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的一点也不错,我的弟弟,不过理查是出了名的狡诈,我们不能对他掉以轻心,
或许我们应该再多派几个探子去调查一下更详细的情形。”
萨拉丁心不在焉地拨弄着盘中的蘑菇,脑中已经开始考虑之后的会议上要和他的将领们
讨论的战略问题。
当然,他没有忘记叮嘱阿迪尔去找瓦里德,虽然他只是个副将,不过他需要他去审问那
个战俘。
帐篷里有人,理查不确定自己该不该让他们知道自己已经醒了。他的头上挨了重重的一
击,在率领军队撤退的时候因失血过多而昏了过去;不过他并没有失去记忆,他知道自
己成了阶下囚,并且清楚那之后所发生的一切。
此时此刻,他的整个身体都好像正被烈火烘烤煎熬般痛不欲生,尤其是下体的感觉,几
乎令他疼痛地感到嫌恶!
不过他仍然最大程度地保持冷静,对现下的状况进行着分析与判断。
现在不是考虑羞耻与否的时候,这些极端的异教疯子应该还不知道他的真正身份,如果
他们晓得他就是“狮子心王”,那么他必死无疑!
严刑拷打、强暴以及下体被烙上异教的标记,毫无疑问地对任何一个人来说都是奇耻大
辱,不过理查并不是普通人。
他拥有一颗狮子般的心,对他来说,活着逃出生天并且最终将这些人全部一个不剩的灭
绝才是最好的报复方式。更何况,他的身体并不是第一次受到男人的侮辱。腓力早就那
么做过了,这是他当日对他提出暂时休战、共同出兵的代价。他成功地利用了他,然后
在达到了目的之后将他赶回法兰西。
正当他仍在打算着第一步应当怎么做的时候,忽然听到了一个熟悉的称呼——
“萨拉丁陛下——”
他听不懂其他的语言,但还不至于连敌人的名字也分辨不出。
马利克•纳赛尔•苏丹•萨拉丁•尤素夫•阿尤布!
他在心里默念出那个男人的全名。不管是曾经还是现在,打败萨拉丁都是他最大的愿望
。只有打败了他,他才能成真正的“完美骑士”!
“我认为他已经醒了,他的眼睛从刚刚开始就一直在动。”瓦里德看了一眼那个苍白的
战俘之后对萨拉丁说。他对这个看起来像是红白两色构成的魔鬼打从心底感到厌恶,这
并不仅仅因为他是个十字军异教徒,更多的憎恶感是来自他的本能,如果可以,他甚至
根本不想靠近他。
“那么,先过去警告他,然后我问问题,你来翻译。”
萨拉丁简洁有力地吩咐完就走到一旁坐了下来,等着瓦里德开口传达他的意思——
“不要再装模作样了,你这个异教徒——睁开你的眼睛,诚实地回答我的问题,否则你
将立刻被处死!”瓦里德用冷硬的法语做开场白,完成了他的第一个任务——威胁。
这之后,那个战俘缓缓地睁开了双眼,不过他表现出的是一脸茫然。他张开嘴巴,发出
了几个粗嘎难听的音节,接着又掐住了自己的脖子。
好一会儿,瓦里德才弄懂了他的意思,转过头解释道:“陛下,他的嗓子恐怕出了些问
题,他似乎说不出话来。”
“是吗?”萨拉丁皱了皱他像剑一般笔直而乌黑发亮的眉毛,接受了这个理由——这个
人的确有可能因为惨叫而喊破了喉咙,暂时失去了声音。“那么,去拿纸和笔来,我相
信一个法兰西高级将领不会不识字。”
“是。”瓦里德立刻叫一个士兵去取了纸、笔以及墨水来,并顺便转达了萨拉丁刚刚的
意思,然后接着审问:“你是腓力手下的十字军骑士吗?你们——我是指和英格兰以及
日尔曼加在一起总共有多少人?告诉我们你们所有的计划,把它们全部写在这张纸上—
—作为一个邪恶的异教徒、侵略者,你本该被砍掉四肢!”
“腓力是谁?”理查只在纸上写了这几个字,仍是一脸迷茫,完全无视于瓦里德的威胁
。
他们果然不知道他的身份,所以才会用这样愚蠢的方式威胁他。理查不屑地想。他们似
乎把他当成了法兰西人,大概是因他无意中喊出的法语。从小在他身为法国贵族的母亲
身边长大,导致他只会讲法语,原本他还为常常被人背后耻笑这件事情而感到恼火,但
现在却因此而保住了性命。
“不要装傻,你这个家伙!别以装做白痴就可以骗过我们!”
