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与同行(深藏不露续篇)下——叶秦弓
叶秦弓  发于:2010年11月1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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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的中国城,当然就是大乱特乱。

一直笑着标榜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的人都二话不说动了拳头,蒋冲天当然不可能不去掺一脚,结果就是两个碰巧心情都不好的人打上瘾了,连不小心挡住路的客人保安服务人员都是一拳一个,让倒地之人与秒俱增。打到后来,以打手彪悍出名的中国城,竟然要打电话叫警察,真不知是该说江河日下人不争气,还是今天来砸场子的有三头六臂。稍微奇怪的就是,外面闹成这样,明明在办公室的陈昌,却一直没有露面。好像为白天突然倒戈赎罪一样,任那两个人寻衅挑事。

打人当出气的两个人头脑发热之际竟然还知道见好就收,看时间估摸再这么下去警车就要在外面响了,乐明一拽蒋冲天:“大哥,差不多就行了。再晚走不了了。”

前所未有的混乱中,蒋冲天猛地回头,就看见那人如指路明灯般的笑。当时就再没犹豫,一马当先开山辟路般冲出人群,奔向大门。开始是乐明跟着他,帮他照顾一下后面,不过出了门,就是乐明在前,蒋冲天跟着。毕竟还有个地形熟与不熟的问题。等两人大街小巷不知穿了多少,再停下来喘气的时候,后面别说人了,能追上的狗都没有。

“喂,我年纪大了,体谅一点。”蒋冲天放缓声音喘息,脸色没有太大变化。虽然说着让体谅,但看那游刃有余的姿态,让小他不少却只能埋头猛喘的人觉得这话听着不是讽刺就是自夸。

正要直腰,却被一个明晃晃的东西晃到了眼,乐明一把抓住蒋冲天的右手,看他拎手里的酒瓶,绝对是惊讶大于兴奋,“大哥,你哪弄来的?”

“当然是拿得。”蒋冲天拎起来晃晃,笑得一口白牙,“本来想砸人来着,没用上——”

“大哥,你这顺手牵羊的功夫简直是炉火纯青。”乐明伸大拇指,是由衷的夸奖,然后拉着蒋冲天坐到一家挂着拉面馆招牌的台阶上,冷得要死的天气里竟然还要对月当歌,把酒言欢。

“大哥你确定你是顺手牵的,不是特意选的?”翻看手里那瓶上等XO,乐明不得不怀疑他是早看准了拿的。

“不是。”蒋冲天利索的回答,告诉他这就叫动物的本能,凭感觉一拿就拿的是最好的。

“是吗?”乐明看他笑,明摆调侃:“那有没有带两杯出来?”

蒋冲天回头看他,带着点笑,片刻后伸手拽人就是要亲。还好被拽的人手疾眼快,拿酒瓶挡了一下,偏头笑:“大哥,酒在这儿,别抓错了?”

蒋冲天笑笑,推开酒瓶,还是压了上来。把乐明推靠在后面栏杆上,用近得不能再近的距离试探两人气息。一双眼睛分外明亮。那种让人看得到的欲望,如烧暗火,幽邃骇人。乐明只看了一眼,就把人推开了。

“不好意思了大哥,跟你,我是真的没法做。”

他知道蒋冲天想什么,所以也明白给出了答案。也不是完全没兴趣,只是蒋冲天,他不想搞成那种关系。两个人现在这样称兄道弟就不错,就算最后买卖不成至少还能情谊在。万一真搞成你死我活,也不会太难堪。

蒋冲天被推到一边,抬起头看着乐明还是笑容不减,脸皮非常之厚,把刚刚乐明凝目深思的严肃气氛一下又变成了无语无奈无厘头搞笑的境况。“可我只想跟你做,怎么办?”

不明白这大哥一会儿阴沉像随时可以杀人,一会儿又眉眼带笑撒娇耍无赖是怎么个转换过程,乐明只好再一次语重心长:“大哥,这世上那么多人,你怎么非得找我?”

