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默吓出了一身冷汗,上前就想把祖玉扯下来,却一扯不动!
况海达见李默表情不对,连忙上前帮忙,奇怪的是两人合力重重一扯却仍然不能让系住祖玉的红线断裂——相反,张年表情痛苦的阻止了他们:“别扯了!很疼……”
李默凑上前细细的看了看红线,明明还是自己昨天晚上匆忙找的缝衣线,也不见有结界围绕,怎么会如此坚韧?
况海达见张年还在嘶嘶的倒吸冷气,忍不住一脸疑惑:“你怎么变娇弱了?不过扯一下……而且就算是疼也该是你的脖子疼吧?你捂肚子干什么?”
张年痛苦的捏紧了祖玉:“你们一扯它,我肚子就痛,简直就像是你们在扯我的内脏一样……这倒底是什么鬼东西啊!”
李默一呆,竟然一抬手就贴了一张符咒到张年肚子上:“别碰!这个祖玉有问题!”
张年和况海达同时撒手,祖玉了落回张年胸前。李默一手呈五雷指印指向祖玉,一手划过张年腹部:“道由心学,心假香传,今臣关告,迳逢九天……五雷符咒,却灾保生——赦!”
紫光自祖玉中发出,渐而又淡去,张年深吸了一口气:“不疼了……”李默却暴怒的看了张年一眼,回身双手相向张开,拉出十几张符咒:“碧狐!你给我出来!”
碧狐居然真的凭空出现在了三人面前,况海达被吓得“啊”了一声。
李默大怒道:“这是怎么回事!祖玉怎么可能会有这种功能!?”
碧狐牵了牵嘴角:“若是没有这个功能,我就不会让他带上了。你放心,这对于他而言没有任何损害,顶多会有一段虚弱期,好好休养就没事了。”
李默怒到连声音都变了:“你以为,我会允许这种事情发生在他身上吗!”话落手动,那串符咒径直就往碧狐身前飞去。
碧狐抬手手心直对符咒,使符咒在他身前自动环绕:“我也是迫于无奈,如果事前说出来,你们一定会反对的,但这却是我们唯一能得到婴儿躯壳的方法……”
张年一旁大惊:“什么叫唯一得到婴儿躯壳的方法!?”说话间李默已经连比七个手印,碧狐身前的符咒发出了红光,倏然燃烧起来,仿如爆炸,逼得碧狐不得不张开翅膀护住自己。
碧狐不得不在连串的爆炸声中高声道:“命中无子!这也是你们消去‘无后’的唯一方法!李默!你冷静点!”
又是十几张符咒飞出,李默眼睛已经充血了:“你跟我说冷静!?这种事情怎么可能没有伤害!逆天行事——你想得到这个逆婴出世会有什么噩兆出现吗!万一又消去他的福缘,我一辈子都不会原谅你们!——乾玉辟毒,振适罗灵……吾佩真符,役使万灵,上升三境,去合帝城,急急如律令——!”
符咒排列成菱形,急速旋转着逼近碧狐,刮出的疾风竟让碧狐不得不退后一步。碧狐眼中幽绿光芒大盛,双手依次结成九字真诀,硬生生挡住了符咒:“等祖山一出生,他自会抵抗反报!我们不会连累张年的——况且轮回已动,你就是把我打入黄泉也改变不了这个事实了!”
李默微一迟疑间,碧狐居然摊开双手,撤掉了保护,符咒没了障碍,倏忽间便缠住了碧狐的双手双脚。李默皱眉抬手,缓住了碧狐的下落之势:“已经……没有办法了吗……”
碧狐微微摇头:“我们……也是破釜沉舟。李默,相信我们好吗,这已经是我们唯一的方法了……你放心,我们拼死也不会让张年出一点意外的。”
李默扭曲的看了张年一眼,抬手撤回符咒:“怎么可能不出意外……你以为孩子该怎么生出来……”
碧狐竟然脸微微一红:“这是……唯一的……但是我们有方法……况且有马面不是吗……”
张年和况海达从头到尾都在状况外,眼见二人莫名其妙的打起来又莫名其妙的相对沉默,况海达第一个忍不住敲起墙壁引起注意——二人早在打斗时就被扫到了墙角:“我说……你们可以从二人世界里出来了吗?现在到底是什么状况?”
张年似乎抓到了一点重点,只觉得心里一片翻江倒海,脑神经在噼啪乱跳着:“婴儿躯壳……”
况海达只听张年似乎喃喃说了什么,下意识的反问了一句:“什么?”张年应声抬手,缓慢的揉起了太阳穴,只是不语摇头。
李默苦笑招手让二人过来:“碧狐……用祖玉让你——怀孕了。”
现场陷入了一片绝对的寂静。
况海达的眼神不受控制的停在了张年的肚子上,犹犹豫豫的打破寂静:“谁……谁的?”中间还干涩的吞了口口水。
李默狠狠的厉了况海达一眼:“没有谁的!他的!”
