索瞳 卷一——neleta
neleta  发于:2010年11月2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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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之而来的这句话让皇后在绝望中又生出了希望。她突然觉得自己从未认识过身边的这个男人。他可以毫不留情的把年幼的儿子送到最危险的槐屏,又可以同时表现出对她的信任与关心。她不懂,她的丈夫究竟是如何想的,她宁愿他把他们母子彻底地打入冷宫,也不要再给她希望。

“洛诚,在边关不要丢了皇家的脸面,要能吃得苦,受得罪。”

“父皇……您……”冉洛诚哭着,惶惶然地开口,“您,您是不是要,要废……”要废了他,才把他送到那么远的地方。

“多想想到了边关该如何做。你皇叔十岁就去边关了,别到了那里,还不让你母后省心。”冉穆麒回避道。

那父皇您呢。冉洛诚没有问出口,若不是流放,他是否可以认为父皇真的只是让他去边关历练。

说完这番话,冉穆麒就离开了。皇后抱住儿子,两人痛哭。这一去,母子二人不知何时能相见,但眼下的情况,也许去对他们母子来说才是最好的。

太子被流放的消息风一般地传了出来,就在一些人还来不及高兴的时候,当晚,冉穆麒在无波殿宴请他的妃子们。席上,他以妍妃有孕在身,不便操劳为由,把她手上的权势交还给了皇后,同时削弱了赵妃的一些权利,交给了同样备受冷落的张妃。后宫似乎又变成了从前,皇后主持大局,张妃和赵妃辅佐皇后。但经过这一次,谁也不敢再擅自揣度圣意。更不敢以为妍妃失了宠,因为整晚,她仍坐在皇上的身边,她的肚子里是皇上曾说过的再也不会要的龙种。

………

………………

第几百次的叹息后,薛祁放下手中的书,喝了口茶。这么多天,他仍陷在龙泉树被毁的失落中,虽然冉穆麒找来的人向他保证龙泉树还会发出新芽,会长出新枝,但那已经不是他中意的龙泉树了。而且那个冉穆麒总是逗弄他,让他非常不喜欢。可墨枫把冉洛仁交给了他,他不能不管,而且他目前没有地方去,冉洛仁的身子不好,他又不能带着他去仁昌找墨枫。

“唉……”合上看不进去的书,薛祁的秀美皱起,“鹜,爹的信该到了吧。”来之前他给爹写了信,告诉他自己到了绛丹,不知爹收到没有。他口中的爹就是他的义父“易”。

“该到了。”鹜回到,接着伸手把要起身的薛祁扶下软榻。

“去鸢园。”

“是,王。”

再次叹气,薛祁的心情更加地烦闷,不是因为冉洛仁的病很麻烦,也不是因为冉穆麒晚点又会来打扰他,更不是因为龙泉树死了。

“爹的信该到了。”

“是的,王,主子的信该到了。”

鹜附和着说,可薛祁的脸色却冷了下来:“比以往晚了四天。”

“主子在闭关,信迟了。”鹜不惊不慌地回道。

“他以前也闭关,可是信都没有迟。”薛祁来了性子,他生气,爹的信迟了。

“主子算错了路上的日子。”鹜沉稳的给自己的主子找借口,他太清楚主子对王的宠爱,一旦王真的气坏了身子,主子也会坏了身子。

“我告诉他来绛丹了。”薛祁没有了出去的意思,水亮的眸子有了委屈,“他哪里都去过,岂会算错了日子?”

