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日子，凌彦风觉得真的很满足。

傻蛋虽然还是不搭理自己，但是怎么说呢，凌彦风觉得傻蛋对自己的态度还是有所转变的。

起码他不会拒绝吃他做的饭，有时候问他话，他也会简短地回答几句。

饭桌上，两人相对而坐。

「小傻，我做的这个菜好不好吃？」凌彦风一边说，一边给他夹了点菜。

傻蛋慢慢吃下，点点头。

「我没听见啊。」

傻蛋犹豫了一下，「好吃。」

「这还差不多，来，你吃点肉，青椒炒肉，怎么样，我水平不错吧？」

「嗯。」

「不要一天到晚嗯来嗯去嘛，我会以为你对我有意见，你没有吧？」

傻蛋继续吃饭，不再作声。

「又来了，你啊─」凌彦风一声长叹。

唉，革命尚未成功，尚未成功啊。

不过，凌彦风有一件最满足的事情，那就是，傻蛋现在基本上不反抗他晚上在床上......那个那个了！

凌彦风并没有天天晚上要，比起从前，他很有节制，关键是他知道小傻不能接受，要一步步地来。至于两人做爱的那些晚上，凌彦风每次都十分温柔，温柔得自己几乎没有享受，但他知道，傻蛋从中得到的也绝不仅仅是痛苦。

从前傻蛋会拼死抗拒，现在他没有，有时候凌彦风抱着他，做到天昏地暗迷迷糊糊的时候，傻蛋居然也会发出低低的呻吟，而那呻吟，听上去也不是非常痛苦。

但是他知道，傻蛋依然在消极抗拒这种事情，他永远也不会向自己主动提出想要做爱什么的。

有时候凌彦风也气馁的想，傻蛋没有主动要求，是不是因人而异的？

也就是说，假如换了舒若望那个混蛋，傻蛋是不是很快就会答应了？

对于傻蛋那次「外遇」的事情，凌彦风虽然从不追究，更不会提起，但是他嫉妒。

想不通那个臭小子有什么地方值得傻蛋喜欢的，虽然相貌是不错，但是也没有他凌少爷俊美，而且最让凌彦风瞧不起的是，那家伙是个脓包，居然被自己一顿恐吓，就彻底离开了傻蛋。

