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福诊所之一幸福诊所——羽瑶
羽瑶  发于:2010年12月0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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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予诺过于虚弱或是情绪过于激动眼眸便会变色。这是一个标记,属于幸福诊所主治医

生的标记。身为主治医生的守护者,言儿难得没有出口规劝。
只见她缓缓吐句:「你可别后悔。」
言予诺手一顿,随即嘴硬地说:「我不会后悔,我还想再多当几年主治医生,不想这么

快被套牢。」
话里赌气的成分居多,他很难接受自己先前怕得要死的男人,竟然成为自己的命定之人

。要是哪天他不小心惹到聂端衡,聂端衡不必动手或是出口,他必定会先被聂端衡散发

的负面能量给吞没而亡。
言儿呵笑出声,知道身为守护者的自己该多劝他几句,但是她还为了今天晚上没吃饱的

事生言予诺的气。
罢了罢了,反正到头来还是会回到原点的。奸险一笑,言儿很壤心地等着看言予诺和聂

端衡怎么进行下去。
于是乎,当天晚上言予诺和言儿凭空消失在聂端衡的生活里,来时匆匆,去时亦匆匆。
差别仅在于--他们的心从此不再平静。
燠热的天气让嗅进身体内的空气似乎要跟不断高升的气温一般烧起来。
名扬大学正值三个月一次的转换课程的季节,一大早,学校就热闹非凡。
「我的天啊,这是什么鬼天气?」拉着衬衫,猛以手煽风的白苍梧专找树荫底下走。走

到一半,脚步一定,发现后头空空的,足跟一转,拉过聂端衡往树下的凉椅进攻。「端

衡,你也躲一下太阳好不好?」
聂端衡瞥眼白苍梧,看他满头大汗,好心的递了个资料夹给他,让他把自己煽干。
「唉,要是我也跟你一样排汗系统不发达就好了。」白苍梧充满妒意地看着好友一身的

清爽。
「心静自然凉。」聂端衡淡道。着浅蓝色衬衫、深色休闲长裤的他,冰冷面容上没有半

滴汗水。
「是啊,心脏停了就凉了。」白苍梧反讽。
聂端衡不语,径自摊开学生这次学程最后交的报告一一批阅。
[ApRilisthecRuelestmonth,
bReedinglilacsoutofthedeadland,
mixingmemoRyanddesiRe,
stiRRingdullRootswithspRingRain.」
叹息地将这四行念出,聂端衡微牵唇角,那弧度看似浅淡,实则苦涩。
「端衡?」白苍梧有听没有懂。
什么四月是最残酷的季节……自死亡之地长出的紫丁香……混合着过去的回忆与欲望…

…因春雨而被迫成长的苗……又怪又矛盾的意思让他不禁要开始怀疑自己的英文听力。

这是什么怪诗啊!
「没什么。是一首诗。」聂端衡将那份报告抽出塞到最后一个,继续看下一份。
「什么诗?」白苍梧好奇地问,敏锐地察觉到聂端衡那张缺乏表情的脸有道裂痕。
这首诗八成触动了聂端衡心中的禁地,他才会选择跳过不看。
一个多月前,他被校长母亲硬拖过来学校替补一名临时请辞、跑得不见人影的讲师的课

时,他还弄不懂发生了什么事。后来他才知道原来那天他在聂端衡家里看见的人就是那

个不负责任的讲师,也才得知言予诺是在完全没有预警的情况之下避而不见。
白苍梧是不晓得发生了什么事啦,但从聂端衡偶尔失神的模样,也猜得出言予诺的消失

跟聂端衡有那么一点关系。
「T.S.Eliot.『荒原』。」原是描述世界大战后道德沦丧、人与人之间冷漠的诗,读

在聂端衡心里却成了一首抒情诗。不待白苍梧发表他的言论,他即自嘲地笑了笑:「倒

是很符合我这个人。」
原以为再也不会动情、拒绝生长的心田,因某个人无心洒落的微雨有了生机,也因那个

人的悄然离去而使得初生的情苗夭折。
「端衡。」白苍梧认真地看着他。
聂端衡挑眉以对。
「你知道有时候男人哭并不是一件很丢脸或是软弱的事情。」白苍梧很希望聂端衡恢复

