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城公子之冷情 第三部 心归何处+番外——即墨凉
即墨凉  发于:2010年12月0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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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条路是他选的,哪怕是鲜血淋漓,他也认了。

皇帝游湖自是不一样的,麟湖周围的道路都被封死了,不允许任何人的进入。

邵旒一手拦着清浅的腰,一边和大臣们周旋。

清浅瞧了瞧,都是谄媚殷勤的小人。想来这也算是邵旒的计策了。

告诉自己不要去在意这些人,可邵旒钳住他的手,在众人之中走过,如赏花节那日一样,说是羡慕嫉妒的目光,倒不如说是不屑与不齿的。邵旒走的极慢,与每个人都会说上两句,清浅在人群之中有凌迟一般的感觉,那些目光是锐利的刀,一刀一刀的割下他的肉,血肉模糊。

清浅想要挣脱,不愿在这里。

邵旒握紧了他的手腕,感觉他的反抗,邵旒回头,微笑的看着他,柔声道:“怎么,不舒服?”

清浅皱眉。

邵旒贴近他,伸手帮他捋了捋散乱的头发,道:“若是不舒服,与朕说一声,太医也来了。”

清浅垂了头,道:“谢过陛下,清浅很好。”

邵旒良久没有说话,清浅抬起头,看见他目光温柔如水,出神的看着自己。

“来,跟朕来。”

邵旒拉着清浅抛却了船上的一些人,独自坐着小船,漂荡湖上。

月光皎洁,映照在平镜似的湖面上,交相辉映。清浅不会划船,邵旒更是不会,两个人也不去管,任船漂荡。

夜。

两个人各怀心思,各望一边,又各自坐在船头船尾。

其实,他二人对彼此都是无话说的,若不是因席淮之,他们此生是根本不可能有相交的。

清浅回过头,看着他,道:“小念,还好么?”

不知为什么,邵旒听了他的话,突然之间怒不可遏。他就只想着詹念么,他就没有想想其他的人?

邵旒笑了,道:“小念,很好。朕可是在大牢中给找了独间留给他。”

清浅一窒,问道:“清浅一直想知道,陛下为何如此待清浅,在入宫之前,陛下与清浅仅有两面之缘。清浅不曾记得在言语中得罪过陛下。”

邵旒冷冷一笑,“有时候,无须得罪,便是想念,就可得罪一个人。”

“清浅不明白。”

邵旒不笑了,脸上落寞了些,声音轻微的,怕惊动了谁一般。

“清浅,你有没有过想念一个人,想念到只要与他有所联系的一切都要拉到身边,来告诉自己,其实自己并未忘记?”

邵旒也不知道为什么要与他说这些。不过,果真如席淮之所说,清浅就这样的人,只要在他身边就会很平静,所有烦人的事都会有所头绪,不再烦恼。像是有了依靠一般。

清浅吃惊。

“陛下……”

吹过的秋风,萧索凄凉。

清浅想伸手抱住他。此时的邵旒犹如一个被抛弃了孩子,蜷缩在角落里,对外界惊恐。

邵旒抬起头,“为什么,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清浅摇头。

邵旒又呵呵的笑了,道:“是啊,你是个无情的人,你怎么会知道何为‘思念’。”

清浅垂头。思念,思念又有何用?一年一年的秋夜,就这么过去,他便是再思念,那人也是回不来的。与其思念,不如忘记。

粼粼的水光映在清浅的脸上,脸上是那种透明的白皙。本就长了一双清澈的眼睛,此时更是明亮的如星辰。长发飘然,浅皱眉头,淡淡的一点愁。仿佛是天上的仙人,坐在天池边,为了恼人的事而发愁。

邵旒一时间看的痴了。

“清浅。”

目光流转,看向邵旒。

“你真的很好看。”多年前,有人这么说过。

好似多年藏在心中的秘密被人揭穿,清浅不愿听到这句话。那年的秋夜,他似乎在等着这么一句话,可惜却未听到,得来的是一句“天凉了”,而后便再无言语。

那时没有在意,其实还是失落。

清浅咽了一下,不再说话。

第三回(4)

送清浅会宜宁宫,邵旒再院子里转了转,看到的尽是物是人非的景象,便要离开。

见他要走,清浅赶忙问道:“我可以去看看小念么?”