当然，不排除他什么什么好汉报仇十年不晚的可能性，但是他也实在太猪脑袋了吧？

凌彦风想，假如是自己，假如自己真正喜欢的人被别人欺负，就算再多的理智，也不会允许自己转身走开，然后再抛下一句轻飘飘、吓死人、多半不能兑现的你死我也死。

凌彦风打心眼里瞧不起舒若望。

不知道舒若望现在是死是活，不知道他是否记得他的小傻情人，但是万一，他再次出现了，哼哼，叫他滚远点！

凌彦风当然不会在傻蛋面前说起舒若望，他又不是吃饱了没事做。

反正现在，自己是抱着傻蛋做爱的那个，是和他睡一张床、一起吃饭的那个，没爱情也要培养出亲情，何况自己对傻蛋一往情深。

虽然是单相思，但是百分之五十的希望并不等于零。凌彦风相信，凭着自己，总有一天会变成百分之百。

第八章

傻蛋在店子里做风筝，休息的时候在房子里转了一下。

那么多那么多的风筝，那么漂亮，想着它们飞起来的样子，傻蛋的脸上写满了笑意。尤其快乐的是，看到别人来买风筝。那是一种被人肯定的感觉。

傻蛋当然不是为了赚钱，他赚的钱都交给凌彦风了，凌彦风什么都没说，小心地放好，傻蛋当然不会去理会。

傻蛋希望别人喜欢他的风筝，其它的他都不会在意。他也没有失望，很多人都非常喜欢他的风筝，还有一个人告诉他说，他买了这个风筝，参加一个风筝大赛，居然拿了奖。

傻蛋听到的时候，真的是很开心，很开心。

这一天，傻蛋坐在店子前面的草坪上做一个风筝，他现在没有那么拘束了，反正凌彦风也说过，随便怎么弄都可以，他现在有时候就索性坐在外面做风筝。

「你好。」

虽然是客套的话，傻蛋却觉得有些古怪，他心里一震，停下了做风筝的手，但是莫名其妙地居然不敢抬头。

「你还好吗？」

更加微妙的语气，傻蛋忽然觉得自己的头很沉重，为什么不敢面对？下意识的不敢面对？傻蛋自己也无法回答。

「你是不是不想看见我？」

还是那个声音。

傻蛋终于抬起头来。

傻蛋看见了一张英俊年轻的面孔，只不过变了，变得非常......傻蛋也说不上是一种什么感觉，总之不像过去那个单纯的学生了。

傻蛋不会描述，他只知道，舒大哥......回来了。

「我想和你走走。」

傻蛋沉默了半天，终于放下了风筝。

一家安静的咖啡店。

「我这次回来，其实就是为了看你。」舒若望艰难地开口。

傻蛋沉默。他怕一说话自己就会哭出来，或许不是哭，或许，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会如何。

舒若望叹气，「你现在过得怎样？还在那个禽兽身边？」

傻蛋没有正面回答，反问「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舒若望微笑，「花了很多工夫。总算找到了你，其实我回来有一段时间了。」

傻蛋不敢正视他的目光，他莫名其妙地觉得羞愧。

舒若望若有所思，「你在这里，过得好像不错的样子。而且，看上去比以前快乐。」

傻蛋更是低头，舒若望微笑「是不是现在和那个男人关系不一样了？」

傻蛋惊恐抬头，「我没有！」

没有？傻蛋话一出口，面红过耳。那些身体结合的晚上，那日复一日的一起吃饭一起睡......真的没有让自己有些改变？如果不是舒大哥回来，只怕自己要渐渐不觉得痛苦了吧？

温暖的咖啡店里，傻蛋觉得冷，觉得无地自容。

舒若望看着傻蛋，「小傻，你是不是很喜欢那个男人？」舒若望的表情，带着极大的痛苦，还有不可置信。

傻蛋仍是摇头，眼神痛苦到了极点，「我没有！」

舒若望稍稍松了口气，低声说道「小傻，我不是逼你，你要知道，那个男人做的事情是令人发指的，也是犯罪的，你不能包庇纵容他。」

傻蛋痛苦的摇头。

舒若望低声说道「那个混蛋，这次一定逃不过法网。」

傻蛋乍听到这个话，竟然莫名其妙地一抖，舒若望没有放过他的表情，「小傻，你为什么不肯说实话？」

傻蛋的泪水涌上眼眶，要承认自己有些喜欢凌彦风？明明没有啊！没有啊！

但是为什么一说他会被抓进去，心里竟然有些不忍心？舒若望不能理解他这种善良，傻蛋更是无法理解自己。

舒若望微微叹息「这段时间我一直在国外，专门弄这个事情，现在回来，也是为了这个事情，但是─」

傻蛋抬头看着他。

舒若望苦笑，「如果你实在不愿意，我宁愿当作什么也没有发生。」加重语气「也就是说，一切由你来决定。」

傻蛋不看舒若望，说道「能不能不说这个事了？」

凌彦风来接傻蛋的时候，并不知道舒若望来过的事情，所以他依然是兴致勃勃地。

他一个人说了半天，忽然发现傻蛋似乎没有什么兴致说话，赶紧说道「是不是累了？回去吃点东西。」

傻蛋在和凌彦风一起吃晚饭的时候，也没有说话。

平时傻蛋虽然也不热情，但是如果凌彦风问他什么，他多少是会回答几句的，但是今天他真的很不一样，凌彦风开始以为他又想起过去的事情在生气，但是他的表情又不像是生气，凌彦风只觉得摸不着头脑。

他小心翼翼地问道「小傻，是不是风筝卖得不好？」

傻蛋没有说话。凌彦风赶紧说道「那个没关系的，你随便玩玩，哪天觉得累不想做了，你就别做了。我开这个店子，本来就是为了让你高兴，你要是不高兴，我还开了做什么呢？」

凌彦风说得很真诚。

傻蛋摇了摇头，但也不想说话。

凌彦风笑道「要是和什么顾客吵了一架，那更加没关系啦，和别人打交道都是这样的，你要不要和我换一下？」

傻蛋放下碗筷，完全没什么胃口。

凌彦风完全不知道怎么回事，他只觉得非常难过，他宁可看见傻蛋骂他打他，也不愿意傻蛋不说话，冷淡他。

这天晚上彷佛为了证明感情一样，凌彦风又抱着傻蛋做那种事情，当他进去的时候，发现傻蛋抗拒得厉害，他平时做的时候傻蛋也反抗，但是都不会反抗多久，但傻蛋今天似乎根本不想做这种事情。

