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朋友。这么晚没有回家是被同学欺服了么?亲切的声音,在面前响起,于是山宗怜道抬起头来睁大了一双兔子般的红眼睛,巴巴地用一副看着伺主的眼神盯着对方。
非常英俊有威严感的大哥哥!
这是山宗怜道在泪花翻滚的第一眼里赤川诚给予他不灭的形象。
我要当这样的哥哥!山宗怜道对自己下了一个目标,这目标远胜过父亲想他当名医的期待。
这一年赤川诚十六岁、赤川风二与山宗怜道十二岁、六柳元宵六岁、藤原志吾一岁。
胆小的容易害羞的山宗怜道当时居然不害怕赤川诚,后来想想也觉得不可思议,也许是当时的赤川诚给他有安心的亲切的感觉吧。
我的呜我的裤子被人撕破了。山宗怜道站起来过急,几乎栽倒在地上,他的面前伸出了有力的胳膊,扶住了,温暖的体温融化了快结冰似的手臂。他转过身让赤川诚看到被撕破的裤子,赤川诚把自己的紫色制服披在他身上,制服很大很长,很暖和可以完全盖住他的小屁屁。脏。山宗怜道脱下,递给对方,并指了指自己制服上脏脏的唾沫。
不要紧的,水一洗就干净了。
哦。山宗怜道傻傻地一笑,露出了小兔牙。赶紧披上,紧跟上大哥哥的脚步。
赤川诚揉了揉他乱乱的头发,放下,看他笨笨地连步子也踉跄便牵住了他的小手,放慢了他的步伐。
谁欺服你?赤川诚露出诚实不欺人的笑容,整个一个正义大侠的风范。
我弟弟。山宗怜道声音本来就小,现在更是低了三度。
赤川诚停下来,讶意:你弟弟多大了,不,你多大了?
我十二岁了。山宗怜道又开始抽泣起来,还是很不好意思,被自己的弟弟欺服,怎么都说不过。
十二岁?赤川诚看着他一副发育不良的豆芽样,想到自己那个超过十六岁少年块头的亲弟弟,不由得更加同情这种弱小,如果对方的弟弟也是自己亲弟弟那种块头,被欺服也是正常的吧?跟我弟同年呢。赤川诚更加柔和了。他明年会与我同样来紫式学园读书。
大哥哥的弟弟?好想做大哥哥的弟弟哦,山宗怜道不想身为被弟弟欺服的哥哥,想做被哥哥庞爱的弟弟。我也想上紫式学园哦。他喃喃自语。他是知道的,非常漂亮的学园与好看的制服,许多人都想进入呢,不过他知道以自己的头脑是进不了紫式学园的。他太笨了,成绩是中下的。
山宗怜道的学校与紫式学园在同一条线上。紫式学园更远些,有专门的校车。学生一般是不会与他相遇的。然后山宗怜道看到了跟在身后私家车,后知后觉的他也明白,刚才一定是自己在路边哭,好心的大哥下车来照顾他。
想上紫式学园就上啊。大哥哥轻声道。
可是,我的成绩是考不上的。
赤川诚笑了起来:你能跟我弟弟交朋友,我就让你进入紫式学园。
大哥哥的弟弟没有朋友吗?山宗怜道并没有多高兴,只是昂着脸不解地问。
赤川诚脸上布上了阴云:他的眼里看不到活着的人。
山宗怜道非常不喜欢大哥哥现在的表情,那是种不舒服的心堵堵的感觉。那是为什么呢?为什么看不到活着的人?
大哥哥也想知道,等你和他交了朋友后告诉大哥哥好不好?赤川诚躬下身脸与他齐平用一双山宗怜道看不懂的沉重的目光望向他:这是我们的约定,对谁也不能说哦!山宗怜道坚定地点点头:谁都不说!
你弟弟多大了?赤川诚随口问。
六岁。山宗怜道的口吻是极为委屈的。
赤川诚倒吸了口气,停下步子:才六岁?得到山宗怜道肯定的答复,摇摇头:现在的孩子!我是赤川诚,小弟弟你呀?
赤川大哥,我是山宗怜道。请叫我怜道。
山宗?那家山宗综合医院是你家的吗?赤川诚突然想起,父亲的家庭医生就是姓山宗的不会这么巧吧?
是的。赤川大哥知道我家医院?怜道乖巧倒。
知道。赤川诚笑道。你弟弟为什么要欺服你?
