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升这手毒,他只要派个两万人把山烧光,围个圈守在那里,任是有颜盛德旷世才女或是你颜铸绝世枭雄,你们饿也得饿死!”
一阵凉气攀上颜铸的背脊,他算无遗策,但都是吃准了人家不敢硬来,万没想到李玉珂那贱人竟把这等绝密的消息都探清楚。
那……他浑身一激灵,那李氏在颜家的安排肯定比他知道的多得多!
小蝉……危险!
想到这儿,他这等阴沉的人也沉不住气。
李昙和郁秀对望望,对突然呆在那里、额上冒冷汗的颜铸很好奇!
“颜老三!”李昙推他,结果没触到他衣服,他已经跳起来抬手就是一掌。
“你怎么啦?心神不定。现下我们晓得李升那老小子的打算,就好办多了。”他见颜铸还是浓眉紧蹙,眼珠一转问道:“老三,你怎么不把小蝉一起带过来?”
颜铸整个人一抖,闭目叹道:“我可能做下一辈子最后悔的事情!”
郁秀向李昙使眼色,颜铸已经说:“郁秀不用让厚卿问我。小蝉是十四的媳妇。”
即使已经知道大概,郁秀还是惊诧。
反倒是李昙,不觉奇怪,什么事是那个家伙做不出的呢?
“本来准备先和她成亲,再对付李升的。”颜铸续道。
李昙怔了怔,随即道:“恭喜颜兄,贺喜颜兄!”然后嬉皮笑脸。“不瞒你说,早知道你强占了你儿子的新寡妇,我还怕你荤腥不忌,动我家秀儿的脑筋!如今不怕了--”
“呸呸呸!”李昙话没说完,美女老婆兜头打过来。“说什么混话!”
李昙边躲边说:“我是说,你家三叔找到真爱,不会捻花惹草,我总算放心了--”
颜铸看着小夫妻打打闹闹,心里块垒轻了不少,知道李昙是为了宽慰他。
唉,但愿赶回去还来得及!
小蝉在家望眼欲穿。
肚里的宝宝都快七个月,颜铸突然说要去蜀中做生意!可能真是“孕妇多作怪”,她竟气得一句话都不和他说。现在想想又后悔起来,什么都没说耶!
等他回来,宝宝怕是早就落地了!
她笑眯眯地将肚里蹬出的小脚按回去:“郁凌噢,乖宝宝!再过三个月就要和娘娘见面了!”
“三婶婶--”三少奶奶柳兰俊叫小蝉。
“天哪!”小蝉朝肚里的宝宝说。“郁凌,你看她们把你娘叫得多老!”
她对兰俊说:“求你了,再别这么叫我!”
柳兰俊自从颜铸出门,就索性搬到方回轩里跟小蝉一块儿住。她心里顶明白,这个小丫头就是三老爷的心头肉,怎么都得看好护好。
“不行,三叔交代的!一定得这么叫!”
“可他现在不在啊!”
“三婶婶就别让我们小辈为难了……”兰俊苦着脸。
“唉--”小蝉郁闷地吐口长气。
突然,沉嬷嬷撞进来:“小夫人,三少奶,二太太带了一大帮人朝这边来了!”
“什么?”柳兰俊暗叫不好。“怎么不见人来报?!”
颜铸走时,只带了一百左右侍从护卫,剩下的全留给她指挥。她把几乎八成的人安排在方回轩附近以策安全。而且,一直以来,李氏的势力并不很大啊!
柳兰俊吩咐轩内领头侍卫:“颜礼,小心护着三夫人!”
“是!”粗豪的汉子大声应承。
兰俊提剑跑到轩外,果然李氏带着一大群人气势汹汹地逼近。
看到人群里有谁,她心都凉了半截。全是裴氏手下为颜家出力数十年的老人!
柳兰俊是裴氏的媳妇,但当初与郁显的婚事由颜铸一手拍板,且父亲的襄龙帮和颜铸息息相关,她在颜家算是颜家三老爷一系。自裴氏离家回武昌娘家,裴氏手下的人自然就站到她这边,想不到临场倒戈,全被李氏网罗!
如有颜铸在,给他们一百个胆也不敢轻举妄动,如今……
李氏一派端庄肃静,没等兰俊开口,已经清声说道:“三少奶,你是我们颜家的内当家,照理说我们这些做长辈的也要礼让三分。但今次,我们是要清除颜家的妖孽祸水,你万万阻挡不得!”
“二婶婶说笑了,这青天白日的哪有什么妖孽?再说有什么事也要等三叔回来……”
“兰俊这话你就错了!”李氏义正言辞。“你到底还年轻,妖孽缠着的就是三叔叔,便是要待他不在,我们才能替他除了那个狐媚淫妇!”说完她也不睬柳兰俊,向两边使个眼色,剎时扑出几十大汉。
兰俊俏目里喷出火来,轻吟一声,拔剑出鞘:“那就恕侄熄无礼了!”
兰俊身后众侍卫也尽出兵器,在方回轩外排开长阵,眼看血战不能避免!
