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月光 番外——涂鸦
涂鸦  发于:2010年12月0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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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菲因为老家在南方,在纽约的几年都是住宿舍,要另外拥有厨房,想必得进入宿舍……想著,还是提著材料,将人带回了第五大道上的公寓里。
「哇……你家好大!」甫一进门,菲赞叹的囔声便起。
相隔几日未回来,家里头的摆设未变,原本就只有他与母亲的偌大空间显得过於空旷,现在他渐少回来,而一旦母亲忙著工作,这份空旷又添了些寂寥。
「苏,你不是有个弟弟吗?怎麽没看到?」
「他在台湾,不与我同住。」
菲微讶,「咦?那那台总是在校门等你的银灰色跑车是?」这麽说,长久以来他们一直「以为」是来接兄长下课的车子……其实不是?
拿出材料的动作一顿,敛下眼帘前,只是简略回答:「朋友。」
当年那人在给予承诺过後,他虽然相信,却是只能保持著不敢奢想的态度。而他所未料的是,他忽略了那人向来言出必行的个性。即使有可能会被何事所阻挠,在经过了那麽多的事的那时,男人所能给予的,从不容他有一丝丝犹豫甚至是让步。
至此,那人的承诺依然在,未曾稍息。
因为正式著手接管了美国这边的事业,当时在他还不知情的情况下,那人不知何时著手买下的房子就邻近他原本第五大道上的家不远,却是另一处更高的楼层里。
这几年来,他从偶尔在那边外宿,到回家的次数相隔慢慢拉长,逐渐演变成在母亲默许下,几乎同住的生活。
「欸,这要煮多久?这要做什麽用的?」搅拌著锅内深褐色的液体,菲见苏澄搅著另一锅内豆沙馅,不放心的又问:
「那个够甜吧?不够的话要再加糖吗?」
因为费里的嗜甜度与众不同,菲希望完成品的甜度与他爱吃的普通甜点相较上差不多。於是苏澄选择教她制作连外皮也略带甜味的广式月饼。
「那是转化糖浆,要加入陷皮增味。再十五分钟就……」
大门开启的声音让话顿止,抬首,穿著时髦得体的美妇就站在门外,微讶的目光在开放式厨房内的两人间来回循视。
「澄?」
苏澄抿唇,微垂下视线,低唤了声,「妈。」
菲第一次见苏澄的母亲,终於知晓他端容从何而来,甜甜漾出一抹笑,也开口唤了声:「苏伯母,你好。我是菲,苏澄的同班同学。」
女孩的笑容大方,苏母微笑的点点头,一见大儿子脸上的神色,适才闪过脑海里的想法便像昙花一现,瞬间推翻。
虽然早不再对那种事保持希望,毕竟儿孙自有儿孙福,他们家也向来开明,但真见到儿子突然难得带了个女同学回家,说不惊喜是骗人的。
晃进厨房内,苏母一看女孩搅拌手法的生涩,也不用猜测两人之间保有的距离,转想也猜到了是儿子纯粹是在教人。
瞥了眼那眸里的淡静,苏母问道:「下午没课?」
内陷差不多了,转手让菲学著揉制陷皮,苏澄接手糖浆作业,淡应了声,问:「今天怎麽这麽早?」
「没事就提早回来罗……」美眸流转,眼见儿子依然专心而无暇顾及到她,好玩的想法一起,便试探道:
「他……不在啊?」
「嗯。」
一旁的菲有听没有懂,倒是难得见老同学脸上难得有抹局促的神色。不禁亮起耳根子,想闻到底是什麽话题,竟让他难得慌了冷静。
点点头,苏母恍然大悟,笑道:「难怪会放你回来……」
「妈……」败阵似的看了母亲一眼,转身掩饰掉眸光,未料身後火忘记转小,糖浆内的波动顿时变大,要抢救已来不及。
