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山九刃,功亏一篑,命运之轮在这一刻,开始了急驰而行......
第二十五章 赤火长天
命运是什么?这个问题问一百个人就会得到一百个答案。
对于水精灵安亚来说,命运就是所要寻找的人,而风莫言会回答:命运是注定的结果,但是在火荧看来,所谓命运,其实就是自己将要走的路。
无论对与错,无论是痛苦还是快乐,都决不会退缩。火荧从容地开启了月灵珠的力量,在亲眼看着安亚平安之前都决不会离开竹林,即使,这样做会给自己带来很大的危险。
危险,一刻都不曾消失过,月灵珠出现的地方,总会不断出现阿修罗王派往下界的侦察兵,火荧不但要保护安亚还要保证自己的安全,杀戮与血腥已经多到让人麻木了,于是火荧决定,不再躲藏!
躲了七百年,表面上平静生活的七百年暗中的矛盾也日益激烈,随着阿修罗王的日渐衰弱,他对月灵珠的渴求也越来越执拗。够了,从这一刻开始,火荧决定将不再逃避,天要亡我、我就逆天,想要夺走月灵珠,就要付出同等的代价,想要得到月灵珠,就必须要值得自己将灵珠交付。
火荧扬起妩媚的容颜媚人地笑了,无论将来要面对的是什么,月灵珠也绝对不交给泯灭天良之人!
渐渐地,火荧嗅到了暴风雨的气息,肆虐一切平静的风暴正在无声无息地酝酿着,他在等,等暝伽出现。
火荧可以想象得到,以暝伽高傲的个性,失败了必定不会放弃,相反也绝对不会寻求支持,她会卷土重来,但绝对不会允许任何人插手。然而火荧只猜对了一半,暝伽的确不会允许别人插手此事,但是经过百番思量之后,她还是去找了一个人。
秀美的青山绿水之间,一位白衣男子负手而立,青丝随着风温柔地飘散开来,露出一双灰色的眸子。
"你来找我?"男子嘴角噙笑地看着冷若冰霜的暝伽。
暝伽收起眼中的冰冷,语气微缓道:"是的,我希望,你把暗之印借给我,只要三天,三天之后必还。"
"哦?"男子玩味地挑眉,"是什么让一向高傲的你向我低头相借?我很好奇......"
暝伽忍着发怒的情绪,冷冷地看着他,"没什么,只是一点小事。"
"小事?"男子轻笑,却惹怒了暝伽,暝伽狠狠地甩出一根银弦丝缠住男子身边的大树,微微用力树干折断,怒道:"废话少说,你借是不借!"
"当然......借。"男子依然保持着笑容,自虚空之中拿出一颗通体漆黑的石头,笑嘻嘻地递过去道:"记得三天之后归还,听说你奉王上之命在下界寻人,三年的时间足够了吧?"
暝伽哼了一声手指微动,石头瞬间被丝线卷入袖中,想了想道:"这只是我的私人行为,不要告诉王上。"
男子点头不语,暝伽转身离去。
"小事啊......"看着那一抹娇小美艳的身影渐渐消失,男子轻轻地笑起来,"这世上能让红姬真正放在心上的事情,恐怕只有与他相关的一切吧......"男子原本平静的灰眸瞬间闪过一丝苦涩,随即恢复了一贯的懒散。
火荧一边照看着毫无力量的安亚,一边等待着暝伽到来,本以为是危机四伏的生活,竟然又平静地过了一年,这期间风莫言曾来过一次,对于界天剑的来历火荧一直很好奇,只是风莫言不曾亲口说过什么火荧最后也只好作罢。风莫言在竹林中停留了半个月,为了帮他引走第二批侦查兵而离去。
人间六月,山葱水绿百花争奇斗艳,火荧抬眼看了看明媚的蓝天,银瞳渐渐收缩,发觉阳光突然变得有些黯淡,于是悄无声息地离开了竹林。
既然是危险,就不要带给别人麻烦,火荧这样想着,没有跟安亚告别,便径直飞向了南方。越向南飞天色越暗,最后火荧停在了一个名为秋波亭的崇山峻岭之间,再抬眼看太阳的时候,太阳已经被黑暗吞噬了大半。
天狗食日--不,火荧嘲弄地笑了笑,恐怕没有那么简单。
"为什么不逃?"站在树枝之上的暝伽一动不动地盯着渐渐被黑暗遮住的太阳,冷声问道。
"难道你的目的不是引我来么?"火荧撩起金色的长发妩媚一笑。
"男人?"暝伽惊讶,看着那比身为女人的自己还要美艳的眉眼,心中瞬间涌上一丝杀意。"你的确有胆量,不过......"她指了指太阳道:"黑暗降临大地的时候,也就是你生命的终点,你还有什么遗言?"
