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楼碧风(双绝外传)(出书版)BY 冷音
  发于:2010年11月2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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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真有如此高手,绝不会连一丝传闻都没有的:"你究竟是什么人?"

"你不是知道吗?"唇畔淡笑浅勾,白冽予一个旋身避过袭向右肩的一刀,同时长剑一反寻隙直刺向他心口,"碧风楼主的爱人、予儿......每一项都是真的。"

"怎么可能......"勉强一退躲开了那当胸一剑,红巾头领长刀一挑斜身反击,却给青年轻巧闪过、同时暗运真气进一步加紧了攻势。

迎面而至的凌厉剑势绵密如雨,纵已竭力架档,自缝隙穿泻而入的剑光仍是在他身上留下了数道口子,更有一股寒意隐隐自伤处流窜入经脉......如此变化让头领突然想到了什么,骇然道:"李列?不对,李列的剑法绝没有你这么好,真气也该更为森寒才──"

"我都还没否认,你又何必急着替我解释?"

"什──呜!"耳听情人足音已至门前,白冽予淡淡一句脱口,长剑一挺、趁着敌人错愕的瞬间直接贯穿了他胸口──当狄一刀慌慌张张地领着世侄冲入楼阁的那一刻,望见的,就是"雨儿"这速度与技巧均备、完全展现其过人剑术的一击。

"怎......这......"过于惊人的景象让他当场张大了嘴,虽勉强吐出了几个字,却怎么也难以成言......瞧着如此,青年微微一笑,掣出长剑拭净血迹还剑入鞘中。

"煜,外头的都打点好了?"

"嗯。没事吧?"

"自然。"

含笑同世侄交谈的明明是同样一张脸,却已见不着分毫让他一看就觉得浑身不对劲的楚楚可怜之色,而是一派淡然沉静,幽眸透露出明澈的光采......注意到他称呼世侄的方式也由之前的什么"爷"的变成了一个"煜"字,世侄也很理所当然的应了答,难道......

"狐、狐......你以前的样子......都是装出来的?"狄一刀本要像以往那样喊他狐狸精,可看着青年白衣染血却依旧出尘的模样,那狐字脱了口,剩下两个字却怎么也挤不出来,只得含糊地问完了剩下的话。

尽管早有预料,可如此错愕的表情仍是让一旁的东方煜忍不住"噗哧"一声,柳三亦是咬着了唇死命憋笑。

倒是当事人的白冽予神色依旧,提剑抱拳朝狄一秋一个施礼:"此间详情复杂还望容后再提。下方的人群该已疏散完毕,狄前辈何不先下去一趟,也好让大师放心?"

"也、也是......"狄一刀仍给青年的变化弄得一阵混乱,迷迷糊糊地应了便转身往回走去──后头的柳三和东方煜因而忍得更辛苦了,不过顾虑到长辈的面子,两人终究还是没有笑出来,跟在狄一刀身后一左一右地陪着青年走下了楼台。

此时段言和无秀大师正吩咐着弟子清理混乱过后的现场,听到几人的足音登时迎上了前。

青年白衣染血的样子让无秀大师瞧得一惊,可见几人都无慌张之色,便也按捺了没有发作;倒是段言见着损友张大了嘴的痴呆模样,毫无顾忌地便笑出了声:"两断......哈哈哈......想不到你嘴原来有这么大......"

"吵、吵死了!"给他这么一笑,原本还呆楞着的狄一刀立时惊醒,"我只是一时太惊讶,所以──"

"你们两个还是一样老爱斗嘴嘛。"

便在此际,一个突如其来的女声响起、中断了他未尽的话语。

在场几人除柳三外无一不是江湖上出名的高手,却全都直到此刻才有所惊觉、匆匆望向了声音的来源──那是一名瞧来约三、四时许,容貌明丽、英姿飒爽的女子,一深紫衫极为惹眼。

