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系——颜崎
颜崎  发于:2010年12月0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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麽,忙一转苦笑,自已抹抹泪道:「他比你脆弱,比你心灰。他不敢面对渐渐要离开你的
事实,那日日等著死刑宣判,真的很痛苦。他也在熬日子啊!只是,他熬的是一个,明知
道一切都是咎由自取的结果。那想起来真的很残忍的…」
看来,他真的把日记全部看透了。连沈静羽得病的事也有数。
潘其钦怔怔望著他,泪如雨下,却还是咬牙摇头。尽管,他知道,让林敏伟说出这些话很
残忍,因为他得帮著那无形的情敌说话,所以每句话都如同两刃刀,一刀划著自己的心,
一刀也划著他的心。
明知他傻气至此,潘其钦还是忍不住红著眼反驳著:「爱…滋病…又不是马上会死…有的
人也活了好几十年…」
「是啊,可是有的人却走的很快,也走的…很丑…他或许是不想要自己…」
「丑!那又怎麽样!!」潘其钦忽地暴怒的抓住林敏伟双肩道:「你可知道,他最後死在
哪里?」
林敏伟抿紧嘴,瞪大眼望著他。
潘其钦没等他「猜」出来,已大声哭吼道:「他…跑到那…那…什麽山里的一间破棚子里
…自杀…一个多月才被人发现…」
天啊!我要怎麽去忘啊!他死时,是怎麽样的心情,怎麽样的绝望,他…好像是绝食而死
,什麽东西都不吃…这麽熬著几天…死的…
那腐烂的尸体─我没有资格被通知去认。因为我跟他毫无关系。但同时,也没人敢通知我
去看─所以,我就这麽被人瞒了整整一年,那渡日如年苦心熬煎的一年啊!
我的心…早就跟他一起腐烂!烂透了!
林敏伟呆呆的听他哭完,张大嘴惊的说不出话…
或许,沈静羽觉得自己永远不会被发现吧!所以才走到那如此舆世隔绝的地方,用这样的
方法弃世。
然而,人,毕竟不是水,不可能这麽蒸发掉。结果,破体残骸,对在世的亲人反而更伤害

「你相信吗?我跟他,在世上竟然毫无关系?」潘其钦疲累的坐倒床头,轻轻将林敏伟拉
过身前,抬眼道:「我也不知道自己在执著什麽…可是,我不想要觉得我和他没有关系…
我…很爱他的…很爱的…这辈子我没这麽爱过一个人…可是…我却和他没有关系…我不要
这样…我不要…我想要和他永远有关系,我想要有人想到他…就想到我…想到我…就想到
他…永远一起…」
他的容颜,总是宛然在目,那破损的声音,亦绕耳不绝,室迩人遐,根本不可能说忘就忘
。我甚至永远记得,那时,我们两人都被来日将尽的压力紧紧的绑缚,夜垂人寐中,还会
莫名其妙哭起来…我们应该要共生共死的…
「你要关系…我给你啊!」林敏伟听他大剌剌的对沈静羽告白,整个人几乎要脱力,但仍
忍不住虚弱道:「我可以给你…我…去想办法给你…」
「我不要…我只要他给我…」潘其钦听到他的话,却只茫然的摇了摇头…紧紧抱住他的腰
,将整张脸埋入了他肚子里。
低沈的哭声,压抑的在腹部颤动,林敏伟却被他这句话戳的心碎遍地,若非紧紧咬著牙,
否则真会嚎啕大哭。
那个男人从他生命消失的太急促,急促到他来不及反应。他的欲望,他的感情,他的一切
,只能随著那个男人瞬然消失,随之静默。
这是林敏伟第一次感受到,当失去了生命中很最重要的人时,那几乎可以粉碎灵魂的压力

