你这人怎么好像不用吸气一样」

「嘿嘿，」萧同笑起来，没办法，内功好嘛。「再亲一个～～」萧同软语相求。

这次他没有太用力，只轻轻地亲吻莫离，嗯，柔柔的，好舒服，萧同陶醉了不知不觉地全身都热起来了，好像有一股热流在冲来冲去，冲到小腹去了

「啊！」莫离拼命推开萧同，滚到一边去，脸红红的，连脖子都红了，白皙的身体泛起一种淡淡的珍珠光泽，他穿着衣服虽然显得很瘦弱，其实骨架修长匀称，被薄薄的肌肉包裹着，清瘦的身体看上去是如此柔美，纤细的腰肢线条优美得让萧同的心跳加快，看着他雪白的肌肤，隐约可见的锁骨，萧同心里涌起强烈的欲望，想要紧紧抓住他，和他融为一体

在他反应过来之前，已经抓住了莫离，压在身下，和他光滑的肌肤相触，引起萧同一阵快乐的颤栗，他用力地亲吻着莫离的光洁的额头、挺直的鼻梁、嫣红的嘴唇，摩擦着他的身体，觉得全身像要着火一样！

「别、别阿同，快停下！」莫离语无伦次地叫着，拼命推打着他的身体，萧同本能地压制住他，紧紧地吻住他的嘴。莫离推不开他，狠下心张嘴一咬，萧同猛地抬起头来，唇上流下一道鲜血，头脑似乎清醒了一些。

怎么了？为什么莫离在哭泣？萧同的身体还在叫嚣，真想要发泄一下，却又不知该如何发泄。他用力摇了摇头，一跃而起，扑进水潭里，深深地潜入水下。清凉的潭水很快冷却了他的身体，心中也清明起来，等到实在憋不住了，才冲出水面，大口大口地喘气。

莫离正站在边，手中抓着从衣囊里取出的干衣服，却没有穿，一脸担心地望着潭中心，见萧同浮出水面，松了一口气，一下子坐在地上，又哭了起来。

什么嘛，这家伙，怎么总是哭个不停！萧同不满意地游了过去，扬了扬拳头，「喂，以后不准老这么哭哭啼啼的，再哭我可揍你了！」

莫离抬起头，骂道：「你发神经啊！潜到水下那么长时间都不上来，我还以为你淹死了呢！」

「呸，乌鸦嘴！那是我内功精湛，闭一口气算什么，我在水下还呆过两柱香的时间呢。」

莫离止住了哭泣，怔怔地望着他，忽然脸上又一红，低下头喃喃地道：「你，你刚才」

「没事了！」萧同有点狼狈，虽然没有亲自经历过，却也知道个大概，怎么回事，居然对一个男孩子产生这种想法。他忍不住又看了莫离一眼，莫离连忙把衣服披在身上，躲到树后去了。

可恶，萧同想：我又不会做什么！不过也不敢保证他无奈地回身又潜入水中，一时兴起，发疯一样从水潭这头游到那头，折了十几个来回，直到整个水潭像开锅一样翻腾起来，巨大的水花四溅。

「阿同！萧同！萧同！」莫离喊，他已经穿好了衣服，焦急地站在岸边的大石上。

萧同停了下来，有气无力地爬上岸来，摊倒在草地上，莫离担心地在萧同身边坐下，「你没事吧？」

萧同伸出手去抓住他的手，一黑一白，在阳光下反差分明，莫离缩了一下手，没缩回去，就由萧同抓着。

「没事，我经常这样玩儿的。」萧同看他一眼，他脸上分明是在为他担心，令萧同心情大好，「对不起，吓着你了，我真的没事。你怎么那么白啊，好像白萝卜一样。」

莫离气得用力在萧同头上敲了一下，「你才白萝卜呢！不对，你是酱萝卜！」

「是啊。」萧同笑了起来，「有一年夏天我天天去玩水晒太阳，后来师父说夜里都找不着我了，除非我张开嘴，露出白牙齿。」

莫离大笑起来，阳光下他笑得前府后仰，再也没有忧郁的模样。

第四章

走出深山，已是一个月之后了，望着面前的车马人流，莫离叹道：「山中方一日，世上已千年」。萧同失笑，莫离才多大点儿年纪，就这么多感慨。他一手拉着莫离，一手牵着马缰，在繁华的大街上随意走。

莫离在山中大开眼界，在闹市中同样一惊一乍，看来他不但没有去山里玩过，连街都没有怎么上过，整个一个笼中的小鸟。萧同带他在街上一样一样的看过去，吃过去，看着他目不暇接的样子和开心得红扑扑的脸蛋，快活极了，恨不得把自己知道的好吃的好玩儿的好看的东西统统都拿给他。

