缈缈江湖何所归 下——金银花花
金银花花  发于:2010年12月0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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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都无路可退。”温热的手最后拂过唇角,离开,他清冷的声音落了下来,面上竟觉

得有些凉。

老和尚经常说,天意难测,放下即为解脱。这几十年,我一直以为自己是世间最难解脱

的那一个,整日里唉声叹气,却慢慢发现,原来身旁的人,谁都有放不下的东西,许寄

言是,段景词是,顾墨岚也是。到头来,我才是执念最轻的一个。

时至今日,为国为己,许寄言不能放下,段景词也不能放下,只有我——

我要放下么?

或者说,我已经放下了么?

无声苦笑,放不放下,还能随我吗?

唉,罢了罢了,一切皆为天意,一切皆是虚幻,一切终将过去,还不如醉一场。

夜色寂寂,马车里又恢复了沉默,脸上残留的温度终于消失,内心一片宁静,再也不去

想旁的事,昏昏沉沉睡过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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悄悄出了城,许寄言便弃了马车换乘了马,这次仍是青风青莲跟着,他俩各骑一匹紧紧

跟在后面,许寄言则带着我跑在前面。马飞快,我只觉得两侧的树木飞速向后移着,虽

然屁股下面垫了软垫,马跑得也平稳,但持续一个日夜不眠不休,我已经有些神志不清

了。

好在暮色低垂的时候,许寄言终于停在一片小树林旁,我晕头晕脑的滑下马,踉踉跄跄

趴到一边草丛里吐了一会儿,脑袋这才清醒了些,正喘着气休息,旁边递过来一个水囊

,许寄言淡淡道:“喝水。还有几天的路,到了天越才能休息。”

接过来漱漱口,正想还给他,却见他已经转身往回走,一旁林子里钻出来三个男人,各

牵着一匹马。他们对许寄言行了礼,低声道:“前面一段路没有问题,再走一天便能见

到下面接应的人。”许寄言应了声,将马换了,那三个男人迅速隐去,许寄言回头叫我

:“过来,要上路了。”

内心哀嚎一声,咬咬牙站起身走过去,正想揪着马鞍子往上爬,身后一只手托住我的腰

,轻轻一股力道将我带上去。调整姿势坐好,许寄言也上来,胳膊越过我拉住缰绳,却

没有动。

怎么了?我正疑惑,许寄言伸手将我轻轻按在他怀里,低声道:“靠着我,不要晕过去

。”

顺从的倚在他胸膛上,想想也是,要是我晕倒了,行程一定会被耽搁。身后的人顿了顿

,胳膊轻扬,“驾!”一声低喝,健马飞驰,贴着浓浓夜色,隐没在黑暗中。

就这样一路飞驰,中间见了大概五六次接应的人——我不太清楚,因为已经累到虚脱了

,还很负许寄言重望的晕过去两次,总之当我最后一次醒过来时,发现人已经躺在了马

车里,身下是柔软的锦褥,全身关节骨肉都在叫着酸痛。低低呻吟一声,我皱着眉头想

坐起来,却被一只手按住,许寄言的声音从头顶飘来:“再躺躺罢,马上便到了。”

哦,原来已经要到了。闭上眼,全身放松,沉沉睡去。

这一觉,大概睡了很久。因为我睁开眼的时候,花了好长一段时间才想起来我已经身在

天越国了。屋子里静悄悄的,有一股淡淡的香味,我安静躺了一下,肚子开始咕咕叫,

这才想到,我已经几天没吃东西了。也不知道外面有没有人,坐起身,掀开帐子,对上

一张胖乎乎的大脸,“醒了?”面前这个穿着古怪头上绑着小辫子的老头眯着细长的眼

睛笑了起来,“醒了就跟我来。”

