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也很痛,纠结难忍。他低下头,想要在身边摸索点火的东西,但是凌乱的房间里又怎么会有火石之类的东西,因此徒劳了半天,也是一无所获。
魔受不了地冷哼了一声,一扬手,衣物便自行燃烧了起来,不多久便化成了一堆灰烬。
“现在,我做到了你吩咐的事,你也该兑现诺言了吧。”
物证已经给烧了,而两个人证,也已经替他解决了。此时的御史府,除了那个侥幸外巡的御史大人,其余的已经被血洗得一干二净。自己已经完成了交易所要求的内容,剩下的,就等燕南漓实现的承诺,交出他的至阴之魂了。
燕南漓叹了口气,事到如今,自己果然已没有什么可留恋的了。他今日闯下了这么大的祸,造了这么多的杀孽,便唯有一死,才能让一切圆满终结。所以抬起手来望向指上的“炽熵”,片刻终于将它缓缓摘下。
“记住你答应过我的,拿了魂魄就走,绝不伤害风澈和江陵百姓。”
这是自己唯一能为他们做的事了啊。
缓缓地合上眼,眼前仿佛重又浮现出不久前,风澈深深地埋在自己体内,将头凑在他的耳边低喃道:“南漓,若风澈来世转生为嫂子,你可会无论天涯海角都会去寻我,娶我为妻?”
对不起,风澈,我骗了你。因为要死的那个不是你,而是我啊。
而且,我注定……永远都无法跟你再在一起了……
“炾熵”落地,发出清脆的声音。随之传来的,则是一股沉重的压迫感,魔相肆虐地狂笑起来,满眼红光地望着“炽熵”的威力在自己眼前消失。朝思暮想的东西终于到手了,盼了千百年,怎能不让他兴奋若狂?!
所以随即化为原形,黑色的影子便立刻向着近在咫尺的燕南漓过来。
“燕大人,既然你如此情深,那我就好人做到底,送你一程,留你个全尺好了。”
话音落下,冰冷的痛苦感便穿脑而过,燕南漓瞬间失去了意识,然后身体随之瘫倒了下去。
一股鲜血汩汩冒出,染红了地面,而白色的魂魄则冉冉升起,向着魔张大的口中飞去。
第十八章噩耗
马车趁夜便出了江陵城,一路伪装更换,到天明时,已基本上离开了张仲父子的势力范围。过不了多久,一个村子便出现在眼前,叶曦生吩咐随行的两个衙役先前打探,当得知此地乃归于别处府县管辖之时,这才松了口气,吩咐他们先行回府,自己则赶了马车继续赶路。
因为燕南漓吩咐过,一定要将殷风澈送到安全的地方去,而唯恐人多嘴杂泄露了行程,即使是一起出行的随从,他也还是不放心。就这样换了几次方向,又赶了半天的路,他已经来到了一个陌生的小镇上。算算时间殷风澈即将苏醒,便将马车赶进了一家客栈,拿了银子吩咐店家好好照顾伤者,然后就独自一人向着江陵的方向折返回去。
叶曦生实在不放心燕南漓一个人,就算自家大人看似胸有成竹,但对方毕竟一介书生,此事又非同小可。为了进京求援,黎岳已经不在了身边,倘若这个时候连自己也离开了,若大人身遭险境,需要人照顾,那可怎么办才好?
所以他不顾临走时燕南漓的嘱咐,还是快马加鞭,尽快向江陵奔去。傍晚时分终于抵达,却见城门口乱成一团,一队队兵将官守在那里,严厉阻止一干人等出入。
看样子,殷风澈逃走的事已经被发现了,他暗叫一声不好,赶紧低了斗篷快步离开。
可是来到无人之处,暗中观望,却又急得团团转。自己该如何才能进去?神不知鬼不觉地去看看大人呢?
