俪影山川 上——烟雨江南
烟雨江南  发于:2010年11月2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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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呃……姐姐……你好美。”
柴玉卿好不尴尬,身子往后一仰,避开了那对诱人的乳峰,思忖片刻,便决定先从赞美入手,与这位姐姐搞好关系,如果她不肯合作再随机应变。
那女子睛睛骨碌碌转着,渐渐地惊慌隐去,浮上了一抹不知是什么意味的神情来,她放下手,忽然娇声道:“小蝶,拿帕子来。”
“哎。”那小蝶此时也恢复了镇静,脚步轻快拿来一方帕子,然后就站在凳子上,把那块板重粘了上去,手脚利落得让人怀疑她好象经常做这类修补活计,左右看看没什么痕迹了才下来立在浴桶旁,笑嘻嘻看着柴玉卿。
那女子挨近柴玉卿,用帕子沾水在他脸上使劲擦拭,吐气如兰芳香似麝,弄得柴玉卿手足无措,心道,这位姐姐当真好心,见我脸上灰尘粉黛的混成一团,便替我擦洗,当下开口道:“姐姐,我自己来。”他自己把脸埋在水里一通大洗,抓过帕子擦干,把头发往后一甩道:“姐姐,洗好了。”
“啊。”两个女人又是同声尖叫。
小蝶抓着主子的胳膊,结巴道:“夫……夫人,这回真的是天降美男啦。”
“是啊,老天爷待我不薄。”那夫人比小蝶还激动,一把搂过柴玉卿按到自己高耸的双峰间,娇笑道:“少侠,你要来的话从窗子进就好了,忽然从棚上跳下来,吓死奴家了。”
柴玉卿大惊失色,唔唔着想要挣开,但那夫人搂得死紧,手也开始不规矩,二人正厮磨间,忽然一阵敲门声,柴玉卿心中大跳,心想定是追兵到了。但那主仆二人却极是冷静,小蝶口里叫道:“来了来了,这么晚了还来敲门,讨厌。”说着哗啦一声打开了门。
门开处,正是司空九。因为追的人忽然水汽般消失,踪影皆无,他只好带着人挨门搜查。这进小院是朱全忠第九个小妾玉莲的住处,该夫人在众姬妾中不是最美的,但却是最风流的,与司空九眉来眼去已久,只是朱全忠疑心甚重,这才没有坐实奸夫淫妇之名。司空九进门后,搜了一番,什么也没有,不禁有些失望,不知是因没抓到刺客还是因没瞧见玉莲,想了想,抬腿便要往西厢房去,小蝶忙叫道:“哎呀,九爷,夫人在里面洗澡呢,您不是都看了吗?这里哪有什么刺客嘛,要是有,还不得闹翻了天,不信你问问张妈李婶,她俩一直在门口守着,一整天了也没瞧见半个人影进我们这院门房门,哼,难不成您是看王爷十天半月也不来一次,也学着那起没长眼的人糟踏夫人,呜呜,我们夫人好命苦呀。”
“小丫头牙尖嘴利。”司空九被她说得哭笑不得,拧了她一把调笑道:“俩个老妈子耳聋眼花,人要是从窗户溜进去她们知道吗?
“哎呀呀,您说的这是什么话,要害死夫人啦。”小蝶跺脚娇嗔,不依不饶,司空九哈哈大笑。这时,属下已经陆续回复说院里各处都没找到刺客,司空九盯了一眼西厢房的绣花软帘,扬声道:“九夫人,王爷吩咐一定要抓到刺客,司空九得罪了。”说完刷一声挑开软帘,把脑袋伸了进去,想看看玉莲是不是真的在洗澡。
“司空九,你这个杀千刀的。”玉莲一声尖叫,一手捂住胸脯,一手甩帕子过去骂道:“小蝶都说我在洗澡了你还看,看我不告诉王爷去。”
司空九咻地缩回脑袋,摆手叫手下出去,隔着门帘悄悄道:“玉莲,我也是不得已,再说,你真舍得告诉王爷?”