瓦里德有些恼火,连萨拉丁都听出了他语气中的急噪。
“冷静些,瓦里德,告诉我他写了些什么。”
“我问了您刚刚告诉我的那些问题,陛下,但是这家伙却反问我们‘腓力是谁’!”瓦
里德咬牙切齿地回答,这使得他布满黑色胡须的脸看起来比平常还要凶恶。
“如果他是故意欲盖弥彰,急躁只会中了他的计——继续问他问题。”萨拉丁抬起头来
,又问出一连串问题。在与瓦里德交谈的过程中他偶尔回了一下头,看向那个战俘,然
后发现他也在打量着他。
他比他想像的还要英俊,这种英俊当然和他们所欣赏的那种强悍气质不同,对一个男人
来说,他具有天生的尊贵和武者的威严,不过那样的五官与他比起来仍是精致雍容太多
了。
他并不是一个瘦弱的男人,甚至可以说是相当结实,但皮肤却白得像最上等的陶瓷,带
着硬质冰冷的光泽。在移开眼神的一瞬间,他居然突然生了某种可笑的错觉——这个战
俘在用一种非常感兴趣的目光看他,好像他才是那个被审视的人。
其后的结果可想而知,理查远比守护圣地耶路撒冷的伟大战士们想像的难缠多了,不论
受到多么恐怖的威胁,他始终保持着同样的表情,并且一问三不知。到了这场审问不得
不结束的时候,连萨拉丁也逐渐失去了耐性。
“如果你的脑子真的出了问题,连唯一的利用价值也丧失掉,我可以马上杀了你!”
他凑到他面前,捏住了他的下颌,如此恐吓,并命令瓦里德进行翻译,不过结果只得到
了另一句反问。
“这个人问您是谁,事实上他想知道您的名字,陛下。”瓦里德将那几张写满了法语的
纸一起送到了萨拉丁手中之后说。
“马利克•纳赛尔•苏丹•萨拉丁•尤素夫•阿尤布。”
萨拉丁亲自回答了这个问题,然后看着那个战俘努力蠕动着他的嘴唇。虽然他没有发出
声音,不过他知道他在重覆自己的名字。
他的全名对他来说应该算是相当复杂冗长,不过从他的唇型可以看出,他基本上把它念
得十分正确。
他一直认为丰厚的嘴唇才是最美的,可是这个男人却拥有令人无法否认的美丽薄唇,尤
其是在它蠕动着的时候——即使它也和他的脸色一样呈现出虚弱的苍白色泽。
“陛下,现在您打算怎么办?”
瓦里德的声音突然在耳边出现,让萨拉丁吓了一跳。究其根本原因还是为了刚刚自己脑
中的古怪念头。
请宽恕我吧,伟大的阿拉,我不该赞美一个邪恶肮脏的异教徒。
他回过神,默念过圣训进行了忏悔之后,才对仆人吩咐道:“今天先到这里吧。格桑,
好好检查他的脑袋是不是真有问题,如果真是如此,想办法让他恢复正常,我还不想太
早放弃。”
这个时候,因为理查的失踪,十字军阵营中已经乱成了一团,当然,这样的恐慌暂时只
维持在最高层的几位将领们中间。不过下午才刚刚出现的一个人让他们重新找回了些许
安心的力量,而这个人正是法兰西尊严王腓力二世。
“理查失踪了?谁能告诉我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腓力内心中的感觉比他所表现出的恼火还要复杂,或者该说他在担心更符合实情。他想
不到在自己负气离去的第三天就出了这种事,以至于走到半路被追了回来。现在他开始
后悔之前的出走行为,因为理查的下落不明使他清清楚楚地意识到了一件事——
他对他的感情已经超过了交易和肉体关系的概念。他是个具有魔力的男人,在还没有察
觉的时候,他就已经开始对他着迷。
不错,理查是个自私的家伙,他精明能干、雄心勃勃、为达到自己的目的不惜采取一切
残酷手段,但也绝对不像民间描述的那样是个邪恶凶暴的怪物,他只是个一切以自我为
中心的偏激浪漫主义者。
也许除了他再不会有人相信“浪漫”这个形容词适合用在理查身上,但他认为所有只为
自己而活的人都和这个辞汇脱不了关系。
对于英国政治,理查可以说是一点兴趣也没有,他最热中的是聚敛钱财以武装一支精锐
的骑士兵团并参加十字军东征这件事本身。拒绝参加东征的人被迫向他缴纳了高达百分
之十的动员税以充军费,他还十分坏心地将这项税收命名为“萨拉丁十一税”。
天知道这到底和小孩子的恶作剧有什么不同!
在一时兴起地碰触过他之前,他从没想过这个战争天才、沙场上最勇猛的骑士在床上会
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他确定在自己之前没有其他男人和他做过爱,但在那场激情当中
,最后被牢牢控制住的反而是他这个主动进攻的支配者!
所以他才欲罢不能地在那之后一次次以各种借口要求他和自己上床,而他也一次次的欣
然应允,直到当上了三国十字军联盟的统帅,那家伙立刻毫不掩饰地表现出了自己的厌
烦而让他恍然大悟——遭到利用、身心受辱的不是别人,而是他腓力•奥古思都。
勃然大怒地与理查吵了一架之后,他立刻甩手走人。
而结果,就是现在他所面对的状况——悔不当初。
“还有其他呢?除了回到打仗的地方去翻找那些七零八落的尸体你们还做了些什么?探
子派出去了吗?他可能受伤了,不得不躲在某个地方;或者,有可能被萨拉丁那个魔鬼
的使者抓住……”
挥舞着双手,在情急之下说出这个可能之后,腓力立刻否定了自己的猜测。
“不,不会这样!如果他被抓住,他们是不会这么久还没有半点动静的。他们一定会马
上砍掉他的脑袋,然后拿到战场上炫耀……”
他最后宣布:“不管怎么样,马上再多派些探子出去找,要保密!”