火荧不以为意地笑着,"我倒是很想知道,你会用什么方法。"
暝伽冷冷扬眉,将手中黑色的石头抛向空中,石头在高空中停滞,霎时间暗的封印铺天盖地地覆盖下来,黑暗的力量像万丈无形的光束直直地穿透火荧的身体,火荧心中一窒。
"暗之印......"火荧捂着被黑暗侵蚀的胸口喃喃道:"难为你竟然想到这种方法。"
暗与火遵循阴阳相克之理,火精灵的力量源泉来自光,当暗的力量达到最大的时候,火的力量就会消弱,这样即使有神剑在恐怕也无法驾驭。不愧是修罗四子之一的红姬,这种锲而不舍的精神正和自己心意。
"那把神剑不属于你,把剑交出来,"暝伽将银弦丝拿在手中道:"我会留给你一个全尸。"
"问个问题,"火荧随意地将长发束起,似笑非笑地问道:"你追杀我是因为我曾经伤了你,还是因为神剑?"
暝伽的目光渐渐冰冷,冷笑道:"一,我暝伽从来不会放过伤了我的人,二,"她顿了顿,"我没有理由向你解释,不是么?"
哈......火荧莞尔,但是同时也明白了她真正的目的。她的目的,不是禁忌之子也不是自己,而是--神剑!
"火精灵,你已经没有退路了,要么交出神剑,我或许会答应你不追究你的同伴,要么......"暝伽的表情变得格外阴冷,"被我碎尸万段!"
火荧挑眉:"拭目以待!"
天已经彻底暗下来,太阳被暗之印封印,空气中吹来微冷的风,阴气甚重。火荧知道自己今天正面临有史以来最残酷最不可预知的天劫,随着光之力量的消失,自己体内的灵气也被暗之印封住,以目前来看,对付暝伽有些困难。
暝伽见他如此食古不化便不再多说,飞身飘落下来的同时,银弦丝出手,以迅雷之势击向火荧。火荧侧身闪过,两人开始了法力与招式的较量。
火被封印,火荧能用的武器只有一把无火的长鞭,然而应付暝伽凌厉的攻击和吹可断发的银弦丝几乎没有反击的能力,不一会儿长鞭断成数截,被冷笑的暝伽手一抖化成尘埃。
"再给你一次机会,交出神剑!"
火荧擦了擦手臂上了血,唇红齿白地笑了笑,"你认为我已经无路可走了么?"
暝伽怒叱一声再次袭向火荧,这一次不再手下留情,每一招都是一击毙命的狠招,火荧一边躲闪一边考虑着如何解决掉眼前的麻烦。
火精灵的力量虽然被封印,但是月灵珠的力量还在,只不过火荧不想动用,并不是怕被认出,而是怕,连累风莫言。
看样子暝伽还不知道火荧就是禁忌之子,她的目的很明确--神剑,与此同时也可以得出结论,她的目标也可能会是风莫言,如果自己暴露了月灵珠,以暝伽的聪明一定会马上明白风莫言才是自己要找的人,那样的情况是火荧绝对不愿意看到的,所以,目前能用的方法只有一个--
血一滴一滴地滑落下来,原本红色的长衫早已被血浸湿,如今湿哒哒地粘在身上,明明看起来是那样狼狈,但是他如冰的银瞳却越来越亮,仿佛映射出世间万物的光华一般,亮得人心神一阵。
越到极限的边缘,越会绽放出如火的妖艳,那是一种令人心醉神迷的媚,一种令人战栗的美,火荧不会认输也不会逃避,却让一向心狠手辣的暝伽微微地震惊。
"的确是个好汉!"暝伽平缓着呼吸收回银弦丝,"我欣赏你,只是那神剑本就不是你的,何苦为了身外之物陪上性命?"
