并非阳光 下部(出书版)+特典 BY 风弄
  发于:2010年12月1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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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问我,「你知不知道心疼起来的时候会有多疼?眼睁睁看着心爱的男人,要把自己

就这样毁了,你知道那是一种怎样的滋味?」

我动了动唇,她用冷洌的笑声截住我,说,「你以为你知道?可笑,何君悦,真可笑

。你这么自私,任性,顽固,无知,你怎会知道安燃的感觉?」

「够了,」我站起来,「我该走了。」

管她是哪国公主。

她不是安燃,没有折磨我的资格。

敏儿并未阻拦,居然点头,「对,你该走了。」

她矜持地放下咖啡杯,以一个极优美的姿势站起来,掏出枪,对着我扣动扳机。

一切发生得太快,简直迅雷不及掩耳。

我知道她恨我,但猜不到她动起手来神色不变,云淡风轻得宛如手中只是一把玩具枪

,毫不犹豫,掏出就打。

电光火石间,何家人的本能终于救了我一命,看见黑色枪口那瞬,在大脑尚未反应前

,身体已经潜意识地往侧边一倾。

枪口迸出火花。

我眼前光芒簌闪簌逝,醒过神来,已经倒在厚厚的地毯上。

一阵强烈的剧痛,从下腹猛窜上来,重重撞在敏感的感应神经上。

我痛得蜷起来,低头看见鲜血从身上涌出。

伸手去捂,更痛得大口抽气。

血从指间渗出来。

眼前出现一双漂亮的高跟鞋。

我抬头,敏儿就在面前,居高临下,乌黑的枪口对着我。

「君悦,」敏儿哀伤地看着我,「安燃离你而去那日,我以为他可以重获新生,那一

刻,我对你敌意全消。没想到,安燃始终还是摆脱不了你。他竟然又回来了。」

我未曾中过枪伤。

伤口很痛,比什么都痛,像有东西在肉里绞着,不停的绞。

额头都是冷汗。

我喘息,「敏儿,你不明白,我爱安燃,我很爱安燃。他如果肯回来,我以后都会对

他好。」

「你爱他?很好。」敏儿说,「爱安燃最好的方法,就是你自己消失,没有了何君悦

,安燃不会继续痛苦,不用每天每夜,那么不安,绝望……孤单。他是一个很有本事

的人,他可以很好的活下去,比任何人都活得痛快。」

「敏儿!」看见她手腕紧了紧,我知道她又要扣扳机,用尽力气昂起头叫着她的名字

枪伤太痛,我整个下腹痛到麻了。

大脑一片空白,到最后,只剩下一个念头。

再也见不到安燃了。

安燃,安燃的眼,安燃的唇,安燃笔直的鼻梁,我都要见不到了。

「敏儿,敏儿!」我艰难地说,「杀我之前,让我打个电话。」

敏儿扣动扳机的动作,微微凝滞了一下。

我恳求,「至少,至少让我和安燃告别。」

我急切地看着她。

哀求地看着她。

敏儿的眼神,十分哀伤。

她静静站在那里,我几乎以为她会答应,她要取我的命,而我要求的,不过如此区区

一通电话。

敏儿却叹了一口气。

「君悦,」她低声说,「你就放过安燃吧。」

她重新抬起枪口。

我一口气猛然提不起来,闭起双眼。

此时,一个低沉的声音,忽然震动耳膜,「敏儿,不要开枪。」

熟悉,悦耳。

他一开口,房中仿佛万籁俱静。

我听见,敏儿忽然抽了一口气,连呼吸都停了。

不但她,我也一样。

安燃,是安燃。

我连欢呼都忘了,半挨在沙发脚上,扭过头,怔怔朝门边看去。

安燃站在那里。