不知道。山宗怜道垂下头,粉委屈啊,他是多么地盼望做一位好哥哥的
他用什么手段欺服你?真是能激起人保护欲的孩子,怯生生活生生象只受了惊吓的小兔子。捉蜜蜂蜇我、死老鼠丢到我床上,活蛇放进书包里山宗怜道涛涛不绝地把三年受到的罪一股脑说出来,他可是足足掉了十公斤的脂肪。
赤川诚叹为观止,闻所未闻的手段以及小孩子们能用的手法都被他弟弟施在身上了,真是小怪物。你不想让家里人知道吧?这样子不能回去,找地方换衣服再回家吧。赤川诚打了一个手势,跟在后面的车加快了车速,来到他们身边。
赤川诚吩咐司机替山宗怜道去买衣服,他自己带着山宗怜道进入了写字楼。
电子钥匙,一刷门就开了。这是间办公室,宽大的办公桌上有名牌上面写着:赤川诚社长。
大哥哥是社长?山宗怜道目光闪闪,星星飞升崇拜地盯着赤川诚。
你自己玩。赤川诚先打了一个电话给山宗医生,告诉他,他儿子在自己这里,等下会送他回去。山宗怜道安静地坐在沙发上,真是乖孩子。赤川诚没时间理他了,办公桌上有着成堆的文件等着他看。看完一份要打电话找人核对。时间对他,怎么也不够用。
等司机上来,这才发觉山宗怜道居然坐在沙发上睡着了。
在山宗怜道走入办公室旁边的浴室才发觉里面有简易的卧室。回头看着大哥哥埋头批示文件的样子大哥哥是很辛苦哟。
山宗怜道洗完澡出来,发现赤川大哥与司机大哥正在吃盒饭,大慨吃得急了赤川大哥被咽着了,咳嗽着很难受的样子。山宗怜道想起自己书包里有消食片,这还是他同桌小胖总是吃得过饱胃撑得难受,怜道为他带的。
赤川大哥,吃一片消食片,饭要慢慢吃。
赤川诚倒也没有推辞安静地吞下药片,司机在一边笑了起来:这孩子真细心。
这是我给二少爷找的玩伴。
风二少爷回来了吗?司机加问了一声。
赤川诚摇摇头:我也不清楚他现在在那里,不过他答应过,国中开学时会回来。
记得二少爷没有读过国小,能直接进国中么?
当然可以。赤川诚极有自信。
山宗怜道安静地文雅地吃着自己的那份盒饭,很开心啊。
这孩子吃东西真静。司机赞道。
教养好。赤川诚认同地点点头。跟他父亲一样,是具有大和民族精魂的男儿。
大和民族精魂的男儿?司机大笑:想不到大少爷幽默起来真可怕,啊哎,不行了,我要笑死了。
山宗怜道听不大懂他们在说什么。吃饭不能出声,并且要讲究仪表的家教,只让他浅浅地笑笑。
小山宗,以后你弟弟欺服你时不要再哭了,越哭他越想欺服你,你要坚强。赤川诚拍拍山宗怜道的肩。哭是解决不了问题的,不要再哭了。
山宗怜道只把:不要哭了。这几个字记在心里,是,不会再哭了!他的牙齿紧咬着下唇,鼻子抽着,两只眼珠挤在一起去了,别说多逗。
赤川诚心情大好,啊,要是风二有这么得人怜爱多好!
让山宗怜道失望的是,大哥哥只让司机送他回去。
没办法,大少爷非常忙。司机大哥看出了他的失望,对他解释道。这一点山宗怜道也是看得出来的。毕竟他也已经是国小即将毕业的学生。
大哥哥的弟弟在那儿呢?山宗怜道非常想满足赤川诚的愿望与他弟弟做好朋友。
二少爷离家出走了,谁也不知道他去了那里。司机大哥轻轻叹了一口气。
司机大哥非常喜欢二少爷吧?