凌彦风没做多久就停下，低声说道「小傻，我在你面前，从来就喜欢说话直来直去，你......是不是有什么想法？」

傻蛋不知道该怎么说。

凌彦风苦笑道「我知道从前那些事情，要你原谅我不容易，甚至我都不抱希望你能原谅我了，我只是希望，你能接受一个更加真实的我。」

凌彦风认真地说道「我说话算话，如果你自己有什么事业追求，尽管开口，我绝对全力帮助你。」

傻蛋不知道说什么好，他觉得自己想的根本不是这些。

他终于抬起头，看着凌彦风，轻声说道「我想回家。」

凌彦风看着他，手渐渐地凉下去，他看着傻蛋的眼睛，那是一双不会撒谎的眼睛，凌彦风叹了口气，轻声说道「你告诉我，是不是你喜欢的那个人回来了？」

傻蛋颤抖了一下，看着凌彦风。

凌彦风苦笑道「别把我想得那么笨，我的小傻瓜在想什么，我还是知道的。」

傻蛋头低了下去，那个人，是自己「喜欢的人」？想想，好像也不是。

凌彦风看着他痛苦的模样，忽然说道「你是不是真的很喜欢他？」

傻蛋觉得呼吸都很困难，他没有回答。

凌彦风逼近他，抓紧他的手臂，本来满是失意痛苦的脸上，忽然有了决绝的神情，「我不管你和他是什么关系，总之，他想和我抢你，没门！」

傻蛋怔怔地看着他，这个人怎么这么自私？他咬牙狠狠甩开凌彦风的手。

凌彦风没有再纠缠他，离开他到了另外一个房间。这晚两人分床而睡，其实两人都没睡着。

第二天起床的时候，傻蛋已经看不到凌彦风的身影了。

凌彦风此时正和舒若望相对而坐。

「佩服佩服，你竟能找到我，办事真有效率。」舒若望讥嘲地看着凌彦风。

凌彦风倒是平和地笑着「彼此彼此，你还不是那么快就找到我的小傻。」

「你的小傻？」舒若望一声冷笑，「少在这里肉麻兮兮恶心人，当初你怎么折磨他，我可是亲眼看见。」

凌彦风眉毛一挑，说道「是啊，可是伟大的、主持正义的舒大法官，竟然救不了他。」

舒若望不动声色，「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凌彦风摇头，满脸鄙意之色，「当初如果我是你，我肯定不会这么做。看着自己喜欢的人被另外的人抢走，自己眼睁睁看着，像个脓包一样，扔下一句我以后给你报仇就走，你以为小傻不伤心？那个时候，我就知道，我赢定了。」