又是一个夜晚来临,月亮仍然维持着这些日子以来的诡异血红色。断崖耸立的影子在黑
暗中若隐若现。陡峭崎岖的崖壁、毫无生气、稀疏班驳的树枝,所有的一切都融在阴森
的夜色中,令人毛骨悚然。
理查侧耳倾听着偶尔被风吹落的碎石夹杂着沙土从那些悬崖峭壁上滑落下来的声音,享
受着这会使普通人不寒而栗的感觉。
在伤势好些并可以起床之后,他就被关进了牢里。单人牢房加一日三餐应该是萨拉丁那
个向来喜欢自诩仁慈的家伙对他这个敌军高级将领的特别礼遇,可惜他并不喜欢那些又
甜又腻的食物,尤其是羊肉!
他必须设法出去,被锁上链子关在这种地方,他一辈子也别想逃走。因此,在反覆考虑
过所有的利害关系之后,他决定冒上一点风险去引诱那个男人。虽然他知道要想达到目
的是相当困难的,万一失败的话还会被处以人间最残酷的极刑,不过眼下除了本身,他
再也没有其他武器可以与萨拉丁对抗。而且与这些盲目的邪教疯子相比,他更善于利用
人类灵魂中贪婪邪恶的那一面。
在囚犯身上烙下印记是一种很常见的惩罚方式,不过萨拉丁选择了他的下体,这是一种
很明显的暗示,在他的潜意识中对男人的身体抱有相当的兴趣;而那个男人的这种兴趣
本身同时也引发他危险而疯狂的好奇心。
“就算我要下地狱,你也要做我的同伴,萨拉丁。”
在做出了这个判断之后,理查好好地睡了一晚,第二天下午,他比手画脚地向看守的士
兵表示自己已经可以说话了;于是,那个愚蠢的人立刻去找了瓦里德来。
“你终于肯开口了吗?我想那些问题天天问,现在已经不需要再重覆了吧?开始回答吧
,我就在这里听着。”
“我要和你们的首领谈,就是第一天在帐篷里问我问题的那个人——马利克•纳赛尔•苏
丹•萨拉丁•尤素夫•阿尤布……”理查用仍有些沙哑的声音回答。
“囚犯没有资格提出任何要求。”瓦里德从鼻子哼了一声,他的法语也带着浓重奇怪的
鼻音。
“你们说我不是一般的囚犯,而是一个高级将领,这些都是你告诉我的。”理查四两拨
千斤,轻描淡写地回敬。
“你这个该死的异教徒!”
瓦里德恼火地朝理查举起拳头,但最后还是不断地重覆着自己每天背诵的圣训,勉强逼
自己恢复了冷静,然后在一番饶舌的争论之后,他还是不得不妥协地答应了他的要求,
去找萨拉丁来亲自进行这次审问。
“那个战俘要求和我谈话?好,我马上去。他肯开口是一个好的开始。”
萨拉丁听了瓦里德愤怒的报告之后并没有生气,而是站起了身,立刻和他一起来到了牢
房。
“我已经来了,现在可以开始谈了吧?首先,请告诉我你的名字和身份。”
Chapter•2
他们遵随众恶魔对于索罗门的国权所宣读的诬蔑言论——索罗门没有叛道,众恶魔却叛
道了——他们教人魔术,并将巴比伦的两个天神哈鲁特和马鲁特所得的魔术教人。
“我是法兰西十字军的高级将领——至于名字,你们还没有告诉过我。”理查理所当然
地回答,“不过我很高兴看到你,马利克•纳赛尔•苏丹•萨拉丁•尤素夫•阿尤布。”
当然,萨拉丁是在通过瓦里德的翻译之后才明白理查的意思,不过他知道他最后念的是
他的名字。这是他第一听到自己的名字被这样一种带着法语腔的特殊嗓音念出,低沉沙
哑,像是某种旋律,在那一刻轻轻拨弄着他的心弦……
感觉到这个事实之后,他忽然感到有些烦躁,而他所做出的最直接反应就是将那个战俘
从简陋的破床上抓了起来,恶狠狠地警告:“我不是来听你扯谎说废话的,异教徒!”
不过在得到回答之前,首先钻入耳中的却是这个战俘因为吃痛而发出的呻吟。
“啊……”
虽然只有极其短促的一声,他的心脏却已因此而漏跳了一拍——
“请放开我,我不能呼吸了——”
理查对现在的状况非常满意,萨拉丁揪住他的衣服把他提了起来,他因而趁机将整个身
体靠了上去,并且在“挣扎”的时候有意无意地把膝盖顶进了他长袍之下的大腿之间。
“空气是阿拉赐给人类的,如果你想继续享受这些,那么就马上说实话,你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