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与同行(深藏不露续篇)下——叶秦弓
叶秦弓  发于:2010年11月1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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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进看他一眼,又看看他的锅,当机立断边砍边撤。乐明紧随其后顶锅掩护。夜半陋巷,风高月黑,就见刀影横飞,锅光乱闪,何进乐明一把菜刀一口锅对十几个持刀恶徒,愣砍了个见缝插针,守了个滴水不漏。最后成功退至距火锅店后门十米处。再创唐人街械斗传奇。

“何总,跑。”知道再不跑就晚了,乐明说完这句,跟着何进一起转身飞奔。

何进跑在前面,听到后面好像有“噗”的一声,扭头看时,却看紧跟在后面的人冲他伸伸大拇指,笑得灿烂。没再多想,何进三两步飞出火锅店,先开了靠路边儿的副驾驶的门,又绕到另一头开驾驶座的门,刚坐进去,就有人带着铁锅一起扑到了旁边座位。

何进紧跟着拧钥匙打火,先猛地往后倒了一下,把不要命围上来的人哄散一些,又狠踩油门,在雨点般刀砍铁皮的叮当声中,开车闯到路中央。

从后视镜看到那些人只是原地叫喊,没有再追的意思,何进脸色稍稍缓了缓,放慢车速,瞟了眼旁边座位刚爬起来坐稳的人。又是面无表情。

“何总,你怎么来了?”坐旁边的人还抱着锅,看何进笑得挺熟。

“……”何进看他,又转过眼看路:“路过。”

“那还真巧。”早知道何进是死鸭子嘴硬,乐明不在意地笑笑,探手取过车前面的烟和火,点着了深吸一口。不知是不是灯光的缘故,那张脸看起来异常苍白。虽然嘴角还带着惯笑,却让人看着不舒服。

“怎么了?”何进从镜子里看他脸色不对,皱了皱眉。

“没事。”乐明低了头又把烟往嘴里送。

“真没事?”何进眉皱得愈紧。

“能有什么事。”乐明不当回事的笑笑,忽然又转头看何进,笑得像狐狸:“何总你多会儿学会关心人了?”

“哼。”冷哼一声,何进懒得理他。两个人的车厢里忽然就安静了。何进看着前面开车,乐明看着前面抽烟。谁也没看谁一眼,却能清晰的感受到另一个人的存在,气氛不知不觉就变地沉默起来。忽然乐明说话:“其实就这样走下去也不错呢,何总。”

何进眉头一皱,还没等弄明白那家伙是不是说梦话,就听“碰”的一声,乐明一头栽到车前面的挡风玻璃上,夹着烟的手随着耷拉在车底,不动了。何进受惊回头,就看到他后背从右肩直到左腰长长的刀口,血已经把附近的衣服全部浸湿,后面座椅的靠背上还有血淋漓着往下划。

何进一直冷漠的表情终于起了变化。

猛地刹车到一边,一把拽过死了一样的人,直接从破烂处扯了衣服,在看到那血淋淋翻皮裂肉的刀口后,何进就感觉脑子嗡的一下子,火直接窜上脑顶。

混账东西!

以前没事都要装个伤重要死的样子出来,真有事了,倒学会逞能了。他就说那时候后面传来那声“噗”不对劲,结果那家伙还是又一次笑着把他骗过去了。怕什么?怕拖他后腿,还是怕他丢下他不管?既然这么喜欢装,直接装回家不就得了。现在一声不吭的倒在这儿,想让他救死扶伤还是直接扔了喂狗。

抿着嘴,冷着脸,把已经被他扯烂的衬衫当绷带在伤处裹了下,何进简单处理了一下伤口,把人扶起来,看见他怀里还抱着锅,当时表情也是一木,拽出来直接扔后座。又离近了拍了拍脸,看没醒的意思,就把人靠在自己身上,避开后背的伤口扳住他右边的肩膀,又发动了车。

那好像是一条很长的路。何进一直在面无表情的开车,甚至中途都没低头看一眼靠在肩上昏迷不醒的人。偶尔有灯光照过来,就会看到两个男人并肩相倚的车子里,那个一手开车一手揽着旁边人肩臂的人,目光坚毅,笔直望向前路,揽紧手中人的同时,对未来也好似再没有一点犹疑。

