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魂汤——不定之风
不定之风  发于:2010年11月2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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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富哥,你回来了。”她小心翼翼的问:“我倒水给你……”
“谁要……要……喝水!”那男子说,然后我听到了一声很闷的好似有人跌倒的声音:“给我拿……拿……酒来。”
“富哥,家里已,已经没酒了……”她说话的声音都抖了。
“啪”似乎是一声响亮的耳光:“去买!”
“家里也没有钱了……”她的脚步声往后退着,似乎想出了屋门。
“什么!钱……钱呢?都被……被你花……花了?你个臭……臭婆娘……”我听见了拳头,脚击打肉的声音,还有稀里哗啦摔东西的声音,以及她小声哭泣的声音,低声哀求的声音,过了很久……
然后有人被扔到了床上,接着又有人上来了,我想先被扔上来的是她,后来爬上的是那个酒鬼,床在摇晃,而她大概已经被打昏了,没有什么声音再发出来了……
这样的生活一直到了我一岁,每次那酒鬼回来,她总会把我藏在床底下,所以我一次也没有见到那酒鬼长什么样子。
一岁的时候,有一天她等到的不再是踹门的声音,而是急促的敲门声,原来那个酒鬼喝醉了,不小心掉在了水里,淹死了,我们的世界终于清静了。
她很辛劳的给人洗衣服,做女工,维持着我和她的日常用度,日子虽然过的拮据,比以前却好了很多。
慢慢的我学会了走路,令我惊讶的是,我总是有好运气能够遇到有钱被人丢到路上,第一次我捡起来拿回了家。
她却对我拿回家的钱很生气,说这钱不是自己挣的不能要,叫我站在路边等失主,我站了一天腿都麻了,结果也没有等到丢钱的人,她让我第二天继续等,我实在很无奈,就把钱随便找个犄角旮旯丢了,回去跟她讲已经找到丢钱的人了,结果被打了一巴掌,原来她一直跟着我……
从此我看到路上钱就像看到了仇人,双眼瞪得通红,但是绝对不会把它捡起来,那简直就是大麻烦的代名词。
三岁的时候,因为长期被殴打和积劳成疾她一病不起,昏迷的时候,我是把地下的钱捡起来给她治病来着,可是她已经病入膏肓药石无效,还是走了,临死前她有一小会清醒着。
我倒是宁愿她没有清醒,因为那一小会儿的清醒,她放心不下我,死不瞑目。
我没有能力替她办后事,而镇上的恶人又欺我年幼,把她的尸体往臭水沟里一扔,关上了我家的院门,我们的家就改姓别人了。


第二十五章
我只好开始流浪,所幸的是我捡钱的运气似乎还没有失去,靠着那些差不多算是天上掉下来的钱财,我好吃好喝,虽然住的是破庙也没有短缺御寒的棉被和冬衣,长到了五岁。
这一天,我正坐在一块大石头上啃着包子,忽然从天上飞下来一个二十刚出头的男子,他盯着我,看起来好像很饿的样子,她曾经说要力所能及的帮助别人,我正好已经吃饱了,还有两个包子剩下来,本来是打算做晚餐的。
“你饿了么?包子给你!”我一手抓一个白白的包子递给他。
“你的根骨很不错,愿意做我的徒弟么?”他接过我的包子后反问我。
我喝了一半的孟婆汤,虽然忘了很多事情,但是我自己会的武功却没有忘记,很早的时候我就开始修炼了,只是因为年纪的局限,现在的成就还不高。
“你很厉害么?”我歪着头看看他:“你让我看看你的功夫,如果很厉害,我就考虑。”
“咦?你这孩子有意思啊,别人求我收徒弟我还不乐意,今天到遇上个挑师傅的,好,好我便使一套剑法给你看看,叫你拜师拜的心服口服。”男子笑呵呵的说,然后抽出腰里的长剑,在我面前舞了起来。
一时间青光霍霍,剑风迭起。
“如何?”男子舞完一套二十四式的剑法,挑着眉问我。
她说做人要谦虚,她还说做人要诚实。
我天人交战了一会儿,终于还是忍不住说:“不怎么样!你这套剑法花架子太多,完全没有必要弄出二十四式。”然后摇着头,抓起地上的一截枯枝,把他的刚才使的剑法又重新使了一遍,去了那些我认为没有必要的动作,使剑法更加的凝练,转折处更加流畅,力道更加集中,杀伤力也直线上升,我修改过的剑招总共只有八招。
“看这样好多了罢,你如果不是老想着耍帅的话,怎么会把只有八招的剑法,弄成二十四式。”我正色说。
“你!我!你!”男子看了我半天,你,你,我,我了几个字,终于还是笑了:“有趣的小鬼,我还真做不了你师傅了,不过让你做我师傅,我心里又不服气,但是我又想结识你,这样罢,我们做好朋友怎么样?”
