索瞳 卷三——neleta
neleta  发于:2010年11月2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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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贤被救回後,他着力肃清了军中冉洛信和张昭昌安插的细作,在冉穆麟回京的半个月後,赵贤得了冉墨枫的意思,领兵攻打卫国,所有的将领头上都系着白布。不仅是赵贤,霍邦、陌谦、桂尤等所有北渊的将领的头上,都戴着白布。他们联名给京城送了一份折子,冉穆麟生前最大的心愿就是天下一统,从此北渊再不受他国威胁。所以在打下天下之前,他们会一直戴着白布。

赵贤憋着一口窝囊气,如破竹之势率兵攻入了卫国。南国坐不住了,金国坐不住了,楚国更坐不住了。三月初八,楚国、金国、南国和卫国结成同盟,共同对抗北渊。四国一共派出一百万大军,攻打北渊。

这时,感染风寒已经两个多月未见好转的冉穆麒下旨:二皇子冉洛信勾结楚国、卫国,行刺太子、麟王、与皇上,大逆不道,罪大恶极。处以极刑。

太尉张昭昌,助纣为虐,口出妄言,处以极刑。

张妃教子无方,打入冷宫,永不得出宫。

官员们,包括冉洛仁和冉洛义都纷纷上书恳请冉穆麒能免除冉洛信的极刑。作为皇子,冉洛信所受的刑罚过重。即便是赐死,也是毒酒、白绫或是匕首,史上从未有谁会对皇室成员用极刑,更别说对皇子。

但冉穆麒却是铁了心,又下了一道圣旨,三天後行刑。

刑场上,围观的百姓们大气不敢出,行刑的人有三只眼睛,如阎罗在世。只是让他们震惊的是,这个人仅仅割了冉洛信身上两块肉,就一刀捅死了他,给了他一个痛快。而张昭昌,则是被生生地活剐而死。

三月十五,月圆之夜,冉洛诚带着前燕国君怀谡、太子怀东篱、神医陆幽还有霍邦给他的定情信物回到了京城。

索瞳卷三 第三十章

解开父王的发髻,冉墨枫半跪在床边给父王清洗头发。他洗得很仔细,那一缕缕夹杂着白发的头发,都是父王对他的操心。八岁那年,他令父王的双鬓一夜变白,现在才发觉,父王的白发比他想象中的还要多。

洗干净头发,用干布擦拭了数遍,待头发不再滴水後,把父王的身子方正,冉墨枫换了一盆干净的热水。春寒料峭,虽已快进入四月,可天仍有些冷。屋内的炭火很旺,不过冉墨枫还是不放心,又加了几块炭火,这才解开父王的衣襟。

轻轻擦拭父王的身体,在胸前的两处伤口处停了下来。伤口没有溃烂,但也没有丝毫好转的迹象。父王的身子好似停在了遇刺的那一刻,好似,永远沈睡了。在那两处伤口轻吻了一下,冉墨枫继续给父王擦拭。花了半个时辰做好这一切,给父王换了干净的衣裳,才发现天快亮了。

无法入睡,自从父王“睡着”後,冉墨枫就再也没有合过眼了。闭上眼睛,脑海里就是父王遇刺时可能出现的一幕,就是父王和他在一起的点点滴滴,他没有睡意。把水盆端走,冉墨枫脱衣上床,钻进父王的被子里,把父王的胳膊放在自己的腰上,他搂紧父王,尽可能地缩在父王的怀里。

“父王。”贴着父王冰冷的唇一遍遍低唤,冉墨枫从未如此恨过自己,他不仅保护不了父王,甚至,无法救父王。他无法闯入阎罗殿要回父王的魂魄,他甚至不知道如何进入地府。狰曾从阎罗的手里要回了冉洛仁的魂魄,但他只能这样看着父王一直沈睡,无能为力。

“父王。”什麽天道、什麽救世,都与他无关。天夺走了父王的命,他也不再是狞。狰的身边有四个人,而他只有父王一个。深深地舔吻父王的唇,直到父王有了一点点热度,他才退开。

