鹤望——风之羽
风之羽  发于:2010年11月1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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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宁?”我嗤笑。
“难道您看不见他那诏然若揭的野心么?我英明的父皇!”
一个丑陋的,卑劣的,无耻而下流的男人,就是小雪一生的托付吗?昏聩的父亲,您有没
有想过,当某一天,若执掌了军权的义政家发生了反叛,等待小雪的会是什么吗?
“混蛋!”我恨恨地捶击着坚硬的廊柱。
为什么,为什么您宁愿相信那个虚伪的外戚,也不愿相信自己引以为傲的儿子呢?
“那不是正仁殿下吗?”耳边传来做作的喊声。
我皱起了双眉。一张怎么看都让人觉得恶心的年轻男人的脸映入我的视线。
退后一步,我不露痕迹地避开他急欲亲热的拉扯,以及扑面而来的腥恶的口臭。
“义政家宏君,请问你有何事!”强忍心中不快,我冷淡地问面前这个我最不想见到的男
人。
义政家宏微有些尴尬地缩回了手。轻浮的眼神和口气让我连连皱眉。
“啊,我只是想反正过不了多久我们就会是一家人了,我想与即将成为我小舅子的殿下您
多多了解啊。”暧昧地挤挤眼,他立刻又凑了上来。
“您和未知公主可是有名的帝国双璧呢。真想不到,我会成为其中一块的主人,不知道另
一块的主人会是谁啊。”说着,邪淫的目光扫视我的全身。
“你说什么,我听不懂!”翻卷的狂飚霎时围满了我的四周。手,按上了剑柄。
义政家宏狂笑了起来,态度狂傲而不敬:“殿下何必明知故问呢?国内有谁不知道,您的
老师可是个会抢男人的男人,您呢,只怕被他调教得也离不开男人了吧。怎么样,要不要
考虑看看和未知一起嫁过来,我一定会非常非常‘痛爱’您的。”
“是吗?”我突然笑了起来。那家伙居然在我笑的时候呆了一下,然后摆出一副色咪咪的
样子靠过来。
“义政家宏,你以为你的父亲是义政德康就很了不起么?”我带着甜美的笑容,却狠狠打
了他两个耳光。他讶异地看着我时,我手中的利刃早已出鞘,手腕微动,那家伙的一大片
头发落在了地上。
“你以为,我不敢杀你么?”我笑得甚至有些恶毒,“我想你忘了,我国内的第一武士是
谁呢。”
冰凉地剑锋贴着他吓得扭曲的脸蜿蜒向下,直指咽喉。
“你放心,看在你父亲的面子上,我一定会很轻地下刀,既快又疾,只要一下,你就会没
什么痛苦地死去。你很有运气,偏偏我是这么个心肠软的人,对你这种侮辱皇族的臣下,
这种惩罚算是最轻的了吧。”
义政家宏抖着身体,慢慢地跪在了我的面前,裆下湿了一片。
“求求你,求求……别杀我。”这个刚刚还趾高气昂的男人转眼间像个可怜虫一样毫无骨
气地向我求饶,“我刚刚喝醉了,不是成心冒犯的啊,殿下开恩,殿下饶命啊!”
我冷笑。
四周的侍卫看到情势不妙,早飞奔而去通知宫中了。
果然,不一会儿,就听见纷杂的人声和杂沓的脚步声。
“殿下留情,留情啊!”
一个精干的中年贵族冲到我的面前,不顾地面的脏污,直直地跪了下去。
“殿下留情,请看在老臣的薄面,饶了犬子这一次吧!”
这双毒蛇一般的眼睛,我恨不能立时挖去。
可是,我不能。
背后,传来了父皇的声音。
“正仁,正仁,你在做什么!”
缓缓收回剑,义政家宏脱力般瘫软在地上。
“义政将军,出这种事当然不是我所希望看到的,您为何不好好问问令郎,我真怀疑,以
您如此高贵的身份怎么会有像他如此品行的继承人。”
我悠悠地说,闲淡得仿佛根本与已无关。
“是、是,老臣管教不严,回去之后一定好好教训这个孽子,让他给殿下赔不是。”义政
德康恨恨地瞪了跪在地上发抖的义政家宏一眼,转而对我一脸令人生厌的谄笑。
“究竟是怎么回事?”父皇困惑地环视着在场的众人。
“没什么,义政公子只是喝醉了酒,”我恭敬地问答。“是不是啊,义政大人?”冷冷地
视线投向跪在地上的父子俩。两人如蒙大赦一般连连点头。
“是嘛,那将军还不赶快带令郎回去醒酒,您看,令郎的裤子都弄脏了。”我温和的语气
中听不出一丝怒意,平淡的笑容也看不出任何情绪。
“是,老臣告辞。”父子相扶离开时,义政德康回头看了我一眼,目光中有惧意,有慌张
,更多的,是深藏不露的阴沉。
很好,看来,小雪不用嫁过去了。
垂下头,掩去了浮在唇上的微笑。
 
又是一个午后了啊。
我放下手中的书卷,懒懒地伸展着我的腰肢。屋外的阳光灿烂得耀人双目,听着耳畔传来
的劈风和呼喝声,我满意地绽开了笑颜。
“秀一,秀一!”打开门,我招了招手,“今天就到这里,你快点过来一起喝茶吧。”
“嗨!”清亮的回答利落又响亮。
庭院里的人放下手中的木剑,转身向我跑来。
一头如银的长发,在阳光的辉映下流光溢彩。
擦了擦他头上的细密汗珠,我牵起了他的手,向屋内走去。
“流樱!”
“嗯?”
“你忘了!”他停下脚步,指了指额前,琥珀色的眼珠调皮地盯着我。
我笑了。
“今天的秀一有没有不乖呢?”
