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魂汤——不定之风
不定之风  发于:2010年11月2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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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经结拜过……”我回答,就是后来决裂了。
“怪不得,那位侠士夜半拍门雇我们,摸黑赶路……”船工大叔同情看了一眼船舱,那里面某处郁止正睡的香甜。
“哒哒哒哒哒”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从岸边传来,十几个拿着兵器的武林人士沿着河岸急奔:“船上的可是剑煞公子~~~~江北武林特来拜会~~~~”
听他们口气还算礼貌,但是来意是善是恶就无法得知了,这些刀口添血的汉子,往往一言不合便抽兵器动手。
话说间,郁止已经推开了舱门走了出来,他的脸上难得正经的挂上了一副严肃的表情,习惯了他嬉皮笑脸的样子,看着这样一本正经的郁止,我却只想笑。
把头埋在膝盖里,但耸动的双肩还是出卖了我。
“不要笑了……”郁止板着脸从牙缝里小声地挤出这么几个字:“在江湖同道前给我留点面子……”
不行了,我只想在地上打滚的笑,捂着脸:“我回舱了~”
关上舱门,我擂着舱壁放声大笑,他可真有够假仙的。
“听说剑煞公子要去长信府~~~~可是为了看那背信弃义的宋言起的下场~~~~”岸上的呼声还在一声一声的传过来。
“他是我结义兄弟。”郁止淡淡的回了这么一句,世界清静了,岸上没有人再吆喝了。
他总是这么叫人无言以对。
然后舱门开了,郁止进来,嘴里嘀嘀咕咕:“烦人,我就知道那破牌子一旦扔出去,就没安生日子好过了,唧唧歪歪,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果然如他所说,来拜会的人一批接着一批,送走了第二十七批敬仰剑煞公子的人后,夜幕再次降临了,我看着他血红的眼睛道:“不然我们挂个牌子,上书‘剑煞公子休息中,打扰后果自负’?”
郁止摇摇头:“这样太搞笑了,我长久以来经营的形象会毁了的……”
“那你就熬着罢,得,第二十八批也来了……”我撇撇嘴钻进了被子。
“你陪我去打发……”郁止拽住我里衣的后摆,把我从棉被里拖出来。
“少给我得寸进尺,我都没有计较那些破锣嗓子时不时的扰人清梦了。”我踹了他一脚,继续往进爬。
“好兄弟应该同甘共苦……”他人高马大,力气大最终还是把我拖了出来,裹挟在怀里,大步出了舱门。
好兄弟……我磨牙,郁止真是把这词的含义挖掘的淋漓尽致,当初宋言起是不是就是忍受不了他,才出了盗官银栽赃的下策,好摆脱这个拿着结义当幌子,压榨江湖侠少的恶人……很有可能……可怜的宋言起……


第三十三章
这次来的人与前边的二十七批人不同,他来,不是单纯为说一句:“某某特来拜会剑煞公子”。
他身着一件水蓝色的长袍,身高七尺有余,双手背在身后,背对着我们:“剑煞公子?”
“正是,阁下是?”郁止搂着我靠在舱门口回答。
“我是燕白。”他回答依然没有回头。
燕白,六扇门新上任的总捕头,长信官银被盗案的破获者,替郁止沉冤昭雪的人。
“幸会,多谢燕总捕替在下翻案。”郁止诚恳地说。
“这是我的职责所在,没什么好谢的,剑煞公子到长信府来,为的就是宋言起罢。”燕白淡淡的问。
“没错。”郁止回答。
“你是要救他还是要杀他?”燕白又问。
“我是来看他。”郁止一本正经的回答。
“哦?只是来看他?”燕白追问道。
“那倒不是,长信府好玩的好看的多了,我难得来一次,又带着一个小弟,自然还是要游玩一番的。”郁止笑着说。
小弟……又拿我当借口……你明明是来救宋言起的……
“不管你是来做什么,请三思而后行!长信府的牢房现在空的很……”燕白冷笑一声,就那么跳下船,消失在夜幕里。
“他的轻功好厉害,这里距离江岸最少也有十丈。”我看着江面佩服的说。
“他来的时候一定是划船来的,哪有那么离谱的轻功。”郁止撇撇嘴说。
技不如人还嘴硬……
自从燕白拜访过我们后,那些仰慕郁止的江湖人一下子就消失了,再也没有人来打搅我们休息了。
“燕白果然是好人啊,先是给你翻了案,接着又为你阻挡了那些扰人的苍蝇。”我坐在船头看着江水笑着说。
