沼泽之草 第三部——洗尘的细雨
洗尘的细雨  发于:2010年12月0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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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宗怜道左顾右看,没有见到熟悉的身影:诚哥呢?
社长,在后面,他今天自己开车,去八木家赴夜宴。
这么晚还有晚宴?山宗怜道看了下表。
社长的大小舅子回国了,家宴订在十点半。
哦。山宗怜道踏着落叶,好不容易鼓足的勇气消失掉了。
我送你回去。泽村鸣人推开车门,山宗怜道没有拒绝,心却沮丧到极点。今晚是社长的鸿门宴,若是没有见过面的大、小舅子们对社长不满意,只怕这桩亲事就要泡汤了。泽村鸣人叹了一口气:有时,觉得社长也真可怜,连面也没有见过的女人就订下了亲,还不是为了赤川家,要是亲事泡汤了,赤川家也破产了。
山宗怜道惊住了,小手绞着书包的带子,泪水抵制不住眼眶拼命往下流。
泽村鸣人叹了一口气:这孩子!只有社长那迟钝的人才不懂这小孩炽热的目光吧,这种事又不好明说。对不起了,小孩子,不能因为你而扰乱社长的人生!

商机

赤川诚对着车内的镜子,再一次看了一下抹上发蜡的头发,没有一丝不齐整的。二份礼物是泽村替他准备好的,长年在国外的两位大舅子,一位嗜好红酒,一位喜好收藏名刀。
八木家宅并不在东京都内,而是神奈川的相模川,赤川诚出发的时间本来就不早,到八木家已经接近十一点了。
八木家是在二战之后成长的暴发户,家宅是西式的砖瓦结构的建筑对称式洋楼,立在高地的山坡上,有着意大利台式的园林特色,建筑物的中轴线也是园林的中轴线,占据大门视线的喷泉上的雕塑居然拿破伦骑马像。为此,泽村曾经嘲笑过:意式的园林里偏生弄来个法国皇帝,让人不知道他家喜欢欧洲么?连连接外面的马路都由圆石所铺成,那些周边的植物修整成各种几何式。
赤川诚没有泽村那么多的情绪,反正他娶的是人家的女儿,而不是他家的园子。
铁门缓缓打开了。他的车直直行进去。
大厅里,除了帮佣就只有赤川诚没见过的青年男子,大约三十上下,头发中分齐耳,一套白色的便服,肚子微突,个头矮。与他见过的八木将人神似,可是断定是他的大舅子八木子青。
八木大哥。赤川诚递上了那瓶红酒。
你就是赤川诚。八木子青接过红酒,马上把锦盒打开。ChateauTalbot75?八木子青漫不经心的目光扫向赤川诚,大慨是意外他送上这支酒。军神Talbot?有意思,我们这是庆祝什么呢?英雄之酒。
英雄相惜。赤川诚对红酒懂得不多。泽村曾浅作简介过这只酒。
八木子青笑了,这句话让他舒服。坐。算是第一印象过关。
父亲大人呢?落了坐,赤川诚明显看得出这家人对自己的冷待,也没有人送上茶水,连下人也自动摒离了。
带着妹妹去轻井泽了。八木子青取下挂在吧间杯架两只高脚酒杯仔细看着的赤川诚心生钦佩,想不到倒红酒也是有学问的。只见他熟练地旋下瓶塞,然后拿起透气瓶,葡萄酒的水滴变成红色的丝绸般垂直地倒进玻璃瓶的瓶口里。八木子青进行的Decantage即小心又大胆,华丽流畅比起算是第一印象过关。
父亲大人呢?落了坐,赤川诚明显看得出这家人对自己的冷待,也没有人送上茶水,连下人也自动摒离了。
带着妹妹去轻井泽了。八木子青取下挂在吧间杯架两只高脚酒杯仔细看着的赤川诚心生钦佩,想不到倒红酒也是有学问的。只见他熟练地旋转出瓶塞,左手拿起透气瓶,右手用丝帕拿着葡萄酒瓶的瓶底,葡萄酒的水滴如红色丝绸般重直地倒入瓶口,他的Decantage既小心又大胆,华丽优美得比起赤川诚的茶道来说毫不逊色。
八木子青瞧着他目瞪口呆的样子,面有得色。请喝。
好香!赤川诚难以置信,重新喝了一口:有百花的韵味,香醇浓郁与以前喝过的任何葡萄酒不同。
这就是喝葡萄酒的妙处。普通喝法,是糟蹋!八木子青笑笑:本来,家父草率把妹妹送给你,我是不同意,现在倒是改变了看法。你!还不错。这次回国,我是特意要见你一面的。赤川风二是你弟弟?
