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城公子之冷情 第三部 心归何处+番外——即墨凉
即墨凉  发于:2010年12月0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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邵旒毕竟是练过武功的人,虽是身体不好,但对付清浅自是不成问题。

清浅被他拖着走,原本热闹的场面,瞬间安静下来,不仅是皇帝的驾临,更是因为皇帝身侧这个陌生的人。

所有人跪拜皇帝,头压的低的不能再低,而在清浅看来,这些人的眼睛都在望着他,好奇的,嘲讽的,不屑的。一道道如寒光刺透他的身体。

他有些待不下去。

邵旒扫了他一眼,脸上的笑意愈浓。后来更是拉着清浅坐在自己的身旁,而皇后只是坐在一旁。

难堪的不只一个人了。

邻国的使臣上前献上贡品。邵旒拉过清浅,道:“来,你来看看可有什么是喜欢的,朕赏给你。”

清浅要挣脱,眼睛也不在贺表上。

邵旒凑近清浅,亲昵的在他的耳边说道:“要什么说出来,朕赏赐于你……还有小念。”

清浅一僵,低了头,随手一指,道:“……这个。”

邵旒宠溺的笑,道:“好,你想要什么,朕就给什么。”好似很宠他。

清浅不明白,邵旒这样是要做给谁看,难不成要做给全天下的人看么?他二人之间,别说不相识,即便有所联系,也不过是都与席淮之有关而已。

清浅着实不明白。而在场的人便更不明白。

席淮之哪里去了?失宠了?

邵旒再顾及清浅,也无法时时刻刻将他带在身边。清浅得空,远离了邵旒身边,一个人在御花园里随意走。

满园花开不败一般,争奇斗艳,却始终没有浅城的花开的漂亮,或许是与心境有关。

随意的走了一段路,发现自己迷路了,不知身处何处。四下望了望,发现前面有一座荒废了的庭院,不大的,院中却有一棵年岁长远的合欢树!

清浅不自觉的向那边走去。粗壮的树干,浓密的枝叶,叶子上漂浮着一团团的绒花。随风摇摆。清香四溢。

走近合欢树,清浅抬起手摸了摸粗糙的树干,多年的风雨洗礼才能硬挺的耸立于天地之间,才会有这样香的花。

清浅这样看着,没有注意到身后有人来。

“你在做什么?”

清浅回头,见是上次在御花园中见到的那个人,服饰奇异,身形粗犷。

“没什么。”清浅看着他,道。

刚刚只顾着应付皇帝,忘记了他们的身份。

壌驷伽明走上前,道:“我以为再来这里能够遇到席淮之,却遇到了你。”

清浅看着他。

“上次也是在这里遇到他,后来便没有再见面的机会。以为这次能够见面,叙叙旧,却始终不见人影。”壌驷伽明道。

清浅垂头。上次询问皇后,皇后什么都没有说。

席淮之,你人在哪里?

“听说你是席淮之最挂心的人?”

清浅抬头,看了看他,道:“不是……应该不是。他还有父母和一个妹妹,他最挂心的应该是他的家人。”

壌驷伽明细细的看了他一眼,道:“是么。这我便不知了。你与他之间的事我不清楚,不过,皇帝对他百般讨好,他似乎不在乎。”

清浅看向一边,杂草地上是一片凋落的花。

壌驷伽明上前拍了他的肩,爽朗的笑道:“若你是他记挂的人,那我就带你走,逼着他出现。”

清浅愣怔一下,随即笑了出来。

“这可不行——”

清浅与壌驷伽明循声望去,是邵旒。只见他含笑而来,一脸的柔情。

“清浅可是朕的人,谁都碰不得。”说着将清浅拉近自己。

清浅的脸色变的难看。壌驷伽明也皱起眉。

“若是这般,陛下何不将席淮之赐予臣下?”壌驷伽明再次要人。

邵旒冷笑一声,道:“席淮之已不在宫中,你自己去寻吧。若是能寻得到,记得跟他说句,朕过的很好。”

清浅和壌驷伽明具是一愣。

席淮之不在宫中?

