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情歌——月落猪蹄
月落猪蹄  发于:2010年11月2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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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彻底灭火,我生生喝掉一壶的冷开水,然後倒在地上反思。
反思什麽?
我心里跳个不停的火星子是怎麽一回事。我问自己,就算对一个初识的人有了些许的好奇,有了小小的欣赏,那这种夹杂著怒火的非理性情绪又是来自何方?我想,也许是我在潜意识里,不相信RAY会是那种人,他不是GAY,他的言谈举止都显示他受过良好的教育,当我真真切切明白到RAY其实只不过是一个……好吧,一个娼妓的时候,我实在有些承受不了这样的现实。
不由自嘲得苦笑:你啊,出来混多久了,怎麽还是一样的天真,就这麽容易相信人?凭什麽?凭那晚他的种种表现,可你又怎麽知道他不是在装腔作势?
问题又来了,RAY为什麽要装腔作势?我没钱,更重要的是,连他自己都忘记了要收款不是麽?
乱七八糟得胡想一通,把自己的脑袋整得象万马奔腾後的稀泥地,我决定忘记X酒吧,也就此忘记RAY,他早已说过不愿再见,如今也已两清,更没有再见的理由。
我的决心是这麽下了,可惜我还是忘记了一点,主动权并不一定仅仅就是我的,再见不再见,联系不联系,不全是我说了算。
熬了一晚的夜,我那“缠绵悱恻哀婉动人”的耽美小说又往前进了一步,可是没有师姐要的“天雷勾动地火”热辣辣的“H”场面,也不晓得这样能不能过关。老实说,我不是写这些色情的料,男与女间的“斗争”有了经验还写不出,更别提全凭想象的了。
要我怎麽写?跟男人接吻的感觉?不算好,但不会恶心。就写他们嘴对著嘴贴个半天?这样敷衍,估计师姐能杀了我。
天亮之後,我挣扎著从电脑前起身漱洗,刷牙到一半,手机发怒般得响起。
我匆忙把牙刷一扔,胡乱漱下口,冲出来接手机──出乎我意料,是RAY打过来的:“早,醒了麽?”
我有片刻的呆,直到对方又“喂”了一声,我方答道:“早醒了,没想到是你。”
那边似乎发出一声闷笑,接著道:“今天有空吗?”
“有。”
“出来见个面吧。有话跟你说。”
我背脊升起一股凉意,不知为啥,有种不祥的预感。
但已经说了有空,总不能又再改口吧,於是我只好硬著头皮答应了。
约了在最近的地铁口见面,我顶著一双满是血丝的眼睛出了门,步行十来分锺,远远就看见那只立在鸡群的鹤一身黑衣。
我小跑过去,叫了RAY一声,他一回头,满脸笑容。
“对不起,久等了。”
“没关系,给你打电话的时候我已经在这附近了。”RAY笑道,“找个地方?还是到你家去?”
我忙笑道:“随你,我家没空调,你不怕热的话……”
难得出门,我还是比较倾向於在某个有空调的地方吹吹一身热汗,在我的建议下,我和RAY一同到地铁旁边的KFC。
时间还早,并且不是周末,象我们这样的闲人并不多,找了个相对独立的位置,我要了两杯可乐,递给RAY一杯的时候他突然道:“中午让我请吧,偶尔我也要做做东。”
“你可以待到中午吗?”我在他旁边坐下,随口问了一句。孰料RAY顿时黯了脸色,沈默一阵,问:“你都知道了?”
“知道什麽?”我有些明知故问。
RAY瞥了我一眼,声音里开始加冰块:“知道别人告诉你的关於我的事。”
我见他有翻脸的迹象,忙承认道:“你说的是你那位的事的话,上次去那里的服务生告诉我了。”
RAY闻言腾得站起,二话不说就要往外走,我眼疾手快拉住了他,苦笑著解释:“我……我不是在讽刺你,真的是不知道该怎麽说啊,难道说是你的‘恩客’你会高兴啊?”