浅焦了的糖浆味道腻得吓人,厨房顿时来一股浓烈的香味。
「啊、怎麽了?」菲一脸莫名所以,只觉有股浓烈的香甜,却不知道这是近焦了的糖浆味,虽然味道浓郁,甜份也的确深重,但味觉一经久尝,的确会有股焦味。
「呵呵呵……」终於冷静也是有慌乱的时候,许久未见儿子的苏母开心了,乐得转身进房前,还不忘回头用中文揶揄了几句:
「做完若不急著走,别忘了留下来陪你老母我吃个中饭。今天是中秋节,我可是很久没跟我大儿子好好吃上一顿饭了。」
许久,才传来一声应答:「好。」
温柔的眸光慈爱的又看了眼大儿子,事情都已过了这麽久,这孩子在他们两老面前表现还是不习惯。
然而这样平淡与无言中不会向谁诉说的幸福,是做父母们的都乐於见到的吧……
※※
那个人不碰甜食,他也是。
坐在与他的两人空间里,视线停在桌面上一盘摆放著的中式糕点身上。深褐色的圆型外表卖相极佳,想当然味觉上也不遑多让。
早先一刻才送走的同学脸上,那样舔著嘴角意犹未尽了表情他还记得,母亲赞叹的话他也有听到……但或许是因为从不触碰糕点这种东西,在对於甜的味觉上,会比常人都敏锐许多。
焦了的液体并微流失掉糖份……正好被内陷的甜度所中合,味道尝不出焦味外,甚有另一番清香。但只要仔细一品,焦味中所隐藏起来的味道便自然而然溢出……
淡静的眸光停在粒粒精巧的节日糕点上,苏澄捏了捏眉心,再次叹息起自己的莫名举动。那个人不碰甜食,他也是……那麽,自己为什麽要在教菲的同时,依然动手多做了几个……
今年台湾连续假期的事他有听弟弟提起,但依那个人的工作繁忙度,还有……根本都不容许他提及想返家的事。
在国外久了,过年过节这种事顶多一年才一次,像中秋这种节日,在那人眼里根本不算什麽吧……
是进门的声明扰乱了他的思绪,抬头,那人扯开领带的样子依然狂傲。
「怎麽提早回来了?」话一顿,蓦地发觉自己这话今天重复了两次……
瞥了他一眼,单季扬回道:「很奇怪吗?」
「没……」只是有些意外。平常除非与他有约或是来接他下课,不然通常他的下班时间非常人所能接受。更何况是出差……
没将话说出来,起身就要接过他脱下的外套,一只臂膀却突然伸出越过他,正巧按下了他已站起的动作。
「这什麽?」捏著手中的糕点,单季扬在他头顶上问,带著兴味的眸光看了眼恋人的神色。
「你做的?月饼?」
苏澄只是微移开视线,淡道:「嗯……失败的。」虽然外人尝後感是美味,但对他的味觉来说,的确是失败之作。
「失败?」瞟了他一眼,单季扬在他错愕的目光中张嘴咬了一口。
「不!那是……」要说的话已来不及了,看著男人拧起眉头咀嚼的样子,苏澄愣喃道:「苦的……」
「苦的?」单季扬挑起眉复述。倏地伸手攫抬高恋人的下颔,在人措手不及间,低头覆上因愣而微启的唇瓣。
未完全噎下的细碎残食在唇舌间交替来回。甜的味道瞬时扩散在味蕾……苏澄一怔,已习惯性伸手环过男人颈间。
「苦?明明甜到让人头痛。」吻完,单季扬煞有其事的舔舔唇,还皱起眉头,顺势伸指拭掉恋人唇畔边惹人暇想的水迹。
那双深眸里,微漾起颊绯的恋人再次被拥入另一道坚实的怀里,紧接续来的吻势,不若前一刻慢慢,却同样炙烈的令人手脚发软。
「不赶回来,那这什麽鬼节日还有何存在意义?」
被抱进卧室前,微恍的意识瞥见如蒙的湛白明月,耳际飘来男人令他心悸不息的话……只能伸手紧紧环住那道温暖,送上自己的唇瓣与之交缠。
窗外,月圆皎白。
-完-
番外Ⅳ——Thenightofcasino
01
清晨,4点30分。
天尚未亮,冬日晚幕延续却淡化成深蓝,室内虽依旧显得昏暗,仍能藉由淡光微晰地浅勾勒出房内摆设线条。