怎么还会有犹疑呢。那个明明跑得比他快的人,却一直跟在他后面。就像以前他无数次挡在他前面一样,为他挡刀挡枪,挡惊挡险,到底让他平安无恙。

这种事多了,欠到现在,已经不是债了,是情。

32

因为对这里不熟,何进直接把车开回了住处,想让陆肇空帮忙找医生。一进大门,就看见陆肇空站房子跟前等,两只胳膊抱得死紧,不知道已经冻了多长时间。看见何进开车回来,不等车停稳就冲过来,看人没事本来松了口气,却一打眼看见自己那辆美洲虎被乱刀砍了一样,横竖宽窄全是凹痕,当时脸就垮下来了。

“何进,你是开我车去砍人了还是……”弯腰在窗户跟前,陆肇空话没说完,就发现情况不对。何进根本不理他说什么,开了车门就把里面的人往出抱。

“找个大夫。”看也不看的跟陆肇空吩咐,何进抱着人往屋里走。一路脚步稳健,端着的手也很稳固,若不是一路有血往下滴,根本看不出他抱着的那个伤重。

“喂……”陆肇空在后面叫,何进却好像没听见,头都没带回一下。陆肇空无奈,只好坐进车,打方向盘转出去找医生。却在倒车往后看的时候,看到后座上一个黑乎乎的东西。探手拿过来,陆肇空一度怀疑自己眼花——为什么他的车上会有一口锅?

进到屋里,没有看到蒋冲天。何进也没多管,抱着人站在床跟前,正想这后背被砍了一刀的人是该横着放竖着放还是直接爬着放,昏了半天的人突然醒了,睁开眼睛看见何进,表情就好像平安夜看见了圣诞老人,咧嘴一笑:“何总,我是不是死了。”

何进还捧着他,皱着眉低着头表情来回变,显然考虑他是真醒了还是在说梦话。就听那个无时无刻不在找别人不痛快的家伙接着道:“我看到你背上长了俩翅膀……”

话没说完,何进就手一翻,把那家伙脸朝下扔在床上。虽然后背没有碰着床,但肯定还是扯到伤口,摔下去的人从枕头里发出一声闷哼,再把脸抬起来的时候,果然学乖了:“对不起,何总,是我看错了。你长不了翅膀……”

何进眼中又是寒光一闪——这混蛋……

很快陆肇空找来大夫,看看也不过就是缝个针,止个血,上点药再包扎好,告诉一直在一边冷着脸看的何进,“没事。趴几天就好。”

何进点点头,让陆肇空送大夫出去。自己站床边看爬床上睡着的人一会儿,一声不响的关门出去了。

这个时候位于唐人街的某条偏僻巷道里面,正有一群人东倒西歪横七竖八倒成一片,站在这些人中间的,就是揣兜闲晃,用脚尖翻检伤亡情况的蒋冲天。

弯腰掐住一个还算有口活气的人的下巴,蒋冲天脸埋在阴影里,表情根本看不到,就能听出声音恐怖:“谁让你们来的?”

这些被揍得不成人形的人,正是刚才追着何进乐明砍过瘾的那伙人。现在哪还有一点刚才的嚣张,就挺展身体躺在那里,跟死神争口气。

“到底谁给你们的钱,说!”蒋冲天手上用了点劲,把手里的人捏的闷声惨叫。

“不说?没关系。”蒋冲天阴阴一笑,手往下一挪,卡住那人脖子,“你死了我问别人。”

“等一下……”受不住威胁的人终于惊叫出声,死死抱住蒋冲天掐住脖子的手,满脸惊恐,“我说,我告诉你……大哥,饶命吧……”

问完该问的,蒋冲天站起身。老远看过去就好像一个刚吃晚饭出来散步的人,举止有些散漫,离开的步伐也不快,却在临走时,一脚把一个刚挣扎着爬起来人挑着下巴踢翻,让他彻底躺展了,蒋冲天笑容又阴森起来。

