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忧之恋——海晴
海晴  发于:2010年12月0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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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干了什么?”
无忧感到身体在变冷,甚至在微微发抖。
“他杀了我的皇兄,前皇太子铁托维亚,这就是当初在继承战争中铁托维亚突然瘁死的原因——被自己的男宠在床上杀死。你可以想像吗?一个弱不禁风的人,只要被风吹吹就会生病的人,拿着一柄匕首疯狂的刺杀一个比他强壮百倍的活人的心脏,在死人的身上无情的挥舞利器,将伤害他的人割得肢离破碎,面目全非,这需要多深沉的恨意,多么疯狂的心。威尔是疯了,在自己的父亲将他再次送到另一个男人床上时他就疯了。当威尔完成了他的诅咒后,将匕首刺进了自己的心脏。”

“‘烧尽最后一滴属于符滕堡的肮脏血液,将这个家族在这世上所有的记忆抹去。’这是威尔留在这世上最后一句话,我只是代替他完成了这个愿望。”

一股难以忍受的悲愤哽在喉咙,无忧无法说话,也想不到该说什么,真相竟是这样的难以接受,原来他才是最污秽的那个人,他身上的血是如此的让人憎恨,难怪会有这么多的人想要杀掉他,这么无耻的血液实在不应存在这个世上。

“……为什么你会知道这些?”
“当时我在场,我看着威尔在我面前流尽身上最后一滴血死掉,他那双悲伤的眼睛到现在还在我脑海里一遍又一遍的闪过,他是要我记住,我是踩着他的尸体走上这个皇位的。他要我记住,他永远无法实现的心愿。”

无忧明净的双眼第一次看进了雷因格林的心灵之窗。
“威尔爱着你。”
“……没错,我爱他,可是,直到他死在我面前,我才发觉他对我是多么重要,而我的愚蠢使我永远失去了他。无忧,我无法让威尔原谅我,但是,你的存在是我唯一的救赎,求求你,不要离开我,就算你不爱我,我只要你陪着我。”

“你现在告诉我这件事有什么用,上天永远只给我们一次机会。”
无忧眼里突然滚下大颗的泪珠,“你说你找不到我属于人类灵魂,我的灵魂一直都在这里,在我的左胸里跳动着,它被愚蠢的主人锁起来了,总是大声渴望自由,其实将自我封闭起来的人是我自己。”

雷因抹去无忧滚烫的泪珠,“你的意思是说你开始喜欢我了?我可以这样认为吗?”
“我不知道,也许有,也许没有,可惜你已没有更多的时间来验证了,我得走了。”
无忧想挣脱皇帝的怀抱,雷因却更用力的抱住他,扭过无忧的小面,狠狠的吻上了那张总是说着残酷话语的小嘴。
他尝到了苦涩的咸味,两人间最后的一个吻,没有狂热的纠缠,也没有爱欲难禁的抚摸,只是如同青涩的初吻一样,细细的品味着情人的唇,轻得仿佛怕碰坏了怀中的人儿一样的仔细。

为什么所有的一切都来得这样迟,为什么上天不肯给他们再多一点时间确定彼此的爱,为什么总是难尽人意?
用尽全身的力气抱住皇帝,无忧不停的哭泣,雷因的吻不停的落在他面上、唇上、颈上。
“我只求你一件事,雷因,威尔的最后一个心愿是灭掉自己的家族,我的最后心愿是保护我的家人,我不想再有人为了那样的事死了,答应我,雷因。”

“不,我不答应,你不会死的,我不会让你死!”
“这是最高法廷的判决。”
“不!我是皇帝,他们不同意,我就解散最高法廷。”
“这是我的罪,如果我可以更诚实的面对自己的心就好了,雷因,如果我可以有更长的时间留在你身边,也许……”
带着未说完的话,轻轻推开积聚着欲望的情人,无忧决绝的离去,门在身后啪的一声关上。
从此天人永隔,再无相见了吗?
雷因抓住盛满红酒的水晶杯,“啪”的一声,水晶杯在他强大的压抑下应声而碎,尖锐的碎片刺进皮肉内,血红的酒和浓醯的人血混和在一起,以醒目的容姿落到白色的羊毛地毯上。

