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周毅清醒的声音立刻就传来了。苏凉又说：“我以为你睡着了。”
“累倒是有点儿，但是躺着反而睡不着了。”周毅懒懒地说着。这种安详宁静的感觉真的挺奇怪，非常难以形容。相比以前一见面就激烈拥吻做**爱的时候，这种两人躺着聊天的感觉，让人觉得心里很踏实。“踏实”，这两个字，对周毅来说是多么难得。以前他混黑道，过的都是刀头舔血的日子，总是有很多血腥的、黑暗的事情发生。现在做白道生意了，不必担心会被警方抓，不被廉政署查，虽然辛苦一点，但是至少赚的是良心钱，是正当收入——即使是偶尔还会遇到一些黑帮挑衅，得为以前的事情付出沉重的代价，但是至少心已经有了落脚点，有了牵挂的事情，这种感觉，很像是重新有了一个家，这样很好。
“你在想什么呢？”苏凉又问。周毅笑了笑，说：“我在想，怎么把你这只小白兔吃掉。”
“变态。”苏凉嗔怪道。他的声音是带着明显笑意的，听起来很舒服。周毅侧身过去，慢慢搂住他。这个动作很温柔自然，完全不带一点猥琐和情**色，像是在寒冷的冬夜相互拥抱取暖的感觉一样——虽然房间里空调温度很高，但是那种拥抱的温暖，一直暖到了认心里头。
苏凉也侧过身来，搂住周毅的腰，把脸埋在他的胸前，并不说话，就这么抱着，也不用担心他会突然对他上下其手——是的，周毅的性**欲对苏凉来说，实在是太过强烈了，有时候苏凉都觉得自己完全力不从心，无法应付。现在这样，反而很安心。
“我说，周毅，有件事我得告诉你。”苏凉轻声道，“我的身体状况，真的不能太过纵欲。医生说过，我的这个病得一直养，不能纵欲，不能情绪起伏，不然就会影响到身体状况。如果持续这样，过个几年，我的肾会慢慢衰弱，到后头，或许它就不能再用了。那时候我就得天天躺在床上，什么都不能干，全身浮肿，慢慢等死……我……”
苏凉有些说不下去，他停下来，在周毅怀里调整了一个更舒服的姿势，才又慢慢说：“我害怕会变成那样……真的……像个废人一样生活……那比杀了我还更让人难受……”
周毅没说话，而是搂紧了他，感觉他喷在胸口炙热的呼吸。那呼吸带着不安的情绪，显得起伏不定。周毅又搂紧了一些，心里有一种酸涩的情绪在蔓延，他哑着嗓子说：“其实我也不想那样的，我知道你的状况不适合过度索求，可是在德国的时候，我每次都忍不住想要和你亲热。我心里其实很害怕，担心你在那边比如找了小三啊，移情别恋啊之类的，还担心你太优秀了，就会把我踹掉。你想想，你身边那些人都太优秀了，我有一次到你的实验室去看你，见到的那些人，全都是精英里的精英，而我除了钱好像什么都没有。可是你现在也不缺钱，不是那个当年被我捏在手心随便玩儿的小苏凉了——我这么说，你别生气，当年的你，才让我有安全感……那时候你什么都没有，还有你哥这个拖累，所以我随便要挟一下，你就没办法了。我可以把你任意地关在一个地方随意处置，那种事儿虽然挺不地道的，但是我始终可以完完全全的占有你。可是现在，我得小心翼翼，因为你一不高兴就可以跑掉，还有那么多后台强硬的朋友、同学。我挺担心的……所以……才会想要在某些方面证明……你是属于我的……”
“傻帽儿……”苏凉笑起来，“你做这些事，的确蠢得可以。再这么下去，我就会受不了，可能又跑了……你……”
“凉凉……”周毅打断了苏凉的话，亲了亲他的额头，抱着他低声说，“我不会让你变成那个样子的……”
苏凉没再说话，而是抱住他把脸埋在他胸口。这个男人说的这句话让他觉得窝心。“变成那个样子”是苏凉最担心的事情，是的，真不如杀了他来得痛快。他现在说的这些，让苏凉心里那些恐惧和难过，像是烟消云散了一般。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说了一阵，周毅便觉得苏凉的体温热了起来。他摸了摸苏凉的额头，果真有些发烫，不由问他：“在飞机上着凉了么？怎么发烧了？”
