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错。我替你宣传!”
约莫十天过去,董擎差人过来告诉黎聿,说地方已经装修好,让他过去看,厨房里的人手也
已经找好,不过必须他自己来检视。黎聿带上扇儿,跟着小厮去了。第一次去,发现果然是
黄金宝地。不远处有贵胄富人的居住区,来时的路上,他有经过一条布衣店林立的街市,远
远的还可闻见脂粉味,想来花街也不远。总之,如果那些有钱人想去买衣服想去嫖妓,那家
店铺所在的道路,是必经之地。
大堂里布置得很整齐,方方整整的,二楼临街的一面也是普通座位,穿过一条长廊,后面就
是包厢和雅座。而一楼长廊部分则是天井,里边的便是厨房和几间通铺。那些招来的长工都
聚集在天井里,黎聿一个一个看过来,很满意,没说什么,只说想见见厨师。厨房里的人手
一共三个,一个学徒两个师傅,三个人见他就是所谓的老板和大厨时,那几张脸皆怪异得紧
。黎聿也不见怪,实践出真知,到时上手了,保他们无话可说。
让所有人都待到天井里去,黎聿笑道:“往后大家伙便在一起共事了,我也不想和你们分什
么老板和伙计,能在一起干活就都是一家人。家离得近的人就走着上班,如果远的话,那就
睡这儿。伙计每月工钱是二两银子,厨师三两,年终每人会有红利发,以图过个好年。红利
根据平时表现结算,一个度,然后以功劳叠加。干活卖力肯下苦功钻研的,我还会替他涨工
钱。吃饭这个行业,讲究的是服务,笑口好,客人的口碑自然差不到哪去,如果菜肴好了,
那就更出色。所以你们尽量做到尽心尽力,我便不会亏待。
“我会让人准备一份菜单,有几桌人便有几本菜单,客人入了座,就把菜单给他们,让他们
点菜,所以在大堂里跑的人,必须把每一道菜名都背得滚瓜烂熟。我所做的那些暂时还不会
写到菜单上,等师傅学会了再添,到时候就由你们为客人做。每隔一段时间我会推出新的菜
色,请几位师傅认真学咯。
“想必你们也看过我定的那条规矩了,等开张我会让人做五块牌子,每一块都代表了特定的
时段特定的位置,只有持有牌子的人才能到那一桌宴席上吃,我也只为有牌子的人做。对于
那个所谓的条款,分别是早茶、早餐、午餐、午茶和晚餐,名目虽然如此,内容却不定。即
使客人想在早上吃鸡鸭鱼肉,我也会做,哪怕是晚饭只点一碗粥,亦是如此。上好最后一道
菜时,把牌子收回,再给下一个客人,不论是预先订的,或者是排队等的,总之就是看牌入
座。至于那个特定的宴席,就必须有特定的包厢,那个包厢平时可以给人用,但一到那个时
辰就必须空出来,以备不时之需。
“我想说的话就这些了,你们都明白了吗?”