是啊,大家都喜欢二少爷呢。
真好!倍受庞爱的弟弟。我好想变成他哟。对未见面的赤川风二有了羡慕成取代之心的山宗怜道当晚做了一个美梦,梦里的他成了那位没有见过面的赤川风二,受着众星捧月般的庞爱。
往昔
山宗怜道百般无聊地扒在阳台上,从这里刚好可以看到庭院里的小鱼塘,那边上的小六角塔式石灯上坐着的六柳元宵,已经八岁了的妹妹铃子正跳脚在骂他。山宗怜道颇有感触:铃子生起气来也是非常可怕的。现在他不常哭了,六柳元宵对欺服他已经兴趣不大,转着去欺服起山宗铃子来,但铃子不会象他那么忍气吞声,会反抗的。说到底,这两个人都不会把他山宗怜道放在眼里,能避开他们就避开。
铃子张牙舞爪着,声音也大,只不过过于急促,听不大清楚。铃子说话一急就结巴。六柳元宵总是故意犯她急。现在家里没有大人,父亲去了医院,母亲回娘家了,六柳元宵的母亲不是外去挥霍就是在外面打牌,家里的工人出去买菜了。
铃子突然把六柳元宵往鱼塘一推,山宗怜道大惊,慌忙冲出自己的房间,六柳元宵太小鱼塘的水是可能淹得死他的。山宗怜道赶到的时候,铃子正把六柳元宵往水里按。山宗怜道第一次对自己的妹妹使用暴力,一个耳光打得她往后倒。
哥,你敢打我!铃子大哭。
你太任性了。山宗怜道喝道:这样会死人的知不知道?
小杂种死了好。铃子不依,继续大放厥词。
山宗怜道不再理她,急急救起了六柳元宵,呛了水。幸好父亲有教过他一些简略溺水的急救,伸出膝盖顶着小元宵的肚子,压肺,水从六柳元宵的口里、鼻里喷出来。
六柳元宵睁开眼睛,冷冷地看了他一眼。
到底是孩子,才六岁,山宗怜道还是能抱起他的,给他洗了热水澡,换上衣服,背上他,还是很沉,使得山宗怜道的小腿直哆嗦。扑通他一个踉跄仰面倒在地上,鼻子磕出血来,痛得他的眼泪水一泻千里。
赶到医院,这对兄弟已经是一对灰泥人了。
弟弟溺水了。山宗怜道所有的力量用完,一口气对接过弟弟的父亲说道,整个人便倒在地上了。
溺水事件后,山宗怜道的一弟一妹对他如陌生人般,弟弟并不感激他救了自己反而怪他隐瞒了铃子把他按在水里的事情,但也再没有欺服过他。铃子不再跟他说话,他们本就不是一个母亲,严格来说铃子是他的表妹,他姑姑的女儿,她的父母离婚后,她就过继在他家了。
山宗怜道不聪明,甚至可以说,有点蠢。他觉得自己并没有做错,所以,他也不理他们,他开始跟着父亲忙上忙下。
山宗怜道再次见到赤川诚已经是半年后了,是父亲带他去的。
那真是个大得吓人的宅子!
赤川诚长得比父亲还高!跟大人似的温和地笑着:好久不见山宗弟弟。
请赤川大哥叫我怜道。山宗怜道愉快地行着礼,他的父亲给宅子里其他的人看病去了。
哦。赤川诚的茶道非常优美,不管从那个方面都是值得山宗怜道学习的谐模。
赤川大哥您能都我茶道么?山宗怜道文雅地喝着茶吃着好吃的点心。
以后,你叫我诚哥吧。赤川诚笑笑,他太忙了,那有时间来教小孩子茶道?你收到没有紫式学园的入学通知?
山宗怜道点头:果真呢,诚哥没有骗我。收到这个通知书他兴奋了几天没有睡着,一直缠着父亲要亲自感激赤川诚。他从怀里掏出一大包药丸:有感冒药、咽糖、参片、消炎药、咳嗽药。
赤川诚强忍着笑,伸出手来摸摸他的头:赤子之心。
他站了起来,推开纸门,新年刚过,外面的雪积盖着植物与假石的顶端,凉意卷了进来。山宗怜道紧跟着他,站在他右侧三步后。
我弟弟就要回来了。赤川诚回过头来,咧嘴笑了:他不想住在家里,想搬出去住。我也不能说什么。我希望你能跟他住在一起,多带点伤口消炎、消肿、止血、骨折方便的药品,他喜欢打架,大多时受伤的应该是别人,被他打伤的人你也一起救行吗?
