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方帝Ⅳ燕王篇————天下一剑
天下一剑  发于:2010年12月1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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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默叹了口气,「此计滴水不漏,圣上年轻,并不知十年前的事;诸位大人十有八九认

为燕王的才干足当此任。宁穆稍一推波助澜,人人赞同,圣上也无法拂逆众意啊……」
知道燕王厉害,但是直到现在才真正领略到他厉害在什么地方。
「倘若燕王建立了海外基地,下一步他就可以放胆图谋,进可攻,退可守,狡兔三窟,

要对付岂不更困难?」何昭宇的眉头拧成了一个结。
苏默苦笑道:「海盗猖獗,断海运,减税收,你我怎能阻止燕王围剿海盗?唯今之计,

只有助燕王剿海盗的同时,尽力分化他在海上的实力。」
司马衡忽道:「如果能找出燕王勾结海盗的证据就好了。」
苏默一怔,司马衡立知自己说错了话。
何昭宇舒眉而笑,「大人,先生,我正在想这件事呢。过两天圣旨一下,我就可以入燕

王府,时间一长,总有些蛛丝马迹会落在我眼中。」
「不可莽撞,待我查清楚再说。」苏默急忙喝止。
燕王控制着夜杀,杀手众多,仅凭何昭宇一人,武功再高,本领再大,也敌不过那许多

人。
何昭宇口中答应,心下早已盘算起来。
「哦,下雨了……」苏默走到窗前,但见细雨如烟,交织成薄纱,随风轻送入窗,凉凉

地拂过脸庞。
一种迷茫的悲凉在苏默眉间凝聚。
「大人……」何昭宇从未见过苏默有这样的神情,一时惊住了。
刚毅肃穆,铁面无私,不管遇到任何事都绝不退缩的苏默……
「我老了,或许心肠也不同从前了……」
苏默扶着窗台,神色变得柔和,「这些年官场风波经历得太多,生离死别我已不能等闲

视之。你们能平平安安度过一生,是我最大的心愿。何昭宇,你懂得一个父亲期盼儿女

平安的心情吗?」
为什么眼前会模糊?何昭宇努力想看清楚苏默的身影,可是眼中一层朦胧的水气聚结成

形,跌落衣襟……
※※※
春光明媚,春水盈盈,碧草如丝,镜湖垂柳纤细柔嫩,风过枝随,轻点水面,一圈圈涟

漪便悠悠荡开。
小上灶窜起红红的火焰,舔着灶上的小锅。锅里「噗噗」翻滚着清粥,散出阵阵香味。
白帝坐在旁边,一手拿着本书,一手用木勺无意识地搅着粥锅。白虎兴奋地来回乱走,

不时伸颈长啸,显得急不可待。
「你安静一会儿行不行?昭宇答应两天来看你一次,不会失约的……」
白帝话还没说完,白虎已蹦跳着向正走来的何昭宇奔去。一下子将他扑倒在草地上,又

是拱又是揉又是打滚,闹作一团。
何昭宇实在吃不消白虎的热情,「喂喂,我快给你压死啦……」
白帝回头看看这一人一虎的亲热劲儿,笑了笑,继续看书。
不知何时,何昭宇也坐到了湖边,拔了一根青草缠在手上,眺望着清澈的镜湖。白虎趴

在他脚边,下颏枕在他腿上,舒偶得直呼噜。
这里留下了他和白慕飞太多的过往和回忆,细细品味,心中真是又甜又苦。
「哎呀,烧好了……」白帝忙端下小锅,盛了一碗粥,递给何昭宇。
「你怎么不在厨房里烧?」轻轻吹着碗里腾腾的热气,不觉想起了白慕飞的翡翠莲子羹