「钦…」
「别叫我…钦…叫我Dennis…」潘其钦抱著他的腰,侧著脸,靠著,眼睛,好痛好酸,好
朦胧,泪却还是不停的流…完全无法控制…
钦…对了,那个男人都这麽叫他的。林敏伟垂下眼神,屈服了他的要求。
「DENNIS,我们…去…看看他吧?」
「看…他?」
「嗯,那个…沈静羽…」
只是听到名字,潘其钦的心还是狠狠的抽了一下,不行,还不行…他轻轻的摇著头,泪如
泉涌。
「那麽,你…放开我吧…」林敏伟虚弱道:「在你心里,我…替代不了他的…无法在你身
边了,因为,再这麽下去,我也会想死的。」
下班前,林敏伟递出辞呈。TOM几乎是火速的召来潘其钦。
「别跟我说,他辞职和你有关…」TOM夹弄著辞呈,皱著眉,松靠椅上。
「…或许有关吧…」潘其钦双眼无神的坐在沙发上,低声说著。
「你们有磨擦吗?都不是小孩子了,怎麽会让私事影响到公事?」TOM第一次对潘其钦泄
露不满:「ANDY拿到辞呈时快急疯了,最近研发缺人,很多案子就转给阿伟来修缮了,他
起码半年动不得!」
「他有说是什麽原因吗?可…不可以请ANDY暂不准他辞?」
「他说他家人帮他申请保留学位的时间到了!他非回去不可,你说,可以不准辞吗?」
TOM将辞呈摆向前:「当时他转到研发,也没想要他签合约,谁知道他会突然来这套?」
保留学位的时间到了也许是真的,但,潘其钦却更相信他是想离开这里,离开台湾,离开
自己。可难道就为了昨天的事情这麽决绝?
「你要不要出面处理一下?」TOM深吸口气:「我知道,动用到你的力量,对你和他都很
抱歉,可是一来,研发目前真的少不了他,二来,因为私人争执而情绪他的辞职实在不好
,三来,我希望你们也沟通一下,怎麽才短短一个月,就闹成这样?」
潘其钦把辞呈拿上手,翻看著,好半晌才无力道:「我…今天…和他谈谈…」
「DENNIS…我不知道你们到底怎麽了…」TOM站起身,走向他,轻拍他肩头,缓叹一声:
「也明白感情无法勉强,可是…礼物…上帝不会给第二次,你明白吗?」
一早起床,发觉自己睡在床,盖著被,林敏伟却窝到沙发上。有一刹那间,几乎要忘了发
生了什麽事,直看到手边的「遗书」和饰品,才想了起来。
看来,昨夜自己已完全失控,尽管脑中完全没印象说了什麽话或做了什麽事,却可以清清
楚楚忆起那泉涌的泪水和几乎窒息的痛苦。
叫起林敏伟,但见他满脸疲累的朝自己傻傻一笑,随即整饰自己。
直到两人走出门,谁也没有先开口说话,低盪的气氛一直延续到公司。
结果,下班前,现在,来自林敏伟无声的抗议终於浮出水面。
他,递出了辞呈。在没有和自己商量过的情况下,决定。
待续....
第廿九章
「DENNIS…你…回来啦…」平常都是自己比较早到家,一看到潘其钦坐厅里,林敏伟有些
错愕。
「嗯,今天推掉了些应酬…」
「哦…那…你吃饱了吗?」
潘其钦温和瞧他一眼,淡淡笑道:「除了吃饭,你没有什麽事要跟我商量吗?」
林敏伟垂下眼神,知道他指的是今早递「辞呈」的事,登时默不吭声。看他这样,潘其钦
不由得叹一口气:「如果你是因为我们之间的问题要离职…那大可不必…我以後…不去找
你就是了。」
林敏伟抬起眼瞧他好半晌,潘其钦被他看的有些不自在,正想开口问,他已语带失落:「
一直以来…都是我去业务部找你…你…从也没来找过我…」
潘其钦一怔,有些失笑,不禁朝他招招手:「过来…让我抱抱你…好不好?」用这招对付
他往往屡试不爽,谁料这会儿,林敏伟动也没动,只摇摇头,低声道:「…我…要收拾东
西了…」
「你…今天就要搬回去?」潘其钦有些吃惊,忙站起身。
「…明天…我可以明天再走吗?」
潘其钦疲累的翻翻眼,深吸口气:「你明知道我的意思,何必回答的好像我在赶你!」
林敏伟瞧他一眼,没说话,低著头走进房间…