转念一想,不多久就有了主意,只见城门口一骑轻骑疾驰而出,向着远处离去。他随即易容成那人模样,骑着马匹迎向城门。守门的人不多久之前才见过他,因此丝毫没有怀疑,甚至没再盘查,便轻易地放他进了城。
一直来到府衙门口,叶曦生快步冲进去,几把揪下伪装,焦急地见人就拉住问大人回来了没有。衙役们不知为何,红着眼圈也不说话,直到他的耐性快被磨光了的时候才有个人向后堂指了指。
“大人,在他自己的房间里。”
“哎呀,你们一个个怎么搞的,也不早说。”耽误了自己这么多时间,真是气死人了。
一听说燕南漓回来了,叶曦生的心这才放下来,几步便迈进后堂,急匆匆地来到燕南漓房门口。人本是轻轻地敲了敲门,却又实在忍不住便动手粗鲁地推开,一脚跨进房里刚刚打声招呼,就看到满满一屋子人,为首的一个竟然正是两天不见黎岳。
“棃捕头?你这么快就回来了?”
“可曾带了圣旨?”
他吃惊,但更多的是欣喜。如此一来殷风澈岂不是有救了?自己回来这一路上都尚未看到通缉的榜文,只要在此之前向各州县宣讲圣旨截住刑部的批文,再由碧蓉上公堂澄清事实,那么殷风澈算不得逃犯,应该就可以无罪释放了。
可是黎岳抬头看了自己一眼,下一刻却哭了出来,一张老脸满是泪水,说不出有多滑稽。
“师父,带到如何还要圣旨何用。我,我真该走的啊,否则大人他……他便不会被妖怪所伤!”
不说倒好,这一说起,屋里人都哭出声来。叶曦生立刻变了脸色,已经明白了什么,立刻疯了一般地分开,强行挤进了里面去。
燕南漓躺在床上,安静得仿佛睡着一样,他的面色白得吓人,身体也异常冰冷。叶曦生摸了一把,出于职业习惯忍不住把起了他的脉,可是指下亦是一片沉寂,竟连半点跳动也没有,很明显这脉象的主人……早已经停止了心跳。
叶曦生惊恐地瞪大双眼,随即慌乱心痛。他这才看清众人围在燕南漓身边,正在替对方擦拭身体,更换上崭新的白衣。那白色的丧服一点都配不上燕南漓的美,他冲上去就一把扯下,然后抓起一个衙役就吼道:
“究竟出了什么事?什么妖怪?!是不是张世观那个混蛋找来加害大人的?!”
“不,张家几百人,还有一干官员,也是无人幸免。”
一个见过现场的衙役战战兢兢的说道,回想起那可怕的场景,几乎是忍不住又杨要去吐起来。御史府门庭尽毁,那些曾经不可一世的家伙门,死状之惨难以形容,尤其是张世观,更是被分尸成一截截的,要不是血泊中留着对方的随身饰物,只怕是任谁,也连认都认不出来了。
相比之下,自家大人就如同历劫过后唯一保留下来的一件珍品,虽也断了气,身子却完好无损,没受到丝毫伤害。他们听到消息,便立刻赶到了御史府,红着眼圈将稚子接了回来。然后便为他擦净身上的污秽,换上层层的表服,连同好不容易找到的殷风澈所赠的“炽熵”,也一并照旧戴在了他的拇指上。
无论是府衙,还是御史府,都没有人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但是两边都同样悲痛欲绝。外出巡查的张御史不多久之前也已经赶了回来,面对着家门尽毁和痛失爱子的残酷书面,一向老谋深算的对方也仿佛一下子失去了力气,当场就坐倒在地,昏了过去。
所以,才没有人顾得上去管殷风澈。
叶曦生这么想着,也是万念俱灰,一下子坐在了床边,倘若殷风澈知道了这件事,那么,对方会有多么的伤心啊。
两个有情人,为何一定要经历诸多的磨难,最后却还是阴阳相隔。
他咬紧牙,也是泪流满面。想起燕南漓对他们的好,心里真是揪得发疼。黎岳红着眼,挥退了身旁的衙役和女儿,然后又将一张纸递给了他。
“这是大人留给你的,你……自己看吧。”
叶曦生怔怔地望着那张纸,然后疑惑地接过。低下头去一行行扫视,心里再度纠结不已。原来大人早已料到自己一定会回来,并且对自己说,倘若他有何不测,便将书房里的遗书交给京里来的钦差,而如有意外的话,便不必了,嘱自己立刻烧掉就好,切勿向任何人提起。
意外?!难道便是如今这种情况?!