舒若望喝了一口咖啡，眼睛望着远处，口中却说道「如果你继续折磨小傻，你不会有好下场的。」

凌彦风听了这话，沉吟片刻，说道「听你这么说，似乎你已经知道，小傻现在对我已经不是从前了？」

舒若望放下手中的咖啡，笑道「我没这么说。」他定定看着凌彦风，「我还想再见小傻一次，和他谈谈，希望你不会这么小气。」

凌彦风微笑道「好。」

两天以后，傻蛋由凌彦风开车送到了舒若望指定的地点。然后凌彦风坐在车子里，悠闲地看著书，让两人在长椅上好好谈谈。

傻蛋不敢看他。舒若望伸出手摸摸傻蛋的头发，却被傻蛋躲开。

舒若望轻声说道「小傻，你是不是已经做出选择了？你直说吧。」

傻蛋忽然摇头，成串的眼泪滑落却不说话，舒若望伸手给他擦拭，低声说道「我这次回来，完全就是为了你的事情。

「我想，这次，如果和那个畜生斗，绝对不会输给他，小傻，你不要怕。但是─」

话音未落，傻蛋惊恐摇头，说道「不要！」

舒若望皱眉，「为什么？难道你不恨他？你不想用法律的武器来惩治那个坏人？难道这个世上，真的没有法治了？」

傻蛋只是哭，却不说话。

舒若望说道「小傻，你别哭，你说实话。你是不是真的喜欢上了那个人？」

傻蛋没有说话。

舒若望看着他的脸色，神情渐渐黯淡了下去「小傻，如果你觉得这样很快乐，那么，我绝不阻止你。」

傻蛋眼泪掉得更多，却没有反驳。

舒若望的眼神又是失望、又是怜惜、又是痛苦。

傻蛋还是不敢直视他。

舒若望忽然微笑说道「小傻，也许感情这种东西我是无法理解，但如果我是你，我遭受过那些事情，我是绝对没有办法爱上那个伤害过我的人。」

傻蛋还是沉默，眼泪渐渐地把衣服湿了一片。

舒若望叹了口气对傻蛋说道「我去和那人谈谈。」

舒若望走到凌彦风身边，目无表情，「小傻很喜欢你，不愿意离开你，我不想让他痛苦。」

凌彦风听他这么说，竟然没有丝毫的得意张狂之色，舒若望似乎稍稍有些意外，「你不高兴？」

凌彦风笑道「我当然高兴，但没必要高兴给你看。」

舒若望不看凌彦风，低声说道「虽然我认识小傻的时间不长，但我知道，那孩子死心眼儿，又不怎么肯说话，我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喜欢上像你这样的人，但是，既然他喜欢你，你就好好的对他。」

他顿了一顿，说道「如果有一天，你不愿意照顾他，麻烦你通知我，总之我警告你，别再折磨他。」

凌彦风摇头说道「我不会折磨他，我对他好都来不及。」这一次，他的语气十分真诚。

舒若望脸上的诧异之色一闪而过，很快地恢复平静，「希望你说到做到。」

两人一起走到傻蛋身边，傻蛋依然在流眼泪，凌彦风温柔地递过手帕，说道「别哭了，擦擦。」

傻蛋不接，凌彦风自己拿起手帕，轻轻地给傻蛋擦去泪水，这么熟门熟路，绝对不是第一次这么温柔。

这一切，舒若望都看在眼里，但他没有说话。

终于，舒若望轻声说道「小傻，你要好好照顾自己。」看见傻蛋的眼泪又流了出来，赶紧说道「小傻你放心，我不会离开你，我最近还要在国内待一段时间，当然，也许我会一直留在国内，你随时都可以来找我。」

傻蛋点点头，声音却已经哽咽。

凌彦风一直在给他擦拭泪水，没有发表任何意见。

舒若望从怀中取出一块雕刻得非常漂亮的玉，送到傻蛋手中，微笑说道「这是护身符，你拿着。」

傻蛋接过玉，眼泪又要下来了。

凌彦风终于说了一句「见面的机会多的是，怎么弄得和生离死别似的。」他这话是对傻蛋，而不是对舒若望说的，语气自然分外温和。

舒若望笑道「也是，小傻，这是我的地址和电话，你今天就先回去吧，有什么事情，尽管来找我啊。」

凌彦风等傻蛋和舒若望道别，这才拥着傻蛋上了车子。

在车上，傻蛋依然在流泪，凌彦风一直默默地开车，没有说话。到了家里，凌彦风像平时一样热热闹闹地做饭，对于舒若望的事情只字不提。

饭菜做好，两人一起吃，凌彦风给傻蛋夹菜，两人就像感情很好的小夫妻，可是又有谁知道这两人是怎样的一种真实情况呢？

两人内心其实都清楚，但是都不肯说。

这天晚上，凌彦风抱着傻蛋但是没有做那件事情，两人都没有睡着，凌彦风忽然说道「小傻，我问你一件事情。」

傻蛋没有回过身来，但是显然，他听见了。

凌彦风的声音有些苦涩「小傻，我知道，你一直在恨我。」

傻蛋没有说话。恨吗？自己也说不清楚，他那么对自己，无论如何都是非常痛恨的吧。

「你心里其实喜欢那个舒若望，对不对？你怕你跟了他，我会报复你们，是不是？」凌彦风的声音在颤抖，其实这个问题是多余的，他知道答案。

看着傻蛋不回答，凌彦风似乎为了缓一口气，没有继续说这个话题「舒若望对我那么客客气气，还不是为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