“哼,什么不得已,我看你就是不怀好意。”
“玉莲,你明白就好。”司空九低低一笑,转身出去。小蝶立即关上门,叫过张妈李婶吩咐她们下去歇息,然后皱皱鼻子,美滋滋铺床去也。
屋里,柴玉卿听司空九出了门,才哗啦一声从水中拨起,大口喘气,司空九要再不走,他可能会成为有史以来第一个憋死在女人浴桶里的男人。
“啊,你受伤了?”玉莲忽又一声娇呼。因水里洒了花瓣,她一直没发现水已变成了淡红色,现在花瓣全沾到柴玉卿脸上身上,她这才惊觉,这天降美男可能真的就是那刺客。
“姐姐,我原是王爷帐下一名弃佐,昨天不小心犯了军法,王爷打了我一顿又关了禁闭,我受不了便想逃出来回老家,谁想被人发现,一路奔逃,就到这里来了,姐姐好心,救我一救。”柴玉卿说完,便卟嗵一声终于昏晕,主动倒入美人怀。

三更时分,最善与人拉关系的煮鹤终于从司空九一个手下探得确切消息――刺客没抓到。司慕心头大石终于暂时落地,叹了几声后睡去。梦中,一时与柴玉卿相依相偎,一时又见柴玉卿满身是血对他流泪,于是几睡几醒,一夜折腾。第二天,朱全忠来探望他,说已给司文礼去信解释,又嘱他在这里好好养伤,司慕想到柴玉卿可能还在王府中,推辞一番便答应了。每日里只派煮鹤焚琴出去打探王府搜索刺客的情况,二日过去,最新情报显示刺客仍在逃,当然俩人偷偷摸摸的寻找也无结果,司慕暗暗焦急,柴玉卿到底躲在何处呢?
腊月二十九,新年将到,司慕借口伤势未愈,拒绝了朱全忠的饮宴邀请,躲在房中昼寝,养精蓄锐,打算亲自夜探王府。不料刚合眼,煮鹤就来摇他:“二公子,门外有个小姑娘找你。”
小姑娘正是小蝶。她两眼碌碌上下打量司慕,看够了才一甩帕子道:“我叫小蝶,是王爷九夫人玉莲的丫环,现在送一封信给你,很重要的信哪,而且我来这里也不容易,你说,拿什么谢我?”
难道是九夫人给自己的情信?司慕瞠目,虽说自己风流年少美名远扬,可这位夫人也未免太大胆了。
“呸呸,你少臭美,别想歪了,是另外一个人托我送的,他说你看了一定会拿好东西谢我,先把谢礼拿来,拿来。”跟玉莲混久了,小蝶的风月眼光比妓院老鸨还精,马上毒舌漫卷狠损了司慕一通,翘起二郎腿,将信轻抵粉腮盯着他,目光灼灼,俨然将他当成了可尽情勒索的冤大头。
是柴玉卿!司慕灵光一闪,刹时心中狂喜,冲到小蝶面前叫道:“小蝶妹妹,你要什么?只要我给得起就行。”
“一个珍珠项圈,一对翠玉镯,两对金坠子,还要鼓楼街蒋家的珍珠霜两盒,玫瑰粉饼一张,行了,就这些吧。”小蝶一气说了一堆,狮子大开口,其实心里却没指望司慕能全给,给一样她就已大赚了。
“就这些?好,焚琴,快去买来,再多买些玉钗簪环什么的送小蝶妹妹。”司慕吩咐完了便伸出手来笑道:“小蝶妹妹,这回该给我了吧。”
被这好运砸得有些晕的小蝶呆呆将信递了出去。司慕接过打开,只见信上歪歪扭扭一行字:设法○我出去,不许笑我,玉卿。最后一个卿字笔划甚多,在诸字中最惨不忍睹且分崩离析。司慕象被火烧了一样跳起来,冲到外间,笑够了才转回来将信扔在火炉里,露出几日来第一个舒心笑容,问道:“小蝶妹妹,他的伤怎么样了?”
“快好了,都是皮肉伤,没什么大不了的。”小蝶仍沉浸在巨大的喜悦中,恍惚应答。最近她和夫人的运气怎么这样好,老天终于长眼了。接下来,司慕巧舌如簧,很快就得知柴玉卿因犯军法被罚,不得已逃亡,巧遇玉莲夫人,而自己则成了他的远房亲戚,既然有这么个亲戚在王府,便想求他带自己出去云云。司慕听完,肚里暗笑,忽又一转念,啊哟,不好,这玉莲夫人必是与柴玉卿日日一处,孤男寡女,干柴烈火,本就危险,若这夫人再风流些,可大大地不妙。如此一想,便止不住醋意猛往上翻。小蝶瞧着他阴睛不定的脸,赶忙侨装小意温柔,生怕到手的好运飞了。
也不怪司慕在这边胡思乱想,柴玉卿在那边也确实是身处温柔乡红粉阵,若不是把持得定,好几次差点失身,玉莲又怨又恼又爱又怜,终究还是舍不得强逼他,然心里对柴玉卿口中的心上人未婚妻已是嫉妒欲死,这时她又趁着小蝶去送信之机挑逗抚摸,只盼能挑逗成功成就美事。柴玉卿面红耳赤,躲怕伤了玉莲的心,不躲却也没自信一定能挺得住,正不知如何是好之际,忽然想起两个人名字中都有一个玉字,当下灵机一动。
“姐姐大恩,玉卿无以为报,如果不嫌,不如我们结拜为姐弟,姐姐你看如何?”
