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他该怎么做？苏选没有想过林素会好不了，因为他坚信奇迹会发生。他坚信，自己如此尽心地照料会让林素原谅他，林素会痊愈。他完全没想过如果林素好不了他该怎么做。

为此苏选想了一晚上，到了第二天，他跑去见未来的老丈人丈母娘，对他们说：“即使他好不了，我也会照顾他一辈子的。”

林爸爸只是笑，而林妈妈还是一副淡漠的样子，轻声说：“可是他到国外，或许就能治好。你难道宁肯让他像现在这样半死不活的，也不愿意让他好起来吗？我听小毅身边的人说，你以前做过对不起我家阿素的事情，现在看来，你果真不爱他。你如果爱他，一定会希望他好起来的，可是你恰好相反，只不过想留他在身边，就像阿猫阿狗一样，只要在你身边就好。”

苏选无言以对，他感到绝望无比。可是这时候医院却传来消息，说林素开始对周围的刺激有反应了，这是个极大的进步。

苏选听到这个消息，第一时间从林家的巨大庭院冲了出去，连滚带爬地跑到医院扑进林素的病房。紧跟着苏选进入病房的林父林母看到苏选如此失态的样子，抓住林素的手一声一声喊着自己儿子的深情样儿，只能苦笑。而后，医生告诉他们，如果这个时候转院，那么很可能在转院途中病情发生变化，不利于林素的恢复。他们只好作罢。

虽然林素只是会在苏选呼唤他时无意识地屈一屈手指，对疼痛的反应比以前要好一些，但是苏选还是看到了希望，对林素的照顾也越发的无微不至。这时候林素眼睛上裹着的厚厚的纱布也取下来了，换上薄薄的几层，覆上药，以确保他的眼睛在昏迷中不会发炎加重病情。而苏选，也对他的眼睛越发的仔细，小心翼翼地为林素清洁、上药，企盼他能尽快清醒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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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态并没有好转多久，便又发生枪击事件，这次的目标是周毅。这一天周毅刚好在苏凉所在的公司为上市的事情进行沟通协商。那一天他们在二十八楼的大会议室里开会，巨大的落地窗外阳光明媚，仿佛阳光都在关照他们，让他们的事业进行得无比顺利。会议室里讨论热烈，可以说是群情振奋。而周毅则翘着二郎腿坐在椅子里，有意无意地看着坐在远处的苏凉。苏凉这次唱重头戏，协助他的上司负责十分重要的工作。周毅看他时不时站起来回答各种问题，他的举止优雅从容，被高档西服收裹着的小腰看起来极其销魂。周毅在他回答问题时专注地看着他，看他的脸因为自己的注视慢慢红起来，像一幅极其美丽的山水画。

子弹就是这时候射进来的。

这时候周毅恰巧转身为秘书签署文件。一颗狙击子弹“啪”的一下射中他所坐的沙发，直接把沙发靠背打穿，因为周毅刚好侧身，所以子弹只从他的肩膀擦过，射中秘书手指那一叠厚厚的文件，激起一片碎屑。年轻的女秘书尖叫起来，周毅一把把她带倒在地，然后大叫着让大家趴下。

身后的玻璃砰然碎裂，大风呼啸着从破碎的地方灌进来，整个房间里几乎所有人都混乱了，有人还站起来开门往外跑。空气一对流，桌上堆的那些文件哗啦啦地飞起来，到处都是飞舞的纸张。

周毅先是检查那个可怜的小秘书，她已经吓傻了，跌坐在地上瞪大眼睛掉眼泪，却哭不出声来。所幸子弹因为椅背以及文件的阻挡减少了大部分推力，因此她并没有受伤。周毅这才放下心来，匍匐在地上呼唤苏凉的名字。

“凉凉！”周毅大声叫了一下，因为直到现在为止也只有一颗子弹射进来，所以苏凉应该暂时没有危险。周毅脱下西装搭到小秘书身上，拍拍她的肩膀示意她爬到门口然后出去。小秘书被吓傻了，跌坐在地上春光乍现都浑然不觉，只可惜周毅不进女色，他现在只对他呼叫的那个人感兴趣而已。

