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夜 第五、六集 阴阳路 死亡旅(出书版)BY 璇儿
  发于:2010年12月0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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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启思想了一会,「道理是有,但她偶尔买一次草莓,也不是不可能的事。你想得太多了。」

锺辰轩又笑了,「是啊,也许是巧合,不过,我总觉得世上不会有那么多的巧合。你再看房间里堆着不少的宠物粮,都是最贵的牌子。

「但我出来的时候看了一眼垃圾桶,里面宠物粮的空包装是市面上很便宜的一种。难道杜珊珊正好今天发了工资?」

「你什么意思?」程启思拧起了眉头。

锺辰轩说:「我也不知道应该怎么想。也许杜珊珊忽然有了一笔正常收入之外的钱财,所以她除了给自己的猫狗打打牙祭,也给自己买了点算是奢侈的水果。」

他看了程启思一眼,「毕竟,最开始说看到接阴婆的人是她,而最后一个接近田悦的人也是她。田悦临死前的情形,我们都是通过杜珊珊之口知道的。」

「你怀疑她?」

程启思有点不太相信地摇了摇头,「我看得出,她是个很爱护小动物的人。一个对流浪猫狗都这么有爱心的人,不会残忍地去害死别人的。」

锺辰轩打断他说:「我从来都没有说过她会杀人,我只是在想,也许杜珊珊对我们隐瞒了什么,或者对我们说了谎。而让她说谎的人,可能给了她一笔数目不小的钱。」

程启思还是摇头。

「我很难想象杜珊珊会冷血地充当帮凶。是的,一个人可能掩饰自己的真面目,但我看到她对那些流浪猫狗的态度,和那个带我们去的孩子对她的亲热态度……她不可能伪装到这样的程度。

「虽然你说得有道理……不过,你别忘了,我们才是最有力的见证人。你和我,我们都亲眼见到了那个所谓的『接阴婆』─如果她是确实存在的话。」

程启思的记性不错,终于从小路里绕了出来,车子正停在不远处。程启思上了车,锺辰轩也坐了进去。

「当然是确实存在的。」锺辰轩随手拿起程启思放在后座上的、田悦入院以来的档案,翻了起来。

「不管接阴婆这种人─先不管她是不是人─是否确实存在,那个穿黑衣黑鞋,手提装满冥钱的铁桶的老妇人,确实存在。对了,启思,你应该也注意到了,那个老太太是小脚。」

「对。」

程启思一边发动车子,一边说:「现在应该很少见所谓的三寸金莲了,不是么?她穿的鞋子也是黑的,绣花鞋,肯定是自制的,没有那么小的鞋卖。

「不过,都说缠过小脚的女人走不快,我看她倒走得挺快的,像在飘一样。难不成她真的不是人?」

这句话一出口,不知道是因为车里开着空调,温度降了下来还是因为什么,两个人都感到一阵阵寒意。

过了好一会,锺辰轩才勉强笑着说:「这个想法倒很有创意,确实,缠过脚的女人走路都比较困难,有些脚特别小的还需要人搀扶……」

程启思皱着眉,努力回想着那个黑衣老妇人的脚。

宽大的黑色裤管,下面露着两只尖尖的脚尖,黑色绣花的鞋面,不是三寸金莲又是什么?

