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真的不是您了,那爷去了哪?”突然她抬起头来好奇的询问。
“这是我要问你的。我醒来的时候就是这副样子,占下这具身体,并非我本意。向衍之前出
过什么事?还有,这个地方是哪,向府在哪?另外,他以前是什么样的人?这些,都请美丽
的小姐替我一一解答。”
在扇儿断断续续的诉说中,黎聿了解到,这是一个叫邡枋的国家,向府位于该国南方,是一
个很大的世家,仆众人口繁多关系盘根错节。向衍是向老爷最小一个妾所出的第四子,不过
一直没讨上边欢喜,因为向衍此人个性死板灰暗,而且老爷子不喜欢他那双让人恶心的眼睛
。如今执掌府内大权的是大爷。此前某天向衍突然就无征无兆倒下了,让大夫来看也没检查
出有什么,只吩咐喝几帖药便结了事,接下来就是黎聿醒来,而这些他都是知道的。
“你是说向衍的眼睛不好看?”这是黎聿感兴趣的一点。他照镜子的时候可没看出什么端倪
,觉得这样一双眉眼照理该有神而吸引人才是。
“是。爷的眼睛,看进去没有任何感情,但却不是冷冰冰的,二爷说这叫空洞乏味,好象里
面什么都没有,就只是两个眼珠子。”扇儿顿了顿,又说:“可现在爷的眼睛,很漂亮。”
黎聿听了前一段先是挑挑眉,待听到小丫头夸他,优雅一笑:“很高兴你喜欢。”说完只见
那女孩本已绯红的脸,又添霞彩。“我醒来的事,你先别说出去。我必须先观察一下现在的
形式,再从长计议。”看到女孩点头如点蒜,他笑道:“今日你先回去。我想你也该消化消
化今天这事。晚些时候再说吧。”
等女孩走了之后,黎聿躺回床上,枕着头望着上方。果然自己已经死了呀,那一切也都不是
梦,不过那男子也死了,他也就无撼了。而在向衍身上所发生的一切,是阴谋?是诡计?对
于这些,他从前就游刃有余,在黑道摸爬滚打,没点本事是不行的,但这也是要前提的。就
象当初面对那个讲不了道理耍不成计谋的变态,这种人就是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的类型。
而如今,即使他想淌这浑水,也得看他够不够格。纵使他有头有脑,没客观条件,也是不行
。另外,要他就这么退出来,他又有点不甘心。他无法原谅惹了他的人,纵然不是针对他本
人,但现在是他在使用这具身体,待在这,不保证不会有人动他脑筋,到时他该怎么办?继
续扮演向衍,还是做回黎聿?有一点他很肯定,他从来都是自己,不是别的人,反正爱怎么
看都随他们去,大不了就拿性情大变来搪塞幽幽之口,实在不行,包袱款款一走了之,横竖
这不是他的地方,又哪来留恋一说。
有了这个决心,黎聿定下了心。即来之则安之吧,他该考虑的不是以前的事,而是将来的事
,毕竟这个向府看起来也不是什么干净的地方,他必须学着保全自己才行。不然刚死就又玩
完,岂不太对不起自己了。
在房里关了好几天,就只有扇儿一个进进出出的,黎聿可算见识到向衍被冷遇到什么地步了
。好歹也算个老爷,可偏生没人鸟他。这日,他照例窝在房里,坐在窗边的梳妆台前,黎聿
两眼发直的直盯着镜子。他越看这张脸越欢喜,如果现在不是自己寄居在此,又如果他是她
,他一定向她求爱。不老狐的花心,可是远近驰名的。没人会计较他骨瘦如柴的体格,只会
有多如繁星的女子贪恋他那一双眼瞳,据说他的眼给人的感觉就是“无时无刻不让观者感觉
自己正受着蛊惑与勾引,即便他本人根本没这层意识”。而所谓空洞乏味的眼睛,又会是什
么样一副光景?凑近了点,黎聿看着那双眼睛,那是很熟悉的一双眼睛,他看了近二十年,
不会认错,是自己那一双。再想起刚死那会儿,他应该正是透过那两粒眼珠子才能看到接下
来发生的一切,不仅打了个冷颤。
难道说,他的灵魂存在于眼睛里,所以才会如此?可是那个变态死时,他的眼睛又怎么了?