“主子的信已经出来了,是送信的人在路上耽搁。”鹜跪了下来,替他的主子求情。

“给爹写信,告诉他,信迟了。”薛祁咬着唇,走回床边坐下,踢掉鞋,躺下,扯过被子蒙上自己,他生气了。

“王。”鹜的声音出现了一丝焦急,“今日主子的信就能到。”

“若不到呢。”已是有了鼻音。

“定会到。”

“若不到呢?”鼻音很重了。

“定会到,属下这就出去等着。”鹜起身飞快地走了出去。

听到鹜出去了,薛祁拉开一点点被子,眼泪大颗大颗地流下来,极其的委屈。爹的信从来都没有迟过。

冉穆麒淡笑地朝薛祁的住处走去,穆麟来信了,他带着儿子在外溜达了一圈,已经到了仁昌。那家伙当然不敢表露太多的得意,又是道歉,又是说自己多无奈,请他谅解。他这个弟弟他岂会不懂,就是不喜欢洛诚,还找了那么多借口。不过,对他来说,兄弟大过儿子,他也只是笑笑,罢了。既然穆麟不喜欢,他把洛仁送到别处就是。之所以没有下旨废掉洛诚,是他看到皇后,突然觉得还不是时候,起码还不是此时。

“陛下,王今日身子不适,不能见客。”

刚走到五华宫门口,冉穆麒就被拦了下来。拦下他的当然不会是宫里的人,而是薛祁的两名贴身侍卫。

“身子不适?”冉穆麒习惯性地挑眉,那人可是神医。

“是,王身子不适,今日不见客。”其中一人面无表情道。

“那明日呢?”

“不知。”

不知?冉穆麒双眸微眯了下,开口:“可朕今日想见他。很想。”不管自己说得有多暧昧,冉穆麒抬脚就朝里走。

“请陛下留步!”守在门口的两名侍卫挡在了冉穆麒的面前,院子里的另外三名侍卫也走了过来,挡在门口。

“王身子不适,今日不见客。”依旧是那句,表明了没有通融的余地。

“他身子不适,朕更应该去看他,才不失待客之道。让开。”话说得温和,可冉穆麒却带了股不怒自威的气势,可惜对薛祁的侍卫毫无作用。

冉穆麒很不高兴,即便是真的不方便见客,也该薛祁亲口对他说,还轮不到几名侍卫在他跟前撒野。

就在双方僵持之时,又一名侍卫从屋内走了出来,恭敬地说:“王有请陛下。”他一发话,门口的侍卫迅速让到两边。

“下次再这样,先去问清楚你们主子。”冉穆麒对那几名侍卫道,然后走了进去。

一进屋,他的眉头也皱起来了,眼里是不可置信。薛祁竟然在哭,而且是极度伤心地哭,哭得是梨花带泪,惹人心疼。若是一般男子这样哭,冉穆麒兴许会给他一个巴掌,可薛祁这般哭,他却是上前,掏出自己的丝帕,递过去。

“怎么了?哭的这般伤心?”

无论是嗔是怨,是喜是怒,任何一种神情出现在薛祁的身上都是那样的正常,没有任何的突兀与怪异,这就是薛祁。

薛祁拿过丝帕,擦着泪,不语。

“有人欺负你?”虽然这是绝不可能的事,但冉穆麒想不到其他。

而薛祁的回答让他吃惊。

“嗯。”薛祁点头,泪掉地更凶了。

有人敢欺负薛祁。冉穆麒看了四周一圈,没发现那个高大的鹜。

“是那个侍卫?”冉穆麒的双眸变得深沉。

“侍卫?”薛祁抬头,面带不解,眼睛鼻头都是红红的,“哪个侍卫?”

“不是你的侍卫欺负你?”难道他猜错了?

“他们才不会。”薛祁泪眼看着冉穆麒的双眸,摇摇头,却没说什么,而是继续哭。

“你哭起来也很美。”冉穆麒突然不正经道,并伸手抹去薛祁的泪水。

薛祁又是满脸的不解:“美?没有人说我美,你比较美。”

冉穆麒的脸色瞬间阴暗,接着他笑道:“朕可受不起这个‘美’字。”

不想在美不美上多费口舌,薛祁拍拍身边,冉穆麒坐下。

“若有人食言,你会如何?”薛祁抽泣着问。

“那就问他为何食言。”冉穆麒看着薛祁的侧脸,心中赞叹,真是一个美人。

“你不生气吗?”薛祁转头问,冉穆麒没有调开目光,而是认真盯着他道:“为何要在一切都没有弄清楚之前生气呢?若对方是出于某种无可奈何的原因而食言,那岂不是白白生气?若对方是故意食言,那生气更是不该,气坏了自己,又有谁会怜惜?不如先听他如何解释吧。食言多了,也就不必再信。”

