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候,他感到了恐慌。岂止一点,简直以为少年就此要离他远去。他不知自己为何会出现荒诞的想法,但是那害怕失去的感觉,却如骨附蛆,怎么也拔除不了。冷静下来后,思及少年的话语,方才恍然大悟。
那时候,似乎所有的积郁一扫而空,将两人之间发生的点点滴滴回想了一遍,终于理清了自己的感觉。
夜倾天这才发现自己在这上面徘徊了如此之久,一直未弄懂那些莫名陌生的情绪是为哪般,直到看见少年的昏迷,那心里空落落的无措,猛然间让他明白了什么。
若不是灵竹提醒,他恐怕又会迷离在疑惑中。无心无情便为强,可是遇见了夜坠月,他却无法再无情下去。
真真可笑。为何自己之前未发觉?果然是当局者迷么?
无心无情,果真要被夜坠月破除了么?但是这种为谁牵挂的感觉,真是陌生又新奇,曾经想过是否太过牵念某人,但是此刻他却不愿了。
一切,都阻止得太晚。
因自己的自负,他没有过多挣扎便跳下了少年的网,可笑的是,少年却不懂得收网。
既如此,同样的状况,便不应再发生在夜坠月身上。
那个人,就由他来引导。
既看上了,就应该牢牢抓住,紧紧握在手心。
他相信,少年也是在意着他,甚至——
爱着他!
看着少年略显逃避的神色,夜倾天加紧了手中的力道,强|硬地让他对上自己的眼睛,若不下剂猛药,他便不会乖乖的。夜倾天一字一句道:“夜坠月,朕不允许你逃避。你听好了,你拒绝朕,不是因为夜待霄,也不是因为你无心,而是因为你怯懦。夜坠月,你不是不爱朕,你只是不敢爱。”
月染猛然睁大了眼睛,身体微微地一震,看到夜倾天幽深如涧的狭眸,他竟有想避开的冲动。
爱?
他爱夜倾天?
思绪陷入了混乱,他理不清这复杂的一切,只是无法逃避地看着夜倾天,四眸相对。那双平静广如天空的苍眸,此刻出现了涟漪一般的波动。
夜倾天满意地看着少年的变化,在他唇角落下轻柔的一吻,蜻蜓点水的轻盈,“朕只说一次。那晚是朕不对,那句‘我爱你’,其实是对你说的。”
以前只会想强|硬地将他绑在自己身边,根本没想过为何要这么做,而今,他终于知道自己的占有欲,不是因为对少年的好奇与兴趣,也并非是将他看成玩物,而是他在情动处不知不觉吐露出的那句话:他爱他!
原来,他早已被吸引,只是一直未发觉。
不待月染有何反应,继道:“所以,把你交给我。”
月染此时只能呆呆看着他,似一下子受到太多冲击,无法反应过来。
后来他才想起,那时自己真是笨到家了,为何以前夜倾天种种的行为都那么明显地透露了,他却始终不愿相信呢。其实,真如夜倾天所说的,他在怯懦。
曾经以为自己无心,便不会害怕感情的游戏,但后来才明了,那是因为那些人都不是他所在乎之人。
良久,月染问:“即便我没有心?”
夜倾天傲然一笑,霎时风云似在他脚下涌动,睥睨一切的气势显露无疑,使得那本就俊美无匹的面容更添风采。他按上了月染的左胸,道:“你若没有心,朕便许你一颗心。一颗只为我跳动着的心。我要你的眼里,只有我的身影。”
父子又如何,他不会在乎任何东西,想要的,就要自己去抢。
知道自己不能逼他太急,但是即已知道自己的心意,又怎能让他独自一人深陷下去,要陷,他也要拉他一起!夜倾天不喜慢吞吞地打太极,更不喜做亏本生意,他不会再放任少年了!