“父王。”等他杀了所有该杀之人,他就和父王永远离开这里,没有人能分开他们,即便是天,即便是狰。

就这样抱着父王躺了一会,冉墨枫起身下床。套上单衣,他放下床帐让父王安静地“歇息”,然後提着“鬼啸”走了出去。

“将军。”在外守着的昼出声。冉穆麒一直不原谅他,他就一直守在无波殿的门口。

“麒上朝去了。”昼开口,“我在这里看着冉穆麟。”

冉墨枫“嗯”了一声,离开了无波殿。皇伯和昼的事,他无力去管,也无法去管。

已许久未上朝的冉穆麒坐在大殿的龙椅上,久病的身子极为消瘦,脸色也很不好,但他的眼神却异常的清澈,连带着让人觉得他精神也恢复了许多。冉穆麟的死让最爱他的两个人受到了最重的打击。

坐在上方,冉穆麒看着坐在右侧首位的人。紫红的长发随意束在背後,眉心的眼睛阖上了,只有一条深色的细缝,原本是异色的眸子和他的头发一样,紫红骇人。冉穆麒的心阵阵发疼,他闭上眼睛把那股让他喘不过气来的疼痛压下。穆麟,你真地就这样抛下我和墨枫了吗?

“诸位爱卿,我北渊将领顽强抗敌,四国兵马无法踏入我北渊一寸土地,朕,甚是欣慰。自朕登基以来,国泰民安,百姓安居。内有如相国这般忠心为国之人,外有麟王那样勇猛无敌之将。”冉穆麒哽咽了几声,停了下来。

忍下眸中的泪水,他继续道:“穆麟……因朕的疏忽……”

“陛下……”群臣叩首高喊,不愿陛下如此自责。冉墨枫抬眼看向皇伯,红晕旋转。

“朕想了许多。穆麟为朕,为北渊的江山付出太多。朕这个做皇兄的心中有愧。此次四国联手攻打北渊,朕决定,御驾亲征。”

“陛下!”

“父皇!”

冉穆麒的话一出,朝堂就沸腾了。伍羽坤跪着爬出来,磕头道:“陛下!老臣反对!”

“父皇,儿臣反对。”冉洛仁和冉洛义马上跪倒中间。

“陛下!臣反对!”左忠祥也跪着出列。其他官员纷纷出列要求皇上改变主意。

“皇伯。”跪坐着的冉墨枫站了起来,“北渊不需要你亲自带兵。”

“枫儿,皇伯已经决定了。”冉穆麒道,嘴角带着一抹微笑,“朕,从未体上场杀过敌,朕想体会体会。”

“皇伯。”冉墨枫也不让步,上前几步道,“你不会带兵,去了也无用。”这句话已经非常无礼了,无礼到冉穆麒哽了一口气,说不出反驳的话。

“皇伯,从前都是父王带兵出征,这次就由我来领兵。而且,他们是冲我来的,我不会让任何人打扰到父王的清净。”

眉心的青眼缓缓睁开,冉穆麒张了张嘴,不得已又闭上了。看着人不人,鬼不鬼的少年,他心如刀绞,穆麟,你一定是因为放心不下墨枫,所以才如睡着了般。穆麟,若你能听见皇兄的话,你就快些醒来,你舍得离开墨枫,离开,皇兄吗?

“也罢,朕,确实不会带兵,去了反而会坏事。”过了很久,冉穆麒叹了口气,幽幽道。众人一听,皆松了口气。

这时,外殿突然传来守卫的叫喊。

“刺客!有刺客!快保护陛下!”

冉穆麒站了起来,跪着的人连忙起身护在他的身前。冉墨枫转过身,红晕翻腾,提起他从不离身的“鬼啸”冲到了殿外。而让人惊讶的是,冉墨枫刚冲出去就马上退了回来,面露防备。一身白衣,戴着兜帽的刺客从外缓步走进了大殿,冉墨枫放下“鬼啸”,一步步後退。

“狰,我不回去。”冉墨枫开口,殿内众人皆惊。而冉穆麒在惊讶过後,坐了回去。

“狞,我不想杀人,让他们退开。”刺客的声音一出,抽气声四起。如叮咚泉水,又灵如天籁。

“你们退下,他不是刺客。”冉墨枫紧张地看着狰,对围住狰的守卫道。一听他这麽说,原本就已经尝试了刺客厉害的守卫看看他,又看看皇上,见皇上点头了,守卫小心退了几步。

狰走到冉墨枫的跟前停了下来,伸手摘下兜帽,这一下殿内又是惊呼四起,就连冉穆麒都瞪大了双眼,这人的容貌!这人的眼睛!绝世的姿容却带着兽般的纹脉,似神似魔。眸中雾气渐起,冉穆麒微微蹙眉。狰、狞,难道这才是墨枫真正的身份?