他侧过头看了锺辰轩一眼,锺辰轩恰好也在看他。锺辰轩的眼神里,也明白无误地写着:他也确实认为没有看错。

「喂,小心!」锺辰轩叫了一声。程启思这才惊觉自己险些撞上了一堵墙,连忙绕开了。

锺辰轩埋怨地说:「好好开车,要想案情等会再想。」

程启思却说:「这里已经离田悦的家不远了。」

锺辰轩问:「你要去看看?」

「反正也是要去看的。」程启思一踩油门,车子窜上了海源街。

程启思跟田悦所住的那个小区的物业管理公司讲明来意,物管处就派了一个保全陪他们上去。

由于田悦平时请了一个钟点工帮忙打扫,那个钟点工又是物业聘请的,所以物业有田悦家的钥匙。

田悦的房间,还跟程启思前天半夜里来的时候一样。但就在这一天一夜间,田悦却已经死了。

程启思颓然地倒进了沙发里,一言不发。锺辰轩把大门关上了,在房间里四处走动着。

「你以前来过田悦家吗?」

程启思过了好一会才回答:「来是来过,不过都只是在楼下,从来没有上来过。」

田悦这套房子是两居室的,不算大,收拾得干干净净,不过估计也是钟点工的功劳。装修很现代,也很简单。

锺辰轩走到厨房里,打开了冰箱。除了几盒牛奶之外,冰箱里几乎没什么东西,炉灶也没有用过的痕迹,倒是餐桌上扔着几包泡面。

锺辰轩拿着那几包泡面,走回了客厅。

「一个孕妇,就吃这个?」

程启思接了过来,正想说话,他的脚却在沙发下碰着了什么东西。

他拉了出来,一看,居然是一整箱泡面,跟手里拿的是同一个牌子。他喃喃地说:「田悦也未免太不知道保重自己了吧?」

锺辰轩又走进了卧室,床单还是凌乱的,显然是那天程启思匆匆赶来把田悦送去医院之后,无人整理的结果。那天正好是星期天,大概钟点工也放假。

他走进了书房,扫视着书柜里的书。

除了一些文学性的书籍之外,还有不少医学方面的书。外科、药物、心理学方面的都有。

锺辰轩拿出两本,随手翻了几下,又放了回去。

他的眼睛在书桌上停留了一会。他扬起声音,问程启思:「我记得,田悦有一台笔记型计算机对吧?她工作的时候常用的。」

「对。」程启思总算站了起来,也走进了书房,他的目光,也落在了书桌上。

书桌上有纸,有笔,有几本书,但没有看到笔记型计算机。书桌的抽屉很小,书柜又装着透明的玻璃,都没有计算机的影子。

「常用的东西,她没有理由收起来吧。」程启思走到卧室去翻找,锺辰轩则开始搜索客厅。

过了五分钟,程启思回到了客厅。

「没有,没看到她的计算机。跑哪里去了?」

锺辰轩说:「也许是有人拿走了。你那天来的时候,有看到吗?」

程启思蹙起了眉,努力回忆着。他忽然啊了一声。

「有,我看到了。就放在她的床头柜上,还是开着的。」

锺辰轩轻轻地说:「都要临产了,还敢用计算机,她真是不怕影响胎儿?」沉默了一会儿,他又说:「你不是说你一进门就看到她晕倒了,你怎么还有时间去卧室?」

「她只穿着睡衣,我进卧室找了条毯子给她裹上了。」程启思说,眉头蹙得更深了,「你不会还怀疑我吧?」

锺辰轩笑了笑。「也不是没有可能。」

程启思冷冷地说:「你这是什么意思?」

「如果我们抛开这件事里所有奇奇怪怪的线索,归结到结果来,那么结果只有两个。」

锺辰轩伸出了两根手指晃动着,「第一,田悦死了;第二,才生下来的孩子不见了。如果按照这个推论,那只能说明有某个人不希望田悦活着。

「这个人是谁?只能想象是孩子的父亲,田悦的存在妨碍了他,所以要不惜一切除掉她。通过DNA,可以知道孩子是谁的,所以孩子也失踪了。」

程启思的声音更冷。

「我不会做这样的事。如果确实像你所说的─我承认这个可能性非常大,动机也非常强烈─那么这个男人真是禽兽不如。

「不仅连自己应该担负的责任都不肯担负,还要杀死曾经跟自己有过亲密关系的女人,甚至包括自己的儿子。」