“哪是他赶的,只不过是现在江湖上的人肯定都在传,我要以德报怨的去救小宋,而燕总捕已经盯上了我这个准备破坏国家法纪,劫死囚的剑煞公子,大家都不想与官府为敌,这才离我远一点而已,说到底也是我聪明睿智的头脑想出来的赶人计策,你看我说的每一句话都是很有道理的,佩服我罢!”郁止又开始自吹自擂外加得意忘形了,如果他不是这么轻浮的一个人,我想也许我真的会佩服他,现在嘛——
“扑通!”有人落水了。
“喂,你干嘛把我踹下来!”郁止从江水里冒出一个头,头发湿淋淋的贴在脸上。
“让你冷静冷静!”我笑盈盈的看着他。
“我剥你皮!”郁止张牙舞爪的跳上船……
平静的行了两日,船到了长信府。
郁止先给长信府的长吏递了要见宋言起的文书,被无情的驳回了。
接着他拿着银子去贿赂长信府牢的狱卒。
“燕大人吩咐过,宋言起是重犯,闲杂人等一律不准探视!”狱卒如是说。
真不知道他是聪明还是笨。
“唉……我只不过是想见小宋最后一面,为什么就这么难呢?”郁止惆怅的看着我说,我们现在正在长信府一家客栈的客房里,窗外是秋虫的鸣叫声。
我懒得理他:“我先休息了……”陪他跑了一天,骨头都快散了。
“休息!休息!”郁止吆喝着,吹了蜡烛。
黑暗袭来,我很快就睡着了。
旁边的郁止却悄悄的起了身,翻身出了客栈的窗子。
人哪有不跌跤的时候,但是在同一个地方跌到两次那就是愚蠢了。
前天我就是在听到一阵奇怪的虫鸣后,睡得不省人事。
刚才的虫鸣与前日听到的一般无二,我听到之后便闭住了呼吸,我并不知道能让我犯困的是什么东西,但最可能的便是迷药之类的东西。
还好我猜对了。
等郁止走了有些时候,我客栈的桌子上写下:“兄弟无信,不要也罢。”
我不知道为什么,自从我发现郁止瞒着我做了一些事情后,心里便格外的不舒服,我不是个小鸡肚肠的人,却分外不能容忍有人顶着兄弟这两个字骗我,不管是出于好意还是恶意。
推门出了客栈,展开身法,甩掉了跟在身后的尾巴,那是郁止留下来看着我的人。
郁止此刻在那里,我用脚趾头也能猜到,他在长信府衙,燕白的住处。
他要约燕白出来摊牌。
早从我们下山的时候,他大概就开始计划了,五年前的旧案,在当今这个世道,没有缘由的话是不会有人翻出来的,最起码燕白不是喜欢替人伸冤为民做主的清官。
那个茶寮也不是普通的茶寮,老板就是为他搜集情报的人,在那里他们已经用我所不知道的方法交换了情报。
然后郁止拿出了剑煞令,在我昏睡的时候做好了布置,一路招摇的来到了长信府,吸引了燕白的全部注意力,而另一批人则通过燕白的反应在暗处调查整个事件的来龙去脉。
今夜,大概是有了大的收获,所以他们才再次用虫鸣联系。


第三十四章
我站在长信府衙附近最高的建筑物的顶端,眺望着长信府衙方向,今晚的月色很好,我看见郁止出来了,身后跟着一个陌生人,有人拦住了郁止,是我身后的尾巴之一,他大概在向郁止报告我溜了。
不久,郁止抬起了头,他向四周看了看,然后目光落在了我身处的地方,我知道他猜到了我的藏身处,所以很干脆的现出身形,掠到了他们三人面前。
“小欢,我不是故意要瞒你……”郁止有些不好意思地说:“只是我也没把握会牵扯出什么来,怕连累你才……”
我笑笑说:“你若是真的怕连累我,就不要带我下山,自己一个人溜了不就得了,现在全江湖的人都知道你这次出来,身边一直跟着我,我要摆脱嫌疑恐怕是不可能了。”
“对不起……我——”郁止还想说什么。
“不用解释了,既然我已经扯进来了,你就实话实说罢,后果有多严重,我也好有个心理准备。”我淡淡的说。
“其实也没什么,是我想太多了……”郁止不好意思地说:“其实燕总捕之所以翻出五年前的案子,其实是小宋拜托他的……”
“哦?”我有点惊讶:“宋言起他嫌自己的命长?”
“不是……小宋三个月前救了圣驾,圣上许了他一道免死的旨意,他觉得以前让我抵罪很愧疚,所以就请燕总捕替我翻案,反正脏银五年前就被追回来了,他又有免罪的旨意,这一次的事情就揭过了……”郁止解释道。
“但是他的声名不是全毁了?”我还是有点不解。
“跟大哥比起来,声名又算得了什么!”跟在郁止旁边的年轻人突然插话。
“小宋其实早就后悔嫁祸给我了,当时弟妹还怀着孩子,他也是一时糊涂才做下了错事,现在他已经改过自新了。”郁止笑着接过那年轻人地话头,看来能够与宋言起言归于好,让他很高兴。
“那么这位就是宋言起大哥了?”我转头看着郁止身边的陌生人,二十四五岁的样子,修长的眉毛,有神的眼睛,很英俊的一个年轻人。
“是的,你是大哥新结识的兄弟纪欢罢,以后你也是我的兄弟了。”宋言起笑着说。
我摇摇头:“我与郁止只是住在一起的邻居,不是他的兄弟,我还有事先走了!”