好的!山宗怜道握紧拳头。
对他多包容。赤川诚轻叹了一声。
山宗怜道矮小,一米五都不到。但是,国中生的身高与国小时有了极大的两极区别,高的甚至有一米八而矮小的才到一米三。
山宗怜道在人墙中第一眼就认出了赤川风二。
高大!大约有一米七六或者更高点?五官与赤川诚是相似的。
非常傲慢的眼神,用一种以上至下的目光看着周围的新生。
山宗怜道拼命挤开身边的人群,等他喘着气,跑到刚才赤川风二站立的位置,那里已经换上了别人。真快。山宗怜道摸着自己运动过量促使心脏跳动过于快速。周围重新拥挤着人群,山宗怜道放弃了寻找赤川风二,挤出人群。
不经意地抬起眼睛却看到他怔怔地站在樱花树下
我是山宗怜道。
赤川风二冷冷地看了他一眼,凶巴巴道:走开,小鬼。
我跟你同年!山宗怜道不服气争辩道:你不过是发育期早一点罢。
那又怎么样?赤川风二双眼一翻。
我会长高的!山宗怜道从少据理争论输赢,他是安份的人,可现在就是不服气!
等你长得比我高的时候再说。赤川风二挑起漂亮的眉毛,有点好笑地看着这个矮子。赤川风二有许多缺点,不过他不欺服明显比较弱的人,他身为武道世家的子弟,并不会恃强欺弱。他只是嘴巴臭了点,态度傲慢了点,但心眼不坏。
山宗怜道拉住了他的衣尾,赤川风二若再走,他是找不到人的。诚哥让我跟着你的。山宗怜道可怜地回视对方凶暴的眼神,可怜归可怜,不过并没有惧怕。比起弟弟妹妹来说,赤川风二的目光更清澈些,眼睛瞪得大并不表示是杀气。山宗怜道分辨得出真坏与假坏来。
哼!提到他哥,赤川风二从鼻子里发出不宵。
物以类集,弱者的哈巴狗也是弱的,赤川风二倒也不会真的不给大哥面子,毕竟那家伙会是未来的家主。要跟着跟着吧!看来也不是不相关的人,只是他有什么本事跟着自己?一看就是一无是处的人!
山宗怜道高兴啊,还以为要经过长期抗争呢,想不到对方这么快就答应了。这样,诚哥应该会很高兴,是不是也顺便把自己当成了弟弟呢?山宗怜道满怀着期望。
赤川风二一进教室,山宗怜道立即迎上前:怎么会呢?昨天离开学校时还是好好的,今天却是左脸肿得象加了个馒头。幸好有听诚哥的话,书包里有一半是治疗伤肿的药。除了脸,手臂上也满是伤痕。
赤川风二没有拒绝山宗怜道的治疗。不过也没有回答他伤痕的来由。班上的同学开始交头接耳地私语着,自动把看上去凶暴高大的赤川风二隔离起来。这山宗怜道也划分为他那一国的人了。学生们是有着自己的是非观:以沉默对抗暴力。
山宗怜道是迟钝的人,根本不觉得自己被人排外了,而赤川风二并不在意,他名为别人眼里的不良份子,上课却非常认真,对老师也是尊敬的。抽查单科小考时,笨蛋!赤川风二低语一声。把自己的卷子盖了起来,不给临桌的山宗怜道看。等成绩公布时,班上同学大大吃惊,看上去会读书的山宗怜道才考了十分以下,而大家以为不良学生的赤川风二相反的是满分!
山宗怜道更委屈。最终赤川风二没有搬出来住,而去他住进了赤川家的大宅,成了对方私自的小杂工。可是,赤川风二明明只是四肢发达,也没有认真看书,回到家就在练武道。受到的伤都是在家里与人对练时留下的,根本没有机会以外面若事生非,上课有车送下课有车接,跟这所学校其他子弟一样的待遇。
更让人跌破眼镜的是:赤川风二期中考居然考了个全校第三!而山宗怜道刚好相反,倒数第三!
哎!山宗怜道望着窗外叹气,下课休息的时间,赤川风二偏生每天都会在操场上跑圈圈真是怪得不能再怪的人。发什么春呢?一位说过几次话的同学一本书砸在他头上,也把头伸出窗外:没有漂亮的妹妹呀。
山宗怜道推开他:你说,我跟赤川风二算不算朋友?
对方好笑地道:这怎么来问别人,你自己说是就是,说不是就不是。
山宗怜道脑袋一时还不开窍:我是把他当成朋友,不过他不把我当成朋友。
怎么说?对方好奇。
山宗怜道继续叹气:教导主任说过,我的成绩再这样下去,要被学校开除了,我请赤川风二私下传授窍门,他都不理我。真正让山宗怜道叹气的是:不能完成诚哥的委托了,他好久都没有见过诚哥了。赤川风二很明显跟他哥哥不对盘,根本是:两兄弟互不理睬!当然,诚哥是好的,都是赤川风二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