那些工人不时面面相觑。没见过这样的老板,没听过这样的规矩,但在这儿干活,工钱比别
的地方都高,自然不会有异议,于是纷纷点头。黎聿轻摇下头。“听着,我不需要敷衍,懂
了就是懂了,不明白就现在问。如果等正式营业出了状况,那就很对不起了,只能请你卷铺
盖走人。所以有疑问的话就当面提出来,不要不懂装懂。”果然,有好些个人提出了好些问
题,诸如这预订的牌子怎么给,或者那五个特定的时候一般安排在什么时候等等,黎聿一一
给出解答,最后让他们休息去了,自己则带着扇儿开始在这里信步走着。“扇儿,刚才我说
的那些话,你都懂么?”黎聿不认为自己说得有多深奥,不过那种事情确实需要点理解力。
“懂了。爷。”扇儿见黎聿问自己,很是高兴。“打个比方说,爷要吃午餐,让扇儿去预订
,扇儿必须在这里等拿到牌子了才行,如果牌子已经给了人,就只能等明天了。是不是这样
的?”黎聿点点头,虽然扇儿等于是把他的话重复了遍,却也不无道理。“爷,您说这地儿
叫什么?”“霁遥楼。”扇儿哦了声,没敢问是怎么写的。
刚在天井里的石凳上坐下,董擎就匆匆走了进来。“黎兄,还满意不?”等他在对面坐下后
,黎聿笑道:“很满意。谢谢你。”“哪里。另外,我从府里拨了个帐房过来,开张的时候
他会过来。关于开张的日期,黎兄想好是几时?”“我也不太清楚什么黄道吉日的,就三天
后吧。”“那行。我已经和那些商贾老板都通过气了,到时会有人来捧你的场。至于那些牌
子,明天之前就能赶制出来。”“你不必给我了,直接给你想请的人吧。让他们看准时机,
不要拿了早茶的牌子来吃晚餐,那样我会把他轰出去的。”想到这样滑稽的事,黎聿不由笑
了起来。
“菜单是你自己做么?用不用我请个书生来替你?”董擎目不转睛的盯着黎聿,问。“没关
系。都让你做了,我就等着开张,实在说不过去。反正我自认那手字还过得去,就拿来献丑
了。对了,原料方面……”“那个呀,放心,我已经和那些人说过了,他们到时会每天都给
你送过来。你写的那张单子里大多都有,不过就是这咖喱,我是听也没听过,问人也都说不
知。这个倒有点难办了。”
黎聿沉思了下,慢声道来:“咖喱么?这个不是原料,是调料的一种。如果有香料我便能自
己做了。”说着头一抬,“这样吧,你让人送些丁香、小茴香子、胡荽子、芥末子、黄姜粉
、辣椒过来,还有香芋、罗望子和月桂叶,我就自己来做。”董擎听着,讷讷点头。有几样
东西他也没听过,但如果是香料的话,应该会有人懂。虽然黎聿说得掷地有声的,可心里也
没个底。他没做过咖喱,不知道到时会做出什么鬼东西来。
又聊了会儿,黎聿就带着丫鬟回去了。一回到家他就把自己关进鲤鱼池的书房里,开始写菜
单。他让家里那两个丫鬟,象订一本书一样,把那些十六开大小的宣纸缝成一本书,但这些
宣纸却不是单纯的纸张,而是好几层粘在一块的,表皮上又让她们沾上锦锻,看上去十分华
丽。开始写的时候他还兴致勃勃,想到成果很兴奋,可渐渐的,他有些不耐烦了。很简单,
楼上楼下共计二十五张桌子,加上九间普通包厢,一共需要写三十四本菜单,自打上小学那
会儿被爷爷罚抄唐诗三百首之后,他就没写过那么多字,几个时辰下来手腕酸得抬都抬不起
来。黎聿知道还是要麻烦董擎帮他找几个书生来,反正范本已经写好,只要照着上面的内容
抄就行了,他如今只用把自己那本菜单写出来便可以。看着腕口在桌面上磨出来的薄茧,黎
聿无奈叹口气。自己还真是没用呀!