“苏台,你还没赢。”
第十五章
纽舍尔特堡,麒麟帝国内经过最高法廷审判过被判刑的重罪犯、死囚都会被送来这个阴森可怕常年不见天日的地方。
城堡建在新芳市郊一片茵绿上,如果不是因为纽舍尔特堡,这个地方还可以称得上是风景如画。这座建于霍享斯道芬王朝元年,拥有一百多年历史的古老石头城,外墙上爬满了藤串叶,叶串藤的阴生植物,墨绿的一大片,看上去十分壮观,城堡向外的一面一个窗子也没有,高大的城墙将犯人的天地与外界完全隔绝开来,即使是贴在墙上,也听不到外面牧羊人的歌声。

无忧的第一站就是这个专为罪犯而设的黑暗之城,被剥夺了代祭称号的他被关在单人囚房里,他将会在这里渡过他剩下不多的日子,然后他将以叛国罪被处死。

做出这个决定的是独立司法的最高法廷,不过恐怕皇太后这只幕后黑手也在后面推了一下吧,那位总是用怨恨目光注视自己的夫人总算可以摆脱她的银色恶梦了。

“银色妖精,欢迎你加入我的同盟。”
住在对面囚室的苏台透过狭小的铁窗,神清气爽地对无忧打了个招呼。
“你骗我。”
“这个世界本来就是在欺骗与被欺骗中反复循环着,与其说别人骗了你,不如说是自己宁愿相信那就是事实,有时候事实比谎言还来得残酷,就像我,不也是被骗了,所以现在我在这里而不是豪华的摄政王府。”

“你看上去心情很好,不怕吗?明天你就要掉脑袋了。”
“死对我来说并不可怕,像我这样英俊的男人活到七十岁才死也太没有美感了吧。而且我终于得到了我的胜利,为了这个即使叫我死一万次也值得。”

“胜利?”
“你真是单纯,为什么如此单纯的你会遇上我这样的疯子呢?从一开始,我就打算牺牲你来成全我,我不想让你活着。”
“为什么?”
“……只要你死了,我就可以将雷因格林的心带到地狱去。”
无忧用看怪物的眼神看着苏台,这个心机阴沉的男人到底心里在想什么?
“也许没有人看得出来,连我自己也很惊讶,我的心里盛满了那个男人已经很久了,久到我都以为是从一出生就开始爱他似的。他锋利的灰色眼睛从来不看我,他的大脑一直在嘲弄我,他的嘴唇从来没对我说过一句甜言蜜语,他的手从来给我的都只有伤害,可我还是爱他,不顾一切的爱他。可以囚得住我这个天生叛逆的人也只有他了,只要一个眼神,只要他给我一个微笑,我就不会背叛他。

可是他一直在令我失望,爱上你是我永不能原谅他的错,他可以不爱我,但我不允许他爱上任何人。现在我已经不想再爱他了,能结束这一切的,除了我死就是他死。我不允许再一次失败了,所以我死了也要带走他的心,你。”

“我真是不明白,为什么你们对爱的态度都是这么狠,非要将对方置于死地不可。”
“无忧,你知道我有多恨你吗?你拥有我穷一生也得不到的东西,你弃之不要的东西是我最想要的,你无条件的享爱着他的爱却毫不珍惜,我讨厌你,你不配他的爱。就算到死,我都不会原谅你,所以我要你和我一起到地狱去。”

苏台转过身,再没有开口,无忧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看见那张俊朗的面孔上出现属于正常人类的感情波动。这个野心勃勃的叛逆臣子所追求的也不过是他心仪主君的一个回盼。

