秘密——木原音濑
木原音濑  发于:2010年11月2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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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指着自己。
“我是打工仔。”
还以为他有固定工作,可是仔细想想看,上班族怎么会穿T恤牛仔裤去
工作呢。
“我还以为你是公务员。”
“我看起来那么聪明吗?”
男人很高兴的样子,所以圭太没法否定。其实并不是聪明,而是那种认
真的感觉,看来像是那些顽固得像石头一样的公务人员。
男人看看手表,而后瞄瞄圭太的餐盘,问他“可以动身了吗?”也许是
上班的时候快到了,圭太“我吃饱了”,然后站起身来。
走出店,上了人流混杂的大道。圭太在车站售票机前买了票,但男人只
是看着,并不买票。
“你不坐电车?”
对方答“到工作的地方还是公共汽车方便一点”,看来他是专程把自己
送到这里,他一直看着自己,不忍心就这么进站去,而圭太心中又浮出一个
问题。
今夜怎么办,要去谁的家住呢?
抬眼看着男人,虽然他很笨,但又认真又诚实,自己在他那舒适的唱上
没有再做恶梦,得到了无梦的深眠,如果这些都是附属物的话,那他做为性
方面的伴侣也是毫无问题的。
“今晚有空吗?”
男人歪过头。
“做昨天该做的事,好吗?”
“昨天该做的事?”
对方重复着,既然没什么理解能力,那就换个说法好了。
“昨天没有结果吧,所以作为代替,今晚怎么样?”
话终于进他的脑子,男人表情变得很惊讶,右手遮住脸,……似乎连耳
朵都红了。
“可以吗?”
“……可以。”
“真的?”
“嗯。”
确认之后,男人笑了起来。
“我还以为你讨厌我呢,所以我非常,非常地开心。”
男人打工结束是过了夜里十点的事,于是圭太与他约好十一点在他的公
寓见。
进了检票口,男人还在那边看着自己,最后一次回头时他仍在看,就像
忠实的狗一样。
迈向通往站台的台阶,圭太想到那男人到底有多大。他思考和说话的方
式都显得很幼稚,虽然他看上去老些,说不定其实和自己差不多。
想着男人的事情,忽然察觉到一个问题,记得店员说过一次他的名字,
但自己却怎么也想不起来了。
推开挂着文艺部牌子的门时,一股沉郁的空气扑面而来,开着门,圭太
向对侧的窗子走去。
拉开褪色的窗帘,打开窗,蝉声不绝于耳地传进来,前发摇晃着,通过
的风找到了入口,径直向那门扑过去。
这是一个周围放满书架的六叠大房间,圭太在中间的沙发上坐下来,把
不知是谁的书移到桌子上,然后躺倒在露出了海绵的椅垫上,第三节课不去
上了。说到凉快的地方,还有图书馆、咖喱厅等许多去处,而自己选择连冷
气也没有的这里,是因为没有别人会来。
从儿时起就喜欢看书,长大些后,不只是看,更想写了,成为作家这个
念头很自然地流了出来。
高中的时候认真地计划着十几岁就在文坛扬名立万,可是总是写到一半
就停笔了,不能写出如自己想象一般的东西令他觉得很讨厌,未完成的原稿
塞满了桌子的抽屉。
这样下去不行,怎么会这样呢,想着想着就已经高中毕业升进大学了。
进了文艺部,和有志一同的朋友们一起,但为什么就是连一部作品都写不出
来呢。
上上周时满了二十岁,十几岁文坛出道的梦想最终没有实现,想要做些
什么却什么也做不到,但时间仍然无情地流逝了。
额头浮起汗珠,天气太闷热了。圭太用手指拭去汗水,再把那只手高高
地伸向天花板。不一般的手,杀人犯,犯下重罪的罪犯。
被杀的男人柳泽利久是剧团的演员。文艺部的前辈池田和朋友剧团的脚
本作家合作戏剧的时候,圭太来帮前辈的忙,于是和他认识了。
第一印像是“开朗的男人”,他爱说话,也很爱笑,在这个年轻的剧团
里,二十六岁的柳泽从年龄上来说在十五位团员中排行第三,总是担任气氛