等一切都准备就绪的三天后,霁遥楼开张了,匾额是请都城的一个名仕所书,不过黎聿野心
大,总有一天他会让皇帝来替他写这三个字的。董擎弄了好些鞭炮,在门前放,预示着红红
火火的生意。大堂里坐满了人,那三个师傅都忙得笃笃转,脚跟几乎沾不到地。大约辰时的
时候,柜台上收到了早茶的牌子,而那个人点的是和食,其中包括几组寿司,炸豆腐,烤鱼
和铁板烧等一系列的菜色。黎聿挥铲上阵,干净利落的做出了所需的东西,让人端上去,完
了就独自呆在天井里吹风。不用想结果,除非口味不合,不然不会有问题。果然,一个伙计
来说,客人非常满意,而早茶的牌子也已给了下一个人。
黎聿笑笑,说自己先回去,等己时的时候再来,那时是早餐时分。从偏门溜出来,他瞥一眼
热闹的正门,呵呵笑了起来。至少他和扇儿,不用担心会喝西北风了。黎府里没几个人,老
爷的饭馆开张,都去捧场去了。黎聿由着他们,回了屋,倒在床上。最近为了这间霁遥楼,
他也算劳心劳力了,转念一想,董擎肯定比他还辛苦,就决定慢慢请他吃顿饭,犒劳犒劳,
毕竟二人不算太熟稔,他能帮到这份上,实在不容易。
就这样忙忙碌碌的过了一些日子,霁遥楼的生意也如那爆竹蒸蒸日上中,一切都很美好,但
不包括黎聿的心情。最近他一直在想,董寅那家伙到底怎么了?个把月过去了,怎么还不见
人影?而如此频繁的想起一个人,尤其是个男人,黎聿心里头不舒服。那天董擎来他家时,
他打算向他打听打听哪家小姐漂亮哪家人家想嫁女儿这样的八卦。
“黎兄,你最近看起来脸色不太好。是不是太累了?”“不是店里的问题。对了,我跟你说
个事。”见董擎一副洗耳恭听的神情,他笑道:“把杜帐房给我吧?以前支出不太大,我能
周转,现在名目繁多,弄得我头昏。我想让杜帐房干脆住到这儿来,顺便也管一管府里的开
支。”“他不早是你的人了么。”董擎笑着说道。
“他说你是他的旧雇主,要你同意了才算。所以我才找你商量。”黎聿不停拨着面前一颗梨
,拨过来,拨过去的。“你跟他说我同意了。反正他也没签卖身契,你自己看着办吧。别弄
了,都烂了。”董擎一把抓住黎聿那不安分的手,一瞬间心神恍惚起来。“那就多谢了。有
了杜老先生,我会轻松不少的。”黎聿笑着抽回自己的手,规矩的放到桌下。
“你能不能替我说个媒?”“说媒?!”董擎突然激动的叫起来。黎聿奇怪的看着他,“别
那么大惊小怪的,我只是让你帮我看看哪家人家有好小姐,正是待嫁的年纪。我也老大不小
了,若是以前还可以花花,最近觉得有些累,想定下来。”最主要的是自己那越来越脱轨的
心思。“不是,我只是以为你要我来当着红娘,意外了。”董擎勉强扯开抹笑,眼神逐渐冰
冷起来。“黎兄今年多大,那么早就想娶妻生子。”
“二十六。”黎聿说的是自己的年纪,不是向衍的,不过向衍是老爷,应该也不小了吧。“
还很年轻呀。而且我没记错的话,黎兄现在还是在逃亡途中吧,你就忍心牵扯到别人,连累
那个女子?”黎聿没好气的朝他瞪去一眼,愤愤说道:“行了!不愿意就直说吧,反正我到
街上随便勾勾手指就能吊上一个两个女子。”他觉得董擎有可能是怕因为他的关系,堵了他
自己求亲的路,毕竟黎聿从来不会小看自己的魅力,对于女人所特有的魅惑能力。“黎兄…
…”“我今天很累了,你请自便。”说完起身拂袖而去。
董擎看着那纤瘦的人影消失在拐角,面上亲和文雅的笑容再也维持不住,阴冷的低下头,看
着自己已然拽得掌心血肉模糊的右手,一拳头砸在石桌上,登时就把厚重的石头打下一角。
晚上吃饭的时候,黎聿问扇儿:“丫头,你觉得董擎这人怎么样?”“董爷很好呀。”扇儿
是实话实说,不过全话的意思是,董爷对爷您很好呀。“那如果我说,你去跟了他,这个你
排斥么?”“那是不可能的事儿。”扇儿可一点都不怕。“怎么不可能?”黎聿瞪眼,他不
明白为什么女孩那么坚定反驳自己的观点。“扇儿喜欢的是爷,董爷喜欢的也是爷。”再怎
么迟钝,相处久了自然也看出点端倪了。董爷看爷的眼神,可不是朋友该有的,那是男子看
妻子看爱人的眼神。谁说她小丫头不懂事的,黄花小闺女也有解事的一天噢!
