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情歌——月落猪蹄
月落猪蹄  发于:2010年11月2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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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全部的积蓄?”RAY似笑非笑得看著我。
我有些尴尬,还是点了点头。好吧,我是很穷,很没出息,出来工作三年了,竟然只有5万多的可怜资本──对某些人来说,简直连看一眼的资格都没有。
“对不起,我平时不怎麽节约……”提到钱,真是男人的软肋。尽管不想承认经济是脊梁,但此刻我真恨不得存折上的数字上50万而不是5万,哪怕折寿十年都情愿。
“傻瓜,给自己留著吧,以後多的是花钱的地方,买房子讨老婆什麽的……”RAY轻笑,起身取出存折,放在桌上。
我呆呆得看著他,全身的血液几近冻结:“你胡说什麽啊?”
RAY背对我,开始穿衣服:“我哪有胡说。阿伦,从今以後,还是不要再见了,谢谢你曾经把我当朋友。”
我简直难以置信,在十几分锺前,我们还在缠绵,现在,他却能说出不再见面的话。我知道自己错了,可是事到此,难以挽回──我爱他,我不希望他再做“生意”,我知道他缺钱,所以我把钱都给他──可笑的却是,这又伤著他的自尊了,又让他难堪了?……
“你什麽意思?你要我怎麽做才行?!”我有些失控,起身夺过他手中的外套,那五分锺前还让我爱怜不已的脸,现在却强烈得吸引著我的拳头。
RAY冷笑:“我要你怎麽做?真是笑话,我有什麽资格要求你?就拿五万块钱想买我的专属?很抱歉,我没那麽便宜。”
我说不出话来,眼里只有他冰冷彻骨的笑。
“刚才的事,是我奉送。干我们这行的,揣摩客人的心思已经是习惯了,让你误会,不好意思。阿伦,既然上了床,朋友这个词,不要再提了吧。”
“好吧。”我收拾了神智,淡然一笑,“没钱,凭什麽爱人,对不起,是我错。”
RAY没有吱声,把自己收拾整齐,一样得淡漠:“没有谁错,我跟你不是同路人。”
我累极倦极,径自倒在了床上,不再理他,只是挥了挥手。
数秒之後,我听见了大门开关的声音。
我不可自控得大笑起来,床上还留有RAY的味道,一个男娼的味道。
枉我还自诩洁身自爱,结果却“爱”到跟同性上了床,真是滑稽讽刺。
天亮了,春梦一夜。
三十三、
那天之後,一切如故。
我还是我,龟缩在城市的一角,天天过著与世隔绝、不见天日的生活,为了混饭,我写得更加勤快了,几乎从一睁开眼睛,人就已经到了电脑前,劈里啪啦得打著字──有时候我早已不知道自己在写什麽了,所有故事里的主人公们仿佛都在嘲笑著我,是啊,他们在我的创作里,有钱,有势,再不济事也有绝好的运气……
我呢?什麽都没有。
浑浑噩噩过了一周,师姐打电话来找我谈稿件事宜,我不欲见她,一口回绝,公事只在E-MAIL里协商便已足够。我早已非人,何苦将我拉到太阳下?
然则,师姐还是师姐,女人的耐磨度永远超出我的想象,她十分锺一个电话,折腾得我不得安生──我不敢关机,怕就那麽一会儿功夫便是永远得失之交臂,没奈何,只好接了师姐的电话。
果然,谈的不仅仅是公事,她的声音清脆快乐如同另一个世界的福音:“HI,听说你最近桃花运正旺?”
“你听谁说?”我明知故问。
“筱兰啊,我真没想到你居然不接受她。她哪里不好呀,人漂亮温柔,典型的大家闺秀。”
“很好,让给你不更好麽?”
轻笑著搪塞,师姐娇叱:“尽胡扯!对了,筱兰说你有意中人了,怎麽连我都不知道,保密工作不用那麽高明吧?”