这当口,轩内突然传出小蝉的厉声尖叫和侍卫的惊呼,兰俊身后的轩门竟被从里面打开,颜礼刀架着披头散发的小蝉走出来。
“颜礼,你做什么?”兰俊剑指颜礼大喝。“你敢背叛三爷吗?现时回头还来得及!”
颜礼惨然而笑:“三少奶,不是颜礼背主,我一家老小都在她手上--”
李氏截断他的话,呵呵轻笑:“颜礼父母深明大义,一力赞同除去乱伦通奸的淫妇,还我颜氏一个清白!颜礼事父母至孝,当然照做啦!”
冰凉的刀架在脖颈上,小蝉被吓得面无人色。
怎么平时沉默驽钝的颜礼一忽儿就刀剑相向……二太太……眼里那么怨毒的光,她那么恨我吗……还有那么多人,我又没得罪他们……
李氏瞅瞅小蝉,残忍的笑渐渐浮到嘴上:“兰俊,我们也不是难为你,我们大家商定要全族公议处置李小蝉,到时你也能列席!”
兰俊投鼠忌器,眼看着小蝉被人带走,心急火燎又无可奈何。
她回头看看一众侍卫,心中凉意顿生:“这里头还不知有多少怀着异心!三叔,你快回来!”
开鸾居的小黑屋是专门用作惩处不听话的下人的地方。
整间屋子只有一个小窗户能漏点光亮,空气里一股霉味,几只老鼠在腐烂发臭的稻草堆里钻来蹿去。
站在屋门口的李氏厌恶地嗅嗅鼻子,看到墙角的小蝉,眼睛蓦地亮起来。
小蝉缩成一团窝在烂草堆里。那些人都没有把她绑起来,将她捉来就一径扔到这个鬼地方。
她低着头,喃喃地和肚里的孩子絮叨:“不怕不怕,不会有事,娘娘会保护郁凌。”其实她心里也慌,但是快做母亲的人总有些旁人没有的勇气。
李氏咯咯地笑:“这会子可还舒坦?肚里的宝宝没事吧?”
小蝉听到她说话,倚着墙坐起来,受惊的眼盯住她。
“做什么,我可是来帮你。”李氏靠近一步俯下身子,眼里阴光频闪。“你想要保住孩子吧?”
小蝉无声点头。
“那就好。”李氏满意地点头,突地伸出手掐住小蝉的脖子,尖尖血红的指甲戳到水嫩的肌肤。“想要保住孩子,明天问你什么你就承认什么。说一个‘不’字,我就杀了这个杂种。”细长的手轻抚小蝉鼓鼓的肚子,突然间用力下按。
“啊--”小蝉发出痛呼,双手紧紧护住肚子,往后缩去。
阴惨惨的笑从李氏牙齿缝里渗出:“听清楚了没有?”
小蝉点头,惶然泪下。
李氏悠然起身,迈着尊贵的步子离去。
小三儿,你就喜欢这样没用的东西?你的眼光真是越来越差了……我会帮你解决她……
呵哈哈哈--
柳兰俊带着几十个侍从列席在颜家祖祠举行的族中公审。
李氏的侍女小兰在门口拦下侍卫:“三少奶奶,族中公议只有颜氏本族人才能参加。”
柳兰俊看着笑得灿烂的小兰,银牙暗咬:“臭丫头,你求祖宗保佑,别落到你姑奶奶手里,看我怎么整死你!”但是,面上风平浪静,将侍从留在外边,一人走进祖祠。
大堂上已经坐满了人。
在颜家,有份量的五大爷云宝、三少爷郁显、十二少郁岚都长年在外,大太太愤而离家,剩下能列席的也就是上一辈几个没死的姨娘、供奉,二太太,小一辈的少奶奶和年纪尚幼的少爷、小姐。
兰俊俏目一扫,心里冷笑:“好个李玉珂,把小孩子都给弄过来了!”郁谨和他两个妹妹都由乳母带着坐在堂上。
堂上几个老家伙推来推去,最后共举二太太李氏作为此次公审会议长。
李氏一袭白衣不胜娇弱,坐在主审席上,轻蹙双眉:“把李小蝉带上来!”
穿著皂服麻鞋的小蝉跪在大堂中央,突起的肚子引人注目。
李氏清清嗓子,托付祖祠里的大供奉颜胥列代为审问。
掉下根针都能听见的寂静中,颜胥列苍老混浊的问话和小蝉稚嫩微弱的回答回荡在堂殿中。
“跪在堂下的可是李小蝉?”
“是!”
“你于去年三月初三清明前两天嫁给颜家二十九世第十四子颜郁森?”
“是!”
“是年十月十六颜郁森过世?”
“是。”
“颜郁森身前久病于榻,你已难忍闺房寂寞。颜郁森过世你未回转娘家也未为丈夫守孝。颜郁森七七未满你就与颜郁森之父颜铸干下苟且之事。是真是假?”
“……”
“是真是假?”
“是真。”
堂上哗然。
“颜郁森死后你主动勾搭颜父,唆使他欺嫂虐子杀仆,是真是假?”
“……”
“是真是假?”
