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矢射天狼 第一卷+番外——吾栖碧山
吾栖碧山  发于:2010年11月2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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葛玄道:“这两方的势力,就我所知,他们只是做了笼络,并没有进一的动作,看来,这是笔人情债,他们真正要的,只怕是那些人对他们将来提议的支持。”

沈流道:“陛下的意思是说,明日,他们定会提出一系列提议,让那些人支持他们,到时候,陛下便只能接受了?”

蒙汜奇道:“难道他们要提什么苛刻的要求吗?要不怎么费这么大的心思?”

曲慕瑕看着他们一个个分析的头头是道,干脆支着下巴,认真旁听。

之间那玄衣的俊美青年笑道:“阿赤,这下你可猜错了,他们提出的要求估计不但不苛刻,说不定还会像凭空掉下来的好事。”

“在得了他们的好处之后,那些世家之人见到他们再送出什么东西给陛下,给葛,不但不会警惕,反而会觉得自然而然,认为‘钟’确实是有心修好。这一步步迷惑的计策,果真厉害。”沈流右手握拳捶了下左手手心,顿悟道。

葛玄继而道:“而一旦我们接受了‘钟’的示好,与‘乔’的兄弟之盟就算名存实亡了,这只怕是‘钟’的最终用心了。”

曲慕瑕懒懒道:“这合纵连横的计策,果然到哪里都有人用啊。”

葛玄惊道:“慕瑕,你刚刚说什么?”

“我说啊,合纵连横的计策到哪里都有人用。”

葛玄若有所得,道:“合纵连横,对,就是这个合纵连横,慕瑕你怎么想到这个词,真是恰如其分。”

曲慕瑕这才想起这个词对这个世界是个完全陌生的概念,若不是受那个《战国策》狂老爸的影响,他只怕也是不知情的。好在葛玄也并没有再追问,要不他也不知道怎么掰,估计最后还是会归属到神明显灵上去。

“我便让他们连不了这横。”

曲慕瑕见他胜券在握的样子,不由松了口气。

“慕瑕,你是不是倦了?我送你回去歇息吧。”蒙汜见他一直靠在桌上,于是出声相询。

“我就住在这宫里,哪里还用你送。陛下,若是没什么事情,我就先行一步了。”

葛玄点了点头,道:“你去吧。阿赤,沈流,你们也早些回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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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着剩余的酒劲儿,曲慕瑕一夜好眠,居然错过了早朝。好在白天朝中也并无大事,只是各部筹备夜宴事宜。

酉时三刻(北京时间下午六点半),黎昊与离渊身着正装步入宫廷,上前拜见葛侯,葛侯赐坐左边首席,右侧第一席为葛地第一世家留家的族长,第二席为葛赤,葛赤身后为沈流,第三席便是曲慕瑕,其余则按照官职高低分别在左右依次落座。

三声鼓响后,乐工敲击编钟,清越的音符流淌,一列青衣的女子翩然而出,婀娜起舞,那边歌伶齐声唱到:

成礼兮会鼓,传芭兮代舞;

国运昌兮神佑;

春兰兮秋菊,长无绝兮终古。

(感谢屈原大神的《九歌?礼魂》,小栖改了一句,屈先生表见怪。原文第二句是:姱女倡兮容与,意思是祭祀的巫女容色美好。)

一曲歌毕,乐声暂歇。

葛玄举杯道:“黎大人远道而来,葛地荣幸之至,请满饮此杯,为君洗尘。”

黎昊早已卸了昨晚的伪装之物,故而曲慕瑕也没认出他便是昨日那名侍卫,他与离渊双双举起酒盏,一拜道:“多谢葛侯陛下盛情。”而后微微倾杯作祭。

宾主满饮杯中美酒,侍从又将酒盏斟满,葛玄又道:“闻钟侯老当益壮,此杯为钟侯寿。”(‘寿’指祝福的意思。)

黎昊二人再次满饮。

第三杯,黎昊回敬葛侯。

三盏之后,葛玄道:“黎大人这几日在堰城可还尽兴?”

黎昊笑答:“十分尽兴,葛地丰饶,民风雅逸,令我等大开眼界。”

葛玄笑道:“黎大人过誉了,不知都去了哪些地方?”