“我先放你三天,三天后,我等你答复。”
月华倾天 卷一 月落沧澜 第49章
夜倾天说放他三天,自那以后,他便真的没来。一切的饮食起居,皆由琉璃琥珀与傻太监和日照料。
他仍然睡在乾清宫。这算是夜倾天的体贴么?思及他亲自喂自己喝药,生硬的动作和不动声色的微窘,便知他是纡尊降贵了。但是他心安理得地享受着夜倾天难得展现的只对自己的温柔。
那日过后,月染心思懒了起来,呆在乾清宫不曾出去过。
诺大的帝王寝宫,只有空空荡荡的几个人,琉璃琥珀都是木木的话不多,来无影去无踪,走路都如猫般不发出声音。而没有月染的召唤,她们也不会随意走动。只有一个和日叽叽喳喳,只是没有听众。
一下子空了好多。这样的空寂,更让他想念起什么。
夜倾天真狡猾。
放他在此地,反而无法让他宁神静心。寝宫里充满着的霸道的龙涎香,盈满的男人的气息,还有他时常躺卧着的龙凤软榻,无时无刻不提醒着他夜倾天的一切。
似乎还能感受他在自己身上的温暖激|情的触感。
真是狡猾的人。
这么想着的时候,身体已经不知不觉躺在了那张华丽柔软的榻上。脑袋埋入枕上,鼻息间瞬时充满熟悉的味道。
理智在抗拒,但是身体早已屈服。他的身体在想念着那个男人。
夜倾天,你真狡猾。
……
午膳前,和日布好菜之后,道:“小殿下,该用膳了。”
月染起身望向窗外,方觉时间竟在他的发呆中过去。他来至桌边,看了几眼菜色,每一样皆是用最好的厨艺而做,但是他只拿筷子懒懒地一下一下戳着碗中的饭,一副意兴阑珊的样子。
不知不觉已过去两天,但是脑中复杂的思绪却还未理清。三天。夜倾天真以为三天便能抉择出么?夜倾天的表白,着实让他意外了好一阵子,但是他该如何相信他?若是他选择拒绝,夜倾天难道不会困住他?还是他的抉择只是可有可无?
和日小心翼翼地看了月染一眼,吞吞吐吐地道:“小殿下。”
月染眸也未抬,道:“说。”
和日清了清嗓子,似乎有些紧张,摆在身侧的两只手悄悄相自握住,道:“王总管说,陛下其实对殿下还是很好的。”又偷偷看了眼不语的少年,见他面色如常,继道:“陛下如此绝情之人,唯有对小殿下一人在意过……”
还没说完,藏在袖中的东西倏然被一只手夺了去,和日大惊失色,看着少年唇角挑起的玩味笑意,欲哭无泪。
月染两指夹着那张纸条,晃了晃,挑眉,“来当说客,嗯?”
和日的表情像踩了狗屎,很有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的意味,嘴唇下垂道:“这……不关奴才的事啊!是王总管……”
“哼,谅你也写不出这种东西。”
月染真感到无语,不知这太监脑子里装的都是些什么。夜倾天把他送来给他,就是为了给他娱乐么?
让他看看辰渊宫里专供人展览的最稀有的活宝?
