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送这二十人离去，伊莲娜露出一抹冷笑：“杰尔·伽利雷·阿尔贝托……任务完成之时就是你的死期！”

而此时，慕天易已经在森林里迷失了方向，他甚至连自己所在的森林就是女神森林也不知道，他更不知道，危险正在步步逼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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埃斯特凝视着自己的右手出神。

心里的某一块空荡荡的。

他挥开了慕天易的手，然后失去了某样东西。失去了某样他自己也不知道的东西。

似乎就连灵魂也因为那一挥而苍白了一部分。

或许他明白失去的是什么。

但他无法理解。

永恒之誓所形成的符号排列仍然存在于灵魂上，另一端没入虚空延伸至慕天易处。

作为创造的法则之力下所形成的永恒之誓，能够束缚毁灭者却对毁灭无效。

是的，无效。

所以埃斯特无法主动通过永恒之誓联系慕天易，只有当慕天易呼唤他的时候，他才会有所感应。

埃斯特无法忘记自己挥开手那一瞬间慕天易的眼睛。

那双一直带笑的黑眸在那一刻，深邃得让他看不见底。无尽的黝黑，在两人视线交集的一刹那吞噬了一切——和虚空一样纯粹的黑寂。

然后，有一部分的记忆也似乎因此而被无边的黑暗吞噬。

这个想法，让埃斯特觉得可笑。

身为毁灭的他，和创造一同诞生于混沌，共同执掌虚空。是光明和黑暗的混合体。光与暗皆源自他们，又何来被黑暗吞噬一说？就算有，那也是他将黑暗吞噬，一手摧毁光明与黑暗。而非产生如此荒谬的念头。

他的呼唤，无法传达。

而来自慕天易的呼唤则是一片空寂。

这说明自分开后，慕天易一次也没有呼唤过他的名字。

而这个认知，让埃斯特忽然觉得浮躁。

不喜的轻蹙眉心，在额心上书写了一个优美的“川”字。

埃斯特确定，他讨厌这种感觉。他讨厌这种不在他的掌控当中的感觉。这种无法掌控的感觉让他觉得危险。

本能的觉得危险。

他是毁灭。

创造既然已经化为法则之力，那他就是古尼亚唯一的主宰。他主宰了整个古尼亚的存在与消亡，小至一颗沙尘，大至一个神灵。

众生皆在他的掌握当中，又有什么是能够让他觉得危险的？

慕天易吗？

……

否定。

慕天易是无害的。以实力而论，他只需要动一根手指就能将慕天易解决。何况，慕天易有着两个致命的弱点，第一黄昏时段，第二就是慕天易本人的实力不值一提，值得注意的是他那些层出不穷的、在亵神者中称之为法宝的武器，以及威力巨大的阵法。没有法宝，没有阵法，随意一个六阶战士或者魔法师就能够收拾慕天易。

想到这里，一声叹息不请自来的从喉咙里逸出来。

如此明显的事实，如此明显的弱点，慕天易却依然成为了各方的焦点，成为了大陆各大势力公认的实力深不可测之辈，让诸人不敢轻举妄动。

对此，埃斯特除了想叹气之外，别无其他的情绪。是古尼亚的人想法太单一，还是过于愚笨了？或者是慕天易他的作为太出乎众人意料反而让人摸不清他的深浅？……这该归功于慕天易的聪明吗？

眼前，似乎又浮现慕天易那得意的样子，耳边似乎还能听到慕天易关于低调倒霉高调幸运的论调……埃斯特冰冷的神情因为回忆而柔化了一点冷硬的轮廓。

慕天易聪明，也极其的胆大妄为。谁能想象得到一个只有六阶修为的人居然敢单挑光明教会？

慕天易敢，而战果更是无比辉煌。

而慕天易凭一己之力所做的，正是黑暗教廷努力了万年也无法完成的心愿，莫怪连黑暗教廷也对他极为推崇。

想到黑暗教廷，以埃斯特的冷漠也不觉有几分无奈。谁能想到，身为真正的古尼亚诸神最挚诚的信徒居然沦为了世人眼里的异端，在黑暗教廷的名义下行事，万年来一直受到亵神者所建立的光明教会的打压。就连伽路纳斯也被夺走了光明神的荣誉被冠上了黑暗魔神之名，而黑暗魔神则陨落在万年前的诸神之战当中，连神格也无法逃脱，彻底消失……