是的,大哥认识他?
见过几面。他对红酒很懂。八木子青笑了笑。听说你是他大哥,我才没让父亲直接退掉婚事。
怎么可能?风二离开日本也不过五年多,在日本的时候他无论是茶道还是红酒都没有兴趣啊,不过八木子青也不象在说谎。这几年没有时间关注弟弟,他到底在学些什么?
这几年,本田家给你们使了不少绊子,不要结怨。这事就在这里算了。过几天我会约本田家能管事的人出来和谈,让他们给你家陪点小礼。算一算这几年的损失也不要贪心,算实点。
嗯。赤川诚心里极意外,但脸上没有表现出来,本田家会赔偿损失?八木家有这么大的面子?不可能!
离开日本这座小岛,大家都是日本人,用不着家里斗,我听说,你有意在纽约发展,需要援手就开声,你好也是我家优美子好。也就一家人,用不着客气。
已经在纽约开了间进出口公司。赤川诚诚恳道。
我打算放一批红酒在赤川大厦的首层,留间酒吧的铺面给我吧。有头脑!写字楼与酒店各占一半的对称建筑,我喜欢!
是。
去书房谈。他起身,也不忘拿起那瓶剩下的红酒。赤川诚随手把自己还喝剩的带着。
这书房其实是私人办公室吧?根本就没有见到书,倒是电子器械满目,电脑有着数台。
你明白目前国际经济形势么?在自家八木子青极随便,他把双脚抬高放在书桌上,那双冷淡的眼睛有着锐利的光。
国际经济形势?难道还要笔试么?没有时间拿书本已经好多年。
跟你实说吧:私人垄断已经是过去式了,国家垄断对经济进行干预和调节的财力,主要来自税收,但日本国家的收支这几年一直是赤字。巨额的财政赤字。你想,国家如何填补这空块,这空块又是怎么形成的?
这个赤川诚从来没有想过。他连自家也顾不过来,那有时间去管国家大事?
民生预算、科技建筑还有就是新干线的投资,挖掉了国家的每年的税收。他停下来,见赤川诚还是不吱声,大约这时他想起赤川诚只读了高中,经商也不过凭本能。资本输出才是主流。投资次级落后的经济国家:铁路、公路、港口等发展是现代工商业所必需的基础设施。投资这类国家,就能握住国家的经济命脉,甚至左右国家政治。现在:卡特尔、辛迪加、托拉斯、康采恩都已经不合适了。混合联合企业你明白么?
赤川诚摇头。
日本在国内经济泡沫时期也能在国外市场占据一席,就是比西方更早有不上台面的混合联合企业结构。表面上各大企业如何竞争,在需要的时期会共进共退,支撑着日本的经济不完全倒塌。而本田与八木都是其中的一环。你赤川虽然是有二百多年的豪门世家却不是商界的豪家,商界有商界的定律,破坏它就是自取灭亡。父亲看中你,是看中你的人品,认为你可以给优美子幸福的生活。现在,你赤川家跟八木家因姻亲连在一起,也就是一荣俱荣,一损都损。你得感激你弟弟。
噫?
他把自己当成祭品,送到神坛上了。八木子青笑了起来。
赤川诚不懂。
多读点书吧。八木子青挑起嘴角,看不起没知识的人啊。他把桌面上的一台笔记本电脑推到赤川诚面前。这里面有你需要的各种信息,先签了那份合约,你就挤身日本商界的名流之列。你有位了不起的弟弟啊,到底是过去的武道世家,在现在高科技的年代,武道成为观赏式的表演也是种高难度的技艺啊。八木子青觉得自己的语言非常幽默,大笑了起来。
赤川诚只觉得面部僵硬得历害,但还是能把嘴角咧开。他接过了那台电脑。
八木子青目光一直没有离开他的面部:这是你弟弟送你的礼物。如果把里面的内容随便泄露出去,你的影武者们也保不住赤川家任何成员。还有,本田家答应让出自己一部分的利益当成娶你堂妹的聘礼。那场婚礼,在你的婚礼之后。
冷汗彻底清洗了赤川诚的背骨,他越讨厌越能把背挺得直直的。
今夜也晚了,就住在这里吧。按着桌面的铃。赤川诚这才明白,这家真正作主的是这个人那不是那只老狐狸。
带诚少爷去客户。门悄声地打开,管家出现了。八木子青一挥手,表示这次见面结束。
赤川诚心里是有许多疑问的,也没有再出声,带着电脑去了客房,突然想到还有一件礼物没有送出去。便问管家:请问谟云少爷在么?