它又是怎么安到这具身体上来的?不过这样讲也不通!这个当儿,黎聿发现视线开始变得有
些模糊。他眨了眨,熟稔感上来了。他那浅淡的近视,现在才发作?微眯起眼,黎聿恍惚。
这眼睛,到底是不是他的?当他回神时,眼睛却又恢复清明的状态了。他想他有点越来越摸
不着头脑了。正烦恼着,突然听见脚步声,而且还不止一个,伴有人声。黎聿连忙躺回床上
,盖上被子闭起了眼。就让他看看,是哪位贵客造访,又会发生哪些有趣儿的事吧。
“大爷,二爷,三爷,爷他……”扇儿真想不到三位老爷会一同来看她的主子,可主子吩咐
过不让她泄露自己已醒的消息,她该怎么办?急急追在三位老爷身后,扇儿一脸没主意。就
那么略一失神,前头三个高大的男子就走出好远,扇儿连忙收集心思,匆匆跟近。可不能让
他们把爷欺负了去。
第一章下
三人推开门堂皇进入,且每人在床前停留一会儿,就齐齐在床边桌前坐下。“扇儿。”身为
当家的向炎叫了声。
“是,大爷。”扇儿不敢怠慢,连忙上前听吩咐。
“他还没醒过来么?”淡淡问了句,很事不关己的态度,而且听口气也不太在乎答案。
“是、是的,大爷。”扇儿急急回道。
看她这副样子,一旁的二老爷向阎轻佻的摇着折扇调侃道:“扇儿,我看你也别服侍他了,
跟了二爷我,一定能让你过得更舒舒心心的。好过每天都对着他那双虫子一样的眼睛,你就
不觉得恶心吗?”
“爷的眼睛才不是虫子!如今爷的眼睛可漂亮哪!”扇儿十分恼二爷诋毁她的主子,是故反
驳道,却不想床上装睡的黎聿听后猛一阵懊恼。这小妮子这阵子接触下来他发现,人挺好,
忠心,小女儿心态也浓郁,现在看来还心直口快,藏不住心事。
“你是说你看到过他的眼睛,也就是说,他已经醒来过?”三爷向琰咄咄逼人追问道。
“奴婢、奴婢……”扇儿好怨自己呀,怎么就那么沉不住气,这下可好,瞒不住了。
在心底叹一口气,黎聿睁开眼,不打算让一个小女娃独自面对三头野兽,遂从床上坐起,靠
在边沿。“三位哥哥,请不要欺负我的婢女,好么?”四双眼睛同时调向他,随之,其中三
双,呆滞。既然穿梆了,黎聿也不打算继续装下去,掀开被子坐在床沿,向自己丫头招了招
手,待她走近后,一把拉住硬让她坐在自己旁边,不顾坐立不安的女孩,把半个身体靠到她
娇小的肩膀上。虽然是具好身体,可他似乎习惯体弱多病的姿态了,即便现在是装的。“既
然三位哥哥只是来看看小弟醒没醒,那这会儿也看到了,是不是可以离开了?”相对女士优
先的绅士风格,黎聿还有一点特色,对同性非常不客气,除非那个男人强大到让他心悦诚服
的地步。
而他的三个哥哥,虽然看起来都很不错,却还没到那个地步。或许是基因好的缘故,三个男
人长得都很出色,可老大太过古板,眉宇间硬邦邦的,显得不容亲近,老二太过轻率,那双
眼活络得过了头,给人滑头的印象,老三太过尖锐,那张嘴有些刻薄,想必讨不到他的好。
看他们呆呆不作反应,黎聿笑道:“三位哥哥,你们可以回魂了,然后,请立刻出去。”不
管扇儿僵硬的肩膀,他兀自用颊蹭了蹭。
“你是……四弟?”向炎哑着嗓子很不确定的问了句。
“你说是便是,你说不是就不是。这个答案,你满意吗?”黎聿笑得眼都眯了。不过他清楚