这次,是真把他惹毛了。

乐明在床上爬着,不知什么时候,忽然觉得左手边的床一陷,紧跟着有什么东西在耳根底下喘气。本能反应,眼还没睁开,先一手肘挥过去,“嗵”的一声,感觉跟撞到堵墙似的,自己胳膊疼。

拽开床头灯,支起上身,乐明睡眼惺忪的看自作主张躺旁边的人,彻底无奈了:“我说大哥,大半夜的你就不能让我好好睡个觉啊。我可是因公受伤。”

蒋冲天揉着被乐明撞过的胸口,灯光底下眼睛幽亮如火,笑得依旧无赖:“就是听说你受伤,所以来看看伤重不重啊。”

“看?不开灯大哥你看还是摸啊?”乐明看他一眼,又爬回枕头去了。

跟这大哥胡搅蛮缠,他这一晚上不用睡了。

“摸完了再看喽。”蒋冲天侧着身,卧乐明旁边,微微笑着,还真把手往衣服里伸。

“喂,轻点……那是真伤……”察觉到游走在后背上缓慢有力的手,乐明一是没力气,再也是懒得理,迷迷糊糊哼一声,自顾自睡去了。蒋冲天笑笑,手沿着绷带一点点抚过,看来很注意分寸,乐明一直没被他弄醒。摸过瘾了,蒋冲天支起身子,探手把灯关了,也不当自己是客,就在床上占了块地儿,卧着睡了。手不偏不倚就搭在旁边人屁股上。当然,我们要从好处想。人大哥手放这儿是因为某人后背有伤,没别的意思……

嗯,真的没别的意思……

几分钟以后,一直爬着不动好像睡着的人,忽然又从枕头上把头抬起来,转头看了看卧旁边大灰狼一样的人,像是觉得好笑,摇摇头,把毯子撩起来,连旁边人一起裹进来。估计是动作大扯到了伤口,轻“嘶”了一声,耸耸眉,又老实爬回去,片刻后呼吸均匀,看来是真睡着了。

他这边动作一停止,另一边同样俯卧着的人就霍然睁开了眼。看着前面人转过脸去的后脑勺,伸舌头舔了舔自己嘴角,狼一样露了下森白的牙。一动没动,又闭起眼睛。

还真感觉他是卧那儿的一什么动物,卧舒服了,偶尔动动尾巴。

早上蒋冲天从乐明房里出去的时候,一开门就看见何进坐客厅抽烟。看他从里面出来,明显皱了下眉,却还是什么也没说。倒是蒋冲天直接走过坐下,揣着兜,没所谓地道:“昨天那伙人,自己说是辛龙派来的。”

“不可能。”何进直接否定。唐光赢三令五申要“公平”竞争,这么敏感的时期,没有人会那么笨,大张旗鼓买凶杀人。

“我也知道。”蒋冲天耸耸肩,“不过他们就能说出来辛龙的名儿。”

“想嫁祸还是想挑拨?”

如果蒋冲天这时候出事,那第一个被怀疑的肯定是辛龙。

“你觉得呢?他们是要想要命呢,还是只是吓吓。”蒋冲天沉笑着看何进,仿佛昨天一直在后面看着了一样,“昨天你在现场啊。”

何进瞟他一眼,吐了口烟,面无表情:“你不也在?想什么就说,我没空跟你打哑谜。”

“呵……”蒋冲天笑,没什么温度,虽然是提醒,但肯定不是因为好心。“反正就是你想那样,有人想收渔翁之利,是谁不知道。各自小心喽。”

仿佛觉得他这话多此一举,何进冷笑没有说话。蒋冲天起身,指指刚出来的那扇门,“我今天出门。里面那个你照顾了。”

“不用你说。”何进回答地更冷淡,摁灭烟,起身走进乐明房间,“碰”的一声关起门,不一会儿里面就响起一声惨叫,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屠宰场。

其实何进也没干什么,就是进去了,二话没说掀床上人被子,拽开了就站那儿用可以把人烧个洞的烈火眼神找能下手的地方。结果还不等下手,乐明先醒了。一睁眼,就看到何进黑沉的脸,当时吓得就一个激灵,想翻身而起,才发现后背还有伤,又惨叫一声倒下去了。何进却不管他装得有多像,按住了就去扯他衣服。当然,没别的意思,就是看看他后背伤到底有多重,能让蒋冲天特意关照要他照顾。结果又引来伤患的连串惨叫,光听台词绝对古怪非常。

“何总,不用脱衣服吧?”