不可能,若是席淮之不在宫中,他便会回浅城的……可,这些时日却也不曾见到他,难不成他二人差了日子?

正思索时,邵旒牵着清浅的手,一同离去,独留壌驷伽明一个人在树下发愣。

晚宴时,邵旒依旧将清浅带在身旁,对于大殿上的歌舞不闻不问,只与他亲昵。

清浅有些厌恶。若是真心也就罢了,却只是做个样子。邵旒本就讨厌他,何必逼着自己故作姿态,令人作呕。

清浅清冷着脸,话不说,饭也不曾动过。

大殿之下的群臣不敢直视他,却是偷偷的看,更让清浅厌恶。

若真如邵旒所说,席淮之已不在宫中,那他也没有必要留下,不如回浅城。即便席淮之不再回浅城,他也想守在那里。或许他们仍有机会相见。

心里这样想着,眼睛便看向皇后,正巧,皇后也在看他,一瞬间,心意相通,彼此做出决定。

晚宴结束后,邵旒送清浅会宜宁宫。

进到院子里,看到詹念坐在树下,对着一盘乱棋出神,一旁的小竹已经哭出来。

见到两个人回来,詹念看了看他们,随后起身回房。

“小念出什么事了?”清浅问小竹。

小竹带着哭音道:“陛下和主子走后,小主子便是这个样子,坐在这里也不说话。”

清浅有些惊恐,想,这里不能再待了,无论用什么方法一定要出宫!

第三回(2)

支开小竹和詹念,清浅请皇后进屋。

皇后道:“已经安排妥当,明夜子时,你在宜宁宫里等着,我会派人来接你,然后直接送你们出宫。”

清浅点头,问道:“是送我们会浅城么?”

“不会。浅城你们不要再回去,我已经安排好你的去处,是一处隐逸之地,会是你所希望的。”

清浅垂下头。

“还有,你和小念要换名字了,过了明晚,詹清浅与詹念便消失于人世。”皇后道。

清浅只点头,不说话。

皇后看看他,心中有愧。整件事本与他父子二人无关的,却被牵扯进来,末了还要隐匿姓名过一生。

“清浅,我代皇帝向你道歉。无辜将你牵扯,让你承受着许多。”

清浅抬头,对皇后笑笑,清澈的眼睛有些混沌,道:“不,我也不算是无辜的……最无辜的,应该是小念,只要他没事,我便安心。”

皇后也不知该说些什么。“至于,席淮之……”

清浅转头,伸手推开窗,吱呀一声,满园的热闹花草,映入眼帘,还有树下的那个棋桌。

皇后哀叹一声。

清浅坐在詹念床边。已经临近子时,屋外的静的吓人。借着淡淡的月光,清浅看詹念睡的香,不由的安心笑了。伸手握住小念的手,现在,他只剩下小念了,只要小念安好,要他做什么都是愿意的。而那丝看不见,摸不到的空念,便永远留在浅城吧,只望有一天,那丝空念会随着时间慢慢的消缺。

席淮之,你不必感知什么。只要我自己知道就好。

子时。皇后派来的人准时而至。

清浅小心的抱起詹念,可詹念早已不是当初那个一睡便什么都不知道的孩子了。

詹念睁开眼睛,发现自己不在屋内睡觉,而是被他的爹抱着,不知道要去往哪里。

“爹,我……”

“嘘,”清浅打断他,“等会再说话。

詹念便不敢再出声。

几个人七拐八拐的走了大半天,一路上竟一个人也没有遇到,这真是有些奇怪。之后他们便来到宫门口,那人将清浅和詹念送上马车,道:“车上有皇后娘娘为你们准备的干粮及些许钱财,做够你们过活余生。皇后娘娘特别嘱咐,你们到了地方以后,无论发生什么事,从此不要再出现,你们不再是詹清浅和詹念,谨记。”

