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人——关雪燕
关雪燕  发于:2010年11月1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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似乎是遥不可及的梦,却带给他很多动力。

一个月,他学会了四五道菜,色香味虽还有些欠缺,但厨师朋友却给了他很大鼓励。龚维叶叹口气,无限伤感地想,只要用心,其实明明是很简单的事,为什么以前的自己总也学 不会,那个人给了他太多的依赖,把他变成一个受宠的生活白痴,永远依附于他。可惜,榆木脑袋的自己终没有能体会他的用心……

龚维叶的生活渐渐走上遇见方琰之前的轨迹。忙忙碌碌的工作,只是现在更加充实。隔几天往老家打一次电话。宁婶最近心情很好,土地移交手续已经办妥,分到了不小的数目,村主任提议先将钱投资到大家集资创办的工厂里,解决村里劳动力的问题,为本村做出贡献。按照比银行高出几个百分点的利息还款,五年后偿还本金。这是一桩造福本村的大喜事,宁婶的语气中透着乐呵呵的满意。

龚维叶不太放心,劝告他们还是先将钱存入银行保险,但凡投资都具有一定的风险,还是等他回去商量商量再做决定。

宁婶笑说,这件事村主任是打了包票的,大伙都投了资,干劲十足的就等新工厂建成呢!他们怎么可以不参与,让别人戳脊梁骨呢!她劝维叶放心,并说已经和宁叔商量过了。签 了合同后,他们就打算搬到维叶的城市,先租一段时间房子,等本金拿回来后,配上利息和多年的存款购买一套二手房,这一直是他们二老的心愿。

龚维叶无法再说什么,只是笑着答应,祈盼他们早些过来。

临挂电话前,宁婶忧心地提起子凡,她说最近听子凡打来的电话,总感觉她的语气不太对劲,说话也是前言不搭后语,让维叶抽空去看看她。

子凡?他最近的确是忽略了她。前阵子因为维雪的事,和子凡常常见面,那时候因为他情绪低落,没太在意。现在想想,子凡是比以前憔悴许多,肤色暗沉,毫无光泽,即使化了 妆,也遮不住较重的黑眼圈和疲惫感,她最近都没有好好休息吗?

龚维叶拨通了宁子凡的手机,响了五声后才有人接,“子凡?”

“噢,维叶哥。”电话那头的声音有气无力。

“你怎么了,子凡,很没有精神的样子。”

“没什么,刚刚手机突然响,吓了一跳而已。”

龚维叶笑语,“手机响也会吓一跳啊!是不是在专注地想事情?”

“也没有。我也不知道最近怎么搞的,不能听到一点动静,不管做什么都会心慌,老是做恶梦,老是想梦里那些可怕的事,我没办法制止自己不去想。维叶哥,我到底是怎么了?”

龚维叶蹙起眉,“子凡,是不是工作太忙,压力太大了,你还是请段时间假,出去散散心吧!不行的话,就去看看医生。”

“嗯,我也是这样想,最近工作时也是心不在焉,频频出错,我想我真应该----啊----”

宁子凡突如其来的尖叫吓坏了龚维叶,电话那头紧接着传来一阵吵杂声,他急切地喊道,“子凡,子凡,子凡你怎么了,子凡……”

过了整整有一分钟,龚维叶正要挂断电话,打车去她公司时,宁子凡惊魂未定的声音才缓缓传过来,“维叶哥,我没事。”

“子凡,刚才发生什么事?”他总觉得有些不好的预兆正在应验,悄悄滋生在空气中的危险因子聚合在一起,酝酿着他无力改变的事实。

“没有,没什么事,一个同事拍了我肩膀一下,我吓坏了。哈哈……维叶哥,我真没用对不对!再这样下去,大家都会讨厌我了,对不对?我会被孤立,被排挤,对不对?可是维 叶哥,我也不想这样啊,我,我控制不了我自己,我----”

“子凡。”他的刻意打断并没能缓解宁子凡逐渐激动的情绪,她像没听到一般,自顾自地说下去,“我老是想,拼命地想,那些梦,那些梦好真实的,维叶哥。我一点,一点也不 想要再做那种梦,我不想老是怀疑身边的人,好象他们每人都长了一双鹰的眼睛。他们盯着我,盯着我的样子好可怕。我,我好怕他们会伤害我。维叶哥,我真的不想让自己变得 奇怪。可是,可是----维叶哥,我该怎么办!”