不再一丝不苟,衣冠楚楚,身上的白色休闲服沾了大片黑灰,东一块西一块,彷佛赶

来之前,在哪里经历了一场大战。

他也喘息着,很轻,胸口紧张地一起一伏,像剧烈运动后,逼着自己恢复平静。

「敏儿,不要开枪。」

安燃把刚才的话,重复了一句。

他盯着敏儿手中的枪,说得很沉着,很温和。

敏儿问,「为什么?」

她说,「安燃,到现在你还执迷不悟。何君悦不过是你一段孽缘,他死了,你就摆脱

了。世上有这么多好情人,为什么你就只挑这一个?」

敏儿越说,神色越是凄惶。

她说,「安燃,你还不明白吗?你花的那些心思,一点用处也没有。他这一辈子,都

不可能长进。」

「我明白,」安燃轻轻说,「你说的,我都明白。」

安燃说完,唇角慢慢扬起,淡淡地苦笑。

他的笑容很好看。

我在一旁,看着他的微笑,如在梦中,痴人一般。

他其实很紧张。

我从下往上的视线,可以瞧见他藏在大腿侧的双拳,攥得极紧。

但纵使如此,他的微笑,却依然是最英俊的。

他的声音,也是最温柔的。

敏儿握着枪的手,在微微发抖。

敏儿几乎是哀求地对安燃说,「他不会变的,安燃。你醒醒吧,不管你怎么做,他还

是那个何君悦,还是一无是处,冥顽不灵。你信我,就信这一次,他不会改的。」

「敏儿,」安燃平静地说,「君悦从来就是一无是处的,他从来就是冥顽不灵的,我

没奢望过他会改。」

敏儿原本还算能压得住的情绪,仿佛被什么触到了临界点,猛然哭出来。

「你骗我,」她啜泣着摇头,「你骗我,你骗我,你骗我……」

她说了无数个你骗我。

含着眼泪对安燃说,「你花了无数心思,你给他上课,你逼他干这许多许多?你连自

己的命都不要了,现在和我说,你从没奢望过他改?安燃,你骗我。」

安燃说,「我没骗你。」

安燃用一种轻柔,安抚般的语气,「我说过,君悦是不可救药的,你记得吗?」

我记得。

安燃真的说过。

我那么那么多缺点,一堆一堆,不可胜数。

十二字评价中,其中四字,就是——不可救药。

记忆那么可贵,点点滴滴都是甘露,我忽然发现自己拥有过很多幸福,都存在这身躯

深处,中了一枪,这些幸福竟如鲜血般,从伤处涌了出来。

敏儿说,「我不信。」

安燃说,「你不信,因为你不懂。」

敏儿说,「对,我也不懂。你不要他改,那你所做的一切,究竟是为了什么?」

安燃笑了。

他低声说,「我要他明白。」

五个字,藏了太多苦心,说得宛如叹息。

敏儿问,「明白什么?」

安燃看我一眼。

从他出现在门口开始,他一直,一直都盯着敏儿手中的枪。

此刻,他终于看了我一眼。

刺透了肌肤的,凝视着。

像是看一眼,目光就无法挪动了,就那样,蛛丝一样,缠在我身上,脸上,眸中。

「我只想君悦能够明白。」

安燃看着我。

深深的,看着我。

他说,「要他明白,我为什么会变成另一个安燃。」

他仿佛看进我灵魂深处。

低沉的,缓缓地说,「明白安燃变成另一个人时,也曾经抗拒过,挣扎过。」

「明白当安燃不再遵守对君悦立下的誓言时,安燃也很痛苦。」

「可是,尽管如此,安燃还是不能失去君悦。」

安燃对我,苦笑着说,「君悦,每次你对我说,我不是你的安燃,我就好像死了一次

。」

我终于领会什么是心疼到极点。

恸哭起来。

「安燃,对不起,」我模模糊糊地说:「对不起,对不起……」

安燃说,「别说对不起,我不需要道歉。」

他说,「我只要你明白,不管我变成什么样子,你都不能不要我。」