清浅谢过,然后,他们乘着马车,离开了皇宫。

天还未亮。马车驾驶的方向,清浅不知道。皇后叮咛,一个时辰内不能随意乱看,带离开了京城便安全了。

詹念迷迷糊糊的睡着了。清浅抱着他,心中忐忑。

似乎是出了皇宫,马车的速度变的快了。太阳也出来了,光芒被挡住一些,车内亮了一些。詹念翻了身,又睡过去。

清浅在车内不敢乱问话,也不知走了多久,他的心里慌乱起来。事情太过顺利,总会让人不安。

只听“吁”的一声,车停了下来,车夫道:“公子,我们到了。”

这么快?

清浅疑惑,带着詹念下车。

是在山脚下,有一座茅草屋,旁边一条河。依山傍水,确实是个宁和的地方。可是,却太过安静。

清浅的心不由的提了起来。自上了马车,他心里就没有安稳过。下意识的抓紧詹念的手。

也不知是在等什么,清浅握着詹念的手,站在茅草屋前,一动不动。

良久,门被推开,一列侍卫走出来,清浅一惊,果然……

邵旒坐在屋内喝了一口茶,然后走出来,脸上是讥讽和冷漠的笑。

清浅护着詹念倒退一步。

邵旒轻抚着他的脸,道:“为什么要逃?难道朕对你不够好么?”

清浅躲开,道:“求陛下放了清浅和小念。”

邵旒顿了一下,收回手,“来人啊,将詹念带走。”

“你要做什么?”

邵旒看了他一眼,理所当然道:“你做错事了。或许,让小念待在大牢中,你才会老实些。”

詹念被带上马,两个侍卫驾马先行离去。

清浅抓住邵旒的衣服,跪在地上,求道:“求你,小念太小了,不能进牢狱。我什么都答应你,你放过小念吧。”

邵旒恍惚了一下。

求?为了他的孩子,让他做什么都行?

邵旒突然很想笑。

“这是你说的,你要记牢。”

清浅点头。

“起来吧,回宫。”

邵旒自顾自的走在前面,起了一阵风,撩起他宽大的衣服。清浅见了突然觉得很哀伤,却不知哀伤何来。

一大早,听说皇帝不见了,早朝也未去。皇后心知,事情一定失败了。

晚上,邵旒来到的时候,皇后正在绣鸳鸯。未婚时的她,一直觉得女子在闺房中无聊之至,绣两只鸳鸯打发时间,同时等着她的夫君归来是太没出息,就算是女子,也应该有自己的理想,不能时时刻刻只等着夫君。现在她终于体会到,只有精细耐磨的事才能打发整日漫长的时间,至于鸳鸯,不过是一种寄托。而所谓的寄托,却是永远无法实现的。

那时她年少,不识情愁,而现在,她想回去,却不可能了。

“天色晚了,皇后不宜做这些了。”邵旒关心道。

皇后轻笑一声,“不做这些,臣妾该做些什么?”

邵旒无言。

“陛下,臣妾说话不是在赌气。不如将臣妾这皇后给罢了吧,天地之大,山河的秀丽,臣妾想去看看。这个后位……着实没意思。”皇后在绸缎上,又扎上一针。

邵旒有些急了,“皇后也想离开朕?”

皇后不说话。

“皇后自嫁与朕,从无过错,朕又如何罢了你。”

“呵呵,原来,我对你来说,只是这样而已……”试着扯了扯线,却扯不出来。“那此番,陛下也有了理由了吧。是臣妾安排清浅出宫的。”

“……这算不上过错,我心里明白。”说着,邵旒起身,要离开。

“再说一遍,放了清浅吧,不要再纠缠了,这样下去,你得到的也不过是一场空念。”

邵旒顿了顿,还是离开了。

这一年的秋天来的早,院子里的那树明艳的花已经萎靡了,褪掉鲜艳的颜色,变得黯沉。

高耸的围墙,朱红的面貌。它将一切阻隔在外,你在其中,你站在屋内,你站在窗前,你站在院子中,一日便可看尽繁花的开落。每日都是极尽奢华,每日都在重复昨日,然后慢慢的红颜退去。

清浅害怕。席淮之曾经也在这里,他是否也如他一般害怕过,这样的死寂的皇宫,这样无望的生活,何时是尽头?会在这里一直到死么?

