铸蝉记——轩辕悬
轩辕悬  发于:2010年11月2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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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骁一个鲤鱼打挺,站起来又要往前冲,颜铸已然上车。

他在车外嘶声大喊:“阿蝉,你别怕,阿蝉,你等着--颜铸,颜铸,你这个老畜牲!不知廉耻,猪狗不如!”

马车里的颜铸薄唇紧抿,从牙缝里挤出声:“你的这个干哥哥,脾气倒是好得很嘛!”

感觉到男人紧张的肌肉,小蝉一把揪住他的大手:“你……你不要跟他一般见识……”

“你急个什么?”颜铸两眼微眯。“我说我要怎么样了吗?”

“我……你……”小蝉嗫嚅,“你相信我,他真的不是我什么人,只是我爹爹的学生,和我们家住得近……”

马车越行越快,马骁的喊声也渐渐听不到了。

小蝉越是着急,颜铸越是恼火。

他半天没吱声,胸脯愈渐起伏,一把将身边的女人抱坐在腿上,阴惨惨地问:“我说么,好好地怎么突然要扫墓拜祭,哥哥妹妹约好了见面,啊?”

“你--”小蝉闭住眼,颤声说,“随你怎么想,你……无理取闹!”

男人的大手一把掌住她的脖子:“说什么?”

“你蛮不讲理!”

“是不是瞧着你的柱子哥不在我手上,你就肆无忌惮了,啊?”眼里怒火连闪。“我要杀了他就好比捏只蚂蚁,他以为他入了都虞侯的侍卫军我就不敢动他?”

小蝉脖子吃紧,手在空中乱舞,呼息渐渐紊乱……

男人见状,手下立即就使不起劲,心里嫉火狂燃却又不能奈何怀中的女人,胸口起伏间,猛地朝她亲过去。

大舌头肆意在小嘴里翻搅,手中已开始脱衣大战。

外衫解脱又解亵衣,粗硬的手指游走在滑腻水嫩的玉肌上……

三挑两扯下,贴身肉色的小肚兜都被熟稔地解下。

自打这小东西有了身孕,多久没好好和她亲热了?男人的手揉捏水样卓挺的酥胸,拇指抵着簇起的小樱桃,满足地低吟出声:“啊--你这个磨人的小妖怪!”

虽已是春天,山里天气还是冷,小蝉轻打了个寒颤,裸露的肌肤上起了一片小疙瘩。男人捞起一边的裘皮风衣兜头盖在两人身上。

皮衣下,黑暗中,颜铸饥渴的舌滚过小蝉的颈项、乳沟、腋下、肚脐、小腹……

略略突起的腹部里是他的骨血……

“啊--”她娇呼,他的舌竟然……她微微扭动腰肢,纤纤玉指插进他的头发。

摆正她的位置,掀开她的衬裙,亵裤一片濡湿……

他的笑声低哑:“想我吗?嗯,小家伙,宝贝儿--”

沉哼声中,蓄势已久的热铁长驱直入。

漫天的花,热浪汹潮卷满全身,她握紧双拳,双眼闭紧却幻像重重……

“你是我一个人的,宝宝,是吗?”男人汗涔涔,用力一顶。

“是吗?”再一顶。

娇吟脱口而出:“是……”

“只有我一个人。”

“啊--是……是……”

……

她懒懒地腻在他怀里,泪哗哗地下。

“怎么,孩子……”

“啐!你不要脸,这时候还……”

“还怎么?反正还没到,再来一次!”

“不--啊……”

一车春色,直赶得上漫山春光……

肚里的宝宝快五个月了……小蝉摸着肚子轻轻地笑。

她不多想什么,只要宝宝生下来就好,这是她的孩子!

自从扫墓回来,颜铸便没再提起柱子哥的事情,其实她心里有不安。但,有了身孕后,整日价贪睡成痴,她实在没更多的心思去想别的。

死了的毕竟是死了,活着的却还在路上。

有时,男人会流露太多的占有欲,她害怕又……安心?

他上回回来就去问家里的大夫,然后贼笑兮兮说,床底间的事不会伤了孩子……好羞人的,竟拿这个去问大夫,让她以后怎么见人呢?

但是,他还是很小心,每每见他辛苦地忍着,满脸都是豆大的汗粒子,她心里竟然觉得暖暖的。

人为什么那么难懂?

沉嬷嬷敲门进来:“小夫人,二太太的侍女小兰过来给你送东西。”

“哦。”

挽了两个丫鬟的小兰乖巧地欠身施礼:“三夫人万安!我们夫人前儿个出去踏青,遇到个人,说是有东西要给三夫人,就让我给送来了!”

“什么?”小蝉疑惑地接过小兰手里的绣花荷包。

打开,荷包里是对做工粗糙的银耳坠。小蝉的手轻轻发颤,这是……这是柱子哥第一次挣钱替她买的耳坠!当时,她死活都不要--

“银的耶!那么贵重,我不能要!”