我对他上上下下大量了半天,人长得不错,本事也不错,也没有我讨厌的那些坏脾性,看起还算勉强合格:“好。”
“好朋友的最高境界就是结拜,我们结拜怎么样?”这人又得寸进尺,不过我喜欢,他说的每一句话都很对我脾胃。
“好。”我点点头。
我们也不是拘泥的人,也不用问明出生年月,明显他比我年长,当下开始兄长,贤弟的互相称呼,算是把名分定下来。
这人姓郁名止,字亭留,我这一世姓方,没有取大名,她叫我宝儿,不过这个名字已经随着她的逝去而不复存在了,方也不是我喜欢的姓,所以我便拿出了上一世的名字纪欢来用,字减愁。
“我要去隐居,你也随我去罢!”郁止得知我是一个人混日子,立刻提出邀约。
“好。”反正我也没有地方去,不过我对他年纪轻轻就去隐居还是很好奇的:“你怎么这么年轻就去隐居啊?”
“江湖是寂寞的,没有人理解我站在高处不胜寒的感觉,面对这些俗人,我无法再忍受下去了。所以要去隐居。”他回答的很假。
“我看你不是被人追杀,就是在江湖上混不下去了,保不齐你还是个名声狼藉的家伙。”我撇撇嘴说。
“你……我……”他又你你我我了半天,终于垮下了双肩,看被我猜对了。
“我是被冤枉的……”他颓废的说。
“那你不给自己伸冤,隐什么居?”我奇怪的问。
“问题是没有人相信我,连我最好的兄弟也不信我……”他的情绪越来越低落。
“那你更要证明自己的清白,让那些人后悔没相信你啊?”我不解的问:“你到底是给你自己活着,还是给他们活着?没人相信你,你自己相信你自己不就好了?”
“问题是那个冤枉我的是我最好兄弟的老婆,我说出来他们家就毁了……”他已经是绝望了。
“这都是些什么?”我第一次用佩服的眼光看他:“说说,到底怎么回事?”