“狰,我不回去。”冉墨枫单膝跪下,又是惊呼四起。

狰七彩的眸光红晕升腾,就见他身形微动,半跪在地上的冉墨枫就飞了出去,重重地撞在了殿内的圆柱上,然後摔在了地上。

“枫儿!”

“墨枫!”

“殿下!”

冉穆麒、冉洛仁、冉洛义和几位大臣喊着就要冲过去。

“别过来!”从地上爬起,冉墨枫擦擦嘴角的血,哑声道,“别过来。”他看着走过来的人,还是那一句:“狰,我不回去。”

冉洛仁快急死了,不知道这个突然出现的人究竟是何人。他从来没听墨枫说过认识一个叫狰的人。而且看上去,墨枫非常怕他,这更让他吃惊。

狰的双眸和冉墨枫的几乎一模一样,红得似血。下一刻,冉墨枫又飞了出去,跌落在冉穆麒的脚边。他没有做任何的抵抗,他知道他惹怒了狰,知道狰在教训他。但哪怕狰打死了他,他也绝不回去。

“够了!”冉穆麒张开双臂护住冉墨枫,厉声道,“朕不管你和枫儿有何恩怨,这两脚也够阁下您出气了。”

“让开!”狰上前,眸中的红雾却消散了一些。

“你要杀他,就先杀了朕。”冉穆麒毫不退缩。狰停了下来,红色的眸光变成了原本的七色,看得冉穆麒有些恍惚。不过他马上定下心神,防备地看着狰。冉洛仁也大着胆子跑上来,挡在冉墨枫跟前,结巴地说:“你,你,不许杀他!”

冉墨枫捂着肚子慢慢站起来,狰这两脚没有留情。咽下嘴里的血腥,他走到两人跟前,对担心的皇伯和冉洛仁摇摇头,让他们放心,然後看向狰:“狰,我不回去。”接着,他又单膝跪了下来,“我说错了话,你打我。”自他有记忆起,这是狰第一次打他。

所有了解冉墨枫的人都瞪大了双眼,看着狰的眼神都变了。何人能让冉墨枫下跪两次!

“若天地不存在,你即使找回他的魂魄又有何用?”身上的寒气不在,狰淡漠地说。接着,他的手上出现了淡淡的雾气,雾气过後,一个透明的球出现在他的手上,球内是几缕七彩的光。

看着那个透明的球,冉墨枫的眼中渐渐出现亮光,他不敢相信地看向狰,身子绷紧。这个,这个是……但狰怎会……

“狞,我用焚炼之苦换得与他们相守,而你却连他的魂魄都找不回,这样的你有何资格说永不离开他?”把球交给冉墨枫,狰转身欲走。

“狰!”拉住狰,冉墨枫的左眼变成了黑色,眸光散乱。

“狞,这次我可以帮你寻回他的魂魄。下次你还要我出手?”低头,狰转向跪在他脚边的人。

“狰,”冉墨枫紧紧抓住狰,异色的眸子里是消失了许久的坚定,“不会再有下次。狰,我因你而生,我不会再让你失望。”

“可还要抛弃你的身分?”狰把人拉了起来,甩开对方的手,即便是狞,他也不喜欢碰触,能碰他的只有那几个人。

“不,狰,你说得对,我连父王都无法保护,无法救他,又谈何永世?”把父王的魂魄小心地吞入腹中,冉墨枫顿悟道。

伸手按在冉墨枫的额头,狰去掉了他的封印,就见一道白光注入冉墨枫的头顶,过了一会,狰放开手。冉墨枫的额头赫然出现一只白虎的脸。异色的眸子也有了变化,异色的光芒微微流转,眉心的青眼好似白虎张着的大嘴。紫红的长发变成了血红,这才是狞真正的模样。

“狞,他们不是我止痛的器皿,他们是我喜欢的人,不许再有下一次。”就在众人对冉墨枫的变化惊愕时,狰突然冒出一句。

冉墨枫愣了,这是他很少有的一种情绪。他怔怔地盯着他记忆中很少有情绪波动的人,不确定地问:“狰,你知道何为喜欢了?”喜欢……每次和父王亲近时,父王都让说他喜欢。可喜欢究竟是什麽?