邵旒回头,盯着清浅,看他脸上的担忧,期盼及祈求,不知为什么邵旒似乎忍不住自己的怒火,上前抓着清浅的肩膀,道:“小念,小念,你严重就只有小念吗?难道在你的心里就从来不曾装过其他的人?”

或许从一开始清浅就已经明白邵旒为何如此待他,只是他一直在拒绝,因为一点他承认了,这些年来他所坚持的理由便成了玩笑。

“小念是我的儿子,我不念着他念着谁。”清浅不躲避。

“席淮之!你应该念着他!”邵旒吼出来。

这一层纸被捅破了。

清浅有些慌,笑道:“呵呵,我为什么要念着他?”

“你不担心他?”

“有什么好担心的?他会懂的如何照顾自己,倒是小念,他还小,一个人在牢狱中,怎么照顾自己……”避开邵旒的眼神,眼睛四处看着。

“你不能在心里留个位置给席淮之么?”

“凭什么?席淮之他凭什么!”清浅觉得自己快疯了,声音不觉的提高。口不择言。

看着清浅无情的冷笑,邵旒愤怒。席淮之究竟喜欢他什么,这个人永远将席淮之放在最后,第一个伤害的却是席淮之。这个人有什么好,为什么席淮之将他捧在心上,甚至奉上生命!

邵旒为席淮之不值。

“你又凭什么让席淮之为你付出一生?你可知,若不是他,今日之行便要提前到十年!是席淮之去找当年的朱刺史,换下了原本要被送进宫的你!”终究是没有隐瞒住。

清浅眨了眨眼睛,道:“不可能。”

“你又知道,你为什么会去贵来饭馆在意掌柜的么?”

清浅看着他,不说话。

“你知道当时没有一家店铺肯雇佣你,是席淮之买下来那家饭馆,契约现在还在姓齐的那个伙计手中!”

清浅倒退了一步。

“还有你住的房子。你以为那间房子为什么会很便宜,而且是在你需要的时候变空余下来,真的有这么巧的事?”

清浅没了表情。

“不错,是席淮之买下来的,你要看房契么?”邵旒逼近他,想看他痛苦的表情。

“还有最重要的一件事,朱贺死了,为何朱刺史却没杀了你,你很好奇吧?”邵旒笑了,声音低沉冰冷。昏暗的火红的烛光映照他的脸,狰狞恐怖。“朕也很好奇。抄了朱刺史的家,查点他家的账时发现,他手中竟有十多家的商铺,遍及全国。他只是一个刺史,哪里有能力开了这么许多的商铺?那可都是席家的家业呐。席淮之为了平息那件事,将大半的家业给了朱刺史,是席淮之救了你的命!”

清浅觉得有什么东西压了下来,压得他喘不过气,压得他抬不起头。

清浅摇头,“我什么都不知道!”面无表情。

邵旒逼得他退无可退,可是邵旒还觉得不够,他应该承受更多的痛苦,他应该更加痛苦。

“你心里清楚的很,席淮之心里只有你,无论我怎么讨好他,如何顺着他,即便放下了帝王的尊严,却始终走不进他的心里。”

“不……他是自愿留在你身边的……”如今,清浅也不敢确定了。

“哈哈哈。那是因为我拿你威胁他,然后我想全天下撒谎,说他爱上了我。其实,就是说给你听的!”