“不是真的!”两侧席上,九岁的郁谨站起来,身旁的乳母拼命拉他衣袍,他一个巴掌打得妇人跌到地上。“我为十四嫂作证。”
李氏眼光一闪:“大供奉,族中公审未满十六岁的稚子能否发言?”
“二婶婶,我们不妨听听,省得有人闲话公审不公平!”柳兰俊当然袒护郁谨。
李氏冷哼一声。供奉又问:“二十九世十五子颜郁谨有何证词?”
“郁森哥哥七七那天我去他院里祭奠,看到十四嫂嫂也在,又看到三老爷颜铸。是颜铸强占了十四嫂嫂!”
堂上又是哗然。
两滴泪从小蝉的眼里掉下。
李氏柔声问小蝉:“那你说呢,是你主动勾搭公爹,还是他强占了你?”
“……”
“你肚里的孩儿是谁的?”李氏还是柔声细语。
颤抖的手抚住肚子,小蝉抬头朝着李氏:“是我主动勾搭。”
众人议论纷纷。
柳兰俊呆住。
郁谨高喊:“十四嫂嫂!”
小蝉在心内对宝宝说:“郁凌,娘娘一定保护你。”
供奉再问,问了好多,堂下的小蝉一径地回答:“是。”
屋外夏日炎炎,知了拼命地叫;堂内冰窖酷寒,李氏得意地笑。
颜供奉宣布罪状:“淫妇李小蝉克夫淫荡,勾引公爹,乱伦通奸。念其身怀有孕,死罪暂免,关押待产。”
小蝉听到宝宝可保住,眼前一黑 ,昏了过去。可惜醒来也未必就是青天。
一盆冷水扑到小蝉身上,她浑身一激灵悠悠醒转。
好象是在开鸾居。
李氏冷森森的笑近在耳畔:“咯咯咯咯咯--你可是真顾惜颜铸的孽种,什么都愿意认!”
她还要干什么?
“你说裴淑霓那个蠢货为什么偏偏挑上你这个狐狸精?”宝相庄严的脸扭曲狰狞,“你有什么好,他这么迷你?还立你做三夫人?”
“你知道吗?只不过杀了几个村妇愚妇,他就急得冲到我这里问罪……他十年没来过我的开鸾居,好不容易来了还是问罪……”
几个村妇愚妇?谁?难道是……
“你眼睛瞪那么圆做什么?咯咯咯--就是你哥哥嫂嫂一家子,我可是让他们过完新年才去见阎王的哟!咯咯咯--”
疯子--小蝉手足冰冷……
“他不睬我,我等了十年了,他为什么要你?”疯狂充血可怕的眼睛瞪着小蝉。“你还怀了他的孩子……”爪子般的手伸向小蝉的肚子。“你知道郁森的娘,郁谨的娘,还有他看上的女人到那里去了吗?咯咯咯--全没了,全没了!”
小蝉寒毛直竖,往后挪去,被两个侍女牢牢揿在地上,手脚摊开成个“大”字。
“你躲什么?你和她们一样,你不见了,他会生气一阵子,但他才不会把我怎样,过一阵就好象什么事都没发生了,你和别的女人没两样、没两样!”
李氏头发都散开来,凶狞得仿似地狱的恶鬼。“把她衣服扒了!”
“不--”小蝉徒劳地挣扎。“你说不碰我孩儿……”
“我也想的,留下孩子,就像郁森那样半死不活,让做爹的天天活在地狱里……可是你来不及生了,咯咯咯--”李氏看着小蝉衣服剥光后露出的年轻水嫩的肌肤,眼里闪过嫉妒。“好水灵,啧啧啧--”
腹部鼓出的瘦小柔弱的躯体好惹眼……
“拿鞭子,给我抽!”
两个粗壮的仆妇拿着带着倒刺的藤鞭,一阵踌躇,鞭子下去怕就是一尸两命!
“哼,心软?又不是第一次了!”李氏朝着手下冷哼。“我不要她痛快死,你们一定要抽上百八十鞭的,让她身上没一寸好皮肉!”
“不--”
我的孩子,郁凌,娘娘还没见过你,你不会死!
就算有报应,也不该报到你身上啊!
爹爹呢?他怎么还不来救你?
“季凌--”小蝉绝望大喊。
李氏的脸抽搐不已:“季凌,你竟让这个贱人喊你季凌……”
“你们还不抽!”
藤鞭高高落下,“劈啪”一声落在白玉脂体……
“光当”一声,颜铸的茶盅掉在地上,粉碎。
心跳如雷,气都透不过来。
“三叔,你怎么啦?”
“郁秀,我们今天就动手,我明天就赶回去!”
“那太急了……”
李昙阻住郁秀:“好,就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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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燎的痛,慢慢没了知觉。落在身上的鞭声,仿佛是从很远地方传来。
我不叫,我不叫出声。
郁凌,我的郁凌,我的孩儿……你也走了……
为什么要我到这世上受这个苦……我是不是上辈子做了什么孽……
季凌……你说我还有你……
你在哪里……
你看有报应……有报应……
娘……爹……小凤嫂嫂……哥哥……
鞭子狠狠地落下,血溅得老高,白玉般的肌肤血肉模糊,下体早已一片血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