走出屋子,只见房前屋后种的都是奇怪的植物,长着红绿黄白的花朵,几个戴着面具装

扮一样的人一动也不动的站在里边,像是稻草人一样张着胳膊。远处,一片片树林围了

起来,不知道外面是哪里。转身往后看,原来刚刚出来的屋子是个简朴的茅草房,背靠

着青山,倒是同我家有几分相似之处。正觉得亲切,小老头拍拍我,“往这边走。”绕

过茅草屋穿过几棵大柳树,又是一小片花田,花田后面的山壁上赫然出现两扇大铁门,

门侧有两个面具人贴着石壁站立,乍看上去,还以为是石像。

“开门。”老头拍拍手,那两个面具人很僵硬的动了动,转身,背后出现两个圆圆的凹

洞。面具人伸手按进去,大门带着沉重的轰鸣缓缓打开,我惊讶的走过去摸了摸,老头

很得意道:“厉害吧,全是我设计的。”说罢又拉着我往里走。山洞里平整宽阔,隔几

丈远就会有一个面具人,安静站着。石壁上燃着油灯,洞内四周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草药

味,越往内,味道越浓。

走了一会儿,又看到一扇石门,小老头顿住脚,回头压着声音低低嘱咐道:“我师兄在

里边,你要小心听话,不然少不了你吃苦。”然后很拘谨的凑到门边上恭敬道:“师兄

,人带来了。”

静了一下,里边传来一个低沉的声音,“进。”

“是,师兄。”小老头扯扯袖子,伸手抵在石门上,我张大嘴,怎么可能————啊…

…眼前,沉重的石门被缓缓推开了……

傻怔怔的走进去,是间很大的石屋,空荡荡的,只摆着一张石床,一张石桌和两张石凳

,墙壁上挂着风干的草药,下面摆着一些瓶瓶罐罐。

怎么有点不对劲啊……我莫名其妙的搔搔头,猛地瞪大眼——啊!人、人呢?

身子突然一僵,背后石门合上,小老头的声音从外面闷闷传进来,“师兄,他好几天没

吃东西了,先给他补补再开始吧。”

屋子里静悄悄的,面前人影一晃,一张带着青铜鬼面面具的脸慢慢凑近我,我盯着那双

细长的眼睛,不知为何手心发冷。他的眼神冰凉凉的上下打量我,低沉的声音响起:“

你就是那长生一族的遗民?呵呵,真有趣……”一只手毫不费力的拎起我,阴测测的笑

声回荡在山洞里,冰冷的眼睛里带着一丝兴奋,看起来极度诡异:“那么,我们开始吧

,在我找到答案之前,小兄弟你可不要死啊嘿嘿嘿……”

额头一痛,不知他扎了个什么东西在那,眼前的人影开始晃动,笑声也变得飘渺,心里

迷迷糊糊想着,开始干嘛?找什么答案?不祥的预感弥漫开来……然后我就晕过去了。

再次醒过来,伴随着剧痛。眼前一片模糊,身子不可抑止的发抖,汗湿的发贴在额头,

冷汗一阵阵濡湿了衣衫。忍不住想叫,却只能徒然的张大嘴,像一条濒死的鱼。

一个低沉的声音飘飘忽忽传进耳朵:“怎么这么快就醒啦?本来还想让你少受些痛苦…

…算了,既然这样,那我就告诉你吧,天越国皇室把你交给我,是要我研制出长生不老

药,以供他们享用。我虽然对长生不老没兴趣,但是你是世上唯一一个可以长生不老的

人,在我看来,你就像是天下独一无二的稀有药材,呵呵,这是多么的有趣!想想就忍

不住兴奋啊……”