“子凡。”

“哈哈……与其变成那样,变成人人讨厌的人,不如我现在辞职好了。对,我现在就辞职,现在就辞职,没有人,没有人会再讨厌我了。我,我会好起来的,对吗?维叶哥,我一定会好起来的。”

龚维叶忧心忡忡地挂断电话,子凡的情况的确变得很糟糕,比他预想的要严重,顾不得考虑太多,他套上外衣打了车直奔宁子凡所在的广告公司。

帮她请了假,龚维叶带着精神恍惚的她去了一趟市场。鱼、虾、肉、蛋、水果,采购了满满两大袋。一路上,他不停说着小时候的趣事,渐渐将宁子凡的注意力从一个未知的世界拉回现实。

回到家时,龚维雪也已下班,瞪着老哥手里提的两大袋食材,眼珠子都快掉出来。

“老哥,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对啊!你没看它正往东边落吗?”龚维叶走到厨房,放下塑料袋,将食材一样样拿出来。

“卟哧!”宁子凡忍不住笑出声。

“老哥,你也会开玩笑的啊?”龚维雪摇摇头,今天不是世界末日吧!

“你呀,别发呆了,快来帮我洗菜,今天我要亲自下厨,让我的两位公主大开眼戒,重新认识我;大开胃戒,通通吃光,不许剩下。”说话间,他已将两三个蛋打进碗中。

“哥,你会做菜?”这无疑是龚维雪有史以来听到最惊爆的消息,“你确定你是做给人吃的?不是做给隔壁家阿猫阿狗吃的?”

“维雪!”

“好好,我不发表言论了,我来洗菜。”还是不要打消老哥的积极性比较好。两年多了,她难得能看到今天这样有活力的大哥,仿佛又回到了只有他们三人的时代,火红的娇阳下, 一望无际的金灿灿的麦田。他们的童年、少年、青年,带着一份懵懂无知,快乐、无虑。

“我也来帮忙。”宁子凡喜笑颜开,一头冲进厨房。在不到三个平方的小房间里,转不开身的三人相互调笑,打闹,抛开烦恼的笑声阵阵传出,点亮桔红色夕阳精心包装的客厅,温情无限。

这一顿饭宁子凡吃得很开心,欠了火候、味道的菜却添上了更为重要的辅料----真心,诚意。宁子凡头一次吃了两碗米饭,吃得直打饱嗝,还不停抱怨维叶哥菜烧得那么好吃干嘛,害 她的减肥计划又一次以失败告终,拖至明日的明日,何其多。

“好吃的话,以后每天都来,维叶哥做给你吃。”看着宁子凡脸上的满足表情,龚维叶终于舒了一口气。

“每天?那我非得吃成大胖子不可。”宁子凡揉揉肚子,难过的叹气。

“我是不反对啦!”龚维雪啃着苹果,含糊地说:“不过子凡姐要付伙食费哟!每天这样又是鱼又是肉的,我们要破产喽!”

“小气鬼!”宁子凡冲她皱皱鼻子,身子瘫软在床沿边。“不行啦,我动不了了,吃太多了。”

“晚上睡在这里吧!”