因为想起慕天易而柔化的轮廓再次冻结，两股暴虐的风暴在埃斯特的眼里形成，这份仇恨，亵神者必须以生命偿还！

——但他是毁灭。

毁灭不动则已，一动必会牵连整个古尼亚。

他又如何能够妄动？！

这是伽路纳斯等神灵秉持他和创造的意志而诞生的原因。无论是对内或是对外，伽路纳斯他们是自由的，就如那些入侵古尼亚的亵神者一样，伽路纳斯他们也同样可以进入另外两个法则。

但他和创造却是古尼亚的根本，他们虽然拥有最强大的神力，却不能妄动，因为他们的一切都和古尼亚息息相关。

要报仇，唯有伽路纳斯他们才可以出手。

但现在的实力天枰已经倾向亵神者那边，古尼亚名义上还是属于他们的，而实际上却几乎成为另外那个法则的附庸。

在埃斯特记忆里的轮回，一旦伽路纳斯分裂的神格再次合为一个整体，那伽路纳斯就能恢复光明神全盛时期的所有神力。但现在伽路纳斯的神力却受到法则的排斥，神格完整了，但神力却只恢复了三分一。超出法则允许范围的神力增长差点令到伽路纳斯的神格崩溃，如果他没有及时赶到，生生将伽路纳斯的神力削弱，伽路纳斯现在已经步上黑暗魔神的后尘永远消亡。

这和他所知道的法则之力出现了偏差。就埃斯特所知，创造为古尼亚的法则之力定下的特性是——凡是其他空间、法则之力的亵神者进入古尼亚，实力被压制在三分一的水平。

为何现在连伽路纳斯也被压制了？？

埃斯特不知道，在创造制定法则之力特性的关键时刻，另外两个法则再次和古尼亚发生碰撞，导致定义发生了偏差，本来是有差别有选择的限制亵神者的实力，最终却演变成无差别限制。连古尼亚本身的神灵也受到法则之力的约束。也间接导致在法则之力形成后，凡人进阶人阶、地阶、天阶变得困难重重。

埃斯特虽然不知道这段经过，但伽路纳斯只恢复三分一神力的事实就摆在眼前，让他对古尼亚的未来忧心忡忡。这是法则之力决定的，埃斯特无法更改。因为他的本质不是创造而是毁灭。如果动用他的力量，唯一的途径就是摧毁法则之力，那时候，连古尼亚也已经不复存在。

以弱胜强，这似乎是慕天易的强项。

慕天易似乎一向善于利用自身的资源创造他人眼里的奇迹。

埃斯特的眼神闪了几下，即使离开了，有时候还是不受意志控制的会想起慕天易……

以前的埃斯特不知道慕天易要和他缔结永恒之誓的原因，只是单纯的愿意相信一个对他好的人，单纯的愿意永远保护重视他的慕天易，单纯的想永远和慕天易在一起。但现在的埃斯特却十分清楚慕天易的小心思——

埃斯特于慕天易，是契约者，是保镖。

接受了埃斯特关于慕天易的那一部分记忆后，他在已经明了一切的情况下仍然无法忽略慕天易的存在。似乎就连他也受到了那部分记忆的影响：只要能和慕天易永远在一起，即使是保镖也心甘情愿。