“可他从未食言过。”薛祁的眸子又湿,眼看泪就要掉下来。

“既然从未食言,那这次定是某种无可奈何的原因,你这般伤心,不仅伤了你自己,更是让他心中不安。”难道他猜错了?冉穆麒想着薛祁说的那个“他”会是谁。

“那,那他今后都对我食言呢?”薛祁依然委屈地问,虽然他已经没那么伤心了。

“若真是那样,你再来问我。”冉穆麒擦去薛祁脸上的泪,再次感叹他的脸很好摸。全然不觉自己被占便宜的薛祁咬住唇,止了泪。过了好久,他似乎想通了,点点头:“你走吧,我累了。”

冉穆麒脸上的笑险些没挂住,见过忘恩负义的,没见过如此忘恩负义的。不过某人根本就不给他拒绝的机会,踢鞋,上床,扯被,要睡觉了。

“那朕走了。”起身,看了看床上的人,冉穆麒步伐异常悠闲地走了出去,脸上的笑让喜乐看了心里发慌。陛下这是不悦还是震怒?

冉穆麒走后,薛祁并没有睡着。他躺在床上等,抽着鼻子等,等爹的信。可等到天都黑了,烛火都点上了,鹜都没有回来。

眼泪再也忍不住地冒出,薛祁嘤嘤哭出声。忽然,一阵风吹过,屋内的烛火全部被熄灭。床上的人哭声顿时消失。

“祁儿,爹来晚了,你打爹,可千万别哭坏了身子。”随着这话的,是两声很轻的巴掌声。

“你的信迟了。”抽出被握着的手,薛祁投入来人的怀中,责怪道。不过脸上却出现了罕见的笑。

“爹不放心你一人出来,路上耽搁了。”来人的声音听起来不过二三十岁,浑厚微哑。一句话解释了为何会来,为何没有信。

“我的信呢。”人虽到了,可他还是要看信,那是他每个月都要收到的。

“在爹身上。”搂着怀里的人,来人从怀中取出一封信,似乎早知道这人会跟他讨。

“迟了四天。”接过信,放在枕头底下,薛祁双手在来人的脸上摸来摸去。

“是爹的错。”又是一阵风,床帐放了下来。床里透出夜明珠的光亮,一名长发男子的影子映在床帐上,他俯看着躺在床上的人。而床上那人的双手一直在他的脸上停留。

“爹。”放下手,薛祁掀开被子。来人脱掉衣裳裤子,钻了进去。

“迟了四天。”临睡前,他不忘再提醒。

“祁儿要几封信?”

“一天一封。”

“祁儿睡醒就能看到。”

哭了一天的人在听到保证后很快就睡了,脸上是几乎从不会出现的笑和满足。床上的人在他熟睡后,这才吐出了胸口憋了多日的气。仔细、贪婪地看着祁儿的睡颜,他瞥到了薛祁枕边的一块丝帕。然后拿了过来,眼神越来越危险。