十四、
还好,这个解释通过了,RAY似乎也意识到自己的过激,略略一笑,又坐了下来。
我在暗中松口气,提醒自己:RAY对自己的职业及其敏感,一个大雷区,以後要千万小心谨慎才是。
不过话题勾起了,似乎生生转换未免强硬,我张了张口不晓得该如何继续,RAY已经主动得说起来:“那晚实在不方便和你说话,对不起。我真的没想到你还会去酒吧。”
“我没办法啊,”我笑笑,“等你来拿钱,始终等不来,还说你在乎钱呢……我看你是根本不把小钱放眼里。”
“误会,钱从来都是我的最爱。”
“那就是没机会过来拿了?”我的好奇心又蹿起来了,真想追问RAY被包的经历过程,可惜这个恐怕也是禁区。想问而克制著不问,有猫爪在挠我的心。
RAY努力得吸可乐,直到杯中发出饮料已尽的空气声,我按捺不住正要开口道歉并且重申我绝对没有嘲笑他的意思的时候,RAY艰难得开口了,吐字不清:“你……不全是吧……我不希望……不想拿你的钱。”
我被震住了,心头突然被一股热浪包围,这股热浪还强烈违反了我的意志,直往上冲,不消一会,我整张脸都在发烧。
我和RAY都低了头,他吸他那已经喝完的可乐,我咬著吸管,不断思考我该如何回话。
问他为什麽?
好像很没劲。
可是我想知道。
问吧。
还是问了:“为什麽?”
“不知道,感觉不好。”RAY露出为难的表情,给我一个模糊的答案。
然後,他从衣服口袋中拿出我之前交给吧台小弟的信封,递给我。
我抬眼望他坚决的表情,笑著接过,终於想到该怎麽继续了:“你上次跟我说,你不会跟买你的人做朋友,那现在我还算不算买家?”
果然,RAY脸上红潮褪尽,从鼻子里抛出一个“哼”,道:“你连一分钱都没花,还想摆这个上帝的架子?”
“我对当你的顾客没有任何兴趣。”我大笑,前晚的郁闷一扫而空,还好此刻已近中午,KFC内人声渐鼎沸,我的音量还不算失礼。
RAY装模作样得叹了口气:“算了吧,穷小子,就你那点钱,我还真看不上,你还是留给自己吃饭好了。”
“嘿嘿,少看不起,这也是我的血汗钱啊。”
今天真算我的幸运日子,钱回来了,还多了个意想不到的朋友。
“是你的血汗钱就好好存著。喂,下次别再让我在酒吧看到你。”RAY脸色一正,道,“那地方不是你去的,就算你不在意烧钱,里面的人鱼龙混杂,惹了什麽麻烦我可帮不了你。”
我闻言苦笑:“我本来就不是那种人,干吗要去那里?上次只是找你……”
“反正不要来了。找我也不行!”RAY生硬得打断我的话,“你不该去那里。”
RAY话里的强硬有些出乎我意料,还好,我的脾气就是好啊,我说:“好,我不会再去了。不过,那地方也没那麽可怕吧,挺新鲜的,我长那麽大还是第一次有男人搭讪,哈哈……”
“哈哈”的余声消逝在RAY越来越黑的脸色里,我顿住了笑意,感到莫名其妙。
RAY又低下了头,半天不发一言。
我真不知道自己又做错了什麽,手足无措,可是要我去哄一个同性?该怎麽把自己的姿态放低又不至於过分?我开始头疼了,我从来没遇到过象RAY这样忽晴忽雨的男人啊,同学也好朋友也好哪个不是大碗吃酒大块吃肉型的……
良久,RAY终於抬头,说了一句我完全没想到的话──他说:“你就那麽喜欢看我被男人耍吗?”
