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榴+番外——紫煌
紫煌  发于:2010年11月1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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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yde伸手想脱下身上的大衣,但是立刻被我拉回原状。
“穿着它,你会冻出病来的。”
“可是……天冷你怎么办……”
“我可以乘车回去。”我微微一笑,“我有很多这样的大衣。”
他又低下了头,手紧紧抓住了衣领。
“tetsu不会看见的……不是吗?”我突然觉得这句话说得好象我们在偷情,利用tetsu眼盲,“没事,tetsu知道我找你有事,就算他知道了,他也不会说什么,我们只是医生和病患的关系。”
捏着衣领的手一颤,我不知道为什么。
“好了,我得回去了。”
啪!
他突然拉住了我欲转身而去的手。
“sakura……”
我回头。
“这一切……是不是……都是真的……?”
他颤着声音问,连同抓住我的小手。
“对……”我冲他微微一笑。
“因为你是赫尔梅斯,你创造的奇迹。”
走在城市之夜寒冷的大街上。风透过毛衣钻进来吹着我的皮肤,凉透骨髓——一种对死亡的幻想。
我总认为生活是简单明快的。从未想到曾经被自己视为生活辅料的爱情竟在今天左右我的未来。
或许我应该当一辈子法医,面对灰惨惨的肉块,放弃所有希望。
可当hyde用那苍凉的眼神诉说着他无望的“永远”时,我却又立刻调转了马头,往原先的交叉口奔去,回到原点,然后奔上了另一条路——也许不遇见hyde会比较好吧……
冰凉的液体慢慢流下脸颊 ,流到嘴里又苦又涩。我并不是个悲情主义者,可到头来,原来我也是个会为了爱情而流泪的人,为了自己得不到的人,为了别人的人……
这,究竟是谁的错呢?
要不是那天被那个倒霉的上司叫去训话……要不是那天在画展门口再次看到了他……要不是他那双太过美丽的眼睛……归述了所以的原因,最后的错,却是我自己。
是我自己……动了情。


9

sakura……sakura……?”
ken的声音将我叫醒,这时我才意识到我在发愣。我回头,看见ken那被帽子和口罩包得只剩两只眼睛的脸。
“对不起,我走神了。”
我苦笑。
ken脱掉了沾血的手套和手术服,拿去了口罩和帽子,“你每时每刻都在走神。”
我不好意思地笑了。他走到我身边,关上了已是空空如也的屏幕。
“怎么样?”
“恩……有以前的感觉。”
ken看了我一眼,把一次性的手套等东西扔给了一旁的护士,走出了手术室。
“是不是有点找回了当初那个‘神之手’的感觉。”
我没有回答,他掏出烟,点了一根,如释重负得呼出一溜青烟,然后递给了我。
“上阳台比较好吧!”我接过,他转身。
“你始终都比我这个院长更象医生。”
阳光有些刺眼,有种晕乎乎的感觉。
我看着烟雾留在地上的影子,像蛇一样妖娆地扭着,又像一团怎么都理不清的丝线。
今天是我试用期的第一天,ken正好接了一个手术,于是他就让我在一旁通过监视器观看里面的情况,以熟悉并且回忆起当初的感觉。
当初那又是什么感觉呢?打了麻醉的身体,其实和解剖台上的尸体差不多,只是前者多了奔涌的鲜血和搏动不已的心脏,而后者则是永恒的凝滞,一片冰凉。
回忆那时的感觉,也只有手指的滑腻,刺鼻的血腥和耀眼的无影灯了。
以前,我曾问ken:
——喂,ken,人的肚子里是什么颜色?
他那时淡淡扫了我一眼:
——黑的。
——不是红的么?打开来的哪儿都是红的。
——那只是你自己眼睛里看见的。隔了厚厚的一层,里面到底是什么颜色,天知道。
回忆起来,ken那时的话仿佛就预知了人眼中的景象和现实的差别,只认定自己大脑中反应的才是现实,而别的往往都是嗤之以鼻。
人是一种自以为是的动物。
什么都认为自己是对的——尤其是男人。
那我现在的选择对么?
我犹豫了,我的心现在就像阳光里的烟。
“你去向kaoru买脏器了?”ken突然打破沉默。
“恩。”
“一颗心脏?”
“还有一双眼球。”
ken看向我:“我不记得那孩子的眼睛有问题。”真少见啊!生性淡漠的ken居然也会留意一个病人的病历,让他的资料在离院后依旧保留在自己脑海里。我感激他,可我没有说,说了他也不会承认。
ken是个敢于在医院中抽烟却经不住别人感激或赞扬的怪人。
“不是他的,是他恋人的,是个画家。”
“不长眼睛的画家?”
“只有移植才能救他,我已经把资料给kaoru,他会在十天内给我一份满意的货。”
“所以你才决定回来当医生?”