月染看向手中的纸条,看了几行,将之握紧在手心。
吃饭的欲|望荡然无存。
……
远处的回廊上,一席俊挺的身影伫立在期间。束着的发披在身后,有几缕垂到了身前,贴在了硬朗英俊的脸颊上,一阵风吹来,发丝沿着颊上流畅优美的线条飘荡了开来,玉面上,一双狭长的凤眸如假寐的雄狮透着慵懒,但在那慵懒之中,却又透着些许别人看不懂的东西。
王福对夜倾天的变化深深看在眼里。那样一个人,对整个天下都不屑一顾,予求予夺,完全不顾苍生的意愿生命,任性妄为,甚至要人神共愤,却折在了那个少年手上。摇头,果真是红颜祸水。当然,这种想法他是绝不会说出来的,皇上恐怕早已中了那个少年的毒。但是,除了七殿下,谁又能配得上眼前这个男人呢。不说那绝色容颜,单是那股傲气与不为任何人折服的个性,连皇上都无可奈何。如此相配的两个人,为何这般纠结。真是不忍见到皇上为七殿下伤神。
眼见皇上站在此处,只能远远望着那绝美纤细的身影,深沉的眸中缓缓显出一丝柔光,王福道:“陛下,您就如此放任小殿下么?不如……”
皇上这两天实在是太过反常,这些都是为了那少年之故。
两日过去,帝王在朝堂上居然意外地沉默,让众大臣战战兢兢,以为皇上又要如何。对于他们发表的言论上谏,皆无反应。王福站在近侧,自然看得出陛下是千年难得一次的走神。王福不禁有对夜坠月佩服万分。也就只有小殿下,能让皇上如此了。
只是,这反常,可就苦了众人。连王福都希望那位救世主快快出现,因此忍不住向夜倾天提议。
不待他说完,夜倾天摆手制止了他,嘴角勾起傲然的弧度,那俊美邪肆的脸上,每一处都可见属于帝王的自信与睥睨天下,“他逃不了。”
他夜倾天已经窝囊了如此之久,什么爱能使人盲目,这些都不是理由。现在,他不会再让他逃离,他会让他心甘情愿地投进他怀里。
……
月染闭上了眼睛,但是眼前却宛然是那几行字体,一字一字跳入身体某个地方,却因没有适当的东西接纳住,而扩散至全身。
「‘索魂’,江湖三大毒之一,无色无味,由两位药组合而成,一为三菱香,一为酒,三菱香遇酒则为‘索魂’,中‘索魂’者,神志迷乱,会将见到的第一人看成是钟情之人,且冲动难忍。」
「飘雪湖,传说祈月节在此湖之畔接吻的两个人,可得月神的祝福。陛下花了三个月的时间,在夜间从北边的玄阴山搬来玄彩石,放在湖底。再用夜明珠点缀之,造就飘雪湖奇观。小殿下,陛下的这份礼物,您可满意?」
……
月染脑中轰然一片,全成空白。
恍惚中,他似失忆的人想起一切。
他想起夜倾天对他说,那句话是对他说的——我爱你。
他想起那时的狂乱中,他的语气如此真切。
他想起飘雪湖畔,夜影照说,情侣都在此示好。
他想起那场如梦似幻的湖面银河之景……
还有……那个耍弄般的吻……
心中蓦然明澈。
夜倾天已然为他付出了这么多,但是他却仍在自己制造的不安全感中彷徨,画地为牢。
夜倾天说得对,他在怯懦。他的怯懦害了两个人,让其他人有可乘之机。
夜倾天何其聪明,看出了他欲盖弥彰的害怕。
自嘲地笑起,他居然如此输不起。
和日疑惑地看着小殿下的脸,看他魅惑的苍眸睁得大大的,脸上倏然煞白一片,以为是受了什么伤害。但是小殿下是在看了那张纸条后才如此的,而王总管不可能会害小殿下啊。
和日抓破脑袋也想不清楚,眼前一晃,白衣的少年已然站起,飞奔出寝宫。
“等……小殿下,鞋子……”和日本想叫主子穿鞋,但是话没说完,视野中已不见了夜坠月的身影。
赤着脚蹬蹬跑出去,全然不顾一路上各个侍女太监的讶异目光,直冲冲跑到了御书房。
不待有人传报,直接闯了进去。
王福在看到月染的时候,眼睛一亮。
终于来了,小殿下,您了害惨奴才了!王福终于舒了口气,悄悄退了出去。不过也有些汗颜。幸亏此时御书房里无大臣在。
夜倾天此刻正在软榻上午寐,自然是听到了脚步声,只是没有睁眼,但是那百年一个速率的心跳,竟在此刻不顾主人的意愿,猛然加快了起来。
那薄情的唇上,已然有了些期待。
双唇被一双柔软的唇瓣含住,带着少年特有的馨香,震颤着自己的心神。
这样的动作,再明确不过。
夜倾天忍不住笑了起来,长臂一捞,将他纳入自己怀中,压在了软榻上。
他没有再进一步的动作,只是深邃的眼睛望着身下的少年。
月染面色微红,自己表现地太过激动了。偷吻……真是不明智的做法。
看着夜倾天摆明了一副等待他答复的样子,原本樱花般的容颜上,更添一抹鲜艳,衬得苍眸波光盈盈。
咬了咬唇,月染道:“虽然我的眼里,没有映照出你,但是,我会一直看着你。”
“月儿答应把自己交给父皇?”夜倾天沙哑着声音问。有些小心翼翼,有些期许。此刻像是美好的梦境,让他获得失而复得的喜悦。没想到他一代帝王,有了几个孩子的人,竟然也像初恋的小伙子般紧张。
月染一瞬不瞬地看着他,问:“月儿是倾的,倾会只是月儿的么?”