以前的样子,就算不能完全恢复,至少肯宣泄自己的情绪也是一大进步。
「怎么?你有兴趣当我的慰藉品吗?」流转着恶意与拒绝的黑眸,上下打量白苍梧后,

缓缓讥讽:「很可惜,你不是我喜欢的那一型。」
「我……」白苍梧脸上的关怀霎时刷下,领悟到聂端衡只是在开玩笑时,已太迟。「我

不是那个意思,端衡……」
聂端衡只是抬手阻止他为自己辩解。
「端衡。」白苍梧不是真心要伤害他的,以前聂端衡对这种话语接受度很低。
「我没生气。」聂端衡见好友急得脸色全白,开回解释。
「真的吗?」白苍梧很怕他只是表面无事,他生知聂端衡受过多少伤害,忍过多少讥诮

。然而,他这位好友却只能在一旁观望,无法伸出援手,他甚至连青儿也不如。
「你很不信任我说的话。」是无奈,半是好气的,聂端衡没有力气再对这种事
情做反应。
像他这种相对少数会受到多数人的排挤是正常的,他已经懒得辩解或生气,而白苍梧还

能接受他是朋友,他就要偷笑了。一般人知道他的恋爱取向时,再多年的友谊也会化为

乌有。
脑中忽地飞窜过一个念头,他将之压下,但却没有办法完全压制住那抹淡淡的思念。
「因为你以前……」会勃然大怒。白苍梧隐去话尾,他对那段时期的聂端衡还心有余悸


因为受过太多歧视,相对的就特别敏感。
「我已经不是以前的我了。」不知尝过多少苦楚,聂端衡笑笑地叹出这句话。
「你还惦记着Roy?」白苍梧无法了解聂端衡和Roy之间的爱情,但他选择尊重,而不似

其它人彻底反对。
「忘得了吗……」聂端衡浓眉聚拢,眼底有着错愕。
曾经他以为自己再也无法接受任何有关的事……事隔四年多,心境竟然会有如此大的转

折……
是因为他吗?他自问。因为言的关系吗?
「端衡?你怎么了?」看着好友灵魂又出窍到某个不知名的地方,白苍梧伸手在他眼前

挥了挥。
「没、没什么。」聂端衡再没心情批阅,收妥那堆对教授而言无疑是大负担的报告,起

身。「我想回办公室,你要不要一道来?」
「好。」白苍梧想帮聂端衡分担一点重量,但教他婉拒。「你的办公室应该有冷气吧?


「没冷气你就活不下去吗?」冷冷一笑。
白苍梧就算再热也被他那一笑给驱走。叹几声,罢了罢了,这样的聂端衡真的比以前的

行尸走肉好多了。
或许聂端衡自己没有发觉,可他们这些身边人都亲眼见到他在ROY死后封闭自己,在青儿

花了四年的时间打破他的心防让他接受她,却又撒手人寰时所受的打击。
在那小伙子身边的聂端衡,不同于在青儿身边的聂端衡,总觉得他少了一分压抑,情感

不再刻意的囚禁。
要是那小伙子回来的话,相信聂端衡这百炼刚也会成绕指柔。只是……他跑了,跑得无

影无踪,一点蛛丝马迹也不留。
「对了,我上次看诊的那小家伙现在怎么样了?」白苍梧试探地问。
聂端衡波纹不兴的回道:「他走了。」
「上哪儿去了?」
没有听到聂端衡的响应,他警觉地不再问下去。
聂端衡头也不回地走着,却陡然顿住身子。
白苍梧因聂端衡急停的脚步而差点撞上他。「怎么了?」
是错看了吧?聂端衡暗自揣测。才要举步,但不远处那熟稔的黑色再次成功地让聂端衡

停下。
白苍梧这回真的撞上聂端衡。「端衡,你在干嘛?走走又停停,知不知道这样很危险?