火荧抬头看了看灰暗的天空,心中好笑,既然已经装到现在了自己又有什么理由不继续装下去?
"你说得对,我的确总是为了身外之物赌命,这或许就是我的命运......"
略带嘲讽地笑了笑,火荧异常妖异地舔舐了一下手上的血,浓浓的血腥味,让他笑得更加妩媚。"我以为你是个心狠手辣的女子,想不到你也会有怜悯之心......"
听出火荧语气中的调侃,暝伽冷笑,"自寻死路!"随即向火荧发出最后的全力一击。
银弦丝快到近前的时候,火荧仰天长啸,啸声夹杂着无妄之火直冲天际,银弦丝被瞬间焚为灰烬,如此迅速的变化让暝伽来不及反应便被火荧身上的火焰击退,连后退了几丈才收住踉跄的步伐,一口鲜血喷出,旧伤复发。
熊熊燃烧的烈火、肆虐天际的红焰将火荧团团包围在中间,那些借着鲜血燃烧的烈焰将火荧体内的力量引发出来,一瞬间,暗之印碎裂,光明再次普照大地。
妖艳的火宛如绽放的红莲,将天都染成了妩媚的色彩,红色的火光之中,火荧淡淡地笑着,仿佛此时此刻天地万物都在仰慕着他的光彩。金发被烈火映红,四散纷飞,幻彩红绫则像是一条在火中舞蹈的游龙自由地浮在空中,暝伽看着,连呼吸都忘了。
"要生还是要死?由你选择......"他像烈焰之神一样平静地看着暝伽,优雅地抬起手臂,腕上的玲珑镯随着他的动作发出叮叮当当的清脆之声。暝伽只觉得自己周身如被火烧一般疼痛难忍,仿佛连灵魂都将要被烧光。
"不--"暝伽捂住自己的脸,生怕烈火烧毁了她的容貌,惊恐的喊声渐渐平息,她的身子在火中也软下来,然后,随着暗之印一起消失在空气中,不见踪迹。
"逃了......"火荧叹了口气,"不过,想熄灭我的无妄之火谈何容易?若是留下来,我或许会放过你呢。"轻轻地摇了摇头,收回火焰的同时发觉自己有点虚弱,燃烧自己的血果然是有些乱来么?火荧苦笑。
"哎呀呀......我发觉自己越来越喜欢自讨苦吃了......"晃了晃,缓缓地倒了下来,略带嘲弄的银瞳对上一双泯灭红尘的黑眸,他扬了扬眉。
"你真会挑时机......"
第二十六章 巧合天意
将火荧带回竹林的时候,已经是黄昏时分,风莫言坐在竹床旁边为自己到了一杯烈酒,酒滑入腹内,一股灼热由内而外延伸到四肢百骸,风莫言却没什么特别的感觉。一向喜好烈酒的人,今日竟然对醇香扑鼻的美酒食之无味,风莫言也觉得自己有些好笑。
床上的火荧依然在沉睡,带血的衣衫早已换下,原本白皙的脸微微有些苍白。用血做介质点燃无妄之火,对他的身体伤害很大,"其实......你可以不必这样的......"风莫言叹了口气。
"暗之印虽然与你相克,可是并非毫无破绽,只要你再等一等,或许用玉笛的音律之法便可以将它击碎。"风莫言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在说给谁听,轻声地说着,也不管床上的人儿有没有听见。
"再或者......月灵珠的力量你为什么不用?"
"是为了我么?"风莫言叹了口气,"这又是何苦......"