十五、
接下来又有一段时间,我完全没有了RAY的消息。
我还是在赶我的稿,吃我的饭,上我的网。在网上随便浏览的时候,我会点进X酒吧的主页,在预约一栏注意著RAY的消息。然而,让我失望的是,RAY还没有从被放出来。
只不过,这对他又能有多大的区别?
还是一样的卖吧,不过是数天卖给一个人还是几个人的区别而已。
每每想起这个,想起那天他说──“你就那麽喜欢看我被男人耍吗”时候的表情,我的胸口就堵得慌。
RAY需要钱,这是他自己选择的生活。每当此时,我就对自己这麽说,然无能为力的感觉不见一丝减弱。
第七天的晚上,我在斗室里焦躁得来回走了N趟,终於忍无可忍得将师姐约了出来。我需要倾诉,我直觉到我面临的难题不是我在这里想破脑袋可以解决的。
师姐是好人,可惜领会错误我的意思,她以为我无聊,赴我之约不是单枪匹马,身旁跟著一个妙龄女子。
我有些措手不及,礼数尽忘,呆看著两位美女。所幸二人都大方,那陌生女子不等师姐介绍,主动过来向我伸手:“方筱兰,你好。”
我当然也堆出灿烂的笑容,自我介绍毕,在心中暗自庆幸约会地点是一类大排挡似小店,否则满场下来,必定血本无归。
万万想不到,聚会一半,师姐装模作样得接了个手机,笑对我们道突有急事,提早告退,万勿见怪。
我吓得魂飞魄散,顾不得礼仪与第三者在场,忙拉住她直拖到饭店一角,直了脖子质问:“你搞什麽啊?”
师姐美目一瞪,果然道:“你才搞什麽呢!这可是我们部门最漂亮的女孩子了,还是单身哦,你还不把握机会?”
“师姐……”我听著直叫苦,这位女士别的本事没有,瞎搅和的功力倒是很高,“我约你来是想跟你聊些事情,不是想认识什麽女孩子。”
“那就下次聊啊,你总不好意思赶她回去吧。”师姐无论任何时候都是理直气壮的。
把话抛甩完毕,我的编辑大人就踩著高跟鞋趾高气扬得走了,留下我垂头丧气得回到餐桌前。
方筱兰见我一脸阴霾,轻轻一笑道:“对不起,我阻止不了她,还是走了吧?”
我有点意外,没想到她是已经知道计划的,苦笑道:“没有,倒是没想到你知道。跟我聊天很闷吧,我不会说话的。”
“不会,我觉得闷的话刚刚就跟你师姐一起走了。”方筱兰微笑一下,她看我仍然低著头,声音更加得温和,“阿伦,你师姐那毛躁的性格我们都管不了,但我想,你应该是不介意多一个朋友的吧?”
我笑了,道:“怎麽会介意。只不过,我今天约师姐出来,是因为遇到了一些棘手的事情,想找她商量商量,谁想到她溜得比兔子还快。”
方筱兰的落落大方能让任何人起好感,我不例外,爽快得说了实话。
“哦?”方筱兰想了一会,道,“很紧要的事吗?那就给她打电话吧,她应该还没走远。”
我摇了摇头,勉强一笑。即便师姐真的在我面前,我该怎麽跟她说起烦恼的来龙去脉?又该怎麽定义自己这些日子来的烦躁不安?
“方小姐……”
“叫我小方或者小兰好了。”那边一笑。
我琢磨了一会,问道:“那,小方,你有没有过在意一个认识没多久的人的经历?”
事实上,等到问出这个问题的很久以後,我才在某日恍然大悟,我那时候虽然思想单纯,可惜该问题本身就是一语双关。
不怪得方筱兰秀眉一挑,片刻之後才答道:“有的。总会有些人,让你在极短的时间里产生好感。”
“那……接下来呢?”
“这就得看你怎麽想了,好感也有很多层次吧。”
我点点头,目前的好感程度是──我想见RAY──或者,不仅仅是好感,还有一定程度的好奇?