“简单。”蒋冲天一点头,突然又拽过他的领子,望着他的眼睛,沉笑如常:“我就看上你了。”

“大哥,你这是在表白吗?”乐明歪着头,一脸好笑。

“不是。”蒋冲天也一脸正常,微一弯唇角,“我是在求欢。”不等对乐明一张脸垮下来,又搂紧他脖子,把嘴唇贴到耳朵上低语:“喂,我硬了。”

硬了?

乐明表情一木。这么长时间来他管吃管喝还得再管生理需要……

开玩笑。

“等会儿就软了,大哥你要么想想白天投票?”要降火就找最郁闷的,乐明挑的绝对是郁闷中的郁闷。

“小事。”结果那大哥压根不觉得郁闷,继续利诱:“要不你拿手帮我做一回。”

虽然听着还是很无耻,但对蒋冲天这种纯下半身动物来说,已经是难得的让步了,可惜还有人觉得他让的不够。

“大哥,你自己也有手吧。”

“呵……”蒋冲天看着旁边人无谓调侃的眼睛,终于一笑,把头靠在他肩膀上,额头抵住脖子,还真一让再让:“那就借我靠一下。”

看明白蒋冲天真要自己解决,乐明笑笑,还真再没动作。

那天晚上,在唐人街某个昏暗杂乱的街道,有人看见两个男人挤成一团。隔远了以为是拥抱,近看却只是一个人搂住另一个的脖子,死也要死在一起般的用力,脸深深埋在另一个人的肩窝。空气中传来粗重压制的喘息,那炽热的温度应该都透过衣料烫到了那人的皮肤,那个被紧紧挤靠的人,却只是牵起嘴角,漫无目的地笑。

终于蒋冲天长出了口气,还在裤子里面的手上下捋捋,从乐明肩膀上抬起眼睛。

“怎么样,大哥,爽了吧。”乐明回头看他,笑容完美无瑕,假的完美无瑕。刚过去两人就是被他旁边人太不正常的行为和他太过正常的笑给吓跑的。

“托你的福。”蒋冲天沉笑,把手从裤子里拿出来。

“过奖过奖。小弟没帮上什么忙,是大哥你自己厉害——大哥你别看我,我没纸。”看蒋冲天瞅完自己因为干那什么很正常沾了许多东西的手又瞅他,乐明赶紧表白。

“那就没办法了。”蒋冲天忽然把手按在乐明两腿之间,该蹭的不该蹭的全蹭上去了,幸灾乐祸的笑:“帮人帮到底。”

“!……”已经忍了一晚上的人,终于听到了头顶乌鸦绕圈飞的声音,然后雷一个接一个往下劈。

果然,有种人,不是说你忍无可忍就无须再忍,而是从一开始,就不应该忍。因为那种人,只会得寸进尺而已。

一句:“我帮你个头!”过后,蒋冲天被一酒瓶砸飞。

“下手不用那么重吧。”揉着脸又坐回乐明身边,蒋冲天从狼直接降级成狗,当然狗也是狼狗。牙尖耳立,正牌儿黑背。

“不重对不起大哥你那级别。”乐明咬着烟,晃晃手里的酒瓶——还好,没裂。

打开瓶盖,乐明把酒递到蒋冲天眼皮底下:“借酒浇愁。今天你老大。”

像是被那句借酒浇愁给刺到了,蒋冲天沉笑了一下,接过酒瓶,仰脖子就灌了小半瓶下去。乐明点着烟支着腮帮子偏着头麻木地看,好容易等蒋冲天把酒瓶子放下来,刚要说话,那大哥又举起来了。

嗯?不是吧。乐明终于受了点惊吓。虽然早知道那大哥海量,也不能这么拿洋酒当水灌吧。

眨眼工夫,蒋冲天把一瓶酒灌下肚,甩甩空瓶,回头看乐明,看眼睛还很清醒——那是因为酒劲还没上来。

“大哥……”乐明一边试探着叫,一边全身戒备准备随时跑路,结果蒋冲天酒品不是一般的好,就说了个:“喝完了。我要睡觉。”直接在台阶上平躺下来,脚蹬着对面栏杆,枕在他腿上,闭起了眼睛。