之前的一切,他全部看到了,从暝伽使用暗之印开始,他就感觉到了异常,然后悄悄地来到了暗之印的结界之外,一直屏息地守在旁边。
看着火荧被暗之印击伤、被暝伽逼得浑身是血,他却动也不动,没有出现,没有伸手去救火荧也没有帮他击退暝伽。
他知道火荧不需要自己的帮助,火荧够强、够聪明,知道自己该怎样做,知道如何解决麻烦,这些风莫言都坚信火荧一定会做到。所以他没有动,眼睁睁地看着他狼狈却坚强地站在血色之中、直到最后无妄之火烧红了整个天际。
不是没想过走过去用剑划破结界帮他一把,而是--不能动。
是的,不能动。风莫言墨色的眸子定定地看着火荧,原本深邃无波的眼底如今却带了些许波澜,脑海里回想起自己那一刻的震撼。他被火荧那妖冶却诡美的样子惊得几乎忘记了思考,那是一种接近极限而迸发出的魅人魔力,鲜红的血与金色的发交叠在一起,飞舞的红绫带在身旁勾画出惹人爱恋的艳,明明是那么的狼狈,却给人一种笑傲天下的气势。从来没有看过那样的火荧,一直知道他是妩媚的,明艳如春光,可是那样疯狂的火荧却是风莫言完全不了解的,骨子里的那份狂野、那份一直被火荧隐藏在内心深处的疯狂在这一刻显现出来,风莫言只有怔怔地看着,行动与思考不能。
他是特别的......风莫言一直都知道,只是不想去思考这个认知背后的涵义。两人认识得太久了,久到熟悉彼此的每一个眼神、每一个动作,除了母亲这世上最了解自己的恐怕也就只有眼前的这个火精灵了吧。明明对他并没有浓到化不开的感情,却无法将他放下,然后渐渐地习惯了对他的关注。
情人......
最初的最初,因为一个赌局而让自己成为他的情人,与其说是用‘情人'换真心,不如说是用这种近乎角色扮演的方式来调剂生活。这是一个不饱含责任的词语,也代表一种不被束缚的关系,可是风莫言开始弄不清楚,这‘情人'二字到底是他束缚自己的方式还是他留在自己身边的手段?
我们之间,做朋友会不会比做情人更适合?
不知道为什么,忽然想起了第一次与火荧相遇的那一夜,他的舞姿给人的感觉也有些狂野,忘我的狂野与潇洒,对,就是那一丝狂野,曾经吸引了自己的目光。
"像,真的很像啊......"风莫言喃喃道。
"......像什么?"床上的火荧眨了眨眼,侧头一笑。
风莫言放下酒杯喉间微苦,"我在想,你这乱来的个性和我很像。"
火荧顽皮地挑眉,"乱来?我一向很喜欢乱来,倒是你,一点也不像会出人意料事情的人。"
"我是堕落的黑精灵,这不就是最好的证明?"
火荧慢慢地坐起来,检查了一下自己的身体状况,还不算太糟。"时机把握得刚好......"
风莫言垂下眼睛,"我知道你不会失败。"
"幸好你当时没有出现......"
"荧,"风莫言顿了顿道:"不要为我如此拼命,如果每次都是这样糟蹋自己,小白会为你担心的。"
火荧收起笑容斜睨了他一眼,忽然认真问道:"你也会担心么?"
墨色的眸子对上银色的眼瞳,亮如明镜的银瞳里映出风莫言平静的表情,对视了许久风莫言嘴唇微动:"会......"
"那我下次会记得早点向你求助。"火荧笑了笑,眼睛眯成一条缝,媚得像一直慵懒的小猫,又轻声叹了口气,"果然太强了也不好......"
"什么?"
"想做一次被英雄所救的美人也不行啊。"火荧惋惜地耸肩,"遗憾。"
风莫言抿着嘴半天也没说什么,过了一会儿才为他倒了一杯茶水,"如果你真的被暝伽......"他别开眼睛继续道:"我会救你。"
一句话淡淡的,甚至比风莫言平时说话的声音要轻很多,但依然让火荧眉开眼笑。其实风莫言不是木头,对他也不是没感觉,只是,需要时间。风莫言需要时间来认识自己的情感,需要时间学会放弃,然后,才能爱上自己。
只是如今,你对我,究竟是一种怎样的情感?火荧有些迷惘。
"还记得我们的约定么?"火荧笑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