他对我说,「安燃是何君悦的,一生一世,只能是何君悦的。你明白吗?」

世上再没有这么动听的情话,就算听在死前一刻,也足以含笑而终。

我哭得不可自制,眼泪滴在鲜血里面。

「我明白。」

我当然明白。

在经历了那么多之后,不由我不明白。

我知道他是如何一步步变到面目全非,从光明正大跌入黑暗,如何的痛彻心扉。

我知道他有多么惊惶不安,当他不再是当初那个安燃。

我经历过,在决定对证人下手时,那痛不欲生的恐惧,害怕被安燃发现的心虚,惶惶

不可终日,时时刻刻,我只怕安燃闻到我手上的血腥味。

这是绝望般的痛苦。

他说的对。

不管他是怎样的安燃,我是他的唯一。

就如他,是我的唯一。

「敏儿,」安燃迈动脚步,走向客厅,「你明白了吗?」

他以一种令人安心的放心前进,走得异常沉着。

一边走,一边对敏儿说话,轻柔的,很轻柔的说话,仿佛在安慰心爱的情人。

他说,「你应该明白,没有何君悦,就没有安燃。」

他靠近一步,说,「你杀了他,就是杀了我。」

他走得也很轻,宛如踏一曲忧伤真挚的舞步,极流畅。

敏儿拿着枪的手颤抖得更厉害,她企图振作起来,把枪口抬了抬,对着我的头部,但

安燃继续温柔地说,「你不会这样做的。」

敏儿咬牙,「我会。」

「不会,」安燃微笑,「你不会伤害我。我从监狱逃出来那一天,奄奄一息,躺在山

脚,是你把我搬上车,送到这里,为我治疗。到处都在追捕我,只有这里,没有人敢

搜查。从那时候开始,我就知道,眼前这个女人,永远不会伤害我。」

敏儿怔然。

她的声音低下来,「你还记得那一天?」

安燃说,「我不会忘记。」

他问,「把枪给我,好不好?」

敏儿说,「不好。」

安燃露出笑容,伸手。

敏儿低下头,看着他在自己面前摊开的手掌。

「安燃,」敏儿问,「你恨我吗?」

安燃摇头。

敏儿说,「我不信。」

安燃的表情很坦然,令人信任。

他说,「我不恨你,因为我明白。我知道,你为我心疼。」

敏儿美丽的脸庞猛然扭曲一下,像是为了忍住哭,死死咬住了下唇。

她胸中藏了千万吨的炸药,却无法在安燃面前引燃,她竭力控制情绪,不断地深呼吸

,最后,终于把枪口垂下。

她把手枪,放进安燃掌心。

接到枪的那刻,安燃彷佛也屏住了呼吸。

他低声说,「谢谢。」

敏儿看他一眼,矜持地挺了挺脊梁,一言不发,向里面的书房走去。

她走进去,关上门。

压抑地,啜泣般的哭声,从门内透出来。

安燃打个暗号,藏身在外的手下们涌了进来。

一触即发的危机终于结束,他把拿到手的枪交给其中一人。

现在,他总算有时间顾及我了。

「安燃,」我轻轻地叫,「安燃。」

他在我身边半跪下来,抱着我。

我说,「安燃,敏儿打了我一枪,很疼。」

他说,「我知道。」

他抱起我,往门外走。

我问他,「安燃,我是不是快死了?」

安燃说,「不是,只是小伤。」

很神奇。

他这样一说,我便觉得那确实是小伤,比耳朵的擦伤还轻。

不,在他怀里,已经不痛了。

「安燃,」我拽着他的袖子,吃力地仰起头,「你是我的安燃吗?」

安燃说,「当然是。」

我叹息一声。

这一枪,真是中得很值。

我又问,「安燃,你会把成宫亮赶走吗?」

安燃摇头,「君悦,你真是一点没变。」

我说,「你说了,你不需要我改变。你说过,你只要我明白。」

安燃问,「那你明白了没有呢?」

我点头,「明白。」

「明白什么?」

我沉吟,答他,「我不能不要你。」