「外面就不怕失火烧了你的厨房了。」白帝自己也成了一碗,尝了一口,不浓不稀,煮

得正到好处。
何昭宇喝了几口,「咦,你几天就烧得很好了,看来是学厨艺的天才啊,还想学做什么

菜?」
「我怕碰那些油盐酱醋,这辈子只打算学会煮粥便满意了。」
「不要偷懒嘛……」
白帝摇摇手指,「说什么都不管用,我绝不会再尝试做饭了。」
白虎伸鼻子嗅了嗅小锅,不感兴趣地掉过头。
「好象白虎瘦了点……」何昭宇摸摸白虎的肚皮。
「它每天只吃一点牛肉,不瘦才叫怪事,都是酒席吃刁了它的胃口。」
春风习习,何昭宇仰身躺在草地上,天空淡得近似透明,一缕流云若有若无地点缀,阳

光柔和似梦,耳畔风吟如歌。
慢慢闭上眼睛,心中深刻的伤再次隐隐作痛。
慕飞,你怎么样了?
「江湖传言,白慕飞心灰意冷之下,出海漂流去了。」白帝的语气平淡如风。
何昭宇身子一僵,过了一会儿才道:「我最近一段时间可能比较忙,没空来看白虎了…

…」
白虎一听,呜呜地叫着,头挨到何昭宇脸上蹭了又蹭,琥珀色的眼睛竟有水光转动,弄

得何昭宇都心酸起来。
「好了好了,白虎,别这样,我不能让你去啊。乖乖听话,有空我带好吃的给你,行了

吧?」
白帝望着他清的面容,心底似有一块柔软的地方被触动,许久许久,只说了一句:「小

心保重。」
知道你去的是龙潭虎穴,我怎能放心让你一个人去?不管多艰难,我都会陪你走到底,

以知己和大哥的身分……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御前四品带刀护卫何昭宇,调入燕王麾下听用,钦此,谢恩…

…」
宣旨的声音犹在耳边,人却已坐在燕王府的花厅里,等待燕王的接见。何昭宇只觉恍如

一梦,周围每一个人都沉在梦中无法醒来。
※※※
春日午后,暖风熏然,使人倦怠慵懒。花厅空寂,小院幽深,走廊花架上缠满了紫薇藤

,青枝绿叶,依依动人。
「岸远沙平,日斜归路晚霞明。孔雀自怜金翠尾,临水,认得行人惊不起……」
谁在弹琴浅唱?
悠远如在天边,缭绕又似眼前,仿佛心中一根弦轻轻拔响,久已忘却的某种情景,朦胧

闪过脑际……
「小昭乖,这是你娘最喜欢的歌,你要学会唱,以后见了你娘好唱给她听……」
「我学会了:岸远沙平,日斜归路晚霞明,孔雀自怜金翠尾……孔雀是什么啊?」
「是一种很好看的鸟儿,尾巴像一把大扇子,明天就带你去御苑看……」
何昭宇极力搜寻,那断续的回忆恰如极光片羽,稍纵即逝,无处寻觅。
脚步声踏破了春日的宁静。
「何大人,久违了。」燕王负手含笑,缓缓走来,一袭灰衫,意态悠闲。
一瞬间,何昭宇忘记了自己要做的事,这声音,这举动,这锐利精亮的目光,闪电一般

与记忆中的某一点重合在一起……
「怎么,不认识本王了?还是本王有什么地方令何大人觉得不妥?」燕王料他想起了一

点点过去的事情。
「啊,请恕昭宇失礼……」急忙欲行礼,早被燕王伸手托住。
「以后就是一家人了,不必拘束。」
何昭宇心神恍惚,一时竟没听清燕王说的话。
家人送上茶和细点果子,何昭宇一见又怔住了,细点是玫瑰糕、杏仁酥,果子是蜜汁山

楂和炒松子。
「五天后便须发兵东海,仓促之中也没什么好招待你的,这一点小玩意尝尝吧。」
这都是他孩提时代爱吃的点心,长大后,他也没有刻意去吃过,只是偶尔在记忆中回旋