制造者的角色,他的一句话就能让戏的氛围发生改变,即使在戏剧门外汉的
圭太看来也觉得非常有意思。
强烈的个性,不会改变的自我,柳泽的人格深深地吸引了圭太,但是这
并没有超过憧憬的范畴。
公演的最终日,杀青的夜里,没有去喝第二家的圭太与柳泽一边说着话
一边走在没有人影的路上,柳泽有点醉了,激动地说着自己对演戏的看法。
现在想起来,那只不过是嘴上说说的理想论而已,但在那时,自己却为
直接真挚的思想而深受感动。
说出喜欢是在分别的时候,这是不是有恋爱感情的意味在,看他认真的
眼神就知道了。在对男同性恋产生厌恶感之前,被同性告白的兴奋感就先沸
腾起来,对未知世界少数派的憧憬感,随之而来的说不清的奇妙的优越感。
比起喜欢这种感情是否存在来,他那压倒性的存在感已经将自己吞食了。
在尚未知道女人的情况下,那男人教了自己所有的事,与人肌肤相触的
感觉的强烈刺激令圭太无比热衷,即使是疼痛多于快感的性也在爱情的意念
下忍耐住,不断重复中身体习惯了接受男人,连以口腔爱抚性器,骑乘位中
摆动腰等等都记了下来。
柳泽越来越常泡在圭太的公寓里了,同居般的生活持续了半年,自己才
发现这件一直没有注意到的事。
柳泽总是不断重复着:“总有一天要去美国,成为一个世界性的演员”
的梦想,但是为了实现这个梦想而去学英语,收集海外的资料什么的,这些
具体的行动从来没见他做过。他想扬名世界不是谎言,但他一点也没有想让
它成为现实。
对人开始亲切,很快就厌烦,打工也没有做得长的,总是缺钱花,他对
圭太也说“借我点钱”,从没说过不愿意就借个一两千给他,但他亦从来没
有把钱还给自己。
剧团团员要负责卖一定量的公演门票,圭太把柳泽负责的那些卖给大学
里的朋友和熟人,卖不掉的就自己买下来,反复地去看同一出公演。当热恋
的时期一过去,想要成为世界级演员的恋人在舞台上看起来就显得很小。
发现自己只是沉醉在同性爱这个禁忌当中时,圭太仍没有放弃那个只会
在口头上谈梦的男人。了解他的长处和短处,理解他的一切的自己一定能改
变他的,圭太这样认为。
讨厌他人干涉的年长男人完全无视圭太的想法,虽然不喜欢这样做,但
为了他也只有一再重复,招来了恋人的愤怒。从此,两人间出现了裂隙。
二月快结束了。那一天,圭太起床时就觉得头重脚轻,白天去大学的时
候还好,晚上开始打工时觉得很冷,身体都哆嗦起来,咳个不停,看得不忍
的店长说“你可以回去了”的时候,是晚上八点稍过。
想坐出租车回家,可车钱太贵,于是还是坐了电车。总算回到公寓前时
脚都站不稳了,抬头看到自己的房间亮着灯,是柳泽来了。他说要集中精神
做公演练习,一别十天没见到他,虽然圭太说过想见他的话,但今晚没有这
个意思,只想先躺下。
门没有锁,柳泽常常不锁门,所以圭太没在意,但在玄关处看到了一双
没见过的鞋,比柳泽的号要小。
自己不在的时候把熟人带进屋了吗?圭太为有别人在而厌烦着,走过厨
房,进卧室时就哑然了。对面的电视里发出笑声来,为眼前的光影添上一朵
朵白花……恋人正在圭太的床上做爱,另一个男人趴跪成他最喜欢的姿势,
他拼命地动着腰。
声音都发不出来。恋人根本没有发现圭太的存在,直到另外那个男人看
到圭太“哇”地大叫一声才明白过来。
柳泽慌慌张张地抓起毛巾被遮住仍然勃起的部分,叫道“你、你不是去
打工了吗?”醒悟到他是确认了这一点后而肆无忌惮时,圭太愤怒的火焰熊
熊燃烧起来,无言地把那个男人从床上拖下来,赶出门去。
然后在与柳泽对视的同时怒吼:“你在我的房间里做什么!”
“做什么,我……”恋人脸色黑黑地低下头。
“我问你,我不在的时候你都做了些什么!”
对叫着的圭太,柳泽皱着眉耸耸肩。
“抱歉,我该去旅馆的。”
不是这个问题,为什么有了自己还要和其他男人上床,这才是最重要的,
为什么他一点也不懂?
“你到底把我当成什么?”
柳泽没有回答,视线在空中飘着,焦急的圭太怒吼“说啊”之后,终于
开了口。
“我们两个已经完了吧?”