“怎么会!”他的笑容比屋外的阳光还要灿烂十分。“今天彰义他们五个人都不是我的对
手哩,我把他们打得跪在地上喊饶命!”
我咯咯地笑,看他连比带划,兴奋地演说。
“真得?!”我拉过他,在他额上印下响亮的一吻,“好秀一,真不愧是我的好徒弟!”
“秀一,你又长高了。”我拍了拍他的头,“你快到我的肩膀了呢,再这么长下去,你很
快就要比我高喽。”
“谁叫流樱哥你长得这么矮呢!”他冲我挤挤眼睛,吐了吐舌头。
“小鬼!”我在他脑袋上轻轻拍了一掌,“才八岁,就学得没大没小的,难怪老是给我找
麻烦。”
“怎么了?”秀一敛去脸上的笑容。
“喝茶吧!”我拉着他坐下,端起了茶壶。
“是大殿下又找你麻烦了?还是义政家的那个夫人找你?”
“没事的。那几个孩子老是合着伙欺侮你,他们自己没本事不是你的对手当然只好去找是
你对手的大人们了。”我啜了一口茶。
“没品!”秀一不屑地翻了翻眼睛。“一群小人。”
我一口茶差点没喷出来。
“小人?秀一呀,你自己才多大,也是个‘小人’哎。”
秀一如同他父亲一样端整的五官纠在一起,做了好几个鬼脸。然后,我们都笑了。
“对了,流樱哥,可不可以说说我父亲和那个鹤老师的故事。”秀一合掌做了个拜托的姿
式。
“有什么好说的。”我皱起了眉。
因为从小秀一就被人欺侮,而欺侮的原因大多是为了当年闹得沸沸扬扬的禁忌情事,所以
我在他还小的时候就把我所知道的有关长川敬一郎和鹤老师的事情告诉了他。那时候他还
不到七岁,而我也刚过十五。
我开始教他武功,他从外面回来时带的伤也越来越少,可是不知怎的,反而对有关他父亲
和鹤的事情越来越感兴趣。
“真可惜啊,我没看到当时的情况。那时的父亲和鹤老师一定是超帅的。”秀一托着腮无
限向往地说,而我差点没摔到桌子底下去。
“我说秀一,拜托你,以后不要再说这么过份的话好不好!”我手抚额头,大声地叹息。
“本来就是嘛!”秀一的双目发亮,酷肖长川的秀美面容在我眼前晃动。
“我啊,以后一定也会找一个优雅又温柔的人做我的伴侣。不如……,流樱,我们做一对
吧!”
“你这句话,去对雪樱说去!”重重的无力感让我说不出话来,只好随他。
“才不呢!”秀一不屑地哼了一声,“小雪她啊,脾气暴躁,又不会武功没办法保护自己
,又是个麻烦的女人!我、不、要!”
“那你好好学武功啊,成为最厉害的人,没有人可以欺侮你,又可以保护心爱的人。”
“不,我要找的是可以和我相配的人,一定是个拥有超越流樱哥你美貌的人,只有具备了
足够的自保能力,才不会为双方带来不必要的烦恼。我就是这么想的。”秀一自信满满地
说。
“要是,你爱上的人偏偏不会武功,没法自保呢?”
“那,我亲自教他!”
“唉,我服了你。”
拾起桌边的书,我笑着砸向了他。
 
“谁?谁在外面?”
我突然站起身,拉开门。
庭院就在眼前,可我,却无法移动半步。
心脏停止了跳动,呼吸失去了空气。
庭中盛开的樱树飘起了漫天粉色的樱瓣。
长长的,乌黑的发在我梦中出现了无数回,从没像今天那么清晰。
慢慢地,黑发的主人转回了他的身形,向我优雅地,淡淡地一笑。
还是那么纯真,带着一丝羞涩。
“你长大了。”
泪水奔涌而出。
我张大嘴,咽喉却干涩涨痛,发不出半点声音。
他的身边,一张冰冷却美丽的脸散发着强烈的生人勿近的煞气。
“流樱。”
他的每一步都很缓慢,像是每一步都要花费他极大的气力。他向我伸出手,温柔的笑脸里
多了一点困惑。
“你们是谁?”
屋内冲出的人让庭院中的二人愣住了。
相似的容貌,相似的发色,相似的眼神。
秀一眯起了眼,和庭中的二人对视着。
突然,他笑了。
“你,一定就是长川敬一郎。”
“而你,”他转过身,走了过去,“一定就是鹤老师了。”
握着他的手,秀一仔细地端详。
“你长得不怎么好看,”他坦率地摇了摇头,“可是,我还是很喜欢。”
“别碰他!”凌厉地目光刺向秀一,而秀一也毫无惧意地回望过去。
“长川。”温柔的声音轻轻和着樱舞飞旋在了空中。长川高高扬起的手落了下来。
“我们,想带他走。”指着秀一,他问我,“可以吗?”
我哽咽着,说不出话来。
“你可以让我成为全扶桑最厉害的武士吗?”秀一抬起头,一脸严肃地问与他有着相同发
色的人。
“是。”
“好,我跟你走。”秀一点了点头。
“流樱……”他迟疑着,还想跟我说些什么。
“走了,非。”
“可是……”
“我说走了!”
温柔的目光留伫在我的身上,倏乎间,三个人一同消失在了漫天的花雨中。
只有那目光的温度,仿佛还残留在我的身上。
他是被抱着走的。
他的身体好像很虚弱。
可是,我真的,真的很高兴。
“太好了……”我喃喃地低语。
“你还活着……”
“太好了……”
“老师……”
风儿卷起,吹散了一地的落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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