埃斯特的世界很小，有慕天易足以。

但他不能。

他接受了埃斯特的记忆，保留了埃斯特的心情，却不会作出和埃斯特一样的选择。

他先是毁灭，接着是古尼亚的监督者，然后是伽路纳斯等的父神，最后才是埃斯特。

觉醒后的埃斯特很清楚自己的身份，很清楚自己的定位。

这也是埃斯特在感应到伽路纳斯的呼唤后，挥开慕天易的手离开的主要原因。

保镖是随时可以替换的。

而他对伽路纳斯，对整个古尼亚的意义却是无可替代。

但即使如此，仍然是无法抑止的会想起两人一同度过的时光。

……

99.受伤

埃斯特看着自己的右手出神沉浸在自己的思绪当中，而伽路纳斯则站在远方看着埃斯特的侧脸无言。

自从埃斯特在他最危急的时候听到他的呼唤出现在他身边，将他的神力稳定下来之后，埃斯特就一直保持这个样子，在时间的流逝中纹丝不动。

伽路纳斯（以后统一将亚历克斯称为伽路纳斯）静静的凝视着埃斯特的侧脸：“……”他该怎样称呼他？是父神还是埃斯特？

曾经他被称为最接近创世神的存在。但现在他才知道，即使他无限接近父神，也依然无法触摸父神，因为他只是接近而已，哪怕是无限，仍然有着无法逾越的界限存在。真正能够与父神同在的，是眼前这个埃斯特，……曾经他妒忌埃斯特是父神用自己的半身创造出来的神祗。知道真相后才明白，他的妒忌是如此的可笑。

眼前这个熟悉的躯体是属于父神的，同时也是属于毁灭的。

想到这点，伽路纳斯的心隐隐作痛。

他所挚爱的父神，已经永眠。

那自诞生就开始衍生的感情，已经无法再说出口了。

一颗心，霎时钝痛不已。

这股痛楚，比神力受到法则压制神格几近崩溃更甚。前者撕裂的是他的身体，而后者撕裂的则是他的心。

眼前这个侧影他追逐了无数的岁月，思念了万年，现在看到了，甚至就近在咫尺。伽路纳斯却觉得，他和父神的距离是那么的遥远，遥远得他永远无法再接近……

轻轻的、疲倦的阖上双眼。

忽然觉得埃斯特这张一模一样的脸看在眼里让他有股痛哭的冲动。父神休眠时他会担忧、他会怨恨埃斯特，但不会伤心。因为时间对神灵来说没有意义，无论是千年万年甚至是亿万年，他都有足够的时间等待，等待他的父神从休眠中醒来，等待他的父神再次低唤他的名字。

他一直相信着，一直……

纤长浓密如梳子似的睫毛不时的轻颤着，隐约中有如露珠一般的透明水滴无声的湿润了闭合的双眼。

……

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伽路纳斯发现了埃斯特那突然变得柔化的神色。保持着那个动作。这心里，莫名的一跳。

他知道，从本质意义上来说，埃斯特也是他的父神。但对他来说，他的父神永远只有一个，他在神力崩溃的边缘时呼唤的不是埃斯特，而是他所挚爱的父神……

可惜，他的呼唤，已经无法向父神传达了。

而埃斯特此刻的神色变化虽然极淡，但伽路纳斯却万分熟悉，因为他曾经无数次的在自己的脸上看过——那是一种不能忘怀的思念。

迈出步伐，不知道是出于现在的局势考虑，或是源自亚历克斯对慕天易的赏识，或是此刻埃斯特那柔化的轮廓，伽路纳斯脱口说出了一个影响深远的决定。

【父神，吾等和盘古星系的人结盟吧……】

……

“该死的！这到底是什么鬼地方？！怎么有这么大的磁场？”慕天易盯着手中正在疯狂的跳着蹦迪的指南针，恨得咬牙切齿却又无可奈何。他从来不认为自己是一个路痴，但他现在已经在森林里转了半个月了，至今仍然分不清东南西北。

至于带着两个矮人飞天这个想法，慕天易现在又不是活得不耐烦了，怎会让自己成为那么明显的靶子？所以，他还是乖乖的脚踏实地用走的试图走出森林。

“这里我们今天已经经过第三十九次了。”娜娜踮起脚，在一颗被划了三十八道痕迹的大树树干上添上第三十九画。然后睁着一双大眼睛看着慕天易，无语。

慕天易抬头，佯装不懂娜娜眼里那明显的奚落意思感叹一句：“今天天气真好，非常适合郊游。”