锺辰轩耸耸肩。「我知道不是你。如果是你,你不会不负责的。」

程启思走到了窗前。田悦住的是二十三楼,从上往下看,有点头晕目眩的感觉。

「杜珊珊和于副院长都说我没有做父亲的经验,自然也体会不到那种喜悦。」他忽然自嘲地笑了笑,「或许吧。」

锺辰轩看着他映在玻璃窗的脸,正想说什么,程启思忽然说:「今天是什么日子?我走进小区的时候,看到路边插着不少的香,现在从这里看下去,好像到处都是。」

锺辰轩微笑了。「你真是忙得日子都忘记了。是七月半啊,启思。」

程启思骤然回过了头。「七月半?!」

「是呀。」

锺辰轩指了指田悦放在茶几上的精美小桌历,上面既有阳历,也有阴历。「今天是七月十六,昨天晚上……就是七月十五。」

七月半,鬼门开。

两个人都没有马上说话。

良久,程启思才说话,他的声音很冷很硬。「我没有做亏心事,也不怕鬼敲门。」

锺辰轩的手指,在桌历上那个红色的「十五」上慢慢划过。

「我们遇到那个接阴婆的时间……或者说是田悦死的时候……就是七月十五。难道……真的会有传说中的接阴婆,在七月半的时候从阴间出来,把产妇和孩子一起带走……」

他的声音越来越轻,忽然,他又提高声音问了一个现实的问题:「田悦的死亡时间是多久?」

程启思的声音听起来还是机械而僵硬。「晚上十一点到十二点之间。」他忽然恼怒地说:「我们不要再说那些没有任何科学根据的事了,行不行?把我们自己弄得胆战心惊,你觉得有意义吗?」

他一说完,就把门一摔走了出去。锺辰轩也只能跟了上去。

把门关回去的时候,锺辰轩回头环视了房间一眼,他的目光里,带着分明的困惑。

第五章  疯了的接生婆

「启思,你开错路了。」

锺辰轩看到程启思的脸色,一直忍耐着没有说话,但看到程启思的车走得越来越离谱,附近连路灯的微弱光线都看不到,只能开口提醒了。

「我知道。」程启思开亮了车灯,小心地在那条坎坷不平的小路上行驶着。

「我就是想看看这条路究竟能走到哪里。」

他停了一停,又说:「这就是那天晚上我送田悦回家的时候,走错的路。田悦说,这条路没有名字。我问她为什么,她却不肯说,只是告诉我,让我找个白天来看看,就知道了。」

锺辰轩说:「她叫你白天来,没叫你晚上来。」

「白天晚上有什么区别吗?」

程启思回答的声音很没好气,锺辰轩也别过了头去看窗外,不再跟他搭话了。

虽然天色已经很晚,也没有路灯,但这天晚上还有月亮。借着月光,看得到小路两侧,都是乱蓬蓬的草。

因为正是夏天,野草长得特别茂盛,足足有一人多高。风很大,一吹过来,高高的野草就乱飞乱动,发出一阵阵沙沙的响声。

小路并不直,勉强可以容一辆轿车开过去。两侧连一棵树都没有,只有野草。

锺辰轩看了看车上显示的时间,他们已经在这条路上开了半个小时,回头一望,灯光都已经离他们很远了。

程启思突然猛地一下剎住了车。他看到了前方不远处,有一片星星点点的灯火。而在灯火后面,却是一座不高的丘陵。

H城是平原,但靠近郊区的地方,还是有些大大小小的丘陵,勉强可以算作是「山」。田悦住的这地方,已经算是郊区,加上程启思又一口气开了半小时,大概已经走到偏僻的地方了。

锺辰轩说:「那里应该有住人。」他迟疑地说:「看起来,像是一个……村子?」

程启思忽然笑了起来,他的笑声在寂静的黑夜里回响,吓了锺辰轩一跳。

「很像《聊斋志异》,在小路上走了很久,突然眼前出现了一座村落。只不过,我们不是赶考的书生,交通工具也换成了车。」

锺辰轩说:「乍一看是有点让人吃惊。那只是因为我们刚来的那一块地方很繁华热闹,这里就完全像是乡下了。

「我上次不是说过么,本来有开发商用很低的价钱买下了这一块地,但不知怎么的,他们没有在这里建住宅区,只打了个地基就没有建下去了。后来,这块地转手了几次,但每次都是不了了之,荒废了。」