明天是周末,今夜却不好睡。
以往他总是紧靠自己身边睡,现下却离著一人远的背对著,潘其钦不禁有些烦躁,登时也
侧转身,乾脆和他背靠背。可才翻身,床铺忽地一动,腰身被林敏伟抱住了。
潘其钦心一暖想转回身,林敏伟却将整个身子紧紧贴到他後背,让他动也动不了:「…怎
麽了?」
「不…习惯…」他把脸全埋向他背後,闷闷的说著。
「傻瓜…」不习惯,你还想要离开吗?不习惯,你要不要留下来?潘其钦不再乱动,只反
握他的手,可不知为什麽,盘旋在胸口的话却说不出来…
「…最後一天…我还是想抱著你睡……」
听他满是鼻音的话,潘其钦有些心疼,登时奋力挣开他的拥抱,回过身,抱住了他:「靠
进来…」
林敏伟将身子缩到他胸前,任他抱著自己,却低抑道:「…DENNIS…我不能叫你阿钦吗?

一语双关,潘其钦当然了解他的意思,只是昨夜,话说太多也说太伤,现在已不知怎麽去
转圜。不,严格讲来,应该说,自己不想转圜。因为那些都是藏在内心深处许久的事实。
他不想对林敏伟撒谎。
「…DENNIS…证明了你和静羽的关系,真的那麽…重要吗?」
潘其钦没有回答,只淡淡叹了口气,缓缓放开了他,平躺了身。在茫茫的望著漆黑的天花
板好一会儿,终於道:「阿伟…你走吧…我想…我忘不了他的…也…无法给你幸福…」
话一落,气氛忽然就静的教人窒息,好似连彼此的呼吸都不见了。好半晌,才听到林敏伟
顿然哭了出来,可又强力要吞下声般压抑著,一双手则紧紧掐住了潘其钦手臂,似想把悲
伤全都发泄在手上。

一早,两人都不提昨夜的话,只自然而然的吃著早餐,然後步回家,林敏伟就开始收拾起
东西。
看他开始将衣服和用品一件件置入行李袋,潘其钦一阵心烦,焦躁道:「我们…先谈一谈
好不好?」
「…为了公司…还是…我们…」
潘其钦很明白他想听什麽,但考虑了一下,却还是实说:「都…有。」
林敏伟没有马上回答,气氛凝重了好半晌,才颤著声:「…我不想谈…」
潘其钦深吸口气,冷下脸:「那我问你一句,复学修论文的事…是真的吗?」
林敏伟楞楞站了一会儿,点了个头。
「好,那…我不强求…TOM那边我会跟他说…你慢慢收吧,我…出去买个东西,你…走了
把门锁起来就好了!」
听著潘其钦拿了钥匙─穿鞋子─关上门─砰!不是很大声,却莫名其妙震得林敏伟全身一
颤,鼻微酸,泪水溢满眼眶,一下子就滚落脸颊。