柱子哥搔头发窘:“妹子,我知道不好看,以后我一定给你再买好的!”

“不、我不要。你拿去给大婶儿。”

“你不要,我就扔了!”

“哎呀!别--”她扑出去捡给他扔出去老远的耳坠子,“你真是傻蛋,你留着吧,以后再给我啊!”

触抚手中冰凉的坠子,小蝉问:“给这个东西的人呢?”

“原来那人没说瞎话,他说三夫人一看见这东西就知道他是谁!那人是三夫人的谁--”

“人呢?”小蝉打断她。

小兰转了转眼珠:“三夫人,我说了你别伤心。我们夫人见着那个人时,他已经受了重伤,只剩一口气……”

小蝉眼前一黑:“啊?”

“您没事吧?”

“没,没事。你说。”

“噢,那个人见我们夫人长得慈善,就托她把这个东西转给三夫人,说来世……”小兰偷偷瞅了眼小蝉,见她面无表情才继续。“说来世他再来找你。”

“那,那个人的……”小蝉轻喃。

“那个人夫人厚葬了。后来打听到……”她又不说下去。

“你说好了。”

小兰吐吐舌头:“后来打听到说,有很多人打他一个人,最后他打不过才死的。打的时候他一直在骂……在骂三老爷,说什么厚颜无耻、卑鄙下流……”

小蝉再不说话,挥挥手让她走。

小兰悄悄退了出去,心里骂道:“什么德性,也学的三老爷的样子,挥一挥手,呸!”

房里的小蝉,摸着肚子,两行泪终于慢慢滑落……

7

颜铸回到方回轩时,沉嬷嬷正守在门口。

“三爷,过晌午的时候,二太太派小兰给夫人送东西。小兰走了后,夫人就把自己关在屋里,谁都不见。”

他暗暗蹙眉,那个骚婆娘又耍什么花样?

他步到轩内,推开房门,屋里一团漆黑。

运起目力,小东西缩成一团,傻呆呆地坐在地上。

“来人,掌灯!”

“不要--不要亮--”小蝉咕哝。

“小猫说话啦?”颜铸嘻笑。

“不要点灯,我要问你一件事情。”

“好!随你问。可地上湿气大,来,起来--去榻上!”他上前把她抱到榻上,“我们先吃饭再问好不好?问一百个都无关!”

下人进来点了灯,晕黄的烛火摇摇曳曳,光下的小蝉显得特别纤弱稚气。

她看着男人,问:“你告诉我,我的柱子哥是不是已经死了?”

颜铸的拳握紧,李玉珂,你是活得好不耐烦啊……

“他是不是死了?”

大手扳住她巴掌大的小脸:“死了怎样,没死又怎样,你不是跟我说和他没什么相干的吗?”

“他是不是死了?”她执拗地问。

颜铸狠狠地咬住牙,上回她差点就失心疯!

闭了闭眼睛,他横下心:“死了!是死了。”

“你杀的?”声音轻飘飘,仿佛是幽魂发出的。

“别胡思乱想,你肚里还有孩子!”

“呵呵呵哈哈哈--”她笑得比哭还难听,想骂想喊想哭想叫,一块大石却生生堵在喉咙口。

男人急急扶住她,有些艰难地说:“我没杀他……我杀他做什么?”

小蝉可怕的笑声渐渐小下去,腹部突出的小身躯瘫软无力:“是死是活,我哪管得了,呵呵呵--和我有什么相干?”她的指甲深深掐到他的手背:“你不怕报应的吗?杀人是会有报应的,你不怕报应到自己身上,就不怕报应到这肚里的孩子身上吗?”

男人脸上青筋直暴,从牙缝里挤出声:“我说了我没杀他。”

小蝉戚戚惨笑,泪珠从睫帘下滚出:“我想信你,我想信你的……可你……你为什么?为什么一定要我孤伶伶的,一个人都不剩下!”

突然她用手捂住肚子,痛得脸都扭起来:“不--不--孩子!”

血渐渐从她下体渗出衣裙,颜铸脸都绿了……

颜家所有的大夫都奔到方回轩,三老爷的咆哮声都能震掉屋顶。

“保不住孩子,你们也别活了!”

“一帮没用的草包!”

……

忙活到半夜,小蝉肚里的胎儿总算是保住了。

几个大夫吓出了几身冷汗,心里都不由暗骂。

“既是这么疼惜她,又何必把她弄得差点小产!”

“天哪,造孽,千万别闹什么事了,再来一回我这条老命怕就要丢了!”