一点,这三个男人,对他只有忽视的心,没有加害的意。因为对于危险,他向来敏感于常人
,从态度上可看出,如果他们有不轨之图,那么他也不会用那么明显敌意的态度对待他们,
反而是那种让人看起来无害的,温柔的,仿佛救世主般的神情。正所谓吠犬不咬,会咬不吠
。
如果是平时,三兄弟只会对他冷嘲热讽一番,加上他今日的态度明显不佳,照惯例肯定要修
理他一顿,但今天却没人生出这个心,只怔怔望着他,不知做何反应。
黎聿见着他们的模样,暗自好笑,没多大诚意的讽道:“小弟身体已无大碍,多谢三位哥哥
不远万里前来探望。如果没事,请回吧。扇儿,送客。”说完,头一歪倒回床铺,拉过被子
翻身背对。
“大爷,二爷,三爷,请、请随扇儿来。”扇儿胆怯的说道,爷怎么可以明目张胆赶人,惹
恼了三位老爷不自讨苦吃么。
但三人显然没把那小小婢女放在眼里,只一味盯着床上那窿起的背影看了半晌,才先后起身
。“四弟,大哥晚些时日再来看你。”向炎淡淡说了句,话中却已不复来时那种淡漠的味道
,倒是添了些关注。向阎一反常态没多嘴,只是若有所思的收回视线,跟着出去。三爷向琰
一直没走,直到停在门口的大哥唤了声才转身跟上。
“稍等,可以告诉我,是谁叫你们来的?”
三人听了,俱回身看去。他们的小弟侧躺在床上,面朝他们,曲着肘支着头,笑吟吟看着他
们。“回答我,三位哥哥。”
“是大娘。”向炎也不隐瞒,回他,然后说了句“好好休息”,领着弟弟们离开。
大娘?他与她有什么利害关系吗?要不然她也不用通过这三兄弟来打探他的情况。看起来向
衍那莫名其妙的病和她有关呀。轻轻笑着,黎聿把脸埋进被褥里。敢惹不老狐的人,从来没
有好下场。而看起来,他是该多关心关心这个地方,以便对症下药。闭起眼,黎聿打算先美
美睡上一觉,唱唱明日歌再作打算。
因为不必要再隐瞒,黎聿第二天就出了门,在房前院子里溜达着。这具身体里有武功,他能
察觉到。但他不会用。黎聿出生和生长的地方,都是西方国家,自然熏陶下,要回答钢琴和
咖啡的区别他可以,但要他告诉你什么是中医什么是内功,他只能对着你支支吾吾,就连武
功,也是看一些武侠片后才知道的。不过不同于东方文化,他对东方文字研究颇深,这全赖
他那个研究中国古典文学的爷爷。因此对神气的功夫黎聿向来好奇。他自小体弱,又很少能
象正常人那样蹦蹦跳跳的,是故这一回,他一定要活动个够本。
记得以前看电影,里面的演员用轻功让身体一蹦几丈高,不知他现在行不行的?想到了,黎
聿便打算试试看。他来到一棵树下,抬头望了望高耸的树梢,决定以它为目标。半曲着腿,
然后一跃而起,可是,他也只是跳得比一般人高一些,连大树的腰部都没有达到。是轻功本
来就只能达到这个极限,还是他的方法有错?黎聿思索着。
他回想着电影里的画面,记得有人教徒弟武功时回说“气运丹田”这样的话。气,莫非就是
指内力?而丹田,便就是小腹下方?记得还有人讲过下盘不稳这样的说词,下盘,是说两只
脚?黎聿不打算浪费时间只是想,他打算付之以行动。于是,他想着让那股一直在他全身上