“我在！”苏凉的声音冷静地传来。他现在已经成熟多了，不像最初那样，在车库遇到枪击事件就大喊大叫的惹人烦，他现在已经学会配合周毅，共同进退了。

“呆着别动！”周毅又喊了一嗓子。房间里现在已经哭声一片，只有他们二人说话的声音还算正常。周毅匍匐着朝苏凉的方向挪动，一旦身边有人，便示意他们爬到门口从这里出去。报警的事儿周毅顾不上，他只想看看自己的小心肝儿现在怎样。

周毅很快到了苏凉身边，看他正蹲在椅子背后，怀抱着他的宝贝文件，不由得笑了起来。这时候阿坤他们已经开门进来了，喊了一声“毅哥”，周毅不紧不慢地答道：“我在这儿呢，没受伤！你们赶紧把这些人都弄出去，然后报警！”

周毅一边说还一边笑，搂着苏凉的脖子啃了他一口。这种情况下的亲吻感觉很奇特，因为周围全是骚乱的声音。苏凉撇撇嘴，嘟囔一句：“要死啊，这是我公司，被同事看到我还要不要上班了！”

“辞了呗，回去我养活你。”周毅又啃了一口，解释道，“反正现在不安全，你上班我还不放心呢！再说，你要上班的话我还得增派人手，挺麻烦的，我也会一直担心。”

“去死吧你！”苏凉哼道，“我才不要你养！老子又不是小白脸！”

“哎呀，暂时当一当也没什么啊！再说了，你可以以身相许作为回报。做一次算一次工钱，这也是劳动嘛，哈哈哈哈……”无良资本家大言不惭地道。“做”，才是他真正的目的。

“滚！”苏凉用手肘捣了他一下，撇开他从办公桌下朝门口爬。这俩人哪里像是遭遇了枪击事件，简直就像是在做CS的游戏一样。周毅还扮苦情，捂着胸口嗷嗷叫着跟在苏凉屁股后头，委屈地说：“谋杀亲夫哇你！一口一个死的，这么想我死啊？”说着，还不忘在苏凉屁股上拍一巴掌揩油。

“你不要胡闹了好不好？！”苏凉出了房间瞪着周毅吼道，“你现在是遇袭了，正经一点好不好？！”说完，“啪”的一下扔下手中的文件气急败坏地回到自己的办公室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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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毅屁颠屁颠的追到了苏凉的办公室，和苏凉闹了一阵，这才抱住苏凉端正了颜色，轻声说：“凉凉，我觉得这件事有蹊跷。”

“嗯？”苏凉马上安静了下来，看着周毅，一脸的疑问。周毅笑着，并没有忙于回答。苏凉看了他一阵，眯起眼睛想了想，轻声道：“你的意思是，这件事，像是内奸做的？”

“对。”周毅点头。

“好像能解释得通了。我哥那边，仅仅为了一个龙社国内分社的老大位子，没必要得罪你。再说，惹上官方的人，也不会是他们想要的结果，所以说龙社能够确定是做了冤大头。而且他还想陷害给龙社，所以在医院里找了一个龙社的人来开枪。”苏凉慢慢地分析道。

周毅点头，轻声说：“因此只能是我们内部的人。今天的行动也很明显，因为今天的工作安排是临时决定的，但是这个人却知道，还安排了狙击。看样子，他也是有些沉不住气了。”

周毅说着，笑得极诡秘，苏凉看着他，不一会儿也笑起来，说道：“那么你的意思是，你要帮他一把？”

“是的。”周毅点头，“他既然沉不住气，我就再给他一个理由，让他加快行动，直投落网。”

“我可以帮你。”苏凉低声说。

“我不想让你涉险。”周毅甜腻腻的说着，抬手摸着苏凉的脸，这小子皮肤特别好，光溜溜滑嫩嫩，简直就是上好的豆腐，不吃白不吃。

“可是，如果要演戏，就得我们俩配合才行的吧。不然，外人怎么会信？”苏凉说着，脸渐渐红了。也不知是被周毅给搓红的还是自己羞红的，不过他还是挡开了周毅的手，沉声道，“这事儿，就得我配合。现在我们俩的关系大家都是有目共睹的，我不配合，恐怕没人能信吧。”

“也是，”周毅摸摸下巴，若有所思地道，“俗话说夫妻齐心，其利断金。果然如此！”

第十七章.