“丫头,这话可不能乱说。”真不知道她怎么可以说出这种惊世骇俗的话来的。“扇儿才没
乱说,扇儿看得可清楚了。”“是喔,连情字滋味都没尝过,你能看清什么。”黎聿不以为
然。“爷坏!”扇儿气呼呼丢下一句,就把头埋到碗里。“我哪坏了?”黎聿不解的追问,
不明白她小丫头心思到底怎么构成的。可惜女孩没再理他,一个劲扒着米饭夹着菜。
第六章上
回到屋里以后,黎聿思来想去,决定还是去那里逛逛。于是换了衣服,带上钱袋,就出了门
。到了晚上,除非是集市,一般街道上都很冷清,不过有一条恰恰相反,一到晚上就热闹得
紧。对了,正是花街。在江南时,那次因为没搞清楚最后无功而返,着实让黎聿可惜了一把
,但今日,他打算飞着去会花娘。
施展轻功在屋顶上飞奔着,不一会儿就看到底下那条灯红酒绿的花街,停下的轿子,奔驰的
马车,漫步的男人,以及站在门口拉客的皮条,在在散发着淫糜的味道,空气里浓郁的脂粉
味,更是刺激着男人们的生理和心理,痒痒的。
黎聿在一家妓院楼顶停下,本打算直接翻身进二楼的,可又怕进去后看见不该看的,便跳下
地,款款走了进去。“哟~~我说谁呀!却原来是霁遥楼的大老板,黎掌柜的,怎么想到上这
儿来了?”老鸨一见是他,赶忙扭腰摆臀的迎了过来。黎聿挑起眉尾,不知道她是怎么得知
他是霁遥楼老板的这一事实,因为他从没有正面公开露过脸。“嬷嬷,你们这儿,谁最漂亮
?”对于如何泄露身份,黎聿并不打算追问,反正无伤大雅,于是挂着优雅从容的笑,问道
。
老鸨乍一见那笑,差点魂儿就没了。天底下怎么可能有这么勾魂的男人呢!那脸是多么的俊
俏,那眼,简直可以让人心甘情愿为他做一切,只要他凝视的是自己。“碧、碧水,是咱们
这最红的头牌。”“她现在有空么?”黎聿在堂里溜了一圈,见许多女子都朝他这儿瞟着,
暗暗好笑。“他现在有客。”老鸨眼睛眨也舍不得眨一下,直盯着面前的男子看着。
“那嬷嬷给准备一间房,随便派个姑娘给我便成。”黎聿低头笑道。那我行不行?老鸨差点
这样脱口而出,可一想人家点的是姑娘,自己已经是徐娘半老,到时砸了自家招牌多不划算
,于是硬生生咽下,唤了龟奴来领黎聿去了一间空房。
在房里坐定,黎聿打量起来。看起来风月场所也很讲究品位,这房间虽花哨,却不俗,倒有
一份雅致,也能增进客人情趣。不一会儿,门开了。一个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姑娘进来了,身
后是端着酒菜的龟奴。等到不相干的人退出去后,那姑娘在黎聿身边坐下,软软贴住他的身
体。“爷,您长得真俊。”刚才听嬷嬷说这位客人绝对佳时,她还不信来的。
伸出手,用食指轻轻挑起女孩的脸,黎聿笑道:“你叫什么?”“奴家是玉儿。”黎聿心一
荡,想起自己二哥唤自己的“聿儿”。“敢情好,我哥哥叫我的小名儿,也是这个音。”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