大概是有些过于兴奋了,他手一抖,一根银针直直插入我眉间,“呀,手滑了!不好意

思呵……”两眼一翻,我一口气提不上来,终于晕了过去。

55.被虐石奴

接下来的几日可以用四个字来形容,死去活来。

我整天在啃心噬骨的剧痛中醒来昏去,晕晕沉沉分不清白天黑日,嘴唇被咬破又结痂然

后又咬破,身体像是不是自己的,只觉得破烂不堪,但那痛楚却又分外鲜明。有的时候

醒过来,我会觉得像在极寒的北边,连呼吸都冻得发疼,直冷的昏睡过去,本以为就这

样死掉了,却又在一阵阵几乎将身体燃为灰烬的灼烧感中醒过来,好像置身烈火。还有

几次我发现自己眼睛看不到东西,但后来又慢慢恢复了。嗓子倒是一直哑的,只有极痛

的时候,才会从喉咙深处发出几声无意义的嘶喊。身体动不了,大概是被点了穴,也可

能是完全没有力气的原因,我分不出来,总之连眼皮都抬不动。所以每日趁我醒来的时

候鬼面人都会吩咐那不说话的面具仆从喂我一些流食还有乱七八糟的药。晚上我就不用

被拿来做实验了,鬼面人会同我一起睡在洞里,他睡石床,我睡地上。他睡着,我醒着

,因为身体总是痛的。

慢慢慢慢的,我竟然也开始习惯了这种日子,身体再痛的时候,也只是将头埋在臂弯里

,不再叫出声。有一天早上我醒过来,发现自己身体能动了,虽然仍然没有力气,但至

少感觉是活着的,我开始自己吃饭,到了晚上,也渐渐能睡着觉了,白日里鬼面人不用

我的时候就裹着棉被坐在石床上发呆或者睡觉,鬼面人在我身上做实验的时候我就咬着

棉被瞅着他狰狞的面具发呆,偶尔发怔以为是被鬼司抓去了阴曹地府。

后来又有一天醒来,我发现自己可以说话了,于是马上像鬼面人申请每天两次出洞解决

生理需求的机会,像个婴孩一样被面具仆人抱着在尿盆子里拉屎撒尿的日子我已经过够

了。

鬼面人虽然变态,但在对待俘虏这一方面还是比较宽厚的,他看了看我,打开门挥手甩

过来一块牌子就让我出去了。

我吃力的扶着墙往外走,一手抓着身上的薄毯,最近总是会发冷,脚步也有些虚浮,走

几步便要靠着洞壁喘两口气,然后继续。就这样慢慢的,我站在了铁门前,日光透着缝

隙滑溜溜的钻进来,细小的尘土在里边打着转,静谧安详,我伸出手去感受那微弱的光

线,却看到一只苍白细瘦的爪子,在一束阳光的照射下,几乎透明,看上去有些虚幻。

静静站了片刻,有些支持不住,便抬手将牌子举到旁边呆立着的面具人眼前。他死气沉

沉的眸子动了动,转身按下机关,铁门打开,大片大片的阳光倾泻进来,和着暖风,铺

天盖地笼住我,身子晃了晃,我慌里慌张的抬手挡在面上眯起眼睛,几天没见日头,有

些不适应。往外挪了几步,慢慢放下手,眼前的景象逐渐清晰,花田里蜂蝶飞舞,花枝

摇曳,面具稻草人仍然安静的做着他们分内的事,像是已经站立了千年。

阳光暖暖的,风轻轻的,身子像是浸在温柔的水里,很舒服。心里一片安详宁静,竟突

然觉着,这样的日子也没什么不好,痛彻心扉的苦难终会结束,简简单单走向死亡,或

许也是一种重生罢。

回去石屋里慢慢坐回床上,裹紧被子,见鬼面人并没有要过来的意思,我便闭上眼打算

先睡一下。突然听到鬼面人的声音:“你不痛吗?”

睁开眼睛,看他一眼,面无表情道:“痛,痛死了。”

“那你为什么都不喊?而且,”他顿了顿,细长的眼睛里闪着光,似是疑惑又兴奋,压

抑着声音道,“你甚至都从没流露出一丝恨我讨厌我的感情,就像是外面那些石奴,不

过他们是被我下了药,所以才不说不笑不能思考没有情感,你呢?你是为什么?”