二十分钟以后，医院的救护车以及警车一并停在苏凉公司楼下。救护车上有几名医护人员抬着担架下来，上到楼上，又抬了个人下来。那个人不是别人，正是周毅。周毅满身是血，脸上也沾了很多血，苏凉跟着担架往楼下走，脚步虚浮，神情茫然，像是已经吓惨了。警察本来想找他们二人做询问笔录，可是看两人的状态，还是暂时取消了这方面打算，而是派了两名警官跟随他们一起到医院，算是一半监视，一半调查。

周毅被推进急诊室，“抢救”了四个多小时还没出来。天知道他到底是在里头和医生打牌还是在跟护士聊天，反正从他进去之后大门一直紧闭，门外“手术中”的红灯一直没灭。天都已经黑了，周毅看了看表，拿毛巾再擦了擦脸上残留的血迹，洗了把脸，又从护士妹妹那里借来粉底盒，在脸上扑了厚厚的一层，甚至连嘴唇上也扑得白白的，还没躺回手术台，就有小护士跑进来，笑着问他：“毅哥，你还打算在这儿呆多久啊？再不出去，我看你的小情儿都快撑不住了。”

“嗯？”周毅一本正经地化妆，看起来挺恶心的。是嘛，堂堂黑帮老大，现在坐在床上翘着二郎腿化妆，是挺搞笑的。

“毅哥，我在说你小情儿啊。”护士坐到床边嗑瓜子，这是跟周毅和林素关系颇深的圣维罗医院，这里有几个医生和护士都还是他们父母朋友的后代，所以跟他们关系特别好。而且因为家庭出身的原因，他们都特别有“政治觉悟”，不该问的绝对不问，不该说的也全都守口如瓶。不过他们根本不怵周毅，还能没大没小地跟周毅插科打诨。

“什么小情儿！”周毅拍了拍小护士的脑袋，笑着说，“那是你嫂子哩！”

“好吧，嫂子。“小护士吐吐舌头，继续说，“我说，嫂子他在门口都等了四个多小时了，我看他好像有些撑不住了。”

“嗯？怎么回事？”周毅立刻紧张起来了。

“伤心呗，担忧呗，旁边还跟着警察，劳心劳力的。”小护士说，“这个戏可不是那么好演的啊。”

“他哥没来吗？”周毅问。

“来了，哎呀，大苏王子好帅的，也不知道林哥哥什么时候能好啊！我看都快成睡美人了。”小护士担心地嘟起了嘴。这些个小女生虽然穿着平常的护士装，但一个个都十分聪明，其中一位正在攻读经济学硕士，一位在备考法硕，一位则在机械方面比较有心得，另一位则更牛掰了，是空军飞行员。跑到这里来做护士，不过是因为她们最近迷上了COS护士妹妹，所以跑过来扮演急救科的护士——实际上她们的险恶用心在于她们口中所说的大苏王子和林哥哥。

“快好了，医生不是说情况有好转了吗？”周毅安慰了她一下，把粉底还给她。这阵他的脸已经被画得惨白一片了，效果那是相当的好。可是小护士却撇了撇嘴做恶心状，厌恶地道：“真脏！这上都都沾上你们这些臭男人的味道了，我不要啦！”说完，扔回到周毅身上。周毅笑着躺到推车上，被子一盖，开始装伤员，嬉皮笑脸地说：“好了，等这件事儿完了，我给你买一打。什么香奈儿迪奥路易威登，你想要什么开口就行。”