“白堤春晓,融桥日暮,最让人难忘的莫过于神殿晚钟,宁静以远,让人远离俗世纷扰。”

葛玄听罢,转向曲慕瑕道:“曲宗祝,看来黎大人倒是对我们的东君神殿情有独钟呢。”

曲慕瑕一副世外高人不食人间烟火状,淡淡道:“神佑世人。”心里暗暗加了句“阿门”。

那边留氏族长道:“黎大人,你来葛地虽然时日尚短,但想必也听说了曲宗祝的传奇了吧。”

黎昊笑道:“早有耳闻。曲宗祝德高福厚,黎某倾羡不已,不过黎某一介粗人,估计也领悟不了那么高深的法旨,倒是黎某身边这位离渊公子,于此道颇有研究。”

离渊起身举起酒盏,接口道:“昨日离渊有幸邀得曲大人,受益匪浅,离渊在此谢过,还望曲大人日后不吝赐教。”

曲慕瑕也起身回礼,喝下了杯中酒。

葛侯道:“虽然来者是客,但是同为大启之内兄弟之邦,二位还望不要拘礼,尽兴才好。”语毕击掌,乐声再起,席上众人也开始随意饮宴,一时间觥筹交错,言笑晏晏。

葛赤端着酒盏凑过来,低声道:“慕瑕,我看那离渊似乎也挺普通的啊,而且他们现在也没什么动作,会不会是我们多虑了?”

曲慕瑕笑着看向他,道:“这我可就拿不准了。不过蒙汜,这种事情我想还是相信陛下为好,而且防人之心不可无嘛。”

葛赤看着他因着酒意微有些红的脸颊带上如春风般和煦的笑容,不由又是一呆。尽管这一个多月来,与曲慕瑕接触不算少,但是每每看到他的笑,他还是忍不住会失神。

沈流在后面轻轻咳了一声,道:“蒙汜,现在这个时候谈论这件事情,也不是很恰当,还是坐好,不要失了礼仪。”

葛赤回头看了他一眼,道:“要坐你自己坐那边,我和慕瑕坐一席,好好喝几杯。”

沈流脸色微变,不过还是很快恢复如常,道:“你是葛侯的弟弟,在这种时候只顾自己喝酒,将客人晾在一旁,好歹也该尽尽地主之谊。”

葛赤嘟囔道:“地主之谊兄长早已经尽过了,还要我多此一举做什么?连想和朋友喝杯酒都不行。”

话虽这么说,他还是端着杯盏起身,到了对面席位敬了来客,又寒暄客套了几句,这才回到座位坐好。

离渊喝下杯中酒,看着那个转身离去的年轻人的背影,低声自言自语道:“有趣......”

黎昊与他离得甚近,加上他本是习武之人,耳力不错,听到他这句低语,便回头疑惑地看了他一眼。

离渊并不再多语,只是静静看着对面偏右的两席:深色衣裳的葛侯亲弟正转过头与左手边的白衣人说话,情态甚是殷勤热络,而那白衣的年轻男子则是温和地微笑倾听,那张对于男子来说有些偏于柔美的面容越发显得清润如玉,气质温纯,他间或点点头回应一句两句,那深色衣衫的人便如闻圣听,越发兴致高涨。而在他的右侧,安安稳稳坐着喝酒吃菜的人,偶尔会扭过头看那两人一眼,却一语不发。

酒过三巡,离渊冲黎昊使了个眼色,黎昊受意,放下手中酒盏,率先起身到殿中行礼,道:“多谢葛侯陛下盛情款待。其实此番黎昊前来,还有一事。”

葛赤冲曲慕瑕一笑,意思是好戏真的开场了。曲慕瑕看着他,也会心一笑:这个人,有时候还真的是心思单纯呢。

葛玄举手示意乐工停了礼乐,而后道:“不知黎大人有何事呢?”