我淡笑著回答:“哪有,我瞎扯的。”
爱与不爱,本就是人间游戏,如猫抓老鼠,不点不透,还有相生的可能,一旦清醒,才发现彼此间竟然是血淋淋的天敌──有些夸张了,天敌算不上,但,如他所说:我们不是同路人。
师姐质疑:“阿伦,你还好麽?听声音不对?你在家?我下班後过去。”
“不用”二字刚出口,那边已经挂断。
我将手机扔到桌上,颓然得倒在地上,自虐似的放起《友谊天长地久》,全身心沈浸在曾经感动过我的旋律中──那个人,今後的岁月中听到这首歌,会不会想起我?
友谊地久天长,Auld Lang Syne,我突有所悟,猛然翻身而起。
敲门声如鼓,我前去开门,在师姐惊叫的瞬间将她拉进房门。然後她尖叫:“天啊!你头上顶的啥?麻雀窝?”
“我比较希望你说是雀巢。”我讪笑,早说我已非人了,这模样跟便非鬼,倒也跟洞穴生物近似,除头发蔓延成巢外,胡子密密麻麻得绕了一圈,偶一照镜,镜中人仿佛老了十岁有余。
师姐眉头一皱,斩钉截铁得道:“阿伦,你失恋了!”
“啊?”我瞠目结舌,这算啥?女人的直觉?
她的笑容温和下来,环顾了四周道:“你先去洗把脸吧,这样子怎麽出门,我帮你收拾一下房间。”
我摇头:“我不想出去。”
“不行,你得吃饭。”师姐很简单得说出这句话,执拗得看著我,催促道。
我笑起来,眼前这人脂粉彩妆打点得极其完美,与校园中的素面清颜,也不可同日而语了。我道:“师姐,你已经不是我女朋友咯,好像没资格管我了吧。”
师姐一掌劈来:“小子!翅膀硬了?敢跟你师姐讲这种话!”
我笑著躲开,却见她瞥了我一眼,粗声粗气得道:“不是你女朋友,难道就不可以关心你了麽?狭隘!”
狭隘?
我倒没想到她会用这个词形容,不由得笑道:“话不是这麽说咯,人的关心总是有个量,谁会关心一个与己无关的人呢?”
师姐没有吭声,从行动上看似乎要付诸暴力。从古至今,我不赞同她的时候她都以武装解决。
忙於应付师姐的同时,我没来由得感到一阵不悦:你说不见面就不见面麽?你说不是朋友就不是朋友了麽?即使不能爱你,我也不要从此与你形同陌路。
友谊地久天长,本来就与爱无关。
三十四、
那天晚上,陪伴我的是一位老情人。
嘿嘿,这个词是不是很引人遐想?一男一女,共有著年少多情的回忆,共处一个密闭的空间,冷雨敲窗的夜晚,我们……
吃著一锅类似火锅的食物大杂烩。
基本上,我跟师姐都属於没啥吃相的类型,更别提她老人家还从我的旧碟中翻出《亨利与琼》,吃得她大呼过瘾,大叫爽快。我则在旁边不断叹息,这人,简直完全毁灭我对女性美好的想象,我发誓,将来若要找老婆,怎麽的也得找个从山沟里来的姑娘。
末了,师姐很有良心得帮我收拾掉碗筷,突然问上一句:“阿伦,你能够把性和爱分开吗?”
我瞪著她,再次在心里默念:以後绝对不找有本科以及以上文凭的老婆,连同等学历的都不行!
师姐作为一名言情小说编辑,在《亨利与琼》的启发下,侃侃而谈:“Anais
.Nin认为女人是不能把爱和性分开的,对女人来说,那是紧密结合的一体。而男人不一样,男人对性,通常是猎奇的、征服的、兽性的,你觉得呢?”
我哀哀得看了她一眼,这位老情人啊,早在几年前就已经和我有了肌肤之亲,现在却要倒过来问我男人能不能把性和爱分开……我能怎麽回答?