“可能吧。飞机上也没怎么休息过，长途飞行我不太能吃得消。”苏凉轻轻说。他的声音有些沙哑了，呼吸间喷出来的气息也有些灼热。周毅翻身下床，到外头的洗手间给他打了一盆水回来，用毛巾给他擦了擦，把冰凉的毛巾敷到他额头上。
“我给医生打个电话，让他过来给你看看。”周毅说。
“别了，”苏凉摇了摇头，脑袋也就轻轻摇了两下，便觉得眩晕不止，连忙闭上眼，低声说，“大冷天的，又快过年了，别让他跑来跑去了。没事，我睡一觉就好。”
“嗯，那你先睡。我去找找有没有退烧药。”周毅说，“这里原来我记得有药的，我去看看。”
【周苏番外】第六章
周毅出了门，到洗手间去找药。当年他住在这儿的时候洗手间镜子旁边的柜子里一直备着常用药和一些纱布药酒之类跌打损伤药，以备受伤时的急用。他的每一处房产都会有这样一个急救箱，可以应急处理刀伤和枪伤——毕竟有时候会有危急的情况，医生可能没有那么快能抵达，只能自己先行处理。在这些药品里头会有抗生素和退烧药之类的东西，苏凉应该能用得着。
周毅走进洗手间，打开柜子，里面果然有医药箱，取出来看看，里面那些治疗外伤的药都已经没有了，换成了家庭常备的普通药品，都在保质期内。周毅挑了两瓶药，再看了看，里面还有些零零碎碎的，看起来像是林素要用的心脏方面的急救药品，周毅注意了一下，还都是林素原来用的那些药，看样子林素的身体状况还可以，他放下了心来。
周毅把药箱放了回去，转身出门的时候，却见苏选从门口路过。两人见面，互相点了点头。
由于苏选以前在龙社的那身份，还因为他欺骗苏凉和林素的事情，周毅还是不太待见他，所以并没打算和他多说。苏选对他笑了笑，说：“我去给林热点喝的。你呢？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
“没有，凉凉有些发烧，我给他拿点药。”周毅也冲他笑了笑，客气地说。要是换到以前，周老大哪里会和他客套，可能都不屑于正眼看他。可是现在今时不同往日，苏选已经晋升为他的大舅子，还是林素的爱人，地位非同凡响。而周老大也逐渐被苏凉“改造”成了言听计从的新好男人，当然会客气有礼了。
“凉凉没事吧？”苏选皱眉道，“我去看看。”
“好。”周毅点点头，两人一前一后走进房间。苏选走过去坐到床前，端详了一阵，苏凉已经睡得迷迷糊糊了，没睁眼，感觉身边有人，轻轻哼了哼：“周毅，我要喝水。”
周毅听到，连忙从旁边桌上倒了小半杯水，坐到床边服侍苏凉喝水。苏凉眼睛都没睁，撑起半边身子就着周毅的手喝了两口，然后又躺了回去。这时候他好像才意识到身边还有人，懵懵懂懂的睁眼看了看，说：“哥，你怎么来了。”
“我听周毅说你发烧了。”苏选把手放到苏凉额头试了试，是有些烫，但是温度还不是特别高。他又问：“多少度，拿体温计测了没有？怎么发烧了？着凉了吗？飞机上没休息好？”
苏选一口气问了好多，一副很担心的模样，苏凉糯声道：“飞机上哪能休息好，根本睡不着。可能两个地方气候差异太大了，一时半会儿不适应。”
“嗯。”苏选点点头，“先别吃药，我去拿体温计，如果温度太高的话，还是叫医生过来看一看。”说罢，苏选便起身出门，走到门口，他朝周毅示意让他也出来。周毅哪里敢不听小舅子的，连忙跟了出去。
两人一起出门。周毅跟着苏选下了楼，走到厨房旁边的一组柜子前，苏选从柜子里取出体温计，对周毅说：“周先生，你应该知道我们凉凉的身体状况吧？”
“我知道。”周小学生老老实实地听从教诲。