“大启君上于葛地清修,一直由葛侯用心侍奉。我钟地侯王陛下对陛下德行甚为佩服,同时也自愧不如,深感不安,临行前,千叮万嘱,说让我别忘转告葛侯,钟愿让出葛钟边界以西六百里地,以酬葛侯之情。”

话音落地,四座寂然,而后便是窃窃私语之声。

曲慕瑕也愣了一把,虽然他对政治尚不熟稔,这国界地界,不管任何时候,都是极为看重的,可以说是寸土必争,动不动就是干戈相向,而这钟侯一口气就是六百里送过来,不管目的为何,都不可不说是个大手笔。

葛玄淡淡扫了一眼在座诸人的神色,语气不变,道:“钟侯实在太过谦,每年朝奉君上,他都是恪尽心力,何来不及之。而且,侍奉君上乃是为侯之人的本份,这么大的一份厚礼,葛玄受之有愧,还请收回。”

黎昊面露难色,道:“陛下,这实在是我侯殷切嘱托之事,陛下不愿收,我们回去只怕也难以交代。”

葛玄微笑道:“我届时会修书一封给钟侯陛下,黎大人请不必担心。所谓礼无多寡,情意为先。钟侯的心意,葛玄已经收到,足矣。”

黎昊也不在多勉强,拱手行礼退下。

宴会继续进行,在座之人恍若什么都未曾发生过一般,继续饮宴取乐,到夜阑深沉之际,才各自散去。

葛玄静默不语,走向寝殿。曲慕瑕与他顺路,不由开口道:“陛下......”

但这声“陛下”一出,却不知该如何继续说下去了。

葛玄轻轻叹了口气,道:“慕瑕,你也看出来了吧,这钟侯之谋划真是深得很啊。”

“六百里地,收了不是,不收也不是。收了背信,不收离心。”

“是啊,为了葛乔之盟,我不能收,但是这六百里的香饵抛下来,那些人闻到味儿,却吃不到嘴里,哪里会善罢甘休。钟侯算是给我出了个大难题了。慕瑕......咳......咳......”

一语未完,久未犯病的葛玄突然完着腰咳了起来,而且一时之间竟似止不住。

曲慕瑕上前相扶,急声对左右道:“快去请医官!”

怎料刚触及那人臂膀,咳声骤止,人却软软地倒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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合纵连横(hezong lianheng)合纵连横简称纵横,战国时期纵横家所宣扬并推行的外交和军示政策。苏秦曾经联合“天下之士合纵相聚于赵而郁攻秦”(《战国策?秦策》三),他游说六国诸侯,要六国联合起来西向抗秦。秦在西方,六国土地南北相连,故称合纵。与合纵政策针锋相对的是连横。

而钟、葛、乔分别占据da陆西部、东和南、北部,故而葛乔之盟算是合纵,若葛钟交好则是连横。

第七章 玉山初崩(上)求援

曲慕瑕将将扶住那个下滑的身体,就有一人瞬间从暗处闪身出来,背起那人直直往寝宫而去。

他讶然心慌之后,才想到这人只怕是一直跟着的暗卫,见主上晕倒就在最短时间内现身,并不是进宫行刺掳人的对头。但是,这边稍稍放下心后,却又重新忧心葛玄的身体,那个人,在刚刚一扶之间,已经感受到异常的单薄呢,也不知道会不会有事。

跟着到了寝宫,见那人被安安稳稳地放置在床上,双目紧闭,脸色异常苍白,呼吸也微弱得很,袖子里露出的手指微微蜷曲着,显得柔弱无力。宫里的侍从在一旁安置热水、锦被还有早就预备着的汤剂,动作忙而不乱,显然是训练有素。

曲慕瑕顾不上什么上下之仪,快步走到床边,单膝跪下,伸出手去,轻轻探了探他的额头,很凉,再握了握他的手,也是冰凉的。这种情况,竟像是生命的热度一点一点从这个身体里流逝。

“陛下,醒醒,陛下,陛下......”

“曲大人,请稍安毋躁,让老朽来看看。”

医官赶到寝宫,便看到那名新封不久的白衣宗祝跪在床边,握着陛下的手,一脸焦急地呼唤着。

曲慕瑕闻言,赶紧放开手退到一旁,免得误了医治的时间。

老医官翻了翻葛玄的眼皮,而后把了把脉,问左右道:“陛下可有按时吃药?”