张年觉得自己八成脑神经搭错了,不,应该说,所有人的脑神经都搭错了——他们是要自己怀胎十月然后生个……生个祖父……?
李默担忧的碰了碰张年的手:“你的是灵胎,有祖玉加持,只用七天就……”
张年觉得太阳穴痛得越发厉害了,右手紧紧的回抓住李默:“……不,我没事……反正我都要死了,怀孕一次有什么关系,你记得让我还魂,然后把孩子照顾好……”
况海达不受控制的窃笑出声:“然后顺便养大,祖父归来,你们就能一家团圆了!”
李默嘴角抽搐了一下:“这孩子……以后见面要怎么办,难道要叫祖父吗——”
张年抬头默然望着天花板:“只要他不要叫我妈……”
众人的黑线砸了一地。
碧狐难得的被这荒谬的对话逼出了笑意——只能说这三个人的神经确实不是一般强悍,居然能设想到那么遥远的未来……“你放心,消解了反报之后,我会带祖山去隐居,看能不能挡得住天地道法……不会打扰你们的。”
张年沉痛的撇了他一眼:“重点……根本不是那个好不好……”
李默轻轻的把手贴上张年的肚子,一瞬间心里居然浮起奇怪的感觉,张年的……孩子。
他们……也能拥有孩子?
虽然这个孩子必然没有灵魂,虽然这个孩子会被祖父占去躯壳,虽然这个孩子……永远也不能让他们照顾他长大……
但是这个……却是在张年肚子里长大的孩子啊。
一种身为人父的扭曲快感开始从李默的心里升起。
张年撇了一眼李默,那表情……不,他绝对不会有什么为人母的快感的……
第 9 章
况海达几乎是用一种崇拜的眼神看着张年:“主啊,你要在七天内养大一个孩子然后把他生出来!——等等……你要怎么把他生出来?……不对,如果你生出来的是个女孩子怎么办?李默祖父可以接受自己换了个性别吗?”
李默无语的皱了下眉,转向了碧狐:“你应该可以确定……”
碧狐僵住了。
李默突兀的沉默了:“……你、你不能确定!?”
碧狐慌乱的看了看李默又看了看张年:“不、不是!我……我们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我们只是觉得……天啊……我们真的没有考虑过……”
张年无力的扯了扯祖玉,不出意外的一阵疼痛:“嘶……你们——居然没、有、考、虑、过!?你们还没有考虑清楚就拿我来实验!?”
碧狐几乎是委屈的看着张年:“祖山的时间不多了……我们以为……”
李默掩眼撇头:“等祖父出来……你再自己跟他解释吧……”
碧狐不安的看了看张年的肚子。
张年打了个呵欠,整个人突然晃了一下:“奇怪……突然好困……等等……”用手狠狠的拍了一下脸颊清醒,张年努力的张眼,“那我到底该怎么把那块肉生出来……”
话未说完,张年几乎就躺倒在地上,只李默堪堪撑着。
况海达福至心灵,突然意识到这不就是传说中的怀孕症候!?“爱睡觉,喜欢吃酸东西,孕吐,反胃……”张年诈尸般的应声弹起,一脸扭曲:“不可能!”
李默犹豫了下,凑到张年耳边轻声道:“因为七天就要……所以这些症状也特别明显……”
可惜房子不仅小,传音效果也不错,光是看另两个人脸上的表情,就知道他们也听得一清二楚。
正在尴尬间,大门“嘭”然声响,马面全身上下金光环绕,一脸怒气的站在门口:“你——!”
碧狐倏然回身,抬手比了个投降的姿势:“等等——你先听我解释——!”
