啧啧，闹了半天，原来是我身上的衣服惹的祸。说起来，也幸亏我招供的快，否则这锦衣早成破布条啦，老兄。
事到如今，做为一个当事人，我不得不开口了。
“这位大哥，你千万不要信那个黑熊的话，其实我就是城主最最喜欢的小康哟……你抓着我，你真是抓对了人了呢——”话音刚落，果然身后抓住我的力道又紧了几分。
白无常愣了一下，他显然没想到我会这样子说，他的表情变得古怪。
不仅如此，二城主和三城主也不仅面露疑惑之色。
但是很快的，白无情又哈哈大笑道：“哪里有人这样往自己脸上贴金的啊——高康，你是死是活，对大家来说都没甚么分别。也许你死在刘志奇的手上更好，我们倒省得弄脏了手呢，大哥，你说对不对？”
所有的目光，在场的甚至包括那些隐在暗处的护卫们的目光都集中在白无常身上，所有的人都在等待着他的回答。
我看到白无常点了点头。
“高康原本要刺杀我，那么他便是与原城为敌，今后若谁见着他，自当格杀勿论！”
格杀勿论……也就是随便怎么杀死我都没有关系？因为无关紧要，所以随便的阿猫阿狗一刀宰了我，都没有关系？
终于他说出来了，现在的高康，根本一文不值，连个祸害也算不上，只是遭人厌恶罢了。我明白了，真的明白了。那么我现在终于可以真正的死心了。
我小声对身后的刘志奇说道：“你别相信他，他这样说是想让你放了我呢，昨天，他还说过，爱我一生一世都不会变……你若不信，你戳我一刀试试看。”
我反手伸到背后随便抓住刘志奇的衣摆，示意他刺我一刀。
刘志奇慌乱的叫道：“你疯了么？你不要乱动，否则我真的杀了你——”刀刃真的又是一紧，温热的血再次顺着脖颈流下。
“啧啧，你要杀便杀，痛快一点。你不杀，他们就要来杀了。他们逼近了，你快点啊——”嘿嘿，我的心可坏了呢。刘志奇现在大概很为难罢，他总要为难的，世上的事一桩桩一件件，总是如此。
“你不要逼我——你们不要过来啊——”身后的人喘息着。
我的眼睛看着慢慢的逼近的白无常。
……他真的会拿刀刺死我么？我望向他的瞳眸，只有冰冷的一片。
人，难道真的没有感情么？我真的不确定——
有人说，一夜夫妻百日恩，原来全是屁话。我与白无常这许许多多的日日夜夜，难道全是虚情假意么？我想起在城门外，在庭院中，在抵死缠绵之时，白无常眼里的热切。那热切也会是假的么？
心痛到几乎无法呼吸了。
原来……原来……
在这一刻，我以为我死了的心，其实依然——依然鲜活的渴望着——
一直渴望着……
我真是贱啊，我对自己凄凉一笑。
一种无力涌上心头，深深的疲倦席卷而来。再也不想活在这个世上，失去了所有，根本一无所有的我还有什么理由活在这个世上？
我的手松开了刘志奇的衣摆，摸进了自己的衣襟之内。
“你干什么？”刘志奇厉声，他显然发现我的举动。
我颤抖的从衣服里拿出了刀子，它一直存在着，只有它是最真实的。
于是，我听见众人的一阵惊呼——
我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喝着我的名字——
我感觉到我的背后那抓着我的手松开了——
我觉得一阵巨痛从我的小腹传开——
我的眼睛是张开的，却偏偏看见了天空，原来我平躺在地上——
天空原来是那样的蓝啊，那样的空旷，那样的深远。
意识慢慢的剥离了我的躯体，黑暗快速的袭来……
‘呼——’我舒心的吐出一口气，一切终于要结束了罢。
第 15 章
第 15 章
我依稀回到了自己的家里，八个哥哥依旧在院子里练武，他们英气勃发，神彩飞扬。爹爹则在一边悉心教导。我跟在厨房大娘的身边，快活的这边转转，那边转转。
空气里弥漫着饭香混合着幸福的味道。
可是突然天变了……我走出厨房看见院子里横七坚八的躺着哥哥们的尸体，而爹爹消失没有踪影。站在尸体中间的是黑白无常，他们狞笑着向我逼近。我夺路而狂奔，纵然我筋疲力尽，却怎么也逃不出他们的视线……他们向我伸过来的手越来越近，越来越近，我恐惧至极，冥目待死，惊叫出声——
啊——
我张开眼。
床边立刻挤满了人，或者依我看来，根本就挤满了人。
“醒了醒了——无情，你快过来看看。”
这个声音是……
我微微转过头，看向说话的人。
这人是白无常？是他么？他变得好憔悴，难道他也——不，这不可能。我还清楚的记得那一刻他的无情。
于是，我闭上眼，不再看他。