“其实也没什么,长信府的三十万官银被盗,我和我兄弟被人拜托去查案,结果查来查去,种种迹象表明是我做的,后来我设了个套,等着凶手往下跳,结果跳下来的,却是我兄弟的老婆,我前思后想这件事情不能公之于众,否则我兄弟一家就毁了。”郁止摇着头说:“况且我也不是很喜欢江湖上的打打杀杀正好去隐居了。”
我盯着他的连瞅了半天:“我怎么觉得冤你的是你的兄弟,他夫人只是个傀儡,你退出江湖,也是因为心寒,以你的为人,如果你兄弟有这么一个祸害老婆,你想做的绝对是帮他认清楚枕边人的真面目。而不是什么隐居。”
“你……我……”他再你你我我了半天,无奈的说:“真是什么都瞒不过你……”
“说起来你没有因为兄弟的背叛而对别人失去信心,还热心的与我结拜也是个有趣的人呐”我笑着说。
“我就是这么一个高尚的人,想不崇拜自己都不行。”他挺起胸膛一副骄傲的样子。


第二十六章
五年后。
“你一大早在外面鬼叫什么?”我顶着两个黑眼圈,穿着里衣,拖着布鞋,踢踢踏踏的从屋里冲出来,谁一大早被扰人的琴音惊起来,脸色都不会好看。
“人生真是寂寞如雪……”郁止托着下巴,坐在琴前面看见我出来,冒出了这么一句。
“寂寞你个头!若是你不给我个合理的解释,明年今日你坟头的草肯定长得很高了。”我挥舞着拳头说。
“知音难觅……唉呦!不要敲我!”郁止抱着脑袋,脸上做作的忧愁不见了,换上了一副嬉皮笑脸的表情:“我去山下买米,听说当年‘长信府盗银案’被破获了。”
“哦,有人还你清白了,你个坏小子在山里呆不住了,人生寂寞如雪了。”我撇撇嘴道。
“嘿嘿。”郁止摸摸脑袋傻笑。
“还是你担心你那个狼心狗肺的兄弟,想着去救他?劫官银可是死罪。”我凉凉的道。
“他其实没杀人,就是偷了点银子,那些银子他不拿走,也会被贪官瓜分,当初也是我发现的太多,他才陷害我的,还故意放我跑路,他以前还救过我,所以说……”郁止为难的说。
“所以说你要去救他?你这个白痴!他救你一命,你替他背了黑锅,两相抵消,你又不欠他什么,况且劫狱也是死罪,你犯不着为他做掉脑袋的事情。”我劝道。
“但是……”郁止还想说什么。
“没有,但是,可是你也别想说,是谁说高处不胜寒,不要面对那些俗人,要隐居一辈子的。”我瞪着郁止说。
“不过……”郁止可怜巴巴的看着我:“我就在他临死前去送他一程还不行么?”
“你简直是没救了……”我看了郁止皱起来的五官一会儿,最后还是叹了口气翻了个白眼:“收拾包袱,我们走!”
下了山,买了两匹马,一路向长信府赶去。
这日中午烈日炎炎,我二人快马急奔了一早上,已是疲惫不堪。
忽的看见路边有一个茶寮,不约而同的同时勒住了缰绳。
相视一笑,翻身下马:“来两碗茶!”
江湖茶寮,历来都是群架滋生之地。
丢下两个铜板,老板刚给我们的桌子上摆了两个茶碗,还没来的及添水,一名天外飞人将茶寮的顶端扎了个透明窟窿,“砰”的落在了我们的桌子上,还好我们比那茶桌反应快很多,所以片刻之后我们完好无损,最多被扬起的灰尘弄得有点灰头土脸,而可怜的茶桌四条腿俱断,身板也被砸成了两块。
茶是喝不成了,我们与很有经验的茶肆老板,一起溜了出来,躲得远远的看戏。
打架的双方很容易辨别,一边是三个穿着雪白的统一武士服手执相同样式长剑的人,另一边则是除了他三人之外,目前身在茶肆里的所有人,这些人服饰兵器各异,高矮胖瘦均有,明显的多对少。
这三个雪衣武士人数虽少,但是身手不俗,还会一套合击的剑阵,从小三才演化而来,茶寮里的人虽多,却也奈何不了他们,反而被他们在罅隙间伤了数人。
“大哥,这两帮人都是什么来头?”我问郁止,从出生到现在,我还没在江湖上混过,自然不认识打架的双方,郁止从五年前开始隐居,也许他对江湖还没有太脱节罢。
“我只有认识那个拿钩子的是霜月勾常北峰,还有那个穿蓝衣使刀的,是断雾刀柳荻。”郁止回答,然后他又转头问茶寮的老板:“老板,他们为什么打架?”