清浅被压得没了力气,滑坐在地上。果然是这样,他一直拒绝承认的,偏偏是真的。

邵旒满意清浅的反应,他居高临下的看着清浅。

清浅缓了口气,道:“我要休息了,请陛下回宫吧。”

“好啊,愿你有个好梦。”邵旒残酷的笑道。

邵旒走了很久,清浅坐在地上,秋风捶打着敞开的门。

席淮之,向我这样的人,不值得可怜吧……所以,即便你早已离开皇宫,也没有再回来……

邵旒独自走在御花园中,皎皎月光,照亮菊花花瓣上的露珠,剔透明亮,在黑夜中闪闪发光。

邵旒驻步,抬头望天,浓重的夜,如丝绸一边的天空,月亮像一盏明灯,照亮了他的人。

说是折磨清浅,其实他是在折磨自己,与清浅说的每一回话都是在对自己残忍,“席淮之从来没有爱过你,他的心里只有清浅。”

当初愈合的伤口又被撕裂,鲜血淋漓。

他一直将席淮之装在心里,偶尔念一念,可有一台你,他突然发现他不记得席淮之的脸了,忘记了席淮之的声音,对于席淮之的一切都开始模糊。

邵旒不想忘记,他要一个人与他一同想念席淮之,这一辈子都不忘记,哪怕想起的都是痛苦的也甘愿。

于是他向天下撒了个弥天大谎,欺骗所有人,也欺骗自己。而夜夜无法入睡时,便靠着小安子,听他说席淮之的事,秉烛天明。

邵旒突然觉得很好笑,他仰天大笑。

笑自己的痴傻,也笑席淮之的。

清浅坐在地上一夜,他一直想要站起来,可是浑身无力,使不出力气。

窗外的光,慢慢的变亮,变成条条丝线,穿透窗户缠在身上,帮他抵挡住地面的寒气。

小竹进来的时候吓了一跳,连忙扶起清浅。

“主子,您怎么坐在地上了?”

清浅笑了笑,道:“没什么。”

“主子,将衣服换了吧,奴才给您换身干净的。”

清浅点头。

小竹刚为他松了要带,小安子进来道:“传陛下口谕,宣詹清浅去往明池。”说完便离开。

清浅问道:“明池在哪里?”

小竹道:“明池就在桃花林旁,那里种了一池的莲花。”

“哦。”清浅淡淡的,邵旒是下定决心要折磨他,可是应该再没有比昨夜的话更能让他发疯的了。

清浅换好衣服,走出宜宁宫。

阳光和煦,是个好日子。

席淮之,我一直都在想,是我的命好,今生遇到了你与小公子吗?如若不是,那么从现在起,我便开始还债了。等我们两清之日,便是亡命之时。下辈子,清浅不愿再为人了。

来到明池,邵旒站在池边,似乎一直在等他。

清浅一步步走过去。

邵旒对他笑了笑,道:“听说你学过吹箫?”

清浅点头,“是。”

邵旒凑近他,问道:“那你可知什么竹子做的箫是最好的么?”

清浅一震。只见邵旒伸手,小安子递过一支箫。颜色是浅城没有的,清浅还戏说那颜色是被刷上去的;九节的,有人说,时节不对,若是春天的就更好了。

可世上哪里有十全十美的呢。

“你是如何得到的?”清浅问道,声音有些颤,脸上却没有表情。

“朕去过你的家。席淮之也曾说过你的事。”那是邵旒还高兴,高兴席淮之终于肯对他敞开心胸了。

清浅看着他,邵旒冷冷的笑,一挥手,箫被扔进明池里。

清浅毫不犹豫的冲进池水中,小竹手快拉住他,道:“竹子,那里面可全是淤泥呀,进去了会没命的。”

清浅扒开小竹的手,疯了一样的冲进明池。可进了池中,双脚便陷进淤泥中,无法前进。清浅奋力挣扎,却越陷越深。

不行,不行,我要找到,那是唯一的,唯一的一个了。清浅真的疯了,甩开上前来拉他的是为,向前走,然后脚下一沉,又陷进去,整个人也沉到水里,抢了几口水。

那是唯一的……不能被抢走……

后来清浅被侍卫拉上来,回身的污秽,瘫坐在地上。

望着波光粼粼的水面,还有娉婷袅袅的娇莲。清浅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还可以这么平静。

“就让它在这里腐烂吧。”邵旒道。

清浅脸上还有水珠,他抬起手擦了擦,道:“席淮之呢,他在哪里?”