安燃把我放在他的车后座,伏下头,蜜蜂附着花朵似的,用唇磨蹭我的唇。

我很爱,这样的吻。

在经历了这么多之后,是最好的,最甜的。

安燃问,「不管我变得多坏,你都要我吗?」

我点头。

安燃说,「君悦,我已经不是从前的安燃了,我变不回去了。」

我动情地抱住他的脖子,用侧脸摩挲他的鼻梁。

「安燃,」我轻轻说,「不管什么样子的安燃,都是何君悦的。」

这是我给安燃的承诺。

看似简单的一句,我却已经明白,他所要的,不过是这么一句。

什么如日中天,富贵权势。

拥有什么,都无意义。

我和安燃,没有对方,就没有自己。

不管被现实逼迫得如何残缺,背离梦想多远,我不能不要他。

他,不能不要我。

尾声

日上三竿,我终于懒洋洋醒来。

睁开眼,就可以见到安燃英俊的面庞,真是一件赏心乐事。

他不是刚刚睡醒,而是办完了不少公务,计算着时间,从书房过来。

见我醒了,习惯性低下头,来一轮狂吻,咬得我唇隐隐发疼。

「安燃,够了……」

「嘘,」安燃说,「我才是做主的那个。」

语气真独裁。

他真的,变了很多很多。

把我吻得气喘吁吁,又掀开被子,钻到床上。

我一惊。

不会吧?昨晚如果按照劳动等级来说,已经属于强劳动量。

结果他来真的,在被子下面,熟练利落地剥了我的睡袍,丢到地上。

我抓住他乱摸到大腿的手,努力转移话题,「成宫亮是不是今天的飞机?」

「君悦,我要给你再加四字评价,不能容人,」安燃说,「小亮已经去机场了,我让

阿旗开车送他去的。」

那日阿旗他们捡回小命,全靠安燃带着众人去得及时。

救了阿旗林信后,安燃才知道敏儿带了我走,知道不对劲,赶去别墅。

这样一耽搁,害我中了一枪。

幸亏只是伤到皮肉。

「不过,也好,」安燃摸摸我的耳垂,唇边多了点笑意,「你总算懂得吃醋了。」

安燃说,「以前,你可从不把这当一回事,我身边冒出个人,你还是老神在在,一副

笃定我只能要你的样子。」

我反问,「难道现在不是只能要我吗?整天挑我从前错处,难道你就为我吃过醋?」

猛然大叫一声。

安燃很过分,就这样不打招呼,贯穿进来。

一边压迫着我,一边在上面说,「当然有,我吃林信的醋,不知吃了多少次。」

我很惊讶,「有什么好吃醋的?」

安燃不知为什么忽然发狠,用力撞我一下,几乎令我魂飞魄散。

半天,才说,「你那时候,别说林信,就是酒吧里面,也不知多少人暗中打你主意。

每次你去酒吧,我就气得发疯。」

还以为他只是恨我喝酒伤身,原来还有这个。

我被他弄得又疼又胀,喘气都没有功夫。

好半天,才断断续续说一句,「气得发疯,你可以和我说啊。」

这一句,还不如不说。

安燃惩罚似的,骤然顶到最深处。

我大叫出来。

真受不了他这样专制,霸王一般,每次被他压着,我就成了帝王统治下的可怜子民。

安燃看我的目光,颇为不善,「和你说了无数次,不要去酒吧喝酒。你听过一次?」

又是我错?

只能闭嘴。

今时不同往日,他真的成了安老大,在黑道叱咤风云,做起事来说一不二。

能和他斗的,只有一个野心勃勃的宁舒罢了。

何君悦哪敢和安老大斗,一个不慎,龙颜大怒,不是好玩的。

在床上玩了一轮,我半死不活,他却神清气爽,把我抱在胸前,审问一样,「昨天晚

饭吃了多少?生鱼汤喝了没有?」

我立即转移话题,「林信回来了没有?」

安燃把脸一沉。

我便低头,不做声了。

很久,安燃才说,「林信打过电话回来,安排了敏儿在那里的一切后,他打算顺便去

欧洲度假,休息一阵。那日和宁舒的