转身,离开,不理会后面的挽留。
我来这里只是为了打探一下,郁止是不是沾惹上了什么大麻烦,好让殃及池鱼的我早作准备,既然已经没事了,就没有留下的必要了。
“小欢,你别生气,最多回去以后,我洗一个月的碗还不行么?”郁止嬉皮笑脸的拦住了我。
“我没有生气。”我正色说:“只是我不能容忍兄弟的隐瞒,天性如此,所以我们做兄弟的日子到头了。”
“小欢……”郁止被我的表情吓住了。
“你这个人不错,所以我认你这个朋友,但是兄弟——”我叹了一口气:“从今往后,我们不再是了。”
我也讶异自己说得这么决绝,在客栈的时候,我还以为自己只是赌气而已,然而面对郁止的时候,面对这个朝夕相处了五年的人,我依然能够很平静得说出这段话的时候,我才意识到,对于兄弟的欺瞒的不能容忍,我真的偏执到了可怕的程度。
我不知道这是为什么。


第三十五章
绕过郁止我继续走,有人在后面跟着,脚步声很熟悉,我撇撇嘴,不理会。
在附近找了一家客栈,要了一间房,我半夜没睡,现在正疲倦欲死。
有人推开窗户进来:“小欢,我们谈一谈……”
“郁公子。”我打了个哈欠道:“已经很晚了,你不困么?”
“那我们先休息?”某人讨好的说。
我没理他,吹了蜡烛跳上了床,有人挤了上来。
“这是我的房间,你订房的客栈距这里还有一段路。”我淡淡地道,同时抬脚准备把他踹下去。
他的用左腿压住了我的腿,左胳膊禁锢住我的上半身,侧睡着把我固定在他的怀里,我再次失败于人小力弱。
算了明天再说罢,我只能这么安慰自己。
第二天醒来,郁止的胳膊一如既往的箍着我的腰,自从船上醒来以后,他就一直保持着把我圈在怀里睡觉的习惯,好似我是一个人形抱枕一般。
搬开他的胳膊,他便醒了:“小欢,你醒了……”,嗓音沙沙的,带着不清醒的模糊,听起来感觉很怪异。
“嗯。”我很平淡的支应了一声,穿上了外衣,叫小二把洗漱的水和早点拿进来。
“小欢,你的气还没有消么?”郁止坐在床上问我。
“这不是消不消气的问题。”我擦了把脸,走到床边:“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特别不能容忍兄弟骗我,所以我们的兄弟只能做到你骗我的那天之前了,我只是在陈述意见事实,你我这么熟悉,你一定知道我既然这么说了,就没有挽回的余地了。
你是个很好的人,有大把的人愿意做你的兄弟,多我一个不多,少我一个不少,你不必舍不得。”说到这里我笑了笑:“你不是揽下了怅恨庄的事情么,赶紧去处理罢,不要堕了你好不容易树起来剑煞公子的良好形象。”
“过了一晚上,你竟然还能说出这样的话?”郁止的脸色也沉下来:“你竟然还能笑得出来?有大把的人愿意做我的兄弟?”郁止说到这里冷笑了一声:“那也得看我愿不愿让他们做我的兄弟!迄今为止,我也就认了你和小宋两个兄弟,后来因为官银的事情,我跟小宋决裂了,这次他虽然替我昭了雪,但是感情也回不到从前了,现在我一心相待的就你一个,你就这么往我心上扎刀子?”
我疲倦的皱了皱眉头,心里不知为何感觉很累:“那就算我不对罢,你恨我也好,怨我也好,我都没话说,只是就如你所说,感情回不到从前了,那种肝胆相照,两肋插刀的兄弟情谊不是能强求来的。”
“你……好……”郁止咬牙切齿的说出这两字,丢下一句:“但愿你以后别后悔!”翻身出了客栈的窗子。
郁止走了,我一个站在熙熙攘攘的大街上,努力的想下一步该怎么办,身上还有一张一百两的银票,五六两散碎银子,省着点花还能支持好一段日子。
以前在山里我们屋前屋后也有菜园子,用钱的地方不多,现在下了山,什么都要花钱,不能坐吃山空……
我会什么呢?只有一身功夫,大概可以去做个镖师护院什么的。
思量到这里,我开始满大街的寻找镖师护院的招工启事。
没想到这种保镖护院的活还挺多,随意的记住了十几个地址,我问路人打听清楚后,向离这里最近的柳府走去。
“去,去,去,去,小孩一边玩去!”当我说明来意,门官的第一个反应就是这样。
我捡起脚边的一块石头,当着门官的面捏成了两半,挑着眉问:“大哥,如何?”
门官看了看我,又看了看我手里的石头:“你跟我来。”
跟几个护院拆了一会儿,再加上我谄媚的笑容,一口一个“大哥”,我终于光荣的成了一名柳府的护院,包吃包住,一年十五两的工钱,在这个一个健康的十来岁小厮买断终身也不过五两银子的年代,已经是非常丰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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