我不响,不想回答,始终觉得答案是种对ken的残忍。我和他大学就因同是优等生而认识,可我当初却轻易地放弃了这个职业和友情。如今回来了,却是为个可笑的理由,仿佛两人这么多年的友情根本不算什么,还及不上一段得不到的爱。
ken还是淡漠的表情,他就是这种习惯不形于色的人。他慢慢吐出一口烟,看它慢慢飘散。
“那你岂不是亏大了?”
“没办法,当初没有想到啊……”
“你有这么笨么?”
“啊!是啊!肚子剖开了我才知道,其实里面只有血,才是红的。”
hyde决定在第二天和tetsu搬进医院,于是我们约好了中午去接他们。
这里的天气入秋以后就冷得特别快,中午时有阳光会比较暖和。谁知今天的该死天气居然连片天都看不见,层层云朵叠在上空,压得人透不过气,自然也就没有了温暖的阳光。风阴阴冷冷的,卷起车轮碾过的纸屑,一派萧索。
我看见了hyde的小脸从窗口的张望。
我笑了,停下了车。
当hyde扶着tetsu一步一步地下来时,我的心居然不再感到嫉妒,而是一种向往,你们能明白么?当看见自己心爱的人将要获得幸福,看见他脸上露出幸福的笑容——即使生命所剩无几却依旧笑得那么开心,那又是一种什么样的感动呢?
当受伤的精灵遇上了他的赫尔梅斯,这又是怎么的一幅画呢?
tetsu心中可曾想到过么?
tetsu在进了车的后座,hyde说还要回房去拿东西。
“ 我陪你上去。”我说着,关上了车门。
“不是什么大东西。”hyde说。
我没有多说,只是回视了他一下,然后推着他小小的肩膀上楼。他坳不过我,虽然有时我实在消受不了他的倔强,但是每个人骨子里都有牛性子的细胞,要坳,我也会。
hyde回到家里,从抽屉里拿出一张卡式支票。
我见过这张卡式支票,这是第一次和hyde见面时他身上的那张。至今我都记得最初看见他的笑脸时那种颜料打翻混淆中的眩晕。
“为什么要拿支票?”
他看着支票,咬了咬唇。
“我只有这25万,当初没有买到画,没想到却在今天用上。”
他的话让我想到了那幅搁置在我家中的《石榴》,toshiya把它给了我,可我一直都忘记还给hyde。裹着白布被摆在房间的一角,时间长了,关于这幅画的记忆竟然和画一样蒙了一块白布,盖去了。
不及我开口,只见hyde抬起大眼睛:
“我不能总是花你的钱。”
他冲我微微一笑,我愣住了。
hyde的笑容始终都是那样美丽,令我无力招架。他已已经将它深深刻入我的脑海,揭不了,拨不去了。
他等tetsu上车后再回来拿支票,也许就是怕敏感的tetsu发现。至始至终,他都不希望tetsu知道他曾经为了他去杀人。而hyde的所有,他的温柔和冷漠,坚强和脆弱,我全都看过,那tetsu又看见了多少呢?
就在我冥想之际,hyde突然脸色煞白地向前倒去,正好倒在我急忙伸出的臂弯里,苍白的嘴唇由泛上了青紫。他在我怀里急促地喘息着。
我知道,他又发病了。
幸好我现在学乖了,只要和他见面的日子,我绝对会在身上带好药。
我让他选择了个舒服的体位横倒在我怀中,我知道他很难受,扬起了细白的颈项喘息,单薄的肩膀剧烈起伏。这些看得我心揪。
拿出药,我端了旁边幸运的可以够着的水杯,喝了口水,含着药口对口地喂给他。直到感觉到他唇瓣的冰凉青涩,我方才从医生救人的责任感中清醒过来。这,是不是接吻?
我清楚地感到了他口中柔软的舌头和嘴唇的冰凉柔软。一时,我竟有些难以自抑地迷恋上这个不合格的吻。
我的唇在他的唇边游走,吸收了他脸颊上的冷汗——才一会儿功夫,他的衣服就全部被冷汗浸湿了。汗珠粘住了他的黑发,垂着那漂亮的弧线一直往下滴坠。
hyde渐渐恢复了呼吸,冰冷的小手也开始有了温度。可他有些脱力,依旧倚在我怀中闭目喘气。似乎早以习惯了我的拥抱,他对此已经不再顾忌,可能么?他当我的臂湾是避风港,因为tetsu做不到。
“hyde……”我里着他的头发。
“恩……?”他闭着眼睛问。
“有钱为什么不给自己治病呢?我很早就想这么问你了。”
“……”他的怀中轻轻地喘着,“因为我这病治不好,可tetsu不一样。”
“你的病可以治。”我反驳,以医生的观点。
“会很烦,很花时间吧”他看了我一眼轻笑,“说实话,我并不指望tetsu真的会爱我一辈子。”
我的手一颤,心房的一角被撞得很疼。这样撕人心肺的话,他竟然说得这样轻松?!不指望tetsu爱你,那你要什么?你做了这么多到底是为什么?!