宜宁宫的大小不压于凤坤宫,这般大小的宫殿,却只有清浅和小竹。

清浅问小竹,进宫之后,没想过要出去么。

小竹笑笑道:“想,怎么没想过呢,这里再好也不是自己的家啊。每行一步都需谨慎,生怕出了错,夜半时,想起了家,还会偷偷哭呢。可是,又能怎么样呢,家里有父母,有兄弟姐妹,他们都要过不下去了呀,指望着自己带钱回去呢。只要他们好好的,自己苦一些又有什么关系。奴才也知道,爹娘也是逼不得已,只要知道他们还念着奴才就好。”

清浅看了看他,点头。

这便是认命了吧。

第三回(3)

邵旒知道,将小念关押在大牢中,他人又长时间不出现,清浅定会着急。

事实上也是如此,小安子说,清浅已经禀明过几次要觐见,都被他给挡了回去。

邵旒笑了笑。算起来也有一个月未见清浅,想必他就要急疯了。带上小安子去了宜宁宫。

进到宜宁宫门,只见清浅笑容可掬的站在院子里,似乎已经知道他要来,特意前来接驾的。这倒是稀奇了,他居然也会主动?

“恭迎陛下。陛下万安。”清浅跪下行礼。

邵旒走到他面前,居高临下的睨着清浅的脊背,压的低,身体几乎与地面相贴。看他匍匐在自己脚下,邵旒突然很高兴。

他坐在院子里,并不说话。看天高云淡,看凋零黯淡的花,看这栋雕饰精美的楼宇。

清浅知道他是故意为难自己。安分的跪着,丝毫不敢怨言。这些也都没什么,小时候,詹家账房的经常这般罚他。也算是习惯了吧。

小竹一旁看着,心里着急,这要跪倒什么时候。想要说出来,却看到小安子警告的眼神,便不敢说话。

一个时辰后,邵旒慢悠悠的道:“起来吧,陪朕说说话。”

清浅道:“是。”起身的时候,全凭小竹扶着,双腿僵住,一时半刻不能走路。

坐在邵旒面前,邵旒看看他,笑着问道:“清浅可会下棋?”

“只懂些皮毛。”

邵旒皱了一下眉头,旋即抚平,道:“可喜爱看书?”

“打发时间而已,大都没领悟其中精髓。”

邵旒明显有些疑惑,又问道:“那……写字呢?”

“惭愧,羞于见人的笔墨。”

与想象的有差异,他以为席淮之瞧得上眼的,才貌必占其中之一,却不想,这詹清浅从头至尾都是个普通人。

清浅耐着性子与他周旋聊天,只希望能从他的嘴里获得一些关于小念的事,可邵旒一直东拉西扯,问了一些奇怪却琐碎的事。

说着说着,院子里起风了,柔柔缓缓的在眼前掠过,清浅突然间不想说话了,没有原因,只是看着邵旒,张开嘴,一个字也不想说。清浅试了几次,终是不行,最后放弃,便沉默不语。

邵旒也不勉强,看了他一眼,起身走了。

小竹担心道:“主子,您,没事吧?”

清浅轻轻的摇了摇头。清浅也弄不清楚自己在想什么。

邵旒又是许久不见,清浅没有法子,去了凤坤宫,而皇后却不见他。听人说,皇后已经好久不曾露面了,即便是皇帝和江自流也一样不曾见过。

这年的中秋节,皇帝特意为了清浅而泛舟湖上。京城外的麟湖,邵旒还从未去玩过。问了皇后,没有任何音讯回答,问了江自流,亦是如此。邵旒知道他二人是怎么想的,一意孤行的人是他,他心里也清楚的很,遂亦不勉强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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