“喂,大哥,天这么冷,在这儿睡会死人的。”看大摇大摆躺在自己腿上的人,乐明叼着烟笑,好心提醒

“死了你就埋了。多少钱我给你。”蒋冲天睁开眼,望着正上方的人,有笑。

露出一副“受不了”的表情,乐明摇头笑笑,也往后虚靠在台阶上。

“陈昌突然变卦的事……”一阵冷风吹过,叼着烟的人忽然把烟拿下来,在旁边石阶上碾灭,不咸不淡开口:“是因为我。我想这事儿我应该跟你交代一下。”

躺在他膝盖上的人没任何反应。

“喂,别装睡。”乐明顶顶膝盖。果然蒋冲天笑了。

不再阴沉不再算计,就那么安安分分有点狂妄地牵起嘴角,眼也不睁地道:“没关系。这点挫折,我还没放在眼里。”

“呵……”乐明笑笑,声音越来越飘远:“看来能跟大哥你做兄弟,还真是三生有幸……”

是真的有幸啊,让他以后人生彻底翻盘。

叠成直角的两个人,在冷风飕飕的夜晚,躺在冰冷的石头上,竟然还都能躺得一脸安然。尤其是当其中因为台阶太咯注定一夜清醒的人本着人情不卖白不卖的想法,把外套盖在另一个看似睡得不错的人身上时,那个枕在别人腿上的人,好像在睡梦中露出回家的微笑。

这大哥,看起来还真是很缺爱呢……

看蒋冲天就因为冷得时候有人给盖件衣服就露出满足的笑,乐明摇头笑笑,又靠回去。

真要这样坐到天亮吗?他的腰啊……

40

因为唐光赢传位那是大事,自然要看黄历选日子,一选就选到了一个月以后。有人就猜测还是唐光赢护短,想给蒋冲天一个反败为胜的机会,或至少也要等蒋冲天安全离了这地方,再交权。

辛龙是早想通了,那么长时间都等过来,也不急这一个月。唐光赢要面子他就给,也免得别人说他翅膀硬了。蒋冲天也不能现在动。自己不动别人更不能动,三令五申就差派保镖去保着了。形势最紧张的时候他都没下黑手,现在他赢了再让蒋冲天出点什么事最后算他头上,他辛龙岂不是冤大了?!

所以,就是因为辛龙大哥要面子重名声,力求名正言顺,我们蒋冲天大哥日子才能每天过的大摇大摆自由滋润。谁现在敢动他啊。那根本就是脑子进水或者活得不耐烦想跟整个唐人街为敌。到时候别管现任的下任的想任没任成的,都得把他追杀至死方休。

至此事情看着像是告一段落了,蒋冲天没什么继续争的意思,何进也没多少继续帮的意思,那么三个人还住一屋就有点奇怪,最后就只能苦了两头观风的人,不知是该继续看呢,还是提前撤。

这天乐明外出归来没等进门就听里面组合音响响。当时就怀疑进贼了。要知道那东西是租房子时一起带的,但从搬进来就被那两个大哥当架子使。有事没事放个碗挂个衣服什么的。今天不仅响了,放的还是por una cabeza。那两大哥就是心血来潮听音乐,也不可能是这品味吧。

结果门一打开,乐明是彻底震了。愣在门口半天都没敢迈脚。

“大哥,你没事吧?”看到蒋冲天一个人在那儿伸胳膊摆腿跳单人探戈,乐明能不受惊吓那才有鬼了。

“回来了?”招牌式的阴沉笑容,让乐明确认是那大哥本人没错。

“大哥你这是……”乐明小心翼翼进屋,溜边走。

“会不会跳探戈?”蒋冲天探身问。

“会……一点……”乐明正思考这实话该说多少,人已经被蒋冲天拽过去了。

“就知道你比你们何总强。”蒋冲天直接过来握手揽腰,弄一标准国标亮相,笑得又露出两颗尖牙。乐明实在不知道这整的是哪出,看何进,抱着胳膊坐沙发里看着他俩,叼着烟的脸是早已经麻木了。显然蒋冲天已经在这厅里蹦跶了不只一会儿了。

“大哥,你是要去比赛还是要去演出?我没听说黑社会争地盘还要比跳舞……”被逼摆好姿势,随着蒋冲天往前上步下压,乐明跨后一步,腰朝后弯没九十度也有八十度,剩下的话都咽下肚,只能皮笑肉不笑。

这姿势……当他是练体操的啊!