索瞳 第五十章

躺在床上,扯扯面前忧心忡忡的人,冉墨枫出声:“父王,我不疼了。”昨夜,他的眼睛又疼了一次,这次要远比前几次厉害许多。整晚,军营里都能听到冉穆麟对军医的怒吼。

“父王派人去把京城把薛祁接过来。”冉穆麟起身就要去叫人,被儿子拽住。

“父王,我不疼。”不让父王去,冉墨枫揉揉眼睛,让父王相信他是真的不疼了。自那回在梦中见到狰之后,他就觉得眼睛疼与他自己的身世有关,因为疼一次,他就能看远一次。

冉穆麟的眉头皱成了“川”字,腮上的胡须和眼角的疲惫透出他整夜的无眠和心焦。疼在儿身,痛在他心,而儿子疼时的隐忍更是让他心疼万倍。

又扯扯父王,冉墨枫让父王躺下。抱着儿子躺下,冉穆麟不停亲吻儿子的双眸和面颊。他有种深深的无力感,儿子每次受罪,他都无能为力。

同样是一夜没怎么入睡的冉墨枫不支地偎在父王的怀里,一副要睡的模样。冉穆麟给儿子掖好被子,闭上眼睛,打算先陪儿子睡一觉,然后派人去京城“抓人”。

迷迷糊糊间,冉穆麟觉得自己动不了了。他勉强睁开眼睛,入目所及却让他心中骇然。阴沉的天空笼罩着杀气冲天的战场。战马的嘶鸣、不断倒下的兵士,还有滚落在地上的脑袋、手脚。浓腥的血水汇成无数条小河,震天的冲杀声与兵器的碰撞声是这里仅有的声响。眼前的一切都清楚的告诉冉穆麟,他正身处战场。

不对,他正抱着儿子睡觉呢,哪里来的战场,何况现在根本就没有打仗!冉穆麟向四处看去,试图发现其中的缘由。长年的边关生活让他从最初的震撼中很快冷静下来,他不清楚自己为何会突然到了这里,但他首先得找一个安全的地方,弄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

“杀!”

“杀!”

“杀死鬼将!”

突然有人喊道,紧接着无数人跟着喊。冉穆麟这才发现所有的人都向中间涌去,甚至很多人都从他的身边奔了过去,却没有一个人看到他。

冉穆麟再也忍不住地打了几个冷颤,他死了吗?这里是什么地方,他怎么会在这里?

“杀死鬼将!保护皇上!”

“杀死鬼将!保护皇上!”

耳边是一声声杀死鬼将,冉穆麟没有好奇心去看那人是谁。他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跟着那些蜂拥上去的兵士,四处寻找儿子的身影。他莫名其妙地到了这里,那儿子呢,是不是也在这里?

“枫儿!枫儿!”

不顾被发现的危险,冉穆麟大声唤着,没有人听到,更没有人发现他,所有的人都朝前奔去,喊着杀死鬼将。

这下,“担心受怕”“心急如焚”的冉穆麟稍稍心安了些。这些人根本看不到他!但他心里又冒出丝丝寒意,他为何会在这里,他刚刚不是抱着儿子睡觉来着?纷乱的周遭让冉穆麟的冷静逐渐远去,尤其是他找不到儿子。

踮起脚尖,想透过密密麻麻的兵士寻到出路,冉穆麟找了一圈,发现了一处缺口,急忙奔去。这时,一声怒吼从不远处传来,他下意识地抬头看去,接着惊呆了。

那个人是……冉穆麟只觉心口处有冷风穿过。被众人围堵砍杀的不是什么军队,而是一个人。那人的身上沾满了血迹和泥污,已看不出他原有的长相。发髻在厮杀中散开,同样浸满血水的长发披在他破败的铠甲上。

他拿着一把大刀,凡是近他身的人,都被他砍成了几截。当他杀死一人后,周围的人会惊恐地向后退两步,可马上就有人喊:“杀死鬼将,保护皇上!”然后他们又冲了上去,挥舞着手中的兵器。

“杀死鬼将者,封为勇者!”

“杀死鬼将者,可得黄金万两,城池一座!”

不停地有人在后煽动,杀红了眼的众人不顾身死,只为了能借此脱离奴籍,从此荣华富贵。忘了他们要杀的人,是他们的大将军。

“噗噗……”

被称为鬼将的男子如山般沉稳地站在那里,手中的大刀威力不见减弱。他毫不留情地砍杀着那些冲上来要杀他,忘记他是怎样善待他们的,曾经的部下。所有的恩情都比不过金钱与权势。

“将军!您快走!不要救我们了!”

远处的城墙上,三位没有四肢的男子被绑在柱子上,他们是那人最衷心的部下,在同将军一起帮助君王取得江山后,得到的是叛逆之罪、是灭族之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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