“想知道?自己去找。”说着,邵旒离开。

让他去找?他说席淮之离开皇后,那怎么找!

清浅有点冷。现在他什么都没了,席淮之,詹念,紫竹箫……想都没了。一水间,清浅觉得人世间没有可留恋的,也没有活着的理由了。

死,死了的话,也是没有关系的吧。

“主子,咱们回宫吧。”小竹扶起清浅道。

清浅老实的跟他走。

可是为何他活着,为了什么,他从未想过要去死呢?

第四回(1)

小竹煮了姜汤让清浅喝下,又洗了澡,然后睡下了。清浅这一睡便是一天。

第二日他醒来时,小竹便再他身边,看他睁开眼睛,松了一口气道:“主子,您饿不饿,奴才去拿早膳来?”

清浅坐起身,有丝茫然,点点头,道:“嗯。”

小竹煮的是清粥,加了几碟清淡的菜。清浅喜淡,这些也正好合了他的胃口。只是,小竹见他却是有一口没一口的吃着,间歇四下看看,像是在考虑什么。

清浅夹起一口菜,没有吃,却是转回头问小竹,道:“明池……在哪里?”

小竹愣了一下,道:“在桃花林旁。”

清浅眨眨眼睛,道:“哦。”然后吃饭。

小竹虽奇怪,但并未放在心上。

清浅吃完后,小竹收拾了退下。清浅坐在窗前,什么都没有做。

小竹回来的时候,清浅也是坐着,不曾动过。小竹站在他身旁,未察觉异样。

清浅这样做了两个时辰,小竹险些睡过去。

他突然站起身,对小竹道:“我想出去走走,可以么?”

小竹又是一愣,点头。

清浅对他笑笑,推门出去。他也没去哪里,只是站在院子里。

已入深秋,大风呼作,吹落纷纷枯叶。

小竹道:“主子,奴才给您拿披风。”

清浅没说什么,像是没有听见。在他出来的时候,清浅坐在树下的石椅上。

“主子,您怎么了?”小竹轻声问道。

“没什么,就是有点儿累。”清浅对小竹道,“来,你也坐。”

小竹迟疑,随后坐在他的对面。

“小竹。”

小竹看他,见他眼中弥漫白雾,他的表情像是一位未经世事的少年,单纯无知。

“主子?”小竹有些担心。

清浅看着他,道:“明池……在哪里?”

小竹不是该如何说,有种可怕的感觉。

“就在,桃花林旁边。”小竹呆呆的说道。

清浅歪了一下头,轻蹙眉。风吹起他的配风和长发,飘然的。

心里惦记着清浅的怪异,小竹一下午都在注视着清浅,可清浅却不再问什么。小竹慢慢的便不在意了。

晚上,小竹伺候清浅上床休息,清浅已经脱了外衣躺在床上,闭上眼睛。小竹要熄灯的时候,清浅突然说了一句:“明池……在哪里?”

小竹僵住,瞪大双眼,盯着清浅。

“是在桃花林旁边么?”清浅看着他问,灯光映照在他浅淡的脸上。

小竹看到他的眼睛不再明清透彻,却是弥漫浓雾。

小竹呆愣着点头。

“哦。”清浅转回头,闭上眼睛,似乎要睡了。

小竹觉得不能再等下去,应该去找皇帝禀明,派个御医来给主子好生瞧瞧。

他熄了灯,要出去。

黑暗中,小竹听到一声幽长的声音:“小竹,我……不记得桃花林在哪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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