我完全陷入了要如何才能主动见到RAY的胡思乱想中,直到方筱兰已经买完了单,招呼我出门……
不用说了,隔天,我被师姐大骂了一场。
十六
除了骂,师姐给我透露了一个不知道算不算让人高兴的消息,据说方筱兰对我还算蛮有好感的,尽管我问了莫名其妙的问题後就把她撇在一边晾著,不特如此,还厚著脸皮等人家女孩子来买单,综上所述,就我这些颠三倒四的表现,她对我的评价还算是高的。
师姐甚至明示我机会大大得有,要好好把握机会。这些话,我听了自然是啼笑皆非了。
不过这些天来,我似乎再度陷入“寂寞之症”的魔爪中。话说这病来由已久,而且估计患者众多。每位单身一人在大城市打拼生存的年轻人恐怕都会偶尔被这种混杂型的病毒侵袭──飘而无根,身心都仿似无依无靠,远方的亲人,忙碌的朋友,没有一个是为了派遣你的寂寞,倾听你的心事而设,可能因为生病,可能因为失败,某事某人而突然导致的脆弱、沮丧与颓废,真只能叹句“弦断有谁听”了。
这种毛病最大的表现就是,人会有一段时间急切得想找一个伴。
无关乎任何情感,只想有人陪著,静静得听,便已足够。
我倒是没有生病,也没遇到什麽挫折,但就不想闷在家里写稿,我想找人说话,而且还不能是言不由衷的对象。
方筱兰?
我迟疑了很久,终於没有拨通师姐特意给我留下的电话。
翻开电话本,找了好多个名字,一个一个得对过,然而,不是太陌生,就是太忙碌,还有的朋友,我实在不想让他们得知我现在的生活状况。
於是,我最终还是想到RAY。
应该说是一开始就想到他了,刻意排除掉,我很矫情是不是?
第十天晚上,我忍无可忍得再度跑了趟X酒吧。
进门还是上次那位小弟,他见我,首先摇头,我感到一阵失望,想起RAY上次郑重其事得告诉我不要来酒吧,又不禁庆幸他不在。
此人高傲非常,敏感非常,不遵守诺言,铁定一顿骂。
我本也不曾期望能在酒吧巧遇,走过去询问小弟有没有RAY的联系方式,小弟人还蛮好,笑著说待会把手机号给我,要我稍微等一等。
我大喜过望,毫不犹豫得往他手里塞了点点钞票──我知道很少,我也知道有点拿不出手,可是我穷!我穷啊,这是我第一次给人小费了……
小弟跑走了,我寻了张空桌子坐下来,谁知这一坐,竟坐出一场风波来。
前面我已经提过,一个人在酒吧枯坐,那是摆上了愿者上勾的姿态,可我万万没想到,这回愣是一条鲨鱼向我游了过来。
那人首先是走过来,二话不说坐在我面前,我尚不及开口,他已发话:“多少钱?你开个价。”
我呆了,细细打量眼前这位,不过30来岁年龄,长得倒也不丑,一眼看去就是北方人的相貌,休闲打扮,既看不出有钱,也看不出有势。
“我不是卖的。”我干笑一声,握紧的拳头没有挥出去。
“2000一晚?”对方回答得很干脆。
2000?我极力克制住嘴巴不让它张大,以免失礼,同时在脑子里琢磨,2000?元?角?分?越南币?卢布?……
反正我是打死都不信那是2000元一晚上,我没吱声,傻笑。
十七、
那人见我一脸傻相,必也猜出是个从未做过生意的雏儿,他面不改色,再加砝码:“3000?快点决定。”
我缓缓站起,和金钱诱惑的抗争几乎耗掉我所有的力气──啊啊,我好想同意啊……
“我不是……”我勉力一笑,却在此时,一只手搭上我的肩,身後有人笑道:“不好意思,这位小弟是在等我的,我们已经说好价了。”
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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