玉莲一怔,半晌,红了眼圈道:“姐姐知道,你还是嫌我,且终究要走,罢了,我就认你做弟弟,绝了那想头,只要你以后常记着姐姐,我就满足了。”
柴玉卿心中一痛,长身跪倒,道:“柴某也不是什么道德夫子,又有什么资格嫌弃姐姐,只是心中已有了一个人,不想负他,只好辜负姐姐深情,玉卿不是木石,姐姐的情义自会记在心上,姐姐在上,请受弟弟一拜。”
“快起来,姐姐哪里要你拜,受不起哟。”玉莲悄悄拭去泪珠强笑。心知缘份不可强求,第一次真心爱上,却终究是镜花水月,转过来又想,能遇上他,作他的姐姐,自己也该知足了,哪能求得太多。
“姐姐受得起的。”柴玉卿站起身坐到玉莲身边轻声道:“姐姐心好,将来一定有好归宿。” 玉莲虽然风流,但是聪慧可人,心地善良,这样一个女子定会有好报。
“但愿如此吧。”玉莲叹了口气。在这个牢笼里,哪还会有什么好归宿。柴玉卿见她郁郁不乐,立即姐姐长姐姐短,哄得她展颜而笑。不一会,小蝶喜滋滋回来,把司慕的回信掷给柴玉卿后,便拉玉莲到东厢房嘀嘀咕咕,想是在做分赃的勾当。柴玉卿躲入帐内,咬咬牙才把信打开,司慕见了他的信一定是笑死了,如果那家伙见了面还笑,一定要他好看,一面想着一面定睛看信,只一眼便红了脸。
只见信上既有字又有画,第一行便是玉卿亲亲几个大字,还生怕他不认得,在亲亲二字旁边又画了一个噘着的红红小嘴。下面是几幅画,第一幅是一人衣锦夜行,第二幅是一美人小楼独坐,翘首似在盼着什么,第三幅是那夜行人来到小楼,美人欣喜迎上,投怀送抱。第四幅是那夜行人咧着大嘴,怀抱美人踏月而归。最后面是一行字:晚上慕哥哥来接玉卿亲亲。
看毕,柴玉卿团起纸塞入怀中,咬牙切齿,明明一行字就能说明白的事,司慕偏画画来调戏于他,分明是欠揍。
夜半时分,司慕先令焚琴煮鹤四周查看,确定附近无人巡逻监视后,换了身暗色衣服,悄悄出门,消失在茫茫夜色里。一路躲过巡查暗哨,潜入玉莲的小院,一个时辰后,终于抱得美人归。
进了房,司慕把柴玉卿放到床上,伸手就去解人家衣服。
“你干什么?”柴玉卿瞪眼,忽又想起他写的那封信,便抓住司慕衣襟怒道:“你只写字就行,画什么画?”