圭太因为发热而混乱不已的头仿佛遭到了一记重击。
“为……为什么……”
一瞬间立场逆转了,冷冷看着双腿无力坐在地上的圭太,柳泽满不在乎
地在床上坐下来。
“我和圭太在一起根本没有好处,演戏都得不到灵感……”
在一起是可以计算得失的事吗?好处这个词刺痛了圭太的心。
“……不要。”
咬住嘴唇,圭太低声说,“我、我不要分手。”
视线相交的瞬间,胸口一震,柳泽慢慢地靠过来,缓缓地吻了圭太,接
着抚摸身体,脱掉衣服……想起,刚才他和陌生男人做爱的光景圭太想要拒
绝,但被他强行箍住。
“别那么小气,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吧。”
自语的同时,股间被紧紧握住。
“我、我发烧了……”
颤抖着后退,柳泽却只是哼了一声,脸上显出反正运动一下烧就退了的
不屑。
男人的东西连套子也没戴就要进入,圭太厌恶地反抗,被一巴掌打在脸
上,自从记事以来,还从没有被人打过的。在因被人殴打而过度震惊时,那
东西强硬地顶进来,开始前后抽动。
在最后一班电车的时间,柳泽回去了,而圭太则整整两天躺在床上动弹
不得。到第四天时,一个电话也没有打过的柳泽突然又找上门来,仍然是二
话不说地脱圭太的衣服,露出反抗的神色就拔拳打过来,把圭太剥光后就刺
进来,还是连套子也不戴,俯下身子的圭太哭泣着,恋人只丢过来一句:
“既然我喜欢你就该让我为所欲为。”这与喜欢完全相反,是彻底的欺凌,
圭太明知这关系是个彻头彻尾的错误,却不能反抗,继续着在身体和金钱上
任他予求。
柳泽真的喜欢自己吗?这个疑问时常浮现胸中,但最初的温柔,和强硬
接触时的温暖令人忍耐着,如果……他不像上次那样出手打自己的话……
殴打的行为伴生出的是服从与憎恶,身体顺从了,心却在反叛。在完事
后总是早早回去的那男人有一夜累了睡在自己身边,看着他的睡脸,杀意顿
时涌了上来。
如果杀了他,他就不会再睁开眼了,那双手不会再殴打自己,嘴也不会
再辱骂自己,只有肉体留下来了,成为自己一个人的。
在头脑中无数次地杀掉了柳泽,推下悬崖,用厨房的菜刀刺,沉浸在断
断续续喘着气,哭着求饶的男人求他开恩的优越感中,但现实不像想像一般
轻松,只有痛苦在心中越积越重。
圭太买了冰柜,妄想的现实,眼前的冰柜和安眠药……有了这些东西就
可以简单地实现计划,凝视着这粗暴男人的背影,想着你的命就捏在我手心
里,至少心情会快乐一点。
那一天的性没有一丝快乐之处,只有加倍的粗暴,圭太射了一次,但这
之后再不见任何快感,只有被冲刺着摇晃着到结束。
前一天太闷热了,根本没好好睡过,圭太在完事后感到极强烈的睡意,
一小时后他醒来,看到柳泽赤身裸休地躺在床上读着什么东西,以为是舞台
的剧本,仔细看发现是自己的小说。
用原稿纸写了十张就不写了,想着如果是短篇的话应该不会中途厌倦吧,
结果还是老样子。
“你看什么?”
出声之后,柳泽把原稿纸啪地甩掉,白色的纸散落一地。
“一点意思也没有。”
丢下一句话后,他抽起烟来,圭太用力咬住下唇,把原稿纸收到一起。
“我也不认为你会理解。”
这句话惹恼了他,圭太背后遭了一脚,向前扑倒下去,脸磕在地板上。
“像你这样只能写乏味无聊文章的人也敢说什么把成为小说家当成目标,
真是这样就先让自己变得有意思一点。说到底,你不过也是个一般人罢了。”
圭太站起身来,紧握着原稿的手在颤抖。
“你说我这说我那的,可你自己又怎么样?说要写小说,一次也没投过
稿,从头到尾只是沉醉在‘我要做小说家’这种状况里,既然有那个闲工夫
写那些没用的东西。为什么不认真去找个工作?”
牙齿发出喀喀的声音来。柳泽看着自己的眼睛充满了嘲笑。
“我就说你不行的,人该懂得死心,我看你做个上班族说不定会意外地
合适?”
背肌痉挛着,穿着西装,每天在同一个时间去公司上班,就像齿轮一样
的生活,坟墓一般的生活,绝对不要,比起这个来写文章要好得多,写小说
……
身体俯着,不经意间衬衫下摆处的阴茎被握住,阴囊被用力地牵拉着。
圭太的腰不由弓起来,整个人向前蜷缩着,形成一个奇怪的姿势。
“没有任何长处,至少做爱该强一点吧?你那早泄到底有完没完,弄得
连我都没意思了。”
“放开手。”
“你喜欢口交的吧,我要含进去,过来。”
腰被硬拉过去,东西被含进口腔里,俯视着鼻孔张得老大的蠢脸含着自
己,把手指伸进自己后门的男人,圭太心里想着,去死吧。
去死,去死,去死,去死……男人放开自己之前,头脑中只有重复着这
句话,冲动的浪尖袭来,妄想将成为现实,圭大用衬衫下摆擦了擦被唾液沾
湿的下体,为了做出掺了安眠药的咖啡向厨房走去。
在咔哒咔哒的声音中醒来,圭太坐起身,书架前的男人道歉说:“不好
意思,吵到你了?”是身高只有一百五十公分,又矮又瘦,大家都带点冷淡
地叫他“初中小鬼”的池田前辈。
“你怎么在这么热的地方睡觉啊。”
圭太耸耸肩苦笑一下。
“这里好安静……对了,最近都没怎么见到前辈呢。”
是吗?池田歪歪头。
“为找工作在忙啊,不过总算获得商社内定了。”
你明年也这个样子哟,池田威吓似的眯起一只眼,虽说这样,但圭太一
点也没有自觉,不过找工作这个词本身就是一种威胁,大学毕业的时候自己
又会变成什么样呢?
“小说……小说要怎么办?”
池田向出版社投过许多次稿,结果一篇也没被选上,圭太读过他的投稿
作品,老实说来一点意思也没有,根本不知该说些什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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