“他的肾脏对很多药物都很敏感，有些药会加重肾脏负担，所以你给他拿药的时候得注意说明，药品说明书上都标注得有哪些药物是肾病患者禁用的。”苏选说着，从急救箱里拿了一瓶药递给周毅，说，“这个药凉凉能吃，你给他拿过去吧。”
“好。”周毅老实地说。他的确没有注意过这些，也不能怪他没常识，因为周老大以前从来没有照顾过人，基本上没有这方面的概念。当时他拿药箱的时候看了看林素用的药，这说明他潜意识里还是有这方面的基础，但是真正要让他学会关心照顾别人，还得慢慢学，他还是孺子可教的。
“好了，周先生，你拿体温计给凉凉测一测，如果体温没有超过三十九度，那你就让他把药吃上，冰敷一下，睡一觉应该就退烧了。如果超过三十九度了，你就给医生打个电话。发烧这个事情可大可小，特别是凉凉的身体，不能轻视。”苏选说，“我去给林素热点喝的，他等着我呢。有什么事儿，你就过来叫我。”
“行。”周小学生羞得几乎想要挖个洞钻进去。要不是他的皮肤是小麦色的，脸红的样子早就被苏选看到了，那不把人羞死。他看着苏选走进厨房，驾轻就熟地从冰箱里拿出牛奶盒倒进奶锅放到火上慢慢加热，心里就想，哎呀，我什么时候也能像他那样上得厅堂下得厨房就好了——他完全忽视了一个常识，上得厅堂下得厨房，这几个字，是形容老婆的。他这个一号，不幸沦为某人的老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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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毅返回房间，给苏凉测了体温，看了看，还好，三十八度二，并不是特别高，于是他便倒了水让苏凉吃了，然后服侍他躺下睡觉。苏凉虽然睡下了，但是周毅去还是老老实实地在旁边伺候着，打了水过来给苏凉冷敷额头，折腾了大半夜，苏凉发了一身的汗，终于退了烧，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周毅依旧没睡，他从衣柜里找出新的床单和被子出来，然后把苏凉拿被子裹了，抱他到沙发上躺着，然后轻手轻脚地换被单。周小学生动作很生涩，折腾了很久才弄好，房间空调温度开得高，他热得出了一身的汗，不过还好被子已经套进了被套里，把汗湿的床单被套裹了扔到床下——明天保姆会给他们收拾的，周老大也不愿意再管了。然后，他又把苏凉给抱上床去，冰凉的被子把苏凉激了一下，哆嗦着睁乐眼。
“你干嘛？”苏凉抖了一下，哑着嗓子说，“还不睡。”
“嗯，马上睡。”周毅很老实地点头，脱衣，钻进床里。他自己也被冰凉的新床单被子给激了一下，心里简直愧疚得要死，连忙搂住苏凉给他当火炉。苏凉出了一身汗，身上稍有些粘，不过手感还不赖。周毅温暖的手心有一下没一下地搓着他的背，好像这种动作就能让苏凉快点暖和一样。苏凉哼哼了两声，说：“你怎么了？有点不对劲。”
“没什么。”周毅说。其实他有句话没敢说，只敢在心里发誓，一定会对凉凉宝贝儿好的，绝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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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大家都起得很晚，坐在餐厅里吃早餐的时候已经快十点了。苏选比大家起得早，早就吩咐厨房做好了抵御严寒可以抗感冒的药膳粥，还有可口的糕点和小菜。老太太的身体还不错，只是鼻子稍微有些不通畅，喝了热热的粥，很快就改善了。而林素今早也下楼吃饭了，虽然还得苏选搀扶，但是精神很好，脸色也比之前好多了。苏选很体贴地半搂着他坐到椅子里，又给他身后加了垫子，身上披了厚外套，还把碗筷给他递到手边，林素只能很歉意地对大家笑了笑。周毅从中暗自观察，有样学样的帮苏凉盛了粥，夹了小笼包在碟子里，惹得苏凉狐疑地看着他。而他也忍着没敢脸红，闷头喝粥。大家都吃得其乐融融。