“嘘,小声点。”司慕把手指放到他唇上揉了两下才笑道:“我怕你认不全字,来,让我看看你的伤。”
“不用你看,快好了。”柴玉卿忙缩到床角,司慕立即也爬到床上,放下帐子,搂着他倒下,大被蒙头,笑道:“今晚好好睡,我都安排好了,明日一早就走。
柴玉卿挣了两下,也就任司慕抱着,耳边尽是他的平缓呼吸,还有沉稳的心跳,不禁前所未有的安心,长长嘘了口气,方轻轻说道:“这次是师父派我来的,朱全忠本是义军,后来却叛变,说冲天将军黄巢就是死在他手里也不为过,这仇一定要报,所以……”
“所以他就让你来送死,是也不是?”司慕冷冷截断了他,又道:“你和黄巢是什么关系?既不是他儿子也不是他孙子,他逐鹿中原横征暴敛的时候,你还没生出来呢,就算要报仇,你师父为何不自己来,黄巢和他的命是命,你的命便是草芥不成?他没放在心上,你自己也没放在心上,可我放在心上,看得最重。”他越说越怒,抓过柴玉卿的手,狠捏了几下以示惩戒。柴玉卿默默无言,过了一会才道:“我这条命也算是师父给的,就算还了给他吧。”
“这次算还他,以后再不许这样做,玉卿,你已经有了我,你不惜命便是不惜我的命,听到没有。”司慕捏着柴玉卿的指尖,含在口里,轻轻地咬。终于有一日与心上人耳鬓厮磨,玉肌相贴,他却有点不知如何是好起来,爱深情重,反倒怕自己猛浪惊吓了他,唯小心翼翼,捧在手心,只盼他能明了自己的苦心和情义,两情相悦时,再双飞。
等他十个指尖都啃完了,柴玉卿才抽回手指,轻抚司慕脸颊道:“谢谢你。”
“那,你亲我一下。”司慕笑咪咪递过脸去。心道自己全力救他,要一个亲亲总不为过吧。
柴玉卿脸红,呆了半晌,终于还是凑过去,在司慕脸上轻轻一吻。此心已是再无疑虑,既然他要爱自己生生世世不够多,那他又怕什么来?儿时在死人堆里爬过,少时也曾因练武走江湖数次生死一线悬,如今又险的到鬼门关前转了一圈,他还有甚可惧?他为他在人前唱心曲,暗地里巧奔忙,他何德何能,承这样的深情厚义?唯有以心还情杀身以报,从此以后,你中有我,我中有你而已。
司慕一把将他紧搂到怀里,先喜的闷笑了半日,而后幽幽叹了口气,贴到柴玉卿耳边说道:“这回就原谅你,我不知道你师父到底想干什么,明知以你的武功不可能取朱全忠项上人头,还要你来送命。答应我,以后不要做这样的事,你师父让做的也不行,此次已是还他的养育之恩了,你终究是要过自己的生活,比如,跟我在一起,好不好?”
“好啊。”柴玉卿也紧紧搂着司慕,咧嘴无声地笑,原来这家伙还不放心哩,早知如此,该逗他一逗,以报他从前调戏取笑自己之仇。
腊月三十新年到,一大早,司慕在洛阳的一位堂伯父司文乐就派车来接司慕家去过年,因司慕有伤,马车直接赶到了司慕所住的小院,接他上去。出院门时,云十二幽灵一样出现,将马车左左右右盯了个遍,然没有朱全忠的命令,终究还是不能搜一个节度使公子的车。中午时分,司慕与柴玉卿到了司文乐府中一个隐敝的小院,进了房门,两人相视一笑,手不觉悄悄的握到了一起。

第九章 春风原上
吃过团圆饭,司慕便急急找借口回了小院,柴玉卿也已吃过饭,正在等他,两个人相对笑了几下,却是无言,脸皮厚如司慕者,也有点不大适应这种由朋友到情人的转变,但过得片刻,便即释然,其实在根本上,两个也还是朋友,而且还是最要好最知心的朋友。看看柴玉卿,他也正桃花眼灼灼看着他,似在笑他多虑,见他看过来,才道:“帮我换药吧,你的是不是也要换了。”
“啊,好。”司慕过去,与他解衣换药,这时才有闲暇细说柴玉卿逃亡经过,听到柴玉卿掉进玉莲浴桶览尽美人春光时,司慕手上的布条便用力紧了一下,柴玉卿皱眉,随即便嘻嘻一笑,一双眼斜瞟向站在他身侧沉着脸的司慕,眸中尽中戏谑好笑,心道:这人吃醋了,嘻嘻。心里越发高兴,眉飞色舞说到他拜玉莲为干姐姐时特地加了一句,“你有个红颜知已干姐姐,我也有了个情深义重好姐姐,可不输于你。”
“都这么久了,你居然记得我的红颜知已干姐姐,了不得。”司慕又气又笑,弯身便向柴玉卿形状极美的眼睛亲去,笑道:“原来你早就喜欢上我,却不告诉我,害我这半年来愁断了肠子,伤透了心,你说,要怎样补偿我?”
“胡扯,那时我可没到喜欢上你的程度,只不过就是……时常想想你罢了。”柴玉卿仰脸说完,还笑了笑,一点也没觉得这是情话,说得还很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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