床上,一双湛眸忽地睁开眼来,眸光清亮的彷佛未曾入过眠,栖在昏暗之中显得格外有神,空间里不变的宁静。
胸前散开的柔软发丝带来细微的触感,浅浅搔著,他伸手轻轻拨开,露出底下躺枕在怀里的睡颜,指尖摩挲而过,在阖起而密睫长覆的眼睑下,似乎可见的淡淡阴影。
下床离开前,垂首在怀里人唇边印上一记,微小的呼吸声未有丝毫伏动,仍是沉沉安然而睡,未曾惊扰。
早晨,6点55分。
闹钟响前五分钟,一只白晰的手臂已然探出被窝,准确按下响铃。缓缓苏醒的视焦渐渐清楚,下意识扭头看向旁侧,才想起什麽,顿然间已按习惯下床为一天的开始做准备。
推开浴室的门,微湿的地砖,里头还留有些热气。将里头近日两人份堆积的衣服放进洗衣袋里,等会上班经过洗衣店可以顺便送去。
厨房内照旧没有被动过的痕迹,冰箱内的牛奶也还未开瓶,再过一天就要过期,客厅里的财经志与商业杂志没被动过,似与月初寄来时崭新无异;这一切,都还是几天前的模样。
虽然前一晚,睡梦里还是有双熟悉的臂弯怀拥著自己,人就在身旁,白天浴室里的水迹,也告示著前一个人才刚离开不久……
然而,这已经不知是两人错开的第几个早晨。
还记得,大学刚毕业那阵子,他的生活在法学院之间又多了份实习,虽然还只是实习生身分,但以另一个行式来讲,还是跟正式请聘无多大差别,但在时间上,比起那个人还是空上许多。
一开始,醒来的耳边总有阵习惯的冲澡声,而他也习惯提早起床,走进厨房,为那人作一份早餐。然而忘了是从什麽时候开始,早晨的第一件事的习惯渐渐停了,耳边冲澡的临场感也变得寥寥可数。
而他,提早起床的时间还是多年未变。
日子久了,有些事已经成了习惯,习惯最後变成自然,还有的,就慢慢数不清。
早晨,7点30。
等事情都打理好,墙上的时间显示还很宽裕,便从冰箱里倒了杯牛奶加热。原本跟著那人被养成的早餐习惯,现在更加简单就可打发。
晨间的新闻延续前一夜的消息,拿起桌上的杂志,才发现连封套都少有的未被拆封。
随意的翻阅,视线却不由自主停在其中一张页面上。
那人不喜欢拍照,更具体的来说,是觉得曝光率这种事的必要性对他而言显得多馀,更别说是为了公开而刻意制作的任何特集。
仅有的,就只有像这种难能可贵而被勉强捕捉到的画面,虽不是很清楚,但那份独有的傲然仍是清晰的告昭出来。虽然眉宇里有丝不悦,而这一次似乎是不可免的。
思绪倏地拉回,放下手里的杂志才惊觉时间过的比想像中快。走出房子以前,桌上原本温热的牛奶早已冷却,表面结上一层薄膜,未曾入口。
早上,8点50分。
他习惯进办公室的时间,比上班时间早十分钟。
「咦?苏律师?」
甫一进事务所,秘书小姐惊愕的声音截住了他走进办公室的步伐,因为声量过於仰亮,所有同仁全闻声抬起头来,脸上带著微讶好奇的表情。
他手还握在门把上,不解的微蹙了下眉心,眼底无声询问,秘书却低头忙起翻阅起笔记本,他的目光继而扫向身後一群人,後者们忙不迭狼狈的拉回目光,转而私底下好奇小声议论。
「Miss。Wilson?」
「啊?」秘书慌乱的从行事历里抬起头,见人已走进办公室,她连忙就要跟进,却有顿住思索了会,还是选择先转身至茶水间,脸上还有些无措与……疑问。
办公室内,连外套还未褪去,他已习惯性先从档案柜里抽出第一本资料夹,边垂首确阅,边走回位置出声询问秘书。
「刚怎麽回事?有事要说?」
「呃,是……」秘书先放下咖啡,复又欲作确定似的看了眼手上的笔记本,待第N次确定了,一时之间又不知该如何回答。
他抬头奇怪的看了对方一眼,不经意瞥过桌面上的咖啡,视线也些微停顿,本来欲伸手的习惯性动作还未起就作罢。