叶曦生气得浑身发抖,几乎快要喘不上气来。大人原来早就做好了一死的打算?!说什么自有主张,勿需担心,其实全都是在骗自己的!
“不行,我……我一定要去找殷公子,或者是风掌门。”
“我绝不能让大人死得如此不明不白。”
那些该死的妖!那些残忍地杀死了一个好官,并毁了对方一生幸福与一直努力才苦心建立起来的良好书面的混帐!自己无论如何也不会放过他们!
黑暗的妖洞中——
魔所幻化的妖道人手捂胸口,疯了一般地逃了进去。他满身鲜血,气息紊乱,不少手下见状都吃了一惊,赶忙上去搀扶。
可是还未近身,就被他一把抓住,下一刻,便惨叫一声,化为白烟,被他吸食得一干二净。他扑向了驯养的牢笼,将视线之内所有的生物的灵气都统统吸进了肚子里。余下的妖怪见势不妙纷纷逃窜,可还未到门口,数条红色的长鞭就倏然卷上它们的妖身,重重地将他们摔了回来。
“主人?主人饶命啊!”
它们哀号求饶,但魔毫不怜悯,双手一伸,便掐住了它们的脖子,白烟过后灵气下了肚,他满足地深深吸了口气,这才回头看向身后幸存的女妖们。
她们一蛇一晰,前者美艳如花,后者却甚是丑陋,但恰恰就是那最丑的一个,却是魔最宠爱信任的。他抬眼瞧了瞧,还是意犹未尽,便扬手伸向了那条蛇,蛇妖本以为自己除尽了他人,正是独得宠信的时候,因此满脸洋洋得意。却不料他竟如此无情,难以置信之下只来得及惨叫一声,连恳求都尚不及发出,便也猛地散成了一片片残骸,飘扬落地。
晰妖惊恐地看着魔,却还是慢慢走了过来,因为以主人的力量要,想要杀认证是根本容不得反抗的。不过他既然不向自己出手,足见在他的心里面,自己还是不同的。所以便安了心,扶住赤红双眼喘息不止的对方,焦急而关切地问道:“主人,你受了伤?是谁打伤你的?”
“风继海,那个老匹夫!”
魔恨得咬牙切齿,自己苦苦盼了千百年,终于寻到了至阴之魂。一番交易,眼看即将到手,哪知道对方竟会半途冒出来,冷不防地从自己嘴边抢宝贝。
燕南漓的魂魄,就那样被人抢走了,收进了两仪定神蛊里,让自己心有不甘,却又无可奈何。他自然不会放过对方,于是便与其打了起来。但是那混蛋据说乃天上星君转世。法力之高的确名不虚传,以自己两千年的功力,不仅没有将对方毙死在掌下,竟还被其打散心脉,打成重伤,实在……实在太可恨了。
他咽不下这口气,不过当务之急,还是先保命要紧,所以他逃了回来,吃了手下夺取功力。目前体内 的气息总算稳定了下来,只要找个灵气充足的地方静养,再慢慢调息,恢复力量,三五个月之后,应该就能痊愈了。
一切计划好,他随即吩咐女妖为自己守关护阵,绝不可让外人打扰。女妖自然答应,可转而却又为难地说:“主人,我法力低微,只怕,难以应付那些妖怪。”
魔想了下,心知她仅有区区三百年功力,也确实是众多手下里最弱的一个,因此便点了点头,打开机关,从丹室中取了一件法宝出来。
那是一串小小的金铃,戴在腕上很是玲珑可爱。它就像是为女妖量身定做的一样,女妖见状便满脸高兴,爱不释手。
“主人,这是何物。”
“你拿着此铃,只要敌人来犯,便摇响它。任由对方功力有多深,听到铃音都必会灵魂出窍,灵气外泄,到时候敌人自顾不暇,你再趁机出手,要杀了对方便易如反掌。”
“哦,当真如此厉害?倘若遇到风继海,也一样有效?!”