老板搓起拇指,食指,中指做了个来钱的动作。


第二十七章
郁止的脸暗了暗,最终还是肉痛的摸出了几个铜钱放到了老板摊开的手里。
老板看了看铜钱,露出一副虽然不是很满意,但是也聊胜有无的表情:“算啦,看你们也不像是有钱的主,我就吃点亏,把消息便宜点卖给你们。
这两家之所以打架,要从三年前孤云庄被新继任的庄主路行书更名为怅恨庄说起。
自从三年前孤云庄的老庄主路傲天去世后,他的第九房小妾方如意为他生的儿子排行第十一的路行书便用雷霆手段或杀或逐的收拾了自己的十个兄长,坐上了孤云庄庄主的宝座。
路行书做庄主后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把孤云庄更名为怅恨庄,山庄上上下下重新装修只有黑白两种颜色,还规定庄里的人必须统一穿白或黑,至于为什么有很多不同的版本,有人说是因为路行书喜欢白黑二色,有人说那是他为老庄主守孝,有人说是因为他的红颜知己被人害死了,还有人说他的母亲不是亲生母亲,他的亲生母亲已被人害死,凶手就是方如意……总之总之是众说纷云。
然后他就开始广受门徒,孤云庄的碧月凝霜剑法天下闻名,只是孤云庄收徒一向严格,所以慕名者虽众,却不得其门而入,这次路小庄主放宽了择徒的标准,一时间江湖上凡是想出人头地的少年纷纷上门求艺。
路小庄主着实厉害,不管庸才良材经他调教,功夫都是一日千里,如此一来,江湖人更是趋之若鹜,许多成名的二流武者也带艺投师,一时间怅恨庄声名大振。
如此三年,怅恨庄已成江湖上实力最强的门派之一,论其风头之健隐隐已超越了那些数百年来存在的名门大派武林世家。
这路小庄主极其护短,凡是得罪怅恨庄的不论事情大小,皆是不死不休的局面,如此一来江湖上见了怅恨庄的人都是能避则避,好在怅恨庄的服饰很好认,路小庄主御下也很严,不许庄里的人惹事生非胡作非为,长期以来倒也没有什么太出格的事情发生。
只是最近,神医圣手斐青他老人家的女儿斐妙妙偶然见过路小庄主一面后,芳心暗许。
江湖儿女向来都是豪爽大方,斐小姐既然倾心于路小庄主,便央父亲请人说媒。
斐青觉得路小庄主也算是年轻一代中的皎皎人物了,配他女儿倒也不会辱没了身份,即刻便请了好友南宫世家的当代家主南宫望月去怅恨庄说媒。
两人都以为以神医圣手斐青在江湖上的地位,南宫庄主的面子和斐妙妙小姐的美貌,这亲事就如定在铁板上的钉子一准不会失败。
哪料南宫庄主一开口,就被路小庄主婉拒了,据说是路小庄主心慕的美人多年前早已去世,路小庄主为她发誓终身不娶。
话说到这个份上,南宫庄主也不好强求,毕竟姻缘天注定,路小庄主不愿意,别人也不能强迫于他。
可是斐妙妙小姐听了南宫庄主带回来的消息,心中不贫,跑到怅恨庄闹事,不仅伤了庄子里的数人,还对路小庄主的心上人出言不逊,结果被气急的路小庄主打了一掌,当场香消玉殒。
斐妙妙小姐固然不该滋生事端,但是路小庄主伤人致死做的也是过分了。
神医圣手斐青就这么一个女儿,老来丧女,悲痛异常,在斐小姐的灵堂上发下重誓,一定要踏平怅恨庄。
斐青一辈子为人谦和,救死扶伤,江湖上受过他恩义的没有一千也有八百,再加上斐妙妙小姐在世时也有不少的少年豪侠的朋友,在斐青的号召下,几乎全江湖的人都来声讨路小庄主。
这架就这么打起来,现在的江湖人凡是见到怅恨庄的人都是刀剑说话……”
“原来如此……”我和郁止听的津津有味,这茶寮的老板处在这多事的地方果然见多识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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