瞧众人都给她吓了一跳,女子挑眉一笑,将一个同样绑着红巾的人扔到众人身前。

"漏网之鱼。方才看见就顺便解决了......唔?你就是‘雨儿'?可这脸怎么瞧来有点面善......"说着,她也不管旁人的反应便自走到了白冽予身前捧起他的脸细细端详──白冽予还因此楞了一下──道:"啊!你是兰姊姊的儿子?"极其准确的一句,让不知情的无秀大师和狄一刀再次错愕;费心猜了半天的段言一阵黯然;东方煜则是一阵苦笑,在情人确认的目光中提步上前,换了声:"娘......"这名女子,正是前任碧风楼主,东方煜的母亲、与黄泉剑聂扬并称的一代高手──紫衣神剑东方蘅。

给漠清阁残党一搅和,那龙舟大赛自然没可能继续下去。

安排好余下事宜后,一行人当即回到碧风楼,关起门来将先前没能延续的话题接了下去。

──至于柳三,一来身分不够,二来另有任务在身,还没进大门就在主子的暗示下同那个仅有一面之缘的关阳接头去了。

此刻,齐聚在议事厅里的阵容,可说是近年来最为"豪华"的一次──原因无他,刻下在厅中的不仅有长年在外云游难得回来一趟的太上楼主东方蘅,还有一个身分大白的擎云山庄二装主白冽予。

人虽然是同一个,可不在掩藏的气势与他身后的背景,却让青年身处议事厅中的地位有了相当微妙的变化。

毕竟,自二十多年前东方蘅负气绝交以来,擎云山庄的人如此"深入"碧风楼还是头一遭,更别提来人的身分还是四位庄主之一了。

江湖上虽盛传白冽予这二庄主之名只是需的,可亲眼见着白冽予在无掩藏的丰姿气度后,谁也不会这么认为。

"先前多有隐瞒,还望诸位前辈见谅。"

于东方煜的帮榇下将事情的经过大概说了遍后,白冽予起身步至厅中,朝几名长辈正式见礼:"擎云山庄白冽予,拜见东方前辈和诸位长老。"

"善哉善哉,老衲和令尊薄有交情,贤侄又是煜儿爱侣,怎么都算是自己人,雨施主......不、白贤侄就不必如此客气了。"

瞧青年这一行礼便要一拜而下,一旁的无秀大师赶紧扶起了他。

只是这一扶,那清晰入眼的容颜却让无秀不禁又是一声叹息:"唉,老衲怎么就是没瞧出来呢?这样子活脱拖就是令尊和令堂的结合嘛!"

"别说你了。在座的长老有大半都是识得白兄的,还不是没有一个人认得出?就连我,也是在含烟那件事后才猜到的。"

这次发话的是段言,语气不无感慨,一双眼却一直死命盯着端坐主位的东方蘅──可还没见她有什么动作,狄一刀便已跳了出来、走近青年身前哈哈笑道:"贤侄这个样子不是挺好的吗?何必弄出那副狐......楚楚可怜的样子?不过咱们家煜儿的眼光果然不一般,真是可喜可贺、可喜可贺啊!"

"......若不是为了对付你,多半也没那出戏了。"

瞧狄一刀喜得连自个儿曾经大力反对都忘了,段言忍不住冒了这么句,心里却也再次体认到这个"侄媳"的能耐。

一旁的长老也纷纷点头道是,而理所当然地挑起了狄一刀的火头。

也就在段言注意稍移、几名长老围着狄一刀斗起嘴来的时候,原先仍然端坐着的东方蘅突然起身走向白冽予、再次捧起了那张脸──虽已不是第一遭,可面对着情人的母亲、又是个有些难以捉摸的人,即便是白冽予也不禁有些局促起来:"东方前辈......"

"嗯......这张脸真是越瞧越讨喜,声音好听,性子也挺不错的,比起我家煜儿好太多了......"东方蘅边说着还边满意地点了点头,如此模样让一旁知悉娘亲性子的东方煜听得神色一变,上前喊道:"娘──"

"你是叫冽予吧?冽儿,你就舍弃那个呆煜儿跟着我吧,如何?"这石破天惊的一句,让东方煜当即面如土色,也顾不得刻下的场合拦腰便把情人抱进怀里:"娘,孩儿与冽两情相悦,您这么做不是棒打鸳鸯吗?"