“不了,豫谦今天出差回来。”宁子凡表情复杂地说道。

“那,我送你。”

临出门时,龚维叶拿了件外套披在宁子凡肩上,“子凡,夜凉,披件衣服。”

“谢谢你,维叶哥。”披上外套,两人踩着月光洒下的影子,漫步长街。

深邃的夜空挂着几颗忽明忽暗的繁星,闪着灿灿银辉。披纱隐月,幽幽高挂,安眠在黑色的无边海洋。静得只听见彼此浅浅呼吸的深夜,这条路,走不到尽头,该有多好。

宁子凡轻轻一叹,“维叶哥,你,还是那么细心。”

龚维叶走在她身后,微微一笑。“子凡,这地方很偏,没有路灯,你小心点。”

“我不怕。”宁子凡仰望天空,放慢脚步,“有维叶哥的地方,我就不怕。”

伤感悄悄蔓延,冲到心口,再被压下。她还有伤心的资格吗?

维叶哥,一直那么疼她的维叶哥,一直把她放在手心里的维叶哥,只有待在他身边,她才觉得自己是正常的。

没有恶梦,没有痛苦,她的心也能欢欣雀跃起来。

时间,永远不能倒退着走。他们再怎么努力,这条路永远不通年幼时种满白杨树的麦田道。

每一个脚印都留有一个故事、一个回忆。我们一起制造的回忆……

“维叶哥,我不要走路啦,你每天每天这样背着我,好吗?”

“好,子凡,我会每天背着你。”

“背到什么时候。”

“背到小河里的水都干了,地里的庄稼都荒了,我再也走不动的时候。”

维叶哥……

如果……如果……如果……

如果,我能遵守和你的约定,让你一直背着我,在物转星移的岁月里和你一起,这一切,是不是就不会发生。

对不起,维叶哥,我们,回不去了……

我知道今天的一切是上天的惩罚,惩罚我对你造成的伤害,像你这么好的人,我居然……

对不起,维叶哥,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子凡,你怎么了,傻丫头,怎么哭了?”龚维叶抬手轻柔地抹去她的泪,那张写满委屈的脸,让他心疼。

“维叶哥,你,为什么还要对我这么好?我变成现在这样,是我活该,是我太坏,太坏了,维叶哥,你恨我吧,维叶哥……”

龚维叶抓住她的肩膀,将她带往自己怀里,温柔地轻拍她的背,“子凡,你和维雪一样,是我的亲妹妹。妹妹做了错事,当哥的会恨她吗?小傻瓜,维叶哥现在什么都没有了,我 只想,只想看到你们的笑容。子凡,我要你好好的,永远健康,快乐。你们,是我这一生,舍不下的。”

“维叶哥……”

“子凡,我也,也痛苦过,也彷徨过。可是,这一切都会过去的。那种心痛,时间长了,总会淡去的。不记得心痛的感觉,不记得为什么心痛,不记得应该心痛。我想,总会有那 一天。你们的快乐,是我疗伤的最佳药方。子凡,如果再有什么恶梦,难过的事,就来找维叶哥,好吗?每天每天来都可以,我帮你赶走一切不痛快。我说过,我会永远保护你, 子凡,那个大声喊着要我比疼维雪还要疼她的女孩到哪去了呢?子凡,你,永远,是我的公主噢!”

宁子凡抬起头,维叶哥的笑容和年少时的重叠在一起,刻在她脑海,她将心释放。

重重地点头,“嗯。”

维叶哥,谢谢你,这条路很长,谢谢你陪我走完。我们永远都是,一家人。

到了楼下,宁子凡脱下外衣,递给龚维叶,“维叶哥,我到了,谢谢你。”

龚维叶看看表,“已经这么晚了,你一个人上去,妹夫会不会怪你玩太晚。不然,我送你上去,和他解释一下,你和我在一起。”

宁子凡显得有些慌张,摇摇头,“不----”

龚维叶疑惑地望向她。

宁子凡神色复杂,低下头,“对不起,维叶哥,豫谦他,不知道从哪里听说我们以前订过婚的事,他……他有点介意的样子,所以----”

龚维叶了然地接道,“没关系的,子凡,是我想的不周到。你快上去吧,外面很冷。那,我就先回去了。”

“维叶哥,要不然叫辆车吧!”