无忧惨淡的微笑着,他是如此幸运,一直都活在一个了不起的男人毫无保留的深情里,可惜这是他从来都不希望得到的东西。

“我真的从来都不想要你的爱吗?不是的,雷因,我所求的仅仅只是一点不属于‘狮子皇’和‘代祭’的凡人之爱,你的心向往的不是我的笑,你要的是高高在上完全占有式的服从。你从来都没有真正去探索过我的心,所以尊贵的你从没有了解过我。我的时间就要停止,我不会看见身后的事情,也不想知道,至少就让我在这一次相信我是带走了雷因格林‘狮子皇’的全部。”

“这是从纽舍尔特到黄金城的特定路线,囚车都是走这条偏离主大道的小径到刑场的,这是我们动手的最佳地点,就在这个转弯处,神不知鬼不觉的将人劫下来。”

阿尔斯基指着铺在长桌上被红红绿绿的线条画得乱七八糟的地图向斜倚在主位上的雷因解悉他心中已成形的计划。
“现在最麻烦的是皇太后,她通过党羽将这件事提交到了朝廷上讨论,让我们的行动受到了诸多限制,一定要让她以为无忧已经死了,所以我在黄金城内也作了安排。”

雷因仿佛从出神中醒过来,眼睛终于投向面前的地图。
“替死的人你找到了吗?”
“找到了。”
“是谁。”
“朱可夫。”
“为什么是他。”
灰色狼王眼严励的注视着阿尔斯基。
“也许你不知道,朱可夫也是银发,他也有符滕堡家的血统。”
阿尔斯基收起了地图放进自己襟怀里,“他就像是专为了这一天而活着似的,无罪的他却要为别人牺牲,世界真不公平。雷因,我不想说是你害了他,但事实上,从一开始就是你将无忧逼上了绝路。”

“我从不后悔爱上他,现在也不。”
“知道苏台为什么这样做吗?”
雷因点了一下头,“应该说从他十四岁那年当我的侍从时开始我就知道了,红、威尔、苏台他们的心意我全知道。”
“可你伤害了他们所有,有时候我真想剖开你的心看看里面是不是流着黑血,你可以杀掉天底下所有爱你的人,却不肯让不爱你的无忧死去。”

“他爱我,我知道他爱我,那个傻瓜,为什么他只会自己往死地里想,却不肯来问问我是不是肯为他抛弃一切,所以我不会让他死,在他亲口对我说爱我以前,他必须得活着。”

“如果,我只是说万一,无忧还是死了呢?”
阿尔斯基吞了一口口水,真糟糕,他怎么会问这个问题的。
雷因望着一向活泼好动的表弟,“疯狂!疯狂的攫取我一直在为之努力的东西,然后毁灭它,既然我是雷因格林,那就让我以疯狂狮子之名结束掉我的生命,我不需要除他之外的任何人、任何东西,所以无论失去什么对我来说都没有意义。”

“我希望不会看到这样的你。”
阿尔斯基在雷因额上轻吻一下,“这是场赌博,无论生或死,我都希望我喜欢的人都活着。”
霍享斯道芬王朝一百八十四年初月十五日,继苏台家族之后,前王帝“代祭”无忧·乌利尔·路德维希因犯有叛国罪被麒麟帝国最高法庭判处死刑,根据‘不染血’教团法,准在其服务过的的黎波里神殿里进行绞刑。

死囚的黑色马车飞快地奔驰在青绿夹影的林间小道上,向着黄金城悄无声色地前进着。
来到拐弯处,车夫习惯性的收住缰绳,放慢速度,突然,从两旁的草丛里跳出数个黑衣蒙面的男人扯住了马,其中一个黑衣人将车夫拽到地上,手起刀落,一声闷哼后车子只溅上了几点血红。

无忧只感到车子停了下来,在他还没来得及产生疑问时,车门就打开了,黑衣打扮的男子极快地在他颈侧重击一下,无忧失去了知觉。

黄金城塔楼的大钟敲响十三下,向全首都的市民宣告,又一个生命的终结。
历代用来处罚犯戒僧人的刑堂里,在只有大司祭和监刑官在场的情况下,被套上白色头套的犯人在高高吊起的绳子上断了气,在头套的边缘垂落着一缕几近苍白的银发缕。