……

颜铸坐在榻边,手在被子里握住小蝉的。

小蝉的手冰凉,脸上还有泪痕。

“你不是一个人,你还有我。永远都别想逃,即使是死。”他轻轻在她耳边说。

清晨,颜铸起身,在院里舞起剑。

再忙,练武的功夫都不能省下,世上绝没有不经苦练就能得来的武功。

山雨欲来……

他一直容忍李玉珂。

因为李玉珂不仅仅是前朝郡主,她与唐主李升有千丝万缕的关系。

李升在还叫徐知诰、处处受人排挤的时候就受过她的大恩,这么多年对她更是一往情深。

更何况,虽然颜氏一族向来行事低调,但颜家的财富、药材、兵器和遍布大江南北的人脉都名闻天下,那李升怕早已垂涎三尺,只是碍于形势才迟迟没有发动。

那女人说得没错,颜铸再狠绝天下也抵不住十万精兵压境,大别山这块地方是他多年的基业,轻易决不会放弃,所以能忍的时候就只能忍。

但是,她太不懂收敛,事情总有解决的一天。

快了,这一天快来了……

敛气收剑,他接过颜信递过来的汗巾,将剑交给他,并吩咐:“书房有一封给五小姐的信,快马送出去。”

“是!”

颜家的五小姐郁秀是二房里剩下的唯一血脉,四年前嫁到江宁李家。当初这门婚事倒还是李氏一手促成,如今反成了她的致命伤。

他推门进到房里,小蝉已经起身。

她那日动了胎气,醒来却似什么都没发生。夜晚交欢,也异乎寻常地柔顺配合。他都不知道这小东西日日里想些什么。

“洪嬷嬷煮了八宝粥……很好吃……你要不要吃?”小蝉鼓囊着嘴含糊地说。

“好!”小蝉马上给他盛了一小碗。

“好吃吗?”小蝉问。

“太甜太酸。”他皱紧眉头。

小蝉嘟起嘴:“就是这样才好吃啊!”

他稀里哗啦就把粥喝光:“是不是孕妇的想法都会与众不同?”

“不喜欢就别吃,哼!”

颜铸哈哈大笑,出门而去。

小蝉看着他的背影又看看锅里剩下的粥,手剧烈地抖起来。

她找出了藏在梳妆盒隔层里的“藏信”,不是说能毒死人吗?她把一包都放到了八宝粥里,怕被吃出来,又加了很多砂糖和酸李干。

他会被她毒死吗?她不知道。

他死了,她的宝宝也没有爹爹了……但是,她还是把一包都撒了进去,还甜甜地对他说:“很好吃。”

杀人是要有报应的!

……

颜铸走出门就停下。

刀削过的脸上抽搐连连,他的小猫下毒……

应该是那个死鬼陆博知配的药吧?毒性很缓,可能后劲会很大……

明天,明天又是端午了……

哈哈哈哈哈哈……真是好、好、好拙劣的手法……他笑,都要笑出眼泪。

夜晚,西厢房里春色无边。

小蝉和颜铸,闷声不响,抵死缠绵。

云收雨歇,男人摸着小蝉挺出来的圆肚子,替她擦汗:“以后,孩子出世,男的就叫郁凌,女的就叫郁蝉。”

“啊?”

“我的小名叫季凌,凌就是这个凌--”他在她手心轻轻写下。

“那以前郁森和郁谨他们的名字怎么取的?”

他不语,良久才说:“都不是我取的。”

“那你--”

“叫我季凌。”他掩住她的嘴。“叫我季凌!”

“季凌……”

长手一把将她搂过去,嘴在她脸颊上亲了两口:“对,就这么叫,我喜欢。多叫几声……”

“季凌,季凌,季凌……”她柔柔软软地叫着。

他要死了,要被她毒死……小蝉一边叫他的名字,心揪成一团。

黑暗中,他悠悠开腔:“十六年前,我和你一般大的时候,郁森的生母便爱叫我季凌。”

小蝉知道他在说从没对别人讲过的话。

“郁森的娘是老太爷的侍妾,扬州第一名姬怀玉。”

“我很……迷恋她。”

“她怀了我的孩子,老爷子那时已经不能生了。我要带她走,她不愿意,她要打掉孩子。我很生气,要去告诉老头子。老爷子一向最疼我,我想他会把怀玉给了我。”

“可她说我疯了,她说老爷子会把我们都赶走,离开老头子我什么都不是。”

“我说怎么会呢,我说,我可以为她挣出一个颜家。”

“她戚戚地笑,说到那时候她已经人老珠黄,我早把她忘了。”

“我发誓说我不会。我说我会一辈子和她在一起。她还是笑,不停地笑……最后,她说,好,端午节我们一起走。”

“离开的前一天晚上,她和我在家里吃最后一顿饭。她在酒里下了毒,那种药性很慢,一旦发作立时即死。”

“第二天,我和她的毒发作了。本来是两尸三命的结果,不曾想我的四妹盛德,十二岁的丫头片子,恰恰是最厉害的治毒大夫。两个人都没死成,被救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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