“全部给我让开——这样我怎么看病啊？”清雅的声音而恶毒的语气，我闭着眼不用看也知道是谁了。除了白无情这个变态，还会有谁。
突得有人掀开被子，竟然想要掀起我的衣服，我忙用手按住，一阵巨痛袭来，我想起来了。
原来……我竟然还没有死啊。
“哼，想在我眼皮子底下找死，别做梦了。你想死，也没那么容易。”如此自鸣得意，真叫人想要一拳打在他脸上。我若是在颈上割一刀，看你救得了救不了。
“觉得还痛么，肚子饿么？想吃什么东西么？”温柔的声音又响起。白无常什么时候这样温柔过？可听在我的耳朵里，只觉得讽刺，让我的心只有难受而已。
“大哥——他现在绝对不能吃东西。”
“可是都二天了，我怕他……”
“放心，饿不死的，祸害遗千年啊。”
啧啧，这人不这么恶毒，不行么？
“唉——”叹气的声音响起，一只手摸上我的脸。这只手我竟清楚的知道是谁的手。啧啧，不用这么明目张胆的吃我豆腐罢，白无常我跟你一刀两断了啊。“可是他的脸色这样难看——”
“大哥，我说没事就没事，不就是流了点血嘛，男人流血流汗的怕什么？”
就在此时，另一个阴恻恻的声音响起：“问题是，这个傻瓜一直是不男不女的啊。”
谁啊，这么缺德——太伤人了罢！我怒睁开眼，哼，不去看白无常关切的脸，也不去看白无情恶毒嘲笑的面孔，我瞪着黑二城主，我恨不得将他撕碎，嚼烂。
“你……你才是娘……娘腔……”我有气无力的挣扎道。
唉，现在好了，流了这许多的血，估计更象娘娘腔了，呜……
我疲惫的闭上眼，又沉沉的昏睡过去。
到现在，我还不明白为什么他要救我？
反正猜来猜去，也绝不是因为他喜欢我这个理由。他的心意我已经一清二楚，明明白白的了。
我偷偷的睁开眼，看见他就坐在不远的桌边写字。什么时候，他竟然动笔了？我见过他动刀动枪动手动腰，就是没见过他动过笔。
他仿佛知道我在看他似的，抬起头，向我微微一笑，吓得我慌忙又闭上眼。
这可真是怪啊，不是么？大家千万不要以为，就因为他这几天对我这样的温柔，我就会心软，从此原谅了他。我这个人的心肠只能用铁石来形容的，那绝对不可能。
我只是感到奇怪而已，他为什么要这样做？
哼，虚情假意，挢揉造作，做戏给谁看哪？
我怎么可能相信，我才不会相信。
突然一个想法闪入我的脑海，他该不会想用我当鱼饵，来钓我爹爹这尾大鱼罢？！
原来如此啊，我恨恨的‘哼’了一声。
也许就是因为这一声轻轻的哼声，耳尖的他一下子就来到床边，轻声问道：“小康，肚子又饿了么，想吃什么，肉饼么？！”
什么叫又饿了，还有，凭什么认为我只喜欢吃肉饼啊？
哼！不过，你既然端来了，我就勉为其难了。（流口水……）
我稍稍坐起，并且一口气就解决掉四个。
嘿嘿，白无情曾经用讽刺的声音说，真看不出来你是个受重伤的人，胃口这么好？！
他这个当大夫的怎么一点都不明白，既然是病人，就要多吃，多喝，增加体力，才能好得快啊。这么简单粗浅的道理都不懂，还名医哩？！所以我心安理得的吃得更多了。
黑二城主斜睨了我一眼，只说了一个字：“猪！”
现在我稍稍移动腹部根本就不痛了，甚至我自认为可以下地了，就算满地打滚也没关系啊，可是他还是不让我动，更呈论脚踩地下了。
我想动啊，非常想。我在床上都已经躺了二个月了，整个人都要发霉了。
天气一天比一天热了，身上都出汗了，没看见么？
我突然想起这些日子他帮我擦洗身体的情形……
只是现在都已经过了三天了啊。
我看着他，好想暗示他，该洗身体了啊。你怎么这样迟钝啊，怎么做城主的啊？
他终于出去了。
一会儿一个小厮端了热水进来，帮我擦洗身体。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唉，躺在床上二个月，我用脑的程度大大增加，说实话，真是累啊。
突然门外有响动，一会儿门开了，有好几个人进来。
又是一大帮的人……人家好歹也是个病号，要养病的。你们这个样子，怎么行的啊，三城主大人还说自己是什么名医，这点都不懂。
“你睁开眼看看，站在你眼前的是谁？”
咦，城主大人跟我说话么，我假装很无奈很烦恼的懒洋洋的睁开眼。
只是，我望着眼前那两个人大吃一惊，不禁失声叫道：“四哥，五哥——”
第 16 章
第 16 章
我的两位哥哥，扑到我的身上，上下乱摸。