“何总,别乱摸……”

“何总,轻点,痛痛痛……”

“何总,别那么用力,啊……”

……

还站在客厅的蒋冲天听门里面不断传出来的笑闹声,许久又沉笑地牵起嘴角。

33

以后的几天还跟以前一样,大家各忙各的,乐明更是“轻”伤不下火线,继续奋战在抗敌第一线,保证了整个竞选工作安全有序的进行。距离最后选举还有一个星期的时候,蒋冲天以个人名义在满汉楼定了几桌酒席,把唐人街上有些头脸的商铺店主都请了过来。包括陈昌,都抱着胳膊坐在了首席。当然也有托病不来的,何进都派人送了厚礼去,礼数周到确实让人尴尬。

蒋冲天请客的用意在座的自然也都清楚明白,说好听点是认识认识,说直白点就是拉票。而今天但凡接了帖子敢坐这儿,恐怕选谁不选谁心里也都有了数。先不说蒋冲天有多少筹码,就中国城和满汉楼老板都在这里坐着,就够给其他人带头的了。

席间,蒋冲天不时到各桌绕圈子,和每个人都能象征性的寒暄几句,也不见的他有多热情,却就是能让那些小店主们感觉受宠若惊。后来气氛慢慢松快一点的时候,终于有明眼人知道办事得找正主,委婉的把近来唐人街调料抬价的事说给蒋冲天,装模作样的问您觉得这事该怎么办。

蒋冲天偏头看看他,拍拍他的肩,笑得大方:“既然大伙儿看得起我,那我就想想办法。成不成,就不敢保了。”

“蒋先生太谦虚了。您肯答应帮忙就已经很好了。我代表唐人街大小饭店谢谢您了。”

“太客气了。不过就算这次这个忙我能帮,也不能保证没有下次呢。”蒋冲天客套的笑,却是笑里藏刀,提醒对方怎么才能一劳永逸。

“不会不会。我相信只要蒋先生您在唐人街,我们大家就都能跟着享福了。”对方也很圆滑,马屁拍的滴水不漏。百分百理解了蒋冲天的意思。蒋冲天也就笑着说了个:“那就多谢支持了。”碰了杯,转到别桌。

隔壁房间里,乐明盯着电脑屏幕,看上面一屋子人除了喝酒吃饭还是喝酒吃饭,忍不住伸了个懒腰。伸到一半,发现扯到了伤处,只好又呲牙咧嘴地把手放下来,告诉旁边人:“你盯着点。”自己出去展展筋骨。

一进洗手间,就看见何进倚着洗手台抽烟。看他进来,上下扫了几眼,没说话。

“何总。”看何进在那儿,乐明什么也没干先洗手,一边洗还一边套近乎:“一个人?”

这问的都是废话。

这时候外面有脚步声,伴着略有埋怨的交谈声往这边来。何进往门口扫了一眼,把烟摁灭,拽着乐明的领子两人一起进了旁边的隔间,从里插住了门。

知道他想干什么,乐明笑笑,配合得闭嘴。

很快门被推开了,听动静是两个男人来小解,刚才的话题还在继续:

“今天这顿饭吃了,明天辛龙哪儿怎么交代?”一个还在埋怨另一个,显然这顿饭不是他想来,是被人拽来的。

“你怕什么?只不过吃顿饭,又不是说定下选谁了。我这也是为以后打算,姓蒋的蹿起太快,万一唐叔的位置真让他坐了,就冲他跟国内的关系,倒是也亏不了我们……”

“那辛龙……”

“都跟你说了没事儿了。就算真要找麻烦,也得先去找陈昌跟陆肇空不是。他们俩是牵头的。我们到时候就说是跟着他们走得就行了。怨不到我们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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