他有早上喝咖啡的习惯,前阵子因为手里的案子难摆平,多耗了些精神与体力调解,导致生活因而稍打乱了作息,身体虽马上就发出了警讯,胃痛来得也非毫无预警,但已足够令那个人对他提出实质上的警告。
「苏、苏律师……」秘书语气吞吐,一会紧张的盯著笔记本,一会又想开口,实在踌躇不已。
其实,她就怕自己又犯了些可以避免的小失误。刚进这间事务所时,她因为紧张而犯了不少过错,要不是眼前这位上司保住她许多次,她早不可能在这间全美排名有望的事务所待近两年之久。
抬头见人还处在犹豫,他也不急,视线回到资料里,说:「若不是太重要的事,等你想好再进来告诉我吧。」末了,眼稍不经意又瞥过桌上还氲著热气的咖啡。
「还有……下次不用帮我泡咖啡了。」
02
搞错行事历这种事,若是即时搞对情况,只要修改好即可,并无有何大碍,但就复杂一点的状况而言,麻烦的是……
僵在原地也不知如何是好,秘书离开前还是欲言又止,但心想若是自己搞错,那麽眼前见到上司还是进了办公室,而本人好像也无任何异状,那麽是不是表示只需直接划掉行事历上的缺空,改而填上最早前的计画便可,但……
「对了,MissWilson……」
才刚踏出门口,秘书的心震了下,有些不安的回过头,「怎、怎麽了?」
低头复翻了几页,苏澄微蹙了下眉头,抬首疑问:「谁进来动过资料夹吗?」
果然,她就知道有问题……回身面对上司,秘书面露尴尬,顿了半晌,终於面有难色的坦诚道:「我以为这几天你不在,而Mr。Hill後天就要开庭了,所以上头昨天已把这案子交接,改指派给Mr。Morrison……」
对面人的脸色明显怔愕,她大难临头的挤著眉心,嗫嚅著解释:「前几天上头有张签呈下来,说苏律师你准备拿五天的假期,所以我、我……」说到最後,声音也越来越小,终是泄气似的放弃喃道:「难道是我又记错了吗……」
终於明白这一切的重点在哪里了,苏澄不觉拧起眉心,莫明所以道:「我没申请过任何假,谁批准的?」
就是因为两年来所谓假单这种常见的东西从未出现在这位律师身上,更别说是年关等特殊国定假期,所以这次此难得一见的长假签呈一下来,有闻者至整间事务所的同仁全都啧啧称奇。
向来从不拿假的人,假期积累的确不少,虽然一次五天之久,但眼看人忙碌了一整年,从未休假,众人当下不禁也为他宽了口气,只当工作狂终於愿意给自己一个喘息的机会。
而本以为年末有五天不会出现的人,竟一早又准时进办公室,所以众人才微之错愕而又满富好奇,当然也有人觉得不对劲而心想有问题的,一如与此律师在工作上最贴近的女秘书……
秘书一愣,赶忙从记事本里掏出即时签呈,说:「是老板批准的,他、他还说因为最近你忙Hill的事,所以不用再交回给你,他说有他批这事就好,所以叫我直接交出去即可,我……」
看著桌面上已无言昭告批准且已呈交的纸条,苏澄敛下双眼,抿了抿唇。
「苏律师?」
向来沉静的人突地起身朝门外走出去,略过办公室外众人的目光,直接搭上电梯往楼上去。
※※
十楼,老板办公室外,秘书见来者是谁,也不由得一愣,「咦?苏律师你今天不是假期内吗?」
几不可微地聚拢了下眉头,苏澄没有回答,转问:「Mike在吗?」
「呃、在,但老板正在讲电话。」顿了会,又说:「苏律师你要不要先等等?我帮你先跟老板知……」
话还未说完,门已突然自行打开,里头的人一手还正拿著电话在讲,乍见站在门外的是谁,脸上原本雀跃的笑容瞬间苦哈哈的僵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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