“都是按时按量服用的。”

“陛下近来是不是每天都忙到忘了时辰,没有按时歇息?”

“自曲大人来之后,陛下的作息规律了很多,平日也并没有忙得过晚。”

老医官叹了口气,道:“看来,还是陛下底子太薄了,连现在这副药剂都镇不住的话,老朽也只能兵行险招了。”

“陛下到底是什么病?”曲慕瑕不由问道。

老医馆看了看他,道:“陛下这不足之症是从出生便有了的,老朽在葛当了四十年的医官,自陛下出生便侍奉,到今年已经二十二个年头了。但是行医这么多年,我从未见过陛下这样的病症,轻则如患风寒,咳嗽不止,重则如这般昏迷不醒,却又查不出具体是哪里的问题。先侯也曾广集天下名医会诊,可还是一点头绪也没有,只能靠现在配的这副ji合了数种名贵药材的汤剂养着。”

“难道一点办法也没有吗?”

老医官叹了口气,道:“我试试针灸,刺激陛下的知觉,看看能不能醒过来,否则任由陛下这样沉睡下去,只怕不妙。只是,陛下的情况实在非人力所能及,长此下去,也只能祈求神明保佑,显灵赐福了。”

神明显灵?!!

曲慕瑕突然想起那个无赖的神最后说的那句话:总有一天,你会求我的,记得,我在这里等你。

他是早就料到了吗?还是,这一切本就是他的阴谋?

曲慕瑕握紧了拳,看着医官俐落地施针,可是几针下去,床上的人还是没有丝毫反应。医官微微犹豫了一下,一针扎到印堂而后抽出,那人还是一动不动,医官叹了口气,终究换了一针扎到发沿往后的神堂穴上。

那双紧闭的眼睛终于睁开来,漆黑的眸子看了看床边之人,最后停在曲慕瑕脸上,虚弱地笑了笑,然后再次闭上了眼睛。

“陛下......”

曲慕瑕上前去,却被医官拦住,道:“曲大人,陛下醒过来就没问题了,现在就让陛下好好休息吧。”

老医官起身擦了擦额上的汗,转过去又嘱咐了随侍的宫人一些注意事项,这才收拾好药箱出门。

“请问......陛下是时常会昏迷吗?”曲慕瑕追了上去,轻声相询。

老医官看了他一眼,道:“曲大人,我看你也是真心关心陛下,就实话跟你说吧,陛下小时候几年才可能出现一次这样的情况,但是近两年来,昏迷得越来越频繁,而且针灸恢复意识的穴位也越来越凶险,我怕长此以往,陛下终有一天会长睡不醒。”

“真的一点办法也没有?难道没有什么奇效的药材之类的?”

老医官摇头道:“能用的药也都已经试过了,也许陛下这样的好人,天神都想让他早点回天上吧。曲大人,你是能让神灵显灵的人物,何不去帮陛下祷告祈福,说不准会有神迹出现。”

曲慕瑕咬了咬下唇,抬头看向东边神殿的方向。

“现在陛下服用的药剂估计已经管不了什么用了,老朽需得加重剂量,重新配药去,希望对陛下有用。曲大人如果没有别的事,老朽就先告辞。”

“没有了。有劳了......”

重又进了寝宫,侍从们示意陛下已经睡着,他远远看了一眼,终究看不清那人的面容。

他走在王宫空落落的长廊上,慢慢前进,无意间竟然到了御花园的入口。因为无心睡眠,他还是举步进了园子,月牙如勾,星辉闪烁,一丛丛茂盛的植物在自己的位置静默生长,眼前是一片浓密的树林,记得十几日前还与那人一起在这里赏花,转眼间“香雪海”远去,绿树成荫。春天,明明是万物繁茂的季节,那个人却......

曲慕瑕靠着最近的那棵树坐下,抬头望着天空,一夜未曾阖眼。第二日,他便向卧病在床的葛侯陛下言青命,去东君神殿祈福。葛玄虽然觉得有些突然,因为他之前明明是排斥去神殿的。只是,见他一脸坚持,知道他是为了自己,不由也十分欣慰,便点头应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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