"可冽儿若选了我,便也称不上两情相悦了,又怎叫棒打鸳鸯?"顿了顿,她一把拨开了儿子放在青年腰间的掌,朝青年盈盈一笑:"像你这么好的孩子,配给煜儿真是可惜了。怎么样,有没有兴趣跟着我?有很多好处的呢!"

"娘──"瞧自个儿娘亲又把情人抢了过去,东方煜虽知她是在胡闹,却也没法真那样和她抢来抢去,只能既是告饶又是无力的一唤,同时朝情人投以了求救的一瞥。

算算时间也差不多了,此时已多少摸清东方蘅作风的白冽予唇畔笑意浅勾,道:"若能在识得煜之前认识前辈,就是前辈不愿,冽予也定当誓死相随的。"

"唔,这张嘴真甜,果真和我家煜儿不同......"

"只是,前辈真正在意的......恐怕不是冽予吧?"

"怎么会呢?我自然──"戏弄的话语,在察觉到逐渐靠近议事堂的足音时戛然休止,前一刻还优游自在的东方蘅瞬间脸色大变:"糟糕!他怎么会......"喃喃低与间,她松开青年便要夺门而出,怎料还没走上两步,身子便已突如其来地一阵乏力、竟连半点真气也提不上!"失礼了,前辈。"

继之传来的低幽嗓音说明了事情的始作俑者。

想起青年提过他师从医仙聂昙之事,东方蘅暗道失算,却也只能怒瞪着双眼任由儿子和"媳妇"将她搀扶着安放到了椅子上。

察觉此间变化,一旁本自斗着嘴的长老们齐齐一惊正待喝问,可紧接着入耳的、那由远而近的足音,却让他们当下由震惊化作了了然──甚至是有些幸灾乐祸的。

"原来如此,看来贤侄早就安排好了。"

由青年和世侄相对而笑的反应明白了什么,段言哈哈大笑,朝东方蘅道:"蘅妹,你这下终于栽了吧!"一旁同样领会过来的几名长老也猛点头,欢喜之情溢于言表。

"煜儿,你这媳妇儿讨得可真好。"

"太好了,蘅妹终于有人制制了!"

"你们──"长老们额手称庆的模样让急上眉梢的东方蘅一阵恼火,偏偏身子又乏力得连坐直都有些勉强,再气也只能动嘴骂骂而已......耳听那足音已至厅前,她不禁胀红着脸低下了头,羞于面见来人的情绪一望可知。

厅中众人也都极为自发地屏息收声,就等着见证这历史性的一刻、决定性的瞬间。

可开门声却始终没有响起。

明明该是极不想见着那人的,但听着外头久无动静,东方蘅还是忍不住抬起了头,秀眉微蹙、轻斥道:"没胆鬼......"也在此时,外头的人似乎终于下定了决心猛然推门而入──衬着漫天霞色,一道众人都颇为熟识的身影随之映入眼帘。

那是东方煜的父亲、几年前告老引退的前宰相卓常峰。

"蘅儿......"很轻很轻的一唤,可其间酝酿了数十年的情思,却让听着的东方蘅微微一震、有些无措地再次别过了容颜......二人因而又是一阵僵持。

但女子面上难得一见的羞怯,却证明了身为人子的东方煜猜测无误。

两老早已两情相悦,只是东方蘅总是躲着避着不愿面对,所以才一拖就拖到了今日。

知道外人此刻再留着也是尴尬,一众长老当即连同两小一道离开了议事厅,临走还不忘为两人关上门,让暌违多年的他们得以好好一诉情衷。

──只是"外人"是不是真的走了,厅中的两人自也无暇注意了。

‘蘅儿,你......还好吗?'

‘坐也坐不直地、这个样子算好吗?'

‘怎么回事?你身子不舒服吗?不如让冽儿为你诊断一下,他是医仙高徒,想必──'

‘哼!若不是栽在着个医仙高徒手上,本姑娘还会在这儿同你啰唆?你倒是厉害,媳妇儿都还没过门就给你收买了,还串通了儿子一起对付娘......'