他望了一眼远处的灯火,「不过,这里原来的村子,还一直在。」

程启思重新发动了车子。

开了没几分钟,那片灯火就近在眼前了。

这么看,也没有什么出奇的,H城郊区的农村房屋大多是这样的,两三层的砖房,一个小院落,旁边是农田或者菜园。院门上贴着门神,偶尔听得见几声狗吠的声音。

两个人下了车,锺辰轩说:「要干什么?去敲门吗?」

这里家家关门闭户的,虽然有灯光,但听不到什么声音。程启思也在犹豫,忽然,他看到一个人从黑暗里窜了出来。

那是个很矮小的人,弓着腰似乎是在地上找着什么,偶尔抬一下头。这人穿得破破烂烂,一张脸脏得都看不清楚本来的面目了,嘴里发着模糊不清的声音,也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程启思和锺辰轩对看了一眼,程启思走上了一步,正想跟那个人打招呼,忽然吱呀一声,一旁一处院子的门打开了。

一个中年女人站在门口,大声地说:「别去管她,她是个疯子。」

程启思走到了院门前,那个女人上下打量着他和锺辰轩,又看了看他停留在旁边的车子。

「你们是谁?又是要来盖房子的?得,都说拆迁说了那么些年了,我们都不打这个主意了,还是让我们在这里安安静静地过吧。」

程启思说:「大姐,我们是警察。」

那女人瞪圆了眼睛。「警察?你们来这里做什么?我们这里又没出什么事!」

她的声音很大,已经把隔壁几个院子的人都引出来了,一时间这一小块地上就围了十来个人。

程启思倒真是说不清楚自己是为什么来的,正在努力动脑子,锺辰轩却开了口:「你们说的这个疯子,本来是什么人?」

女人说:「她啊,她本来是我们这里的接生婆,后来疯啦,疯得谁也不认得啦!她又没老小的,我们看着可怜就给她吃的,她也一直活了这么几十年,厉害啦!」

程启思一震。接生婆?难道这就是于静提到的他们当年下乡的那个村子?他朝后面的山上望了一眼,黑漆漆的。

他问:「这里的山上是不是有座古庙?」

另一个男人说:「是啊,都有好几百年了。」

锺辰轩突然又问:「你们这里有没有个姓吴的男人?他的妻子是难产死的……」他指了一下旁边还弯着腰在地上捡东西的疯子,「也是这个接生婆接生的。」

一群人你看我,我看你,终于,那个女人试探着开口说:「你们……你们不会是来调查老吴的老婆的死的吧?都好几十年了……」

程启思还没闹明白,也顺水推舟地说:「是啊,我们是来调查这件事的。时间是长了点,但是牵涉到了别的案子,所以麻烦你们尽量给我们提供情况,行吗?」

他说得很客气,那女人就说:「好吧,到我家里来坐坐吧。我们讲给你听。」

除了程启思和锺辰轩,其余的人也一窝蜂地拥了进去,还好这家人楼下的屋子够大,除了桌椅之外也没什么家具。

靠墙放着一台电视机,几个小孩正在看电视连续剧。

那女人给他们倒了两杯茶,听她介绍,自己叫陈秀莲,丈夫外出打工了,就她一个人在家。那群邻居也七嘴八舌地介绍自己的名字,程启思和锺辰轩也没能一个个认清。

陈秀莲拖了张椅子坐在他们对面,说:「这事情过了三十多年了,那时候我还是个小孩子呢。」

另一个老人插口说:「都怪那几个娃娃,叫了他们不要去动那个水缸,他们偏要动。那水缸是接阴婆放带走的婴儿的地方……」

陈秀莲不耐烦地说:「都过了几十年,您还说这些干什么!」

程启思想,他们说的肯定就是于静所讲述的,水缸里捞出来的那串大圆珠子。

锺辰轩问:「是不是说,如果动了水缸里的珠子,山上古庙里的钟就会响,接阴婆就会出来,把产妇和才出生的孩子带走?」

陈秀莲惊奇地说:「你怎么知道?对呀,就是这么说的。不过,老吴的老婆,不是接阴婆带走的啦。我们都偷偷的传说,是他自己把老婆害死的!」

她这句话让程启思和锺辰轩目瞪口呆。陈秀莲看到这两个警察都吃惊得说不出话来,很是得意,又继续讲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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