僧侣们快快将尸体解下来,盖上白布送去火化。僧侣们小心的打开刑堂一边的小门,门后是一条黑色的石梯,通过石梯就是神殿用来停放尸体的地窖,腐烂的臭味通过打开的木门涌到刑堂每一个角落,几乎让刚进来的客人昏倒。

“等一下,皇太后陛下想看一看尸体。”
说话的是近卫队长官红·克里米亚,在近卫骑士们保护下的是帝国第一夫人皇太后玛丽娅·费多罗斯林·优·莱奥莫芬。
皇太后雍容华贵地站在阴暗的刑堂大厅里,离她不远摆在地上盖着白布的就是被处刑的无忧尸体。一想到那个银发妖精就要变成一条肿涨发黑的尸体在地底下发冷、腐烂,玛丽娅皇太后就有说不出的兴奋。

“红,你去看一下死的是不是他。”
红走到尸体跟前,揭开白布一角,在那一瞬间,他不知是该吁一口气还是失望,他迅速盖好白布,心里作出了决定。
“回禀陛下,您可以放心了。”
皇太后紧盯住将要被送进地窖的敌人尸体,她总觉得事情不会这么简单,雷因不会看着他喜欢的人死而什么也不做,从前天起,她的探子就回报说阿尔斯基在积极筹划着什么,一定是和无忧有关。红虽然是个可以信赖的盟友,但他并不完全是自己一派的人,他忠于雷因更甚于自己,一想到这个,皇太后心底的不信任扩大了。

“等一下,我要亲自验证犯人的身份。”
皇太后推开拦在面前的骑士,快步走到尸体前揭开遮掩真相的碍眼白布,然后,一向高贵雍容的女子倒退了几步,怒视着红和大司祭。

“你们这是什么意思?把尸体的脸划烂了我就认不出来了吗?哼,原来那个小妖精真的没死,别以为我会就这样算了,我一定要看到无忧·乌利尔死在我面前。”

红率领骑士团单膝跪在地上,“皇太后殿下,请容臣说一句,可否请殿下就此不再过问这件事呢,无忧·乌利尔已死在黄金城,他不会再出现在皇帝陛下面前,所有的事都已结束了。”

“你这是在命令我吗,红·克里米亚?你好大的胆子,我不会让任何有可能伤害我儿子的人事物存在这个世上!红,包括你。从今天起,我解除你近卫队队长的职务,相信皇帝陛下一定也会乐意在命令奖上签名的,因为无忧的死你也有一份。”

皇太后昂首走出刑室,一边走一边忍不住大笑出来。
她真是佩服自己的头脑,从一开始她就不完全信任红,所以她早就派亲信埋伏在阿尔斯基身边,她不相信那个鬼灵精怪的大公会做无意义的事,原来他们打的是这样的主意。偷天换日?真像是阿尔斯基会做的事,不过没有意义,她会让无忧假死变成真死。

第十六章
颈侧的疼痛一阵一阵的冲上大脑,冲开了沉重的双眼,懒散的意识重新催动大脑活动,就眼所看到的是一片模糊的绿色,耳朵听到的是阿尔斯基永远活力四射的声音,不过这次的声音略嫌有点沙哑。

“你看,我就说你打得太重了嘛,睡了这么久才醒呢,苯艾鲁罗斯。无忧你还活着哟,还会痛哦。”
说完,无忧马上就感到左臂上一阵酸痛。阿尔斯基居然在拧他。
“我知道我还活着,不要再拧我了,痛。”
挡开阿尔斯基又想不规举的玉手,无忧被一双有力的大手抓住从后面提着坐到草地上。回头一看,又是一张熟悉的面孔。
艾鲁罗斯冷着酷酷的俊面挪到他们倚靠的树后面去,他虽然尽力摆出生人匆近的杀手面,但却无法再让无忧害怕了。
“我可以问一下这是哪里,我为什么会在这里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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