“也许,看人吧。有人可以,有人不行。”我叹口气,深深後悔自己怎麽没把那张可怕的碟藏得深一些,不过,比较隐蔽的地方已经被猥亵龌龊的片占据,放不下啦。
师姐少有得沈思:“但我并不认为女人是一定不能把爱和性分开的。”
这点我表示赞同,毕竟Anais.Nin的话代表的是她那个时代的女性的观点,但如今早已时过境迁,人类在进化,男人也好,女人也好,性和爱的分离似乎已经成为不可阻挡的趋势。
如果每跟人上一次床,都象Nin那样去确定这肉体关系是出於爱还是仅仅是性,那人岂不累死?比如,那唯一一次的同性性体验,谁能告诉是爱还是性?
说不清楚嘛。
Nin还认为,男性的色情文学不过是猎奇和强奸,对女性没有感染力,真是这样麽??网络上充斥著那麽多女性的色情文学,概而论之,也不过猎奇与强奸而已,只是照我看,感染力不但强,而且都快有原子弹的威力了。
“师姐,你突然这麽说,该不是有感触了吧?”
师姐一笑,玉掌再次劈上我脑门:“小子,管好你自己的事啦!对了,你那意中人是怎麽一回事?”
我盯著她,忍笑:“啊,我是喜欢上一个人,可惜他不喜欢我。他是个男的。”
“啊?!!”十里之外都能听到她的尖叫。
“嗯,他是个……MB……”师姐知识阅历远丰富於我,压根不用解释啥叫MB。
这回没叫了,师姐双眼一翻,兴奋得倒在我床上翻滚。
我等她恢复正常,她翻滚结束,一把抓住我的胳膊,双眼冒泡:“你们做了没有?”
我略略点头,在她再度兴奋变白痴之前,我严肃认真得道:“我是认真的。”
这句话果然成功阻止了她的瞎兴奋,师姐一扫那滑稽的表情,回我以震惊:“你说真的?”
“是。我是认真的。”我苦笑,要命的认真。
师姐傻眼了,她当然知道我是什麽人,平凡,尽管不古板,但也不会为了什麽刺激、猎奇之类的理由搞同性恋这种颠覆传统意识秩序的玩意。
我看著她笑出声来:“想不到吧,都是你害的。”
“你……跟我说说,我快要被你吓死了……”师姐拍著额头长吁短叹。
看吧,这就是叶公好龙最真实的写照。
於是,我把事情的来龙去脉,与RAY的纠葛原原本本得告诉了她,别看我是写言情小说的,讲起自己的故事来,言语贫乏至级,还是在师姐不断得追问润色下才圆满完成了陈述。
师姐听完,长长且大大得叹了口气:“阿伦啊,你还真行,不过,你确定你是爱他麽?”
“不知道,我很慌乱,”我涩涩一笑,一份别无解释的感情,只能命名为爱,是不是?
“那,”师姐皱了皱眉,“我想,他并不是不愿意接受你的感情吧,只是……唉,我是觉得你们欠缺沟通啦,起码,你连他现在的处境是什麽都不知道不是麽?冒冒失失得拿钱给他,他当然会生气啊。”
“我知道。”
RAY的心思,也许并不难懂,只不过是我想得太复杂了,很多事情,很多东西,其实都跟爱没有关系,但它们又实实在在得牵制著爱。
我对师姐,对自己说,不管他要不要我的感情,我都要帮他,我一定要帮他。
哪怕人生就此改变。
三十五、
我找不到RAY,意料之中。
手机打不通,一天24小时得关机,酒吧里找不到人,本尊找不到,可以打探消息的人也找不到。网上预约的栏目里不再有RAY的名字,他消失得彻底。
无奈之下,我只好找方筱兰。
电话接过去,方筱兰诧异非常,脱口道:“我以为你不会改变主意。”
虽然彼时我心急如焚,但还是忍不住被她逗笑:“我没改变主意,想问问你,知不知道罗先生的联系方式。”
方筱兰一愣,反问:“你找他?什麽事?”