下平稳流动的热流聚集在腹部,而果然,似乎在他想着的时候,热量朝那边汇聚着,最终那
里感觉到巨大的能量,于是,黎聿又把这股能量平均的沉到两只脚上,立时感觉整个身体轻
了好几倍。那他该怎么跳上去?难道是类似火箭发射一样,把内力反方向朝地面发射?实践
出真知,黎聿打算身体力行再说。脚尖轻轻一点,他如愿的看着自己的身体朝上快速窜着,
老高老高,甚至高过那棵树的树梢。他该怎么回去?一慌神,凝聚在脚底的热量开始散去,
黎聿于是看到自己飞速朝下掉着。他想他明白了。所有的一切,都倚仗内力,那股热量,是
一切武学根本。
重新把内力挤到脚上,黎聿稳稳站到一个粗大的树枝上,还没喘过一口气,差点一个趔趄就
掉下去。就这么一个慌神,那股力量散了去。抓住树干,他觉得有必要好好学会怎么控制这
玩意,学习如何运用它。
“四弟,你在上面作什么?”树下突然传来人声,让黎聿一惊,这下没能稳住,他朝下掉去
。虽然刚刚学会一点轻功,可黎聿毕竟只是黎聿,那个身体弱得只能依靠别人的黎聿,他闭
上眼,等着掉下地的那一刹,又或者好运点被人接个正着。
显然他今天运气不错,他落在一双臂腕里。一个缓冲,他感觉自己停了下来,于是睁开眼。
向炎那张冷硬的面孔进入眼帘。
“上面很危险。”这个男人不明白,为什么自己那一刻居然在害怕。如果是以前,这个弟弟
的死活,和他毫无干系。那双眼睛,到底改变了什么!向炎非常疑惑,但他清楚有很多东西
,是真真实实的变了。
“大哥不是接住我了么。”黎聿优雅一笑,从他手上下来,站直后道:“今天大哥又是听大
娘的话,来探望小弟身体状况的?”说着转身进了屋。
向炎默默跟进,在看到屋里没人后蹙起眉。“扇儿呢?她怎么没有好好照看你!”
“我让她办点事去了。”黎聿说道。“你这里下人太少,我待会儿就拨一些过来。”“不必
了,大哥,反正我不会在这里呆长的。”说完,他看见他那个大哥深深拧起眉头。“四弟,
你莫不是在怨大哥,以前对你多有疏忽?”黎聿听了好笑。如果自己还是以前的向衍,他还
会问这个问题么?“大哥,你认为我还是你的四弟么?”索性把话摊开来讲,反正这个男人
不会害到他,至少目前不会。
“四弟,你学会开玩笑了。”向炎硬扯了抹笑,有些心慌。他不是没有感觉,不会察觉不到
变化。当看到那双连他都不能表述的眼睛后,他就有一种感觉。他和向衍的兄弟情分,快到
尽头了。
黎聿也不恼,只是笑着说:“大哥,明日我想上街逛逛,还有,你能不能教我武功?”上街
去是招摇去的。他无法主动出击,也只有等着被攻击时反击了。而武功么,练了来自保。
“好!”向炎考虑都没考虑,就答应下来了。不是这两个要求微不足道,而是不忍心让那双
眼睛出现失望。即使是再难再苛刻的要求,他觉得只要是四弟提的,只要是被那双眼睛这样
看着要求的,他都会答应!
“四弟,想不想捎上二哥?”一道戏谑的声音自不远处响起。两人看过去,就见向阎摇着他
的骨扇正朝这儿款步行来。“怎么样?二哥带你去好玩的地方逛逛。”在走到黎聿身边时,
向阎一把揽住弟弟的肩膀,靠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