一下……
为何燕王知道自己的口味?
感觉走进了儿时的旧梦,无法自拔,玫瑰糕仍旧那么香甜可口,杏仁酥清香松脆,时光

好象从来没有流逝过,改变的是自己还是世界?
「请问王爷,何昭宇具体负责何事?」挣扎着问出了最关键的一句,心境一下子清明起

来,眼前的一代枭雄绝不是可以轻易对付得了,如果被他抓住了弱点,满盘皆会输。
燕王见他的目光由茫然至清晰再到机敏,不觉微微一笑。不愧是我燕王教过的人,这么

快就调整了自己的情绪,开始反击了。
「原本圣上是让你负责本王的安全,不过,你卫石岭关一战指挥若定,颇有大将之才,

本王打算命你出海领兵,为剿匪先锋,如何?」
何昭宇不卑不亢,「但凭王爷调遣,昭宇遵命就是。」
「好,苏大人这次以龙图阁直学士的身分,任随军监察使,你们开封府的人又可重聚了

。」
一听到苏默的名字,何昭宇温润如玉的黑眸登时为之一亮,那光彩分明是对父辈的一种

敬爱。
燕王心下不快,居然翻腾起几分酸意,这光彩原本应该因自己而闪亮才对……
※※※
碧湖气喘吁吁地冲进寒声宫,「主人玄武宫急报。」
白帝接过纸片一扫,「又是无涯岛的卢泽远?」
「卢泽远这次想在航海途中假作失事制造一场海难。乘船的人可是冥教的天王夜罗,此

人精通航海,哪有可能骗得过他?」
「那条船上有玄武宫的人?」
「是啊,事关重大,他们急报过来表示,是按卢泽远的计画进行,还是干脆破坏?」
白帝暗自沉思,卢泽远行事一向谨慎沉稳,与夜罗等又无恩怨,出这个计策不像他的作

风,这到底为什么?
心念一闪,卢泽远选的出事地点,距离龙眠岛只有十多里,而龙眠岛是白慕现在所居之

处,这两者莫非有联系?
金风等人也围拢过来,纷纷猜测,怎么也想不明白。
白帝找出月明所画的海形图,单查海水流向。
当地海流四季不定,春季太阳初暖,海面水热,此时岛屿尚未吸收太阳热量,岛四周海

水较冷,便会吸引热水向岛屿流动过来。
又因春季乍暖还寒,水流变化非常剧烈,流向不定,便是精于航海的老手,也无法判定

水流的去向。
白慕飞与何昭宇断情绝义……独居龙眠岛……水流……海难……夜罗……
白帝倏地明白了,这条计策不顾一切,直如搏命,不是卢泽远所出,而是白慕飞计画的


「好个白慕飞,也只有你能想出这种主意,胆大妄为之至,成败只在一举,痛快痛快!

碧湖,吩咐下去,一切照卢泽远的要求行事,不得有任何差错。哈哈哈!」大笑而去。
碧湖莫名其妙,对着海形图楞了半天,「你们明白了吗?」
梅洛、金风等面面相觑,各自摇头。
铁心叹道:「这就是我们和主人的差距了……」


第七章
开封府已经交结给欧阳修,苏默除了司马衡谁也没带,开封府自是哭声一片,但是命令

如此,谁都违抗不得,只有洒泪面别。
身为领兵出征的将领,何昭宇奉命先行住入燕王府,办理调兵组结事务。
他虽不曾领过兵,但曾深得范仲淹教诲,在开封几年也看过禁军操演,加上他心思细密

,随时学习,居然兵带得有模有样,令一众朝臣大为讶异,先前对燕王任何何昭宇为将

不满的人,俱都噤口不言了。
明天就要出发了,何昭宇操演完归来,正在屋里收拾,一张纸片飘进了窗。
一把接住纸片,急跃出门,却空无一人,低头一看,纸上四个字:「候君后门。」
奇怪,燕王府谁会给自己传递字条?
眼睛一亮,忙奔到王府后门。
此刻已是黄昏,后门空疏无人,前方一片桃花林,灼灼芳华,笑对春风。
「月明……」
纤细婀娜的身影从桃花林中走出,站在一棵桃花树下,花颜玉貌相映,丰韵嫣然,明艳

绝伦。
「你怎么猜到是我?」
何昭宇笑着走近,「燕王府除了你,我好像不认得第二个姑娘。」
月明叹道:「你不认为我在燕王府很奇怪吗?」
「我只知道你救过我的命,绝对是何昭宇的朋友就够了。」何昭宇忽然深深一揖,「上