我耷拉着眼想了一会儿,慢吞吞答:“不知道。”闭上眼睡去,淡淡回道,“大概是觉

得没意思罢。”

屋内一片寂静,过了一会儿,鬼面人突然呵呵呵呵很诡异的笑了起来,他说:“你叫夏

酒眠是吧?我的名字是缪机,你可以叫我缪先生……”

接下来他好像还说了什么,我没听见,因为晕晕沉沉睡过去了。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鬼面人,哦,缪机突然对我这个人——而不是我的身体——表现出了

一些兴趣,下面的日子似乎好过了些,他在我身上做实验的时候一般我都会莫名昏过去

,再醒来的时候实验也结束了。据他自己说是因为反正我也不会喊痛,一点折磨的乐趣

都没有,还不如晕过去更好摆弄。

不管怎么说,感觉不到痛苦,对于我绝不是坏事,所以我有些高兴,笑着谢了他,缪机

一脸不屑的嗤了声。

另外我还可以每天花一个时辰在洞外消磨时光,这是我最乐意的,看看花,晒晒太阳,

吹吹风,打个盹,什么都不想,倒比我之前整天嚷嚷着修仙时更加清净简单。

可惜,人生在世,十有八九总是不能如意的,我的日子才好过了一些,就又发生了一件

坏事——

确切的说,是旧病复发,因为我的眼睛又看不见了……

这一日,又到了出洞放风时间,等缪机将我身上最后一根针拔掉,我就迫不及待起身穿

戴好,往洞外走去。

“不用休息一下么?你的身子应该很痛吧。”缪机随意问道。

“不碍事,”回头笑笑,“我也习惯了,忍忍就好。谢谢。”

他摆弄药罐子的手顿了顿,侧头看了我一眼,哼笑一声不再说什么,帮我打开石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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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怀里摸出牌子在石奴守门人眼前晃了晃,缪机嫌我每天要这块东西太麻烦,干脆给了

我,倒是方便不少。铁门打开,眯眯眼走出去,最近精神好了不少,力气也慢慢回来了

,是以步子也越发轻快,果然不管怎样恶劣的环境,人总是能适应的啊。

笑了一下,冲着左右两边的石奴打声招呼,他们还是和以往一样呆呆立着不搭理我。耸

耸肩,走到花田垄边那块光滑的大石头上坐下,一只蜻蜓飞过来停在我指尖,薄薄的透

明的翅膀在阳光下闪着光。慢慢抬起手指到眼前,薄翼缓缓扇动,蜻蜓飞起来绕了两圈

,又落在我的头顶。

忍不住微笑,不再管它,静静眯着眼坐了一会儿,心下奇怪,怎么总觉得周围有道视线

粘在我身上呢。抬眼左右看看,花田那边的茅草屋里探出个人头来,小辫子欢快的晃动

,两手摇了摇向我跑过来:“嘿~小老弟,今天怎么这么早啊?”

原来是缪机的师弟缪天,我笑眯眯扬声回道:“嗯,谬小先生,今天结束比较早。”

他坐到我旁边,皱着眉嘟囔道:“不要叫我谬小先生,好像我很小似的……”

“今天你要做什么呢?缪先生要你弄得药粉都磨好了么?”

“啊!对了。”他拍了下脑袋,从身侧的袋子里摸出一个小巧的药碾子,和一堆瓶瓶罐

罐,抬头苦着脸道:“昨晚上吃酒吃多了,今天很晚才起,师兄吩咐的药剂我才弄了一

半的量……”一边说着那双细长的眼睛贼溜溜的瞄我。

“哦。”我挑挑眉,笑笑不语,转过头去看天。

“咳咳,小老弟,今天还劳烦你帮忙了……”他怪模怪样的作了一揖,我只得无奈叹气

,想想笑道:“那你下次喝酒吃肉要记得给我留些,这些日子都是吃素,我肠子都打结

了。”

“吃素还不是为了你好嘛,现在你整天试药,体质特殊,可不能乱吃巴拉巴拉巴拉巴拉

……”

我不去理他,拿了小藤篓站起身沿着田垄慢慢走进花田,身后缪天小老头大声嘱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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