内心一阵翻腾,我瞪向hyde。药还没有完全生效,他微微因不适而蹙眉,咳了两声。
“知道吗,在我很小很小的时候,父母非常幸福,可后来父亲找到了新的女人,那女人比母亲年轻、漂亮、富有,于是母亲就落败了,父亲走时带走了家里全部的钱。”他半阂着眼轻轻的说,“医生说我的病若是小时候治疗及时,可以治好,可父亲竟然带走了钱,没钱看病了,就成这样……sakura,你说呢?我是不是很倒霉?当时我太小了,小得不记得父母幸福时的日子。”
我咬着唇。
他抬眼看我,用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黑到淡漠的眼睛。
“sakura……你说tetsu的眼睛复明了,发现我根本没有他想象中那样完美,或者看见了令他心仪的人,而那个人却不是我,那该怎么办?”
他淡淡地说着,仿佛完全不干他的事。可我的心却又被他抽了一鞭,痛!!
我愣愣地看着他,而他只是冷冷地移开了视线:“sakura,这不是不可能……tetsu现在需要的,只是一抹独处于黑暗时的帮助和抚慰,他需要的是个温柔的hyde,而不是全部的我,就像父亲一样,看见更好的更美的时候,就会心猿意马,男人都是这样。我……并没有抓住他一辈子的资本……”
说什么啊!你不也是男的吗?难道你自己也是这样的人?
不!你不是!
你的痴心没有人可以相比!
我怀中的身体又是一阵挛缩,出乎我的意料,普通剂量居然压不住他的发作!
他必须上医院。
他痛苦地揪住领口,身体在我怀中整个缩了起来,我紧紧将他抱住。粗重的呼吸在经过声带时带出了一阵微小浑浊的呻吟,却又像一种哽咽。
“知道么……sakura……我其实是很自私的……”
“我不知道!!”我站起身,决定送他去医院。
“什么都别对我说!我什么都不会听!”
我往楼梯奔去,感觉着怀中细物的颤抖,一直抖到了我的心。现在我的理智就像破巷中的老墙,悉悉索索剥破着外装,露出脆弱。
hyde的声音越来越模糊,越来越轻微。
“如果……我还有活下去的希望的话……那我……就不会帮tetsu治眼睛了……”
烟在阳光里慢慢飘着,带着只有吸烟者才懂的眩昏。
我站在病房走廊里,在禁烟区里抽着烟。这是ken一向的习惯,而今我也学会了。反正现在已是夜深人静,没有人再会在这里走动。
hyde现在睡在我身旁的门背后,而tetsu则在一楼的东侧病房。他并不知道hyde的病,我将昏迷的hyde抱上车时只告诉他hyde是劳累发烧而已。他半信半疑,我也没有多说。
“他的情况很糟。”
ken从抢救室出来的时候说。他双手插在西装裤的口袋里,白大褂像长风衣一样整齐地垂在他身后。
“你那里的货要什么时候到?”
“kaoru说在8天后。”
“也就是等你拿到执照?”ken看着我。
“恩,正好就是那时候。”
“sakura”,他突然停下脚步,看着我,“他可能等不到那时候。”
“什么?”我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他的肺已经出现衰竭,心脏也无法负荷身体的运动。这次他能醒过来已经是个奇迹,下次,我不敢保证他还能这么幸运。”他向我解释着,“刚送进来的时候,他的心脏停止了跳动。”
烟落到了地上,我感到了地面那轻微的震动,然后是一阵骨髓里的冰凉。烟灰在地上四分五裂,被ken离去时带起的风吹散,一把骨灰飘到不知何处。
我捂住嘴,因为我发现自己的唇正在颤抖,一种窒息感在胸口肆虐,揪得我心发痛!
我捶墙,撕吼,发泄——hyde的心脏曾经停止了跳动!!他差点就离我而去!!我承受不起!!
当时医院里还有人,他们都看着我,看着一个奇怪而且失控的男人,对着一面墙咒骂着这个世界上最大的不公。
hyde不会死!也不能死!
因为我还活在这个世界上!我自私狂妄地把自己作为他必须生存的理由。可ken的话彻底打破了hyde的微笑带给我的幻想,告诉我hyde随时都会死亡。
为什么那些富有的老头们活到腻却还生龙活虎,可一个不满二十岁的少年却要就此离开?!死神彻底颠倒了他的天平,用年轻的人生去补充本该结束的生命。
荒唐!混蛋!!
累了,吐出烟,我靠在墙上,身边的门里睡着我最爱的人。可我没有胆量开门进去。
那是加护病房,里面仪器每时每刻都监控着hyde那颗脆弱的心脏,我没有勇气去看hyde那张惨白的脸。
——如果我还有活下去的机会……那……我就不会帮tetsu治眼睛了……
喉头一阵滚动,无意中我咽下一口苦涩的烟。我抹了把脸,咳了两声。一抹,掌心竟有些湿,是错觉吧。
“怎么还没有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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