‘蘅儿,冽儿也是一片好心,就别怪他了──'

‘我有怪他吗?那般可爱的孩子,必是给你教唆了才会这么做。'

"呜,这倒是错怪爹了......"议事厅墙根下、运足了功屏气凝神展开偷听大业的人群里,蓦然响起了这么句。

虽然知道里头的人估计是听不到,可几名长老仍是回过头很很瞪了出声的人一眼、做了个禁声的手势后,才又继续专注在里头的动静上。

给长老们的一瞪弄得有些委屈,东方煜一把抱住了身旁的情人充作安慰。

幸好青年五感本就极为敏锐,到也不受他骚扰,含笑传音道:"你说,我到底算是过门了没?"这话自然是因东方蘅的那一句而起。

至于那"媳妇儿"几字,既然人人都这么想,白冽予便也无意否定了。

没想到他这么问,东方煜楞了一下:"这个......咱们也没拜堂什么的......应该算没有?"

"可我都住到你家来了──虽只是暂时。"

"这倒是......而且人家洞房花烛夜才做的事,你我也都做尽了。"

"不过说起过门......令尊令堂事了后,是不是还得补办场婚礼才好?"

"这......听来是挺不错的,可除非你给我娘下足了药量同时加紧功夫准备,否则婚礼上包准见不到新娘身影。"

"嗯......以前辈的修为,确实是无人可以奈何的。"

想起先前东方蘅无声无息就来到几人身旁的那手轻功,白冽予实在很能够理解情人为什么一直没能促成这一段姻缘。

同情人相对苦笑了下后,两人不再多说,继续关心起厅中两老的动静。

‘这些年来,若不是有九音兄所赠的画卷相伴,我真不知该怎么度过那无数个思念着你的日夜。'

‘就会说好听话。'

响应的女声听似斥责,却又带有那么一丝难以掩藏的喜悦、心疼和甜意。

男子像是受此刺激,又道:‘就连煜儿尚在单相思时,我看着他有些忧郁的脸庞,心中疼惜之余,却也不禁想着:煜儿至少还能见着他所爱的人。可我,却只能对着一个画轴,控诉满腔情意。'

‘你现在不就见着本人了?看画看了那么多年,突然见着年华老去的真人,想必令你很受打击吧!'

‘你真认为我是这么想的吗?'卓常峰音调微提,‘即便九音兄画艺再好,终究也不过是一纸画而已。

画中的人不会动、不会生气,不会对着我喊"没胆鬼",更不会像这般......明明在意得不得了,却又倔强的忍着,不肯有分毫示弱。'

最后的语调转柔,脚步声随之响起,继而是衣袂相摩擦的声音传来。

听着如此,墙根下的几名长老不约而同地做出"抱上去了"的口型;白冽予则是有些恍然大悟地看着情人,深深明白了有其父必有其子的道理。

对此,东方煜也只能无辜地摇了摇头──他还是第一次见着爹娘相见的场景,哪晓得他爹说起情话来也这么有一手?只听卓常峰又道:‘不论多少年过去,你依旧是我心中的那个蘅儿......况且,比起你来,这二十多年间,怕还是我老得更多吧?你我并肩一站,不知情的人瞧了......还以为是父女呢。'

‘谁让你总是不顾自己的身体操劳到半夜?就是忧心国务,也不能把自己的身子也赔进去啊!连个外褂也不披伏案就睡得跟个死猪似的,好几回还劳驾本姑娘──'话语未尽,便因察觉自个儿说漏了嘴而戛然收声。

可卓常峰仍是明白了这点,似有些情不自禁地"呵呵"笑出了声。

‘你是故意套我话的?可恶──'

‘蘅儿......'

‘做、做什么?'

‘你我虚耗了二十多年了,也够了吧?'顿了顿,‘我知道你不喜拘束,不可能总停留在一个地方。可至少......往后当你行经白莲镇时,能让我看一看你。'

不说"看一看我"而说"让我看一看你",自然是针对东方蘅的性子而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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