次相救之恩,我还未谢你呢。」
月明手忙脚乱,「你不怪我不辞而别就好,快不要再说谢了,我受不起。」
此时日影西斜,低挂山头树梢,淡红的光晕飘忽不定,返照回桃花林。宿鸟蹄飞连翩,

炊烟渐起,远山近水都笼上了一层薄薄的青烟。
平时忙碌,少有时间和心情看风景,这一刻却不禁为之沉醉。
「明天大军誓师出发,我也会跟着一起去东海,到时你可别吃惊。」月明调皮地笑。
「那怎么行?行军打仗太辛苦,你一个女孩儿家,还是别去了。」
「我是玄武宫的沧海,掌管天下海运,怎能不去?」
何昭宇恍然,「这么说,你是水军的军师?看来我要拜你为师学海战了。」
「谁敢收大名鼎鼎的何昭宇当徒弟啊,我可不想折寿……」
轻颦浅笑,心底却是一声叹息。
一身戎装的何昭宇英姿飒爽,风采出众,那沉静温雅的脸庞仍旧坚毅不屈,只在凝思的

时候,眸光才偶尔流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凄苦。
想起那蓝白身影在雪原上相互扶持、同生共死的情形,再看这一刻的形单影只,月明的

心不觉隐隐作痛。
为了今天,他究竟付出了多少代价?
「我约你出来,是想告诉你,燕王倚仗五方帝和冥教的帮助,这些年势力发展很快,已

经根深蒂固。你和苏大人的心情我明白,但是其中错综复杂,不是一时能理清的。
「我答应了哥哥,一定会尽力帮你,可是你也要小心提防一个叫青帝枫林的人……」
当然知道月明所说的哥哥是指白帝,心中五味掺杂,「我会留意的,但青帝是五方帝的

人,你还是不要问了……」
月明淡淡地笑了,「我和你都已牵进来,问与不问,没有太大的分别。你不愿哥哥再为

你奔波,哥哥却不能不管我。朝廷的争斗和五方帝的争斗,从来就不曾停过,你我全是

棋子而已。」
何昭宇咀嚼月明话中含义,竟是一种无能为力,细细思来,似乎也没说错。
沉默良久,「这世上终归有正义和真理要坚持下去……」
月明凝视着何昭宇坚定的眼睛,低声道:「我希望你和燕王相处三个月后,还能说这句

话。」
风过树摇,何昭宇一惊,纵身欲追,月明忙拉住了他,气恼万分,「出来!」
一个黑衣人慢慢从林中探头探脑走出,绝美的脸上一副小心翼翼的模样。
黑帝!
尴尬地笑笑,「沧海,我是路过,路过……」
何昭宇的眼神立刻转为冰冷,好似一把利剑,精电般对黑帝上下打量,吓得黑帝像过街

老鼠一样缩在月明身后。
自从到了东京,黑帝几次想见何昭宇,都没敢露面,星河送去的礼物全分派给了别人,

酒席便宜了白虎,知道他气还没消,哪敢造次?眼看明天何昭宇就走了,又瞅着月明在

,终于忍不住出来了。
何昭宇深吸了一口气,「月明,我有事,先走了。」
他就要控制不住拔剑了。
「啊,小昭昭,别走,我有话跟你说……」
月明狠狠踢了黑帝一脚,「你闭嘴!」
「小昭昭还生气啊……」
月明简直不知怎么说才好,得知了黑帝做的混帐事,真真惊得魂飞天外,死一个都是一

起死,这个哥哥人情世故一窍不通,脑袋里到底在想什么?
「大白痴,大白痴……」
一只全身火红的鸟儿,尖叫着摸到黑帝头上抓了一把,又飞上天空。
「朱雀?」月明吃了一惊,「糟糕,那只火狐狸……」
黑帝立刻咬牙切齿地跳了起来,运足十成功力,一掌击向桃花林。
「轰」的一声响,青枝纷断,花叶乱折,「哎哟」惨叫声中,一条红色的身影从林中飞

出,摔在何昭宇脚前。
月明忍无可忍,吼道:「玄冰,你被人家捉弄得还不够吗?没本事就别逞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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