谟云少爷临时去了京都,过几天才回来。管家毕恭毕敬道。
累,虽然是陌生的地方,赤川诚直接倒在床上睡着了。
怎么样?一位二十上下容貌普通的青年走进八木子青的办公室,伸手接过了对方端来的红酒。
居然睡着了。八木子青冷哼了一声:该说他是没有神经或是太历害了?目前看不出,这对兄弟倒各有各的长处。算是新生一代商界新秀里的人才。被长老看中也算是理所当然。家世也不错,很合看重血统的老鬼们的胃口。
老爸看重他那一点?
不风流!八木子青大笑:女性就是可怜啊,没有容貌支撑,空有家势也是拴不住男人的心,何况她的个性还闷死人了。父亲真是费尽了心。
喂,大哥,对姐要留点口德。青年坐下来。
你不是更过份?都不肯见未来的姐夫。
呆板个性的人无趣啊。青年正是管家口中在京都的三少爷八木谟云。

情动

诱惑总是带着致命的甜香。
想要看到电脑里的信息,必须签定这份奇怪的协定:仅仅两条该遵守,可这两条包含了一切的可能性。
第一条就是绝对的保密。
第二条就是无条件的服从。
赤川诚甚至想是不是他大舅子在玩他。
落款的有点眼熟的名叫六条院的徽纹。这带有古老图腾味的徽纹在那里见过?他想不起来了。
谨慎的赤川诚瞪着电脑的屏幕化整整四个小时,脑里闪过任何可能:最惨的是家破人亡一无所有。另一种,只是被人算计出场大丑。反之,丢掉了大好的机会。
上位者每一个决断不能轻率,但过去慎重的话又会是优柔寡断。
赤川诚按了下去:Yes
就如打开了奇幻之门。
欢迎您加入六条院。赤川诚桑。您将是六条院文道商部一员。
这是让人欣喜若狂的商业世界,各个行业的运作,最新的商讯,各国的经济纵横观。那些工程项目即将推出以及竞争的公司与底价那些是六条院的企业若是标注了有六条院旗下企业在竞争各个项目,同属于六条院的企业将不准与此竞争这是信息最全面的最新的世界网络有了这个想不富有都难啊。
这一年,二十五岁的赤川风二回国,赤川集团已经进入了日本十大财富家族排行榜。
赤川诚从剑道道场出来,出了一身汗。才傍晚,秋风起,迅速吹走了满身的汗意。
现在的他倒没有以前忙碌了。生意做得越大,网罗的人越多,上位者反而会轻松些。
浸泡在温泉里,连最后一丝紧崩的肌肉也完整地放松了。女仆轻推纸门,给他送上干净的浴衣,他从水里站起身来,由着女仆上前用柔软的毛巾擦去身上的水滴。大少爷,您今天在主宅留宿么?女人给他披上浴衣轻轻地问道。
二少爷这个月回来过么?赤川诚没有回答她的话。伸出拦住女仆打算给他拿捏脖子的手指,赤川诚不喜欢与女仆有过多的身体接触。这个家的女人大多是父亲的玩物,他是有洁癖的。
二少爷没有回来过。女仆柔顺地躬身退下,跪在纸门旁。
吩咐泽村,这就走了。赤川诚现在的烦恼就是:赤川风二,他的弟弟现在总是找不到行踪,虽然有好好上班,私下底两兄弟连私处的机会也找不到。
赤川诚去到主宅给父亲请安。
不吃完饭?父亲问。
已经有一个月没有回家吃晚饭了。这段日子,天天的应酬,是社交界的黄金季节啊。
嗯。父亲点点头,不再说话。
树叶飘落在肩头。赤川诚双手拢入袖内,木屐踏在青石板上发出清脆的声音。
泽村拓人正立在车旁,见他过来立即打开车门,赤川诚上了车,闭上眼睛。
泽村看了他一眼:大少爷是要回家么?
赤川诚没有回答,眼睛倒是睁开了:风二最近在忙什么?