好不容易蒋冲天往回一带,乐明直起腰,找机会喘口气。其实说实话,蒋冲天跳的不赖。姿势标准,气势惊人。而且看样子就知道肯定比他们何总强。何进就算会跳,也肯定是点到为止,而蒋冲天,则绝对要激情有激情,要力量有力量,最重要的是专业眼神。

嗯嗯,就那火烧一般的眼神,哪个女的受的了。当然,男的就更受不了。看那不怀好意明目张胆就想看赤身裸体的眼神,乐明就想一拳揍倒再说。

可惜,不能冲动。

“辛龙接位摆酒,请柬都送来了。我先练练,万一到时候有漂亮女人找我跳舞呢?”蒋冲天笑,带着人又是一个利落转身。

“大哥你就靠这去钓马子?”乐明无语加惊叹,随着蒋冲天的步调,一步、两步、停顿,转身。同样干净利落,弧线完美。

“怎么,不够?”蒋冲天沉笑,猛的一拽,转了半个圈,搂着对方腰往下一按,两人交握的手举在半空,其中一人成九十度后仰。

……又来?

一边为自己这把老骨头叫屈,乐明在心里呲牙咧嘴,面子上却还得笑:“够够,当然够。大哥你这样不用练了。专业水准。”

“哪里。是你配合的好。”蒋冲天谦虚,听在乐明耳朵里就跟调戏没两样,还好蒋冲天已经配合着音乐把人拽起来,头一转,又是走、走……停。

“大哥,你这舞跟谁学的?”被迫摆POSE,乐明唰唰两个亮相,再被蒋冲天搂紧,又向后退去。还是一步、两步……

“牢里有个跳舞的。没事干跳着玩呗。”不当一回事的口气,蒋冲天低笑,脸几乎对上了脸。

“果然牢里什么人才都有啊。能把大哥你教成这样,肯定是高手。”乐明不动声色的错开两人的气息,侧身转头看前方。

“好像吧。我记得是什么什么比赛的冠军。好像是把跟他一起跳舞的那个女的给杀了。放绞肉机里绞的……”

“行了,大哥,你别说了……”乐明赶紧示意他打住。他就是心理承受能力再好,也得为一会儿吃饭留点胃口。蒋冲天说那人他知道,是个归国华侨,国际标准舞大赛连着三年冠军,他出事之后,就再没人在国际大赛上连冠。结果这人竟然跟蒋冲天一牢房。那该说谁更变态?

“那么大的事儿我听过。听说是因爱生恨……”乐明没事干闲扯。

“不是。”蒋冲天利索地打断他,用绝对幸灾乐祸的口气陈述可歌可泣的事实:“是因为他爱上了一个摔断腿不能跳舞的,那个断腿的正好是被绞的那女的以前的老公。那被绞的女的又爱上这个没断腿的,所以就威胁要公开他们的关系。那个断腿的为了这个没断腿的,把那女的杀了。这个没断腿的为了那个断腿的,自愿顶罪坐牢了。”

蒋冲天绝对条理清晰就是让听得人不清晰地讲完,乐明果然听傻了,连舞都忘了跳了。就问了听这故事都会问的问题:“那个断腿的呢?”

话音刚落,就听“碰”的一声轻响,音乐声停了。转头就看就看到何进站墙根底下,拎着刚拔出来的插头,看蒋冲天火大:“这故事你讲了八百遍了,有完没完?”

“假的?”乐明忍不住去看蒋冲天,蒋冲天只是笑。

“废话。你问他他肯定告诉你那断腿的自杀了。”何进不耐烦。显然这当他也上过。搞不好就是乐明进门前刚上的。

“何进,这次你错了”蒋冲天终于开口,略有得逞地一笑:“这次是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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