“不,不用了,我想走走,你上去吧!”龚维叶拍拍她的手臂,催促道。

“维叶哥。”

“傻丫头,我可是大男人,你还怕有人打劫我吗?”

宁子凡浅浅一笑,“那,我先上去了。”

“嗯。”

目送宁子凡上了楼,龚维叶转身独自走向来时路。

宁子凡站在楼道口,远远望着路灯下孤寂的身影,月光洒了他一身银霜,落寞、沧桑,又有些卑怜似的微微弓着身。

一个人……

宁子凡捂紧嘴巴,微颤的手堵住悲伤决堤。

她该有多坏啊,一次次将那个最疼她的人置于孤单的境地。

一个人,一个人,多凄凉的词……

如果不是她,他和那个人一定会很幸福,那个人不会让他一个人走在清冷的大街,那个人不会让他有现在这般苍老的感觉。

并肩双行,满地落叶,一片呵护,一片温暖,一片拥吻,一片甜蜜。

那样的路,被她生生切断。

再回不到,原点。

 

29章

 

梦里,故乡,油菜花海。

漫山遍野的黄色花朵,迎风招展,延伸到天边,与尉蓝相连。

她站在花海中,遥望这张金色的地毯,远方矇矇,从天而降的阳光洒在花海上,金色尘屑蒸腾飞舞,像被召唤回天国的精灵,努力挥动金色的翅膀,将无尽的芳香落在人间。

她伸出手轻轻摘下花瓣,贴在脸颊处,金色的花粉沾在她脸上。

风吹过,长发飞扬,四瓣花挣脱束缚,追逐天空下。

高大,宽阔的背影,挺立在花海中。

她想看得仔细点,挪动一步,朝着那背影喊道。“你好。”

背影听到了她的声音,渐渐转过身----

一瞬间,泪涌上眼眶,她知道,这是梦……

多久没有的美丽的梦,她回到了故乡,回到了生命中最美的时刻,与那人相遇。

泪落一滴,穿过花瓣,砸在养育她的土地上。那人走近她身边……

“你好。”

她莞尔一笑,一泓碧波锁眸间。轻启双唇,欲选豕。

那人有俊逸的容颜,眉眼间神采飞扬,一如当初。

“你……好吗?”

她看到了藏在心里许久的笑容,那么熟悉,那么陌生。

那人抬起头,轻抚她的脸颊,轻柔如水,滑向脖颈处。

她伸出手,即使知道这是梦,她也好想能抓住他,一生一次的珍贵,她不想再放手,再错过。

那人手下加重了力道,她拧紧眉,抬眼间,男人的笑容掩去,一脸狰狞。

她张大嘴深深呼吸,抓住男人的手腕,却扳不开一丝。

她痛苦地反抗着,她感觉自己的力气在一点点流失。

死亡的魔影在眼前晃动,她泪流满面地祈求……

他的原谅。

下一秒,男人消失了,禁锢她脖颈的双手也不见了,她跌在花海中,不住地轻咳。

不要走……不要……不要……走……求你了……不要……走……

“咳咳……咳咳……”

宁子凡在无止尽的咳嗽中醒来,双眼模糊地望着浓烟滚滚的家。

这是----

着火了?!

她第一反映就是跳下床,打开卧室门,走道已经被浓烟吞噬,看不清前方路。她捂住嘴,趴□子,摸着墙壁,一点点爬向客厅。

怎么会失火,怎么会----

不,不,这是梦,这不是真的,她还在梦里。对,她一定还在----

“啊!”

手上不知摸到了什么,烫得她缩回了手。

不,不,这不是梦,她会痛,她有感觉,这绝不是梦。

意识到这一点,她更加慌乱,快爬两步,靠着记忆,冲向门口去拧把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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