马面黑袍无风自动,脸上表情竟隐隐显出狰狞怒目像:“不用了——!”袍袖一挥,黑色的咒文刹那便遍布了整个灵堂,弹指间就聚拢到了碧狐脚下,形成了巨大的圆形结界。
碧狐双手结印,仅仅护住了自己不受结界挤压:“马面!这是我唯一获得婴儿躯壳的……”话犹未完,马面双手合十高举过头,一道黑风横扫而过,竟消去了碧狐的语声。
李默几乎是目瞪口呆的看着马面暴走,平常不觉得这个鬼差有多厉害,此时盛怒之下爆发的力量——居然连符咒也不用就能召唤咒文……
陈俊凯无声无息的出现在了马面的背后,桃木剑重重的打在马面的头顶,剑尖白光闪过,马面突然间就像被灌入意识般停了下来,半晌才呼呼的喘着气回身低头:“我生气嘛……我那么信任他……他居然封住我!……”说到一半语气愤慨,抬头看到陈俊凯面无表情,又呐呐的低下头。
“……放开他,封上结界。”
马面默默转身,双手连比带划,黑色的咒文霎时碎落一地散去,金色的光线又清晰的浮现在房间四角。
碧狐感激的看了陈俊凯一眼,陈俊凯却不领情的移开了目光:“我总算是知道你打的什么主意了——太乱来了!就算你是守护灵,也不能这么对李家人!”言下之意竟是直接把张年归入了李家人行列了。
碧狐眼神暗了暗,勉强笑了笑:“……我知道……这件事完,我自然会给你们一个交代……” 陈俊凯不置可否的扫了众人一眼,拖着马面便关门出去了。
张年则趁这个时间彻底睡死过去了。
微微睁了睁眼,张年眼前还朦朦胧胧,熟悉的反胃感却涌了上来。
光是听到那种干呕声,李默和况海达就知道张年醒了。
这七天来,张年的怀孕症候一天比一天严重,清醒的时间也越来越少,肚子也诡异的大了起来。
况海达的脑海里就曾经不受控制的幻想过将来张年老到有肚腩的情景——估计就跟现在差不多……
好不容易熬到第七天,李默也空前的焦躁起来——作为一个丈夫(?),妻子(?)不仅快生了而且还快死了,没有神经紧张到昏过去就已经很不错了。
碧狐自知有愧,这几天嘘寒问暖就没少过,临到第七天,更是围着张年团团绕,养生符咒不知道烧了多少张。
李家几乎是全家出动守在灵堂周围,生怕出了什么差错功亏一篑——现在已经不仅仅是李祖山的还魂问题了,一旦还魂失败,张年却成功生下了逆婴,这可是大忌,数罪并罚,只怕整个李家都会被影响到。
这点上,碧狐承认自己有私心。
马面这几天靠着自己的法力和身份不知道挡下了多少鬼差,眼见第七天已到,天象也已经现出了异象,只怕阴间要是再来使者,就不会是那么容易打发的主了。
而陈俊凯为了行“假死”术,这几天一直在以张年为中心在灵堂的结界内画符文,作为墨水的朱砂就不知道用了多少,符文已快在西南生门处连结起来。
李默紧了紧张年的手,力道之大逼得一直不甚清醒的张年睁开了眼,几乎第一眼就看到李默眼里掩饰不了的恐惧。
那是一种□裸的对未来的恐惧。
要是失去了怎么办?要是抓不住怎么办?要是……救不回来怎么办?
越近时间,李默脑海中疯狂的想法就越发沸腾起来,如果真的出了什么差错——
况海达重重的拍了李默一巴掌:“不要死气沉沉的!有我在,兄弟我不会让张年出事的啦。”李默眼中的神情无来由的就是让他害怕。李默感激的笑了笑,幸好有况海达,幸好……
午夜将近。
子时,回魂夜,鬼门开。
阴风陡起,老宅里的白纱被吹得猎猎作响。李父皱眉结北辰诀,大喊一声“结阵!”,便与李母一人各站灵堂门口两旁,盘腿而坐,为马面护法。
走廊上突然出现一个黑洞,越扩越大,竟慢慢的逼近灵堂,却在灵堂三尺前陡然装上一层金色符文,待黑洞骤然缩回后,符文却又消失得无影无踪。
黑洞散去,一件空荡荡的黑袍自其中浮现,黑袍前还浮现着巨大的银色镣铐,空洞的声音竟从黑袍内传出:“马面——!”
马面缓缓放下施法的手印:“哎呀,怎么是你来?多大的事情要惊动到你……”
银色镣铐重重的互相撞了一下,发出的声波犹如有形,重重的撞上金色符文,一刹那符文似乎有了碎裂的痕迹:“阎王要老身来时老身还不信,不想你真做出这等逆天之事——!马面!莫要老身拘你回府,下你油锅!”
马面似乎在笑,又似乎没有:“哎呀哎呀……这种事情,如果他们成功了就不算逆天了么——话说,黑太婆,上次打麻将你似乎还欠我十万纸钱啊,喏,欠款我还带在身上咧。”
黑袍似乎颤抖了一下:“老身……是被尔等无耻小辈所骗——!但是,欠了就是欠,老身不会抵赖,若你能赢得过老身,老身不但马上就走,还会帮你拦着白老头!”
马面伸出食指做了一个鬼脸,顿时气得黑袍一阵上下抖动:“呐,这可是你说的死老太婆——说话不算话欠款要翻十倍的呐。”
“废话少说——吃老身一招!”马面闪过黑袍陡然甩来的银色镣铐,吃吃笑了:“小心点啊,砸到无辜的凡人,你就要马上回刀山领罚咧死老太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