“那是当然,若非我没有带在身上,那老匹夫又怎能伤得了我?不过,以他的能耐跟狡猾,只怕还是有办法应付的,凭你的资质想要杀他,倒也不太可能。”
“那又何妨,我本来,就没有打算要去杀他啊。”
女妖喜出望外,抚着金铃,笑得就像一朵。她的面容突然变得十分诡异:“主人,你说,就算是你,一旦受了伤,真气不继,遇上这铃,又会有何后果?”
“不如,我们试试好了。”
话音落下,她便摇动金铃,清脆而带有魔力的声音随之响彻整个山洞。
“不要!住手!”
魔震惊失色!反射性地立刻捂住耳朵,心里突然有了不好的预感。自己有伤在身,又如何能抵抗得了这声音。
“停下!赶快停下!”
他痛苦低吼,恼火万分,伸出手去拉扯女妖,想要将铃从她手中夺走。女妖却将手一缩,狞笑起来,随后终于露出狰狞的原则上,猛然一掌狠狠击穿了他的胸膛。
血肉飞溅,他仰天倒下,魂魄已渐渐飞离出来。
“为……为什么……”
“我待你不薄……又这么……信任你……你为何……要背叛我?!”
话音攸止,女妖冷笑着,一把将其握在掌心里。
这个狂妄残忍的傻子,居然还问为什么?!
强大霸道到随意断人生死,又怎么能够理解弱者的忧心跟可怜。正所谓伴如伴虎,跟在他身边几百年,看惯了他动辄残杀手下连眉头都不眨一下,叫自己又怎么能不猜疑,不恐惧,不为自己留条后路,免得哪一天也莫名其妙地没了命?!
更何况,自己也是妖啊,也向往强大的力量,希望能够呼风唤雨,掌握天下。她早已背着对方,偷偷吃尽了他养在密室里的妖,还有丹炉里的那里药。本来还在想若被他发现,该怎么才能瞒过去。却想不到,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就突然间来到了面前,只要杀了对方,不仅无性命之忧,且所有法力便都是自己的了,这叫她又岂能不及时把握!
因此她狰狞狂笑,巨大的尾巴张扬飞舞,随后便将灵魂塞入口中狠狠吞下。
第十九章重任
“师兄?!师兄你放我出去!”
殷风澈被关在密室里,犹不死心地大喊大叫,从自己十几岁开始就从没受过这种待遇了,此时在众多后辈们的看管下,跟个罪犯一样被关起来,这让他觉得很难堪、也很生气。
虽然,前因是由于自己一时失控,险些毁了一个镇子。
不过殷风澈对那没有丝毫记忆,也不知道自己为何会出现在那里,他只知道打从自己一醒来就身在这间密室中,而门外的师侄们告诉自己,他差点闯下了大祸,所以师父暂时将他关在这里反省。
什么祸?到底是怎么回事?说他毁了客栈、差点烧了一个小镇?这怎么可能!
在殷风澈最后的记忆里,是师兄命自己去收一只蜘蛛,而自己尚未启程,一觉睡醒就多了这么多莫名其妙的事。
“师兄!你出来啊,你要关我到什么时候?!”
他心里很焦躁,就好像有一件很重要的事需要自己赶紧去做一样,于是用力拍打着密室的门,随之引发地面剧烈地颤动,令守在外面的人全都震惊失色、害怕得不得了。
“师叔,你快别砸了。再这么下去,这里会塌的。”
“而且师父在闭关,你喊破了喉咙也没有用啊。”
“胡说!师兄刚刚闭关才出来没几天,你们这群混小子居然连我也敢骗!”
殷风澈更加气不打一处来,还想睁着眼说瞎话,自己不发火,他们就当自己好欺负是不是?
想到这里,他退后两步,一扬掌,一道灵气就猛然挥向门口。自己不过是守着师门规矩,才凡事都问过师兄而已,但不要以为区区密室就能关得住他,他想走,一样随时都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