这样的莫离，与在山中时又有不同，不再像轻灵的仙子，只不过是个快乐的人间少年，他白玉般的脸上，满带着兴奋的小人，整个人焕发出勃勃生机，真的好可爱。

当初萧同偶然听到莫离的声音，只因为那像母亲一样的温柔话语，出动了他刚刚离家的孤独惊惶的心，令他难以忘怀，但说到底，那不过是一种朦胧的牵念，似有若无。直到这次邂逅，多日相处，才算真正地认识了活生生的莫离，他的清雅、温柔、活泼、甚至狡猾，一次次带给萧同心的认知和感受。

这个家伙，既温柔又爱耍赖，一会儿柔和如水，一会儿又像小猫一样使泼，一会儿亲亲密密地关心着你，转过眼去又会找机会捉弄你，真是个变化多端的小东西。

不过萧同却更喜欢他了，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觉得跟一个人单独相处这么愉快，不用担心一点心事，他觉得莫离是个单纯又善良的人，尽管调皮，却不会真的伤了你，和他在一起，更多的是快乐和放松。

这种感觉，和与爹娘在一起，与哥哥在一起，与小悠或者其他人在一起都是不同的，怎么个不同法，萧同一时也说不上来，但是好快活，真想一辈子就和他这样快乐下去。

日影西斜，他们在城门边的酒楼里挑了个单间坐下来，萧同留下银子，让莫离自己点菜，他出去办点正事。

等回到酒楼，却不见莫离，萧同一惊，难道被人抓走了？他急忙抓住一个店小二询问，却说刚才那位少爷一直文文静静地喝茶，后来不知怎么突然跑出去了，好像是往城门方向去了。

萧同急忙跑出门，快步跑向城门方向，还没跑出十丈，却看到莫离正拖着步子低头往回走，他一把抓住的的肩膀，怒吼道：「干什么去了？」

莫离抬起头，眼神茫然，似乎没听清他说什么，萧同又吼了一遍，他才慢慢地说：「我听见人家在说，他他病了城门口贴着寻医的告示，我去看了看。」

「谁，谁病了？」

莫离脸上一红「他淳亲王」

萧同疑惑地望着他，「你不是好不容易才从他府里逃出来的吗？他病不病关你什么事？」

莫离的脸色又变得苍白，紧咬着嘴唇，不肯说话。

萧同拖着他回到酒楼，莫离一言不发，俊美的小脸紧绷着，眼神却变换不定，不知在想什么。

萧同心中不悦，赌气要了一大桌酒菜，莫离低着头，慢慢地吃菜，吃了半天也没吃下多少。

「你还想着他干什么？他不是那样伤你辱你！他病死了活该！」萧同恼怒地挟了一大堆菜给他，口气不善。莫离抬起头来，眼睛里满是求恳之色。

萧同心一软，问道：「怎么，难道你还想回去看他么？」

「我放心不下当初虽然是他强迫我，可他一直对我很好」莫离的声音轻轻的，听萧同重重地哼了一声，他忙道：「真的，他为了哄我开心，什么好东西都给我找来，真的对我很好。」

「那你身上怎么那么多淤青，还有牙印？他想吃了你么？」萧同愤愤地说，脱口而出最后一句时却心中一动，吃了他想起当日抱着他的感觉，萧同脸上涌起一阵热潮，好在萧同脸色黑，依旧板着脸，希望莫离没看出来。

莫离的脸红到了脖子，呐呐地道：「那不是你，你不懂」

萧同重重把酒杯顿在桌上，吓了莫离一跳，忙抬头看看他，急道：「我只想回去看看他，他一向身体很好的，突然生这么重的病」

萧同心中一动：「一向身体很好？突然生重病？你不觉得他可能是在骗你回去吗？」

莫离一呆：「不会吧？城门贴了告示聘请天下名医，看守的士兵说从京城到江边所有的城门口都贴了，这么大的事，怎么会是骗人的呢？」

萧同冷冷地看了他一眼，这个傻小孩，什么事是不可能的呢。不过他在意的是那个淳亲王瑞忻在莫离心中仍占据着很重要的位置，一听那个人病了，竟急成这样！

那他呢，他在莫离心中是什么位置呢？

萧同喜欢莫离，他心里已经非常清楚，可莫离呢，他对他笑，和他打闹玩耍，两个人一起总是那么开心，可他的心呢？是在想着他吗？只有萧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