泽村不客气地笑了起来。瞧不出任何内容的看法,赤川诚蛮讨厌得力助手这种洞察先机般的笑,是一种不尊重的放肆是对风二的不尊重吧风二个性变化之大,连身为哥哥的自己也以为是被人换了灵魂替代了过去的张扬、傲慢,现在的他居然是轻浮的、浅薄的。
大少爷您是禁欲主义者,二少爷把您那一份做尽了。泽村看得出主子的不悦,收起了轻浮的笑意,不过腔调还是收不回来。
你这家伙!赤川诚挑起了他的浓眉,使得英俊的脸上多了层谨严。说吧,把知道的事情说出来!
是!泽村嘴角继续挑起:二少爷这次好象玩真的了。
噫?
二少爷跟人同居了,听说是二少爷买的豪宅,看不出二少爷还很会赚钱只要那少年一离开二少爷的视线,追八步就守候在少年的旁边。真是可怕的独占欲!
少年?赤川诚诧异道。
是啊,大慨是女人无法满足吧,二少爷终于踏进了禁忌沼泽里去了。有妻女的泽村拓人是纯粹的大和精神的当家男子,实在无法理解那个世界的人吧。大少爷您会出面吗?
把那少年的资料给我吧。赤川诚揉着额头,有些烦啊。只是风二的个性越是干涉肯怕越是反抗吧。
赤川诚没有回家的心情了,可是,也没有地方好去。
头一次有了寂寞驻在内心。
有一个名字出现在脑海里:山宗怜道。
赤川诚这几年养成了非常果断的习惯,想到这个名字,他拿起放在车上的手机。
诚哥?才响了一声,那边电话就接通了,传来山宗怜道愉快的声音。这孩子!比亲弟弟贴心啊。
人在那里?见个面吧。赤川诚的心情变得愉快了。已经有一段日子没有见过他了,正好没有吃饭,这一身的和服还是吃寿司吧。
在那里见面?
箱根的绿园吧。我还有清酒存放着。赤川诚听到山宗怜道急切的声音就想笑呢,这孩子这么多年都没变。
开车的泽村不乐意啊,去箱根大约一小时的车程,他今天可是答应太太早点回去的。这个吃餐饭也不必去箱根是不?箱根泡温泉不是更好么?可是大少爷才从家里泡过的啊?
赤川诚倒也不是随便说说的,他计算了一下山宗怜道的车距,两人能差不多的时候到的。哦,泽村给他摆上了脸色,这人真是的。好了,你给绿园订一个房吧,然后自己打车回家,我来开好了。
泽村大喜,他可是从小服侍赤川诚长大,不会跟自己主子客气。赤川诚对人算是极体贴的,这也是在最困难的时候赤川家没有倒下来的原由吧。
40万年前,箱根一带曾经是熔岩四溅的火山口,现在这里却翠峰环拱、溪流潺潺,景色十分优美。赤川诚带山宗怜道来过几次。赤川诚自己喜欢在这里远眺富士山,再坏的心情来这儿都会平静下来碧波粼粼的芦湖,湖水清澈湛蓝。在晴天时泛舟湖上,还能看到终年积雪的富士山,淡青色湖水中倒映出富士山的景象被称为是白扇倒悬东海天。而大涌谷是两千年来晨烟不绝的火山遗迹,高山半腰终日白烟缭绕,远望如白云出岫
他到的绿园里,直接被艺妓迎了进去。怜道已经脱下外套坐了下来。
瞧他急得连医生的制服也没有换:这么快?
山宗怜道笑得有点傻,真是清纯的孩子,岁月在他脸上没有痕迹,依旧是稚嫩的,跟孩子般的味道。红尘不曾染上分毫,是人性至纯的奇迹吧。跟他在一起心情可以放松到承认自己也不过是普通的兄长。这几年的奋斗常常忘却自己是血肉构造的平凡之人吧怜道就好似上天赐于自己的支点。
赤川诚清晨是被户外的鸟鸣声闹醒来的,他与怜道的酒量都不小,可能是放纵饮酒吧,不象商业应酬般小心意意,这一喝过量了。
身体蛮重的,原来是怜道压在他身上。摸了摸他的额头,有点凉,这孩子把被子给蹬了。怜道的皮肤是滑嫩的,酒意未消,蹭开的浴衣里皮肤是白里透着粉红。这个,赤川诚失神了。连自己的太太也没有这种活色生香的肌肤当然,他也没有认真看过他的太太,那位大家闺秀甚至是冷感的,结婚数年房事次数并不多。身体有异状了,原来自己也是有情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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