“嗯。”狰淡淡应道,七彩流光荡漾,看得许多人失去了心魂。

非常不喜欢这些人看他的眼神,狰戴上兜帽。“我要回去了,这里的事你不要耽搁太久。”说着,他走下台阶,又想到了什麽,狰转过头,“狞,给我弄一套喜服。”

喜服?犹自沈浸在狰知道了何为喜欢的羡慕中,冉墨枫迷惑地看去,然後他身子一震,转头问:“皇伯,能找一套喜服吗?”狰要喜服,是和他们吗?冉墨枫突然想到了父王。

冉穆麒用笑掩饰自己的惊讶和满腹的疑惑,摸上冉墨枫额头的白虎,道:“喜服啊,何止是一套,就是一百套也不成问题。”

“喜乐。”

“奴,奴才在。”

“马上去找喜服,越多越好。”

“是,是,奴才,马上。”

喜乐跌跌撞撞地跑了。

“狰,”冉墨枫开口,“我也会知道何为喜欢。”

“嗯。”狰遮在兜帽下的双眸闪烁。

………

穿上自己挑了半天最满意的一套喜服,狰在铜镜前看了一会,然後裹上他的披风,戴上兜帽。“狞,若冉穆麟醒来後对你有半分异样,我会让他魂飞魄散,届时,我会亲自把你带回锺山。”他不是没看到那些人对狞的惧怕,但狞不在意,他也不会在意,但冉穆麟,他不会轻饶。

“狰,不会,哪怕天下人都怕我,父王也不会。”冉墨枫肯定地说。狰,你变了,你真的知道何为喜欢了。总有一日,他也会知道。

“嗯。”白雾渐起,片刻後屋内再无狰的身影。

“枫儿,你伤了皇伯的心,皇伯也从未怕过枫儿啊。”依在屏风旁的冉穆麒走过来,不悦地敲了敲了冉墨枫的头一下,随即,他搂住了对方。

“墨枫,我也从未怕过你。”躲在屏风後偷看的冉洛仁走出来,撅着嘴说,眼中却含着泪水。

“我,我也,那个……”冉洛义不好意思地跟在冉洛仁身後,他曾经怕过啦。

“皇伯。”轻拥和父王一样从未怕过他的人,冉墨枫看看冉洛仁和冉洛义,低哑地开口,“狰带来了父王的魂魄,父王睡得太久了,你和我一起去叫醒他吧。”

冉穆麒的身子颤抖起来,哽咽地问:“穆麟,能,能醒过来了?”

冉洛仁和冉洛义一听,眼泪唰地掉了下来。

“嗯。父王,能醒过来了。”

冉穆麒迅速退开,激动地抹去眼泪,拉着冉墨枫的手就向隔壁的房间走:“那我们快去!快去叫醒他!”

冉穆麟的床边来了许多人。冉穆麒、冉洛仁、冉洛义、昼、渊、易、薛祁,还有坐在轮车上无法行走的冉洛诚。坐在父王的身边,冉墨枫凝视了父王一会,低下头吻上父王的唇。在场的人除了薛祁和易之外都异常震惊。把父王的魂魄送入父王的体内,冉墨枫把自己的阳气也慢慢注入父王的体内,眉心的青眼打开,淡淡的青光带着生命的气息,进入到那副渐渐有了暖意的身体里。

就这样和父王唇齿相贴了约两刻锺,冉墨枫才抬起头,紧张地注意着父王的变化。

“墨枫。”薛祁出声,心思不稳的其他人立刻凝神看过去,就见床上的人脸色渐渐红润起来,然後让所有人激动的状况出现了。冉穆麟没有起伏的胸膛有了微微的震动。

“穆麟……”冉穆麒两脚发软地就要坐下了,被一人紧紧抱在了怀里。他无暇去推那个他异常埋怨的人,热泪盈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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