“是哦～，这句话你昨天也是这样说，前天、大前天……几乎每天你都是这样说！迷路了你就认了吧！我和哥尼洛不会笑话你的。”娜娜撇了一下嘴巴说道。

“笑话？我会迷路？我是体谅你们被光明教会关了十年，想必对外界的变化会觉得十分陌生。我这是给机会你们，让你们熟悉一下环境的变化，让你们能够切身的体会一下大自然的美丽，呼吸大自然的自由清新空气。我这么一番心意你们不领情就算了，何苦诬蔑我迷路了？”这段时间，慕天易非常热衷于和娜娜磨磨嘴皮子。

脸上一副劳苦大众悔不当初的表情：“难怪孔圣人说，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你一个人两样都齐全了。果然是难讨好的主儿！我苦不堪言啊～”

“你眼睛被蛤蟆糊住了？谁说我小了？”娜娜误以为慕天易是在讽刺她的身材，心虚的瞄了哥尼洛一眼，又马上收回视线，忿忿的对慕天易喊道，还故意挺了一下胸膛，以此为佐证。

哥尼洛忽然神来一句：“娜娜你的胸脯是挺小的，村里的拉朵那才叫大。”

“哥尼洛你找死！你说！你怎么知道拉朵的比我大！！你以前是不是一直盯着拉朵的胸部看！”娜娜一蹦丈高，满脸醋意的拧着哥尼洛的耳朵吼道。

“啊啊啊，痛！长眼睛的都知道拉朵比你大啊！”

“你还说！？”娜娜手上用力，是恨不得将哥尼洛的嘴巴缝起来。

“……哎哟！我说的是实话。不过我没盯着拉朵看，就是看一眼就知道了……哎哟！”

看着他们两个又闹上了，慕天易笑得皮皮的十分欠揍。虽然暂时没有美人在怀，但有这么一对容易被撩拨活宝在一旁，也算是难得的生活调剂了。

“啧啧，看一眼就知道。看来哥尼洛你对那个拉朵很用心啊。要不怎么只看一眼就能分辨出来？”

听了慕天易煽风点火的一句话，娜娜更是暴走了，偏生哥尼洛的脑袋除了对锻造反应灵敏外其他时候完全是一颗不开窍的樟木头脑袋，求饶的话没有让娜娜气消，反而让娜娜的醋意空前的高涨！还有慕天易时不时的在一旁加油添醋故意误导，一时间，这片小区域被他们三人闹得鸡飞狗走，还惊动了不少鸟儿、松鼠之类的小动物……

渐渐的，鸟儿的叫声、拍动翅膀的声音变小了，虫鸣声也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已经停止了。

笑得没心没肺的慕天易蓦地心里一动，貌似除了他们三人的声音外，森林里的其他声音都消失了？是他们太吵了？还是——

电光火石的一刹那！！

周围的气流发生异动——一支箭在慕天易的视野里瞬间扩大。

当慕天易看到时已经太迟了，他所看到的是颤抖不已箭尾。身体潜意识的往右躲闪避开心脏的要害位置——

就在慕天易往右躲闪的同时，金属的冰冷质感没入身体，带来异样的感受。慕天易的身体被刚箭的冲力连带着狠狠的往后飞。“笃”的一声，箭头穿过慕天易的左边琵琶骨深深的扎进树干里。将慕天易钉在树上。

笃笃笃笃！

一连串的声音。

在慕天易被钉在树干上的同一时刻，又有几枝刚箭穿过血肉之躯没入树干里。

“呜……”慕天易痛呼一声，他还来不及作出反应，就觉得腹部、左手手肘内侧、双膝同时传来一阵剧痛。然后一股和他本身的力量迥异的能量瞬间在他体内爆发，对他的五脏六腑造成巨大的冲击。

“哗——”的张口，喷出一口带着内脏碎末的鲜血。失了鲜血，慕天易的神色霎时就萎顿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