吃早饭的当口，保姆从外头提着大包小包的东西回来了，她出去买菜了。周毅想问，没开口，林素在旁边轻声问苏选：“买这么多菜干什么？家里冰箱不是有很多菜吗？”他的声音还是有点中气不足。
“昨天我问了阿姨，夏川喜欢吃她包的饺子，所以我让保姆买了些菜包饺子，再做几样小菜，今天下午就派人送阿姨去看夏川，给夏川带些吃的。还有些生活用品。”苏选一边吃包子一边说。他的语气满不在乎的，好像理所当然一样。苏选这个人就是这样，非常细心，很多事别人都还没想好呢，他就已经开始安排了。这一点周毅和他比起来就差远了，因为周毅比较有表现欲，一旦对某个人好，就生怕别人不知道一样。
“我怎么不知道？”林素道。
“昨天你精神不太好，所以没跟你说。我跟阿姨商量了一下，今天下午阿姨先去，过几天除夕的时候，咱们再去。那边最近有活动，为了让服刑人员有动力有决心改造，监狱特批让他们和亲人朋友见面。到时候有会客室，我们可以单独见他，我都安排好了。这几天你还是不能出门，最好在家休息，再养好些才能出门。”苏选又吃了一口包子，顺手给林素夹了一点菜，又说，“今天下午我也安排好单独会客了，阿姨不用担心，一定能看到他的。”
林素没说话，之前他有些不高兴，可听苏选这么一说，也不生气了，而是略显顺从地吃掉了苏选夹给他的菜，喝了半碗粥。这个过程周毅一直没说话，而是暗中观察，好像又明白了一些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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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完饭，保姆收拾了碗筷后就把案板、面盆和擀面杖都端了上来，老太太亲自动手，和面、调馅儿。这几个男人中也就苏选会做饭，但是他是南方人，根本不会做面食，所以也帮不上忙，只能坐在那里看，陪老太太聊天。过了好一阵，面饧好了，便开始擀皮儿。
几个人看得赞叹不已，周毅坐到苏凉旁边轻声问他：“你哥不会做面食哦？”
“是啊，”苏凉笑道，“我哥做南方菜拿手，面食完全无能。以前我们住一起的时候，除了有时候饿得不行了，才会买馒头来吃。买那种用劣质面粉做的大馒头，特别瓷实。泡到水里头放上盐，一个两毛钱的馒头我们俩能吃一顿。我哥那时候还会到菜市场捡人家不要的老白菜帮子，拿回来做成辣白菜，滴上一点点香油，就着开水泡馒头吃，也挺美味的。”
苏凉说得津津有味，周毅却听得心里不是个滋味。苏凉的童年生活是他无法想象的，他以往的生活，全都是养尊处优的近乎贵族式的生活，那个站在国家权力顶端的家族，生活方面也很精致考究。所以他不太能理解苏凉所说的开水泡馒头是什么样的日子，只觉得心里特别特别难受。
“虽然吃开水泡馒头，可是也是跟着自己最亲的人在一起吃的，两人相依为命，互相扶持，比什么都重要，对吧小苏。”老太太和蔼地对苏凉笑道。苏凉也会心一笑，点了点头，看看苏选，说：“是啊，当时跟着我哥，我特信任他。我知道他会养活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