聂端衡呆了似的看着前方。不是眼花,不是错觉,那真的是!他回身将手中的东西全交

给背后抱怨不休的白苍梧。
「帮我拿回办公室,我突然想到有事要办。」
急急扔下这句交代,他人就疾跑向前,像是追着某种看不见的东西而去。
白苍梧阻止不及,低头看着那一迭全是豆芽菜的纸张,再抬头看看无云的蓝天。
被聂端衡抛下还得认命地替他办事,他看起来很好欺负吗?回答白苍梧的只有张狂的蝉

呜。
聂端衡因前方的岔路而缓下前进的步伐,为适才看到的身影走哪条路而暗自烦恼着。
所幸,那长长的黑色尾巴在某条路口一晃而过,正好教他看见,他不顾自己汗湿的衣裳

,头顶太阳的光芒,眼中所见只有那缠绕心头不去的念头,着魔似的追着那黑色的尾巴


不知走了多久,他看见那似有若无的黑色身影在一家大门低垂的诊所门口消失。
停伫门口,在阳光折射下他抬首眯眼看着那招牌。只见一个古老的木制招牌以行云流水

的行书写着:幸福诊所。
那招牌顺着午后的炎风摇晃着。
幸福诊所?聂端衡微扬眉,偏头,眸光落至这间看起来像是coffeeShop的「诊所」。绿

色的观赏植物不知道是因主人的粗心,还是生长环境,本该生机盎然的叶子被枯萎笼罩

,除了半垂的镂空铁门,铁门里头的玻璃门只留条细缝,正好供猫狗之类的小动物进出


是吧?是这儿吧?
他只犹豫了下,便弯下腰推开那虚掩的门扉,高大的身躯探进那小小的、满是神秘气息

的诊所。
迎面扑来全不同于外面炙烈热风,甚至是带点阴冷的空气。
聂端衡没有在那像是客厅的地方待太久,往点着灯光的走廊走去,然后停在一扇也是虚

掩,留有一条缝隙让猫通过的门前。
他确定是猫。只因刚刚他看见的那只黑猫便跟来,但他不知道那只猫是不是「他」身边

的那只。
明知只要推开这扇门他便可得到答案,聂端衡还是迟疑了。
这几个月来,他强迫自己不去想言予诺,强迫自己压下那份担忧和怒意。唯有如此,他

才能一如往常的过日子;唯有如此,他才能告诉自己,言予诺不算什么;唯有如此,他

才能说服自己不往坏处去想。
他没有露出半分破绽,他甚至害怕一旦承认自己真的在乎言予诺,他该如何承受最壤的

后果?如何负荷?
打从一开始的顺眼到错认他的笑脸为死去的ROY,直至他病倒……他们之间的发展一幕又

一幕的情景,如电影的慢动作般在他脑中播放,缓缓揭露聂端衡掩饰不往的情感。
以为自己早就没有能力爱人,直到爱上,方知自己原来仍是有能力爱人的。聂端衡心一

窒。能吗?可以吗?他……可以吗?
如果可以,他宁愿自己不要顾虑那样多,什么都不要想,只要顺着内心最深的渴切便行

,ROY的死让他明白世间的一切不是全都可以照着他的想法进行的,青儿的去世更让他理

解到命运的残酷。
身为同性,身为人子,他就一天无法随心所欲,一天不被命运摆布。所以他拒绝任何人

闯进他封闭的心房。怎料,那一天接住从树上跌下来的言予诺开始……一切都变了……
……青儿……但此刻他心中想见言予诺的欲望凌驾一切。
他握住门把,下定决心推开门。


第七章
「喵呜。」一声猫叫在聂端衡进房时溜入他的耳内。
聂端衡从来不知道自己讨厌小动物的脾性已经改掉,他的心没有一刻像现在听到那声熟

悉的猫唤那样高兴。
「言儿?」不敢躁进的他轻唤着几个月来未曾出口的名字。
「喵!」一道黑色身影俐落的自床沿跳下,奔过来黏上聂端衡的小腿,张大嘴咬住他的

裤管往床边拉。
「好言儿,你别再咬我的裤管了。」聂端衡顺着言儿走向床畔,没有自觉自己的心跳随

着那一步又一步的靠近而加遽。
他有好几条裤子就是这么毁在言儿嘴里的,那段回忆至今想起来也觉温馨。
温馨?想当初这个名词他有多排斥,现在他就有多怀念。
「喵呜!」再不快点,予诺就没气了!
是了,将聂端衡引到幸福诊所的正是言儿。领着聂端衡到床边,她的工作就算告一段落