“好吧！”小护士高兴地笑起来，旁边的几个妹妹也叽里呱啦地开始提要求，讨价还价半晌，终于把周毅推了出去。

走廊上吵吵嚷嚷的，聚集了很多组织的人，大家看到老大出来，又开始扯开嗓门喊。周毅忍住没敢动，一直忍到进入病房，关上了门，这才叹了口气。

苏凉很快进来了，坐到沙发里喘气。他实在是累坏了，和各种各样的人周旋了四个多小时，他真是有些吃不消。

“来啦？”周毅撑着身子坐了起来。他的胳膊打了石膏，肩膀和胸前都绑了绷带，确实是有些行动不便。

“嗯。”苏凉长叹一口气，走过来侧身躺到周毅的病床边。周毅连忙朝旁边挪了挪，给他腾了位子出来。他本来还想冲他打听外头的情况，可是看他这么累，还是算了。

“听护士妹妹们说，你快撑不住啦？”周毅有一下没一下地抚摸着苏凉的耳垂，轻声问他。这个人要强得很，不会轻易示弱的，这次连护士妹妹们都看出他状态不佳，应该不像是装的。

“还好，”苏凉轻声说，“可能是人太多，刚刚有一阵觉得喘不上气来。我哥也在，他照顾我来着，吃了药，好多了。”

“算了吧，你哥现在也是分**身乏术，你还是得多注意一些，别给病了。让你哥还有我都放心一些——毕竟这次的事情还是有一定危险性的，你得养好身体，千万别生病，免得增加无谓的风险。再说了，你哥要照顾小林，那可是个辛苦活儿，你也不是没看到。”

“嗯，我知道。”苏凉闷声闷气地说着，搂住了周毅的腰，把脸埋到他肚子上。不一会儿，便传来微微的鼾声。周毅叹口气，知道他是真的累惨了，便艰难地拖着“病体”翻身下床，把苏凉的腿从床下抱起来放到床上，为他脱鞋、脱袜子、盖被子，俨然是模范丈夫一枚。做完这些，他又爬上床，搂着苏凉闭上眼睛酝酿睡意。等他躺好，苏凉却又迷迷糊糊开口了：“我跟阿坤说了，晚上我来看护，让他们都不许进来。”

“嗯。”周毅吻了吻他的发顶，柔声说，“这样更好，你好好休息一晚，明天咱们就得演双簧了。肯定会特别累的。”

苏凉半晌没说话，但是好像清醒了不少。过了好一阵，他轻轻戳了戳周毅，低声喊他：“喂，周毅。”

“嗯？”周毅轻轻答了一声。手指拉着苏凉的头发玩儿，感觉还挺惬意。

“我说，周毅……”苏凉又戳了戳。周毅懒洋洋地答道：“咋啦？”

“算了，不说了，睡觉吧。明天还有重要的事情。”苏别扭开始犯病了，扭过身子背对着周毅，再不肯说话。周毅凑过去推了推他，硬把他翻过来又搂进怀里，低声问：“干嘛？你说啊。”

“没什么。”苏凉闭着眼睛装死人。周毅看他眼睛还在眼皮底下轻轻抖动，不由得笑起来，宠溺地说：“你说啊。再不说，可要等一段时间才能说了。明天之后，咱们得有好长时间才能见面呢。”

果然，苏凉因为这句话有了反应，挣开了眼。周毅暗笑，这小子还是心肠软，听不得这些煽情话。于是他继续添油加醋，轻轻捏起他的下巴亲了亲他的眼睛，那双眼睛在病房昏暗的灯光下简直漂亮得像是剔透的水晶。周毅越发不可收拾地煽情，柔声说：“凉凉，明天的事儿，你受累了。咱们得有好长时间不见面，免得被人怀疑。我真不想跟你分开。”

苏凉没说话，但是周毅觉得他往自己怀里缩了缩，于是更加卖力地肉麻：“我好不容易才和你在一起了，真是一天也不想和你分开……”

“周毅……”苏凉终于开口了。周毅窃喜不已，连忙答道：“嗯？”

“那啥……我……我想……我想要……”苏凉结结巴巴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