他们悲怆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啊呀，小呆，你怎么了？——姓白的，你把我们的小弟怎么样了？你要杀就杀我们，一切都不关小弟的事啊。”
天哪，四哥五哥怎么会在这儿？难道他们也被白无常抓了么？那白无常会怎么对待他们呢？只见四哥五哥急了，想去抓住白无常，却反而被四个护卫抓住，强制在边上。
白无常冷笑了几声，一反二个月来柔和的面孔，冷冷的打量着我的二位哥哥，然后说道：“这二个东西在城外鬼鬼祟祟的，小康，他们真的是你的哥哥么？”
你既然把他们带到我的眼前，那么自然已经洞息了一切。你早知道他是我的哥哥，我倒要看看你究竟想做什么！
于是我点点头，说道：“他们确实是我的哥哥，你放了我的哥哥罢，我所做的事跟他们一点关系也没有，他们什么也没干。”
黑二城主狞笑道：“是不是真的不相干，只要审问一下便可知道了。”
不仅仅是我，显然四哥五哥也被他那恐怖狰狞的模样给吓到了。
白无常叹道：“二弟，你就不要吓他们了。小康……昨日种种毕如昨日去，咱们以后谁也不要再提起了，好么？”
我默然无语。
不用再提起？是不是指我想要杀他的那件事，他不再计较了？他为什么不计较？他又想干什么？
只是你不计较，但是我却不想停止啊。
只有……只有杀了你，我才不会那样难过罢。
四哥又扑到我的床前，叹气道：“小弟——，当日哥哥将你送上马车的时候，心里实在是有一股气在，哥哥是昏了头。可是后来，当我下了马车，前思后想，我究竟做什么？—— 我们正想找你回来时，可是……可是爹爹他……他一直追杀我们——”
我惊呼一声，茫然道：“四哥，你在说什么呀？什么爹爹在追杀你们？这怎么可能啊？”
这一切真是太奇怪了，太奇怪了。
五哥惨笑道：“你啊，真的是小呆啊。难道你都不知道，我们大哥一直到八弟，都不是爹的亲生儿子，只有你……只有你才是。我们也是气不过，他让我们这么卖命，他让我们去杀白无常，这分明是拿鸡蛋往石头上碰么，可是爹爹便是不能罢手。他不顾大家的死活，却让他的亲生儿子躲在厨房，过着安逸的日子，虽然我们以前是乞丐、是孤儿，但是，我们也是人，不是么？！”
我难以至信，喃喃道：“这……这怎么可能啊？！”不会的，不会的，爹爹一直对我最凶了，他不睬我不理我，而且什么都不想让我知道，事情不应该是这样子的……原来……原来这就是怨恨的原因啊。
四哥接着道：“当我们一提出来，让你也去的时候，你也看到了，爹爹就很生气的样子，还对我们破口大骂。哥哥不会骗你，难道你还不相信么？基于怨愤，所以我们就把你骗出来……就是想让他唯一的儿子……唉，我们都干了些什么啊，小呆，你根本什么都不知道，这根本就不能怨你的啊。”
白无常冷冷道：“现在说这些未免太迟了罢。”
五哥怯怯的望了白无常一眼，苦笑道：“我们做了这样的事，真是昏了头，哪里还敢回家啊，所以当日我们下了马车，便想到中原去……想不到，恐怕爹爹他很快就发现了真相，急急的就追来了……无奈之余，我们只好四下躲藏……”
三城主白无情摇着扇子靠在椅上，象听戏一样，高兴道：“然后你们怎么又回到这里来了呢？”
这家伙问出了我想问的问题，真是多事！
四哥尴尬道：“想来想去，我们总是难逃一死，我们便想在死前打听小弟你的下落。如果小弟你还活着，那么也许爹爹他……”
我高兴道：“我还活着啊，你们放心好了，我一定叫爹爹不要再追杀你们的。”
五哥凄凉的叹道：“别傻了，小呆……难道你没看到—……”五哥用眼睛暗示了一下白无常他们，叹道：“唉，真是前有狼后有虎啊！”
白无常冷哼一声：“依我看来，说是来打听你们小弟的下落，其实不过是，被人追杀的厉害，无处可逃了，便想到最危险的地方可能就是最安全的地方，难道不是么？！”
一时间，四哥五哥的脸色瞬息万变，白转红红转紫最后都绿了。
“你——胡说！”
“你血口喷人！”两声怒斥同时响起。看来四哥五哥愤怒到已经忘了，他们现在身在何处，而眼前面对的又是谁啊。
白无常望着我，仿佛看到我眼里的脆弱，他一挥手，便让四大护卫带他们下去了。
这个时候我再也做不出漠视他的举动来，原本一直很冷淡的样子，此时也不得不焦急道：“你不会对他们怎么样罢？”
白无常似乎很高兴，他安慰的拍拍我的手道：“小康，你放心好了，是不是累了，睡一觉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