“月儿……”叹息般地呼唤着,再也控制不住,夜倾天俯下头吻住少年的唇瓣。
灵竹说月儿曾经受过伤害,才导致如今这般在感情上对人人戒备的后果。那双苍眸紧紧盯着他,不允许他有任何的逃避与躲闪。
正合他意。
轻柔地吻着他,他说:“父皇许你一世,此生唯你。”
月华倾天 卷一 月落沧澜 第50章
「父皇许你一世,此生唯你。」
月染闭上了眼,唇角勾起一抹淡淡的微笑。虽是淡淡,却不若以往的虚幻媚人,无比真实。
将近三天的分别,却是觉得如隔三秋。夜倾天以着不让他疼痛的力度紧紧抱住了他。
月染生性热爱自由,但是那样的怀抱,却是奇异地,让他感到紧致的同时却不会感受到被束缚。
“想你了。”夜倾天低沉磁性的声音在耳边低叹着。
月染心里微微一震,面上一热,双手也抱住了他的阔背,脑袋埋在他怀里,掩住自己脸上的红晕,“嗯。”
没想到夜倾天如此坦白,对着他,不若其他骄傲之人的隐晦。但,也正是因为夜倾天的骄傲,他才不屑于隐瞒。何况,他还是一个如此优秀的猎手。那一句“想你了”,像只小猫般撩拨着他,轻轻柔柔,让人心痒难耐,真是狡猾的一个人!
两个人静静在榻上相拥,流景悄然无声自指尖窜过。
夜倾天忽然想起月染是赤着脚跑过来,看他当时喘气急促的样子,一定是跑得急了,居然还不穿鞋。将手探到月染的足底,轻轻揉捏起来。那滑腻大小适中的玉足,让他爱不释手。
“又不穿鞋,嗯?父皇是不是该好好惩罚你呐?”夜倾天心里感到无奈,眼中却是透露出谐谑。
月染因夜倾天的按摩揉捏而舒服地叹了口气,眼睛眯起,像只吃饱餍足的猫。
看见月染如此的模样,夜倾天起了逗弄之心,他的手使坏地在少年足上轻柔撩拨,指甲轻柔适中地搔刮过他的足底。
月染直感到一阵麻痒,脚立刻躲避过去。同时睁开了眼,却见着引人魅惑的风情。
夏日的天光落在那深沉的眼中,微微发亮,仿佛最纯净的黑曜石。薄唇微勾,形状美好的唇线画成了一抹诱色,蔓延到向上挑起的眼角,那一丝丝的戏谑,竟似也成了引诱。
看到眼前如此美景,何况又是那人主动挑拨,月染弯唇,再不动手岂不白白浪费,遂勾下夜倾天的脖子,与他唇舌交缠。
夜倾天毫不客气地探舌入内,开垦着那有着诱人汁液的内部,一如既往地霸道任性中,带着细细的挑逗与浓郁的缠绵。那吻,同时夹杂那些感觉,让月染心颤,轻易地感受到夜倾天的怜意与占有,于是更加认真地对待着这个吻,在夜倾天驱入的同时,也在逐渐加深着,辗转缠绵。
夜倾天趁着月染忙于应付他之际,一个轻巧的翻身,将他压在身下,大腿挤入他的双腿中,缓缓摩擦着少年的大腿内侧。
夜倾天不愧是情事上的老手,很快月染便呼吸急促起来,苍色的眸子渐渐氤氲上了一层水雾,如水汽之上的天空,辽远而朦胧。
“真美。”夜倾天发自内心地感叹。闲静之时从不轻易被挑起的情|欲,此时看见那双魅惑苍生的眼睛,猛然勃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