“知道的话,能告诉我吗?”我好脾气得说。
“阿伦,你怎麽跟他扯上关系了?我跟你说,他虽然是爸爸的好朋友,但是……为人可不怎麽样哦。”方筱兰的口气正经得不象个深闺中的千金小姐。
我笑道:“我现在不想知道他的为人,我有急事找他。”
方筱兰沈默片刻,说:“好。我告诉你,只不过,看在你师姐的份上,我再次提醒你,没事别跟他扯上关系。”她仿佛欲言又止,软了口气,“阿伦,真的不考虑跟我结婚麽?”
“……你要结婚,不必找我吧。干吗那麽著急?”下面很想接一句是不是肚子大了,毕竟还是没有出口,我不够恶劣。
那边轻声得笑著:“阿伦,不瞒你说,我爱著一个人,可是那个人没有办法跟我在一起。所以──”她停了一停,继续带著笑意道,“你看,我们如果结婚了,你能得到一个优渥的环境,而我,则免除了家庭的责任,各得所需,不是很好麽?”
我苦笑:“你这不是预备了让我戴绿帽麽。”
“我喜欢你呀,所以我想,跟你结婚的话是完全没有问题的。与其等爸爸妈妈帮我挑个男人,不如找个自己还算喜欢的,不是吗?”方筱兰的认真让我有些不知该如何回答。这算啥?婚姻跟爱情是两码事,各自为政,互不相干……
“那个,先告诉我罗先生的联系方式好麽?”我叹了口气道,说来跟方筱兰也算失之交臂,她提出的条件,正是我当年的想法,可惜只是当年的想法了。若她跟我相遇得早些,早到我拍了数次拖仍不知什麽是恋爱的时候,或者,她家的钱少上一半的时候,说不定我会毫不犹豫得同意她的建议。
方筱兰没有再拖延,她叫我稍等,便把罗先生的手机号码给了我,末了叮嘱:“半年内如果改变主意,记得来找我哦。”
我连忙挂断电话,开始另一轮得与难缠人物的对话,刚一接通,我还没开口,那边悦耳的男低音就轻轻飘了过来:“正想找你呢,小朋友。”
“罗先生,帮个忙好吗,让我和RAY见一面。”我吸口气,恳求道。
“怎麽了?”罗先生轻笑,在我耳里,更象嘲笑,“你们不是朋友吗?吵架了?”
我被填堵了口气,不得不解释:“发生了些误会,我想见个面说清楚,但我找不到他。”
“真要找他?”罗先生的男低音愈加得低沈,磁性十足,若能选择,我比较愿意闻其声而不要见其人。他说:“我当然会帮你,不过,话说在前头,你和他的关系,我可是一概不管的。”
虽然知道电话那端的人看不见,但我仍然忙不迭得点头,应声道:“好好!”
罗先生又是一阵轻笑,说我等下找你,挂断了电话。
我有些茫然若失,出了家门,随意得晃荡,还好总算记得过马路走斑马线,看到红灯要停,直等我穿过第二十条马路的时候,罗先生的电话终於降临。
“小朋友,你在哪里?我来接你。”
我一边感慨著有车一族的好处,一边把我的方位报告给罗先生。十五分锺後,再次荣登“宝马”。
还没坐稳,我便问:“RAY呢?”
罗先生轻翘嘴角:“急什麽,现在就带你去见他。”
我沈默下来,有意要和这位“恩人”保持距离,可惜他不从我愿,我听他含笑道:“阿伦,方家小姐很中意你,想招你为婿。”
方家与这个男人交往甚密,他会知道此事,并不为奇。
然,罗先生接下来的话却让我如遭雷劈:“方家还委托我调查过你的身世,我倒是在这里面发现了一些小秘密,当然,我没有告诉方家──阿伦,我还真没想到,你还有这麽个有趣的身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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