礼物各各好,但同一份,上帝却不会给第二次。如果说静羽是礼物,林敏伟也算吗?那麽
,我是不是该留住他?可或许他注定只是这四年来,与我擦身而过的数位男人之一,是寂
寞的填充物…
潘其钦骑著变速车,再次在防坡堤绕著、绕著,风,随著他奋力的运作而急速扫过脸庞,
吹乱了发,却吹不散深不见底的悲哀。
证明和静羽的关系,真的那麽重要吗?
重要,当然重要。只是他误会了自己的意思。
爱,当然不用证明给别人看。但,他却不要只有自己记住这份感情。他要每个人都帮忙记
得,记得自己和静羽有过关系,有过连系,有过情谊,哪怕他躺在坟墓里,也要别人明白
,他曾是自己生命中的某某人,因为─
他真的很怕有一天,把他给忘了。
而他舍不得静羽像泡沫一样,莫名其妙被蒸发、被忘掉。好像没有存在过。因此,他只能
选择用自己的生命去记住。
只是,四年了。已经四年了。静羽。难道,用一辈子去记忆你的存在,就非得一个人过日
子吗?
每个闯入我心版的男人,你都要挤,都要赶,我到底该怎麽做才有自由啊…
我知道,也许当初我不是这样极端的性情,你也不会走了─你总是像惊弓之鸟般待在我身
边,防著我碰你,防著我要你,因为你知道,我发起疯来,真的会不顾一切。而我,明明
知道你这麽紧张,却还是不停泄露这疯狂的心意。
是我逼你走上绝路的。我明白的。我深深明白。所以,你现在在报复我,是吗?
教我连恨你,也恨得不乾不脆。
天色迅速转黑,防坡堤旁的水银灯盏盏明亮,潘其钦出了一身汗,那自出门就压迫在胸口
的窒息感总算稍加松心。
看看表,晚上八点多了,看来林敏伟也差不多走了─不知怎麽,心口突然狠狠抽痛了一下
,他忙深吸几口气,调好息才牵著车子步上回家的路。
天气不冷,可是宁静,却让屋子显得份外凉意。或许因为才同居一个月,扫眼并不觉得房
子少了什麽。正想暗自庆幸面对林敏伟的离开没有想像中的痛苦时,他听到房里传来声响

他,还没走?!
意识到这点,潘其钦竟觉血脉奔腾翻涌。慌忙脱下鞋子,毫不考虑就冲进房里。但见一个
小行李妥妥当当的摆在床上,林敏伟则头埋双臂,抱膝蹲坐床下…
「阿伟…」潘其钦真不敢相信,看到他的身影,心头会激动至此。可下意识的,马上压抑
了这份莫名的雀跃,沈声,「你…怎麽…还在?」
林敏伟没回话,传出了饮泣的声音。潘其钦登时觉得刚那话好像期望他消失一样,忙蹲到
他身前,温声,「我不是在赶你…只是…你不是说今天要回去住?」
「…我…走…不出去…」林敏伟没有抬头,却泣不成声。
「那…就…别走了……」潘其钦忍不住冲口。
林敏伟还是没抬头,摇了摇又道:「可是…我想叫你阿钦…我不要叫你DENNIS…」
潘其钦明白他的意思,怔怔呆了好半天,轻轻吻了他头:「你头抬起来…我们…谈谈…」
就听林敏伟深深擤了鼻,抬起头,便见他一张脸涨得红澄澄,横七竖八满是泪水,眼睛、
鼻头更是红得可怕。
潘其钦登时觉得他实在可爱又难舍,忙转身拿起卫生纸帮他擦了擦,硬挤出笑容:「喂,
你这样…会让我很想上你咧!」
「啊?」
「啊什麽?你不明白啊?」潘其钦笑了笑,便凑了过去,亲了亲他嘴,接著想深吻,林敏
伟却将他推了开。
「我不要…」
「阿…伟…」潘其钦将脸埋入了他耳畔磨蹭著,下了决心般:「给…我时间…好不好…」
真的很怕他软求,林敏伟反抓他的手,不知怎麽坚持决定。想走,本不是真心,不走,却
没有信心善待彼此。想起那夜,他对静羽的哭嚎和思念,如一把穿肠利剑,已刺得彼此满
身伤,实在没有勇气承受第二遍。
「我…要怎麽做…你才不会走?」潘其钦轻声说著,手已不安份的滑入他衣领,爱抚起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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