。唉,要不是言予诺过于固执的话,她也不必那么辛苦。
本来以为言予诺在没有「幸福」的情况之下撑不过几天,结果,他靠着意志活到现在,

直到前几天他陷入深沉的睡眠,怎么叫也叫不醒。
聂端衡站在床边看着和周公下棋的言予诺,一两个月不见,言予诺人瘦了一大圈。
眉,不由得纠结。心,不由得紧缩。
他是怎么照顾自己的呢?好象到非洲绕了一圈回来,和那边闹饥荒的人一样。
「言?」聂端衡轻唤。
床上的言予诺不安地动了下,才缓扬眼睑,染上一抹金光的黑瞳在见着聂端衡时,随着

讶异而转成金瞳。
「你!你怎么来的?」言予诺气虚地惊问,没有意外于自己的体力因聂端衡的存在而开

始复苏。但他不要这样!
这只更加证明了聂端衡是他命定之人的事实。这只会强迫他接受这个无法更改的命运。

这一两个月来,他死命的要破除这个既定的事实,却不得其门而入。
然而,言予诺无法忽略自己在见着聂端衡时,心在刹那间闪过的狂喜。这份狂喜告诉言

予诺--他并不讨厌聂端衡。
他是高兴见到聂端衡的,可又不知为何高兴。眸子搜寻着理所当然的「罪首」,因遍寻

不着而更加气结。他不想一个人面对聂端衡啊!唯一可陪伴他的言儿此时却不在。
金色的眼睛?
聂端衡怀疑自己眼花,但定睛再三凝望,那在晦暗灯光斜射下的眼眸依旧是金色的。
聂端衡记得言予诺的眼睛是黑色的,他是东方人,可现在他的眼色却变成金的。
「你还好吧?」暂且将疑惑搁下,聂端衡比较关心言予诺的恙然气色。
「好得很!」言予诺察觉到自己的异样,别过脸去不看聂端衡。
要命!为什么他的四肢百骸皆因感受到聂端衡满满的、浓厚的关心而舒畅?他关闭不了

与聂端衡之间的开关,只能接受他笼罩在自己周身的能量。为什么就算他吃掉别人的「

幸福」也补充不了失去的生命,聂端衡一出现就能填补?
聂端衡眼睫微敛,恰巧隐去眸底一闪而逝的光芒。他微牵唇角,勾出一个浅淡的弧度。

「那就好,我很担心你。」
言予诺闻言,握紧拳头,遏止自己因此而受到影响。但他的努力没什么作用,聂端衡受

伤的情绪很快地传到他身上。
除却心伤,更深更浓的是不谅解!他何时这么会分辨聂端衡的心情?言予诺陡然察觉,

明明一开始他只分得出聂端衡的情绪是正面还是负面--当然,负面是居多的--几个

月后的今天,他竟然已经可以细分!
虚弱的他,现在可禁不起聂端衡散发的任何负面能量。而最可恶的是,言予诺竟会觉得

是他对不起聂端衡。
「对……对不起……」言予诺别扭地道歉。他干嘛道歉?言予诺一出口,恨不得将自己

的舌头咬掉。
聂端衡挑眉,唇畔的笑意更甚,却冷得让言予诺背脊发凉,低柔的嗓音吐出令人发寒的

轻问:「道什么歉?」
言予诺抬头看他一眼,又转开。久久,才传来他期期艾艾的解释:「因为……我不告…

…不告而别。」
好恐怖!言予诺不想被那黑色大洞给吞掉。
「你或许有你的理由。」知道自己没什么立场和资格发脾气,仍忍不住发脾气的聂端衡

,只是用他那若黑曜岩般深邃的眼眸传达他的气忿。
「我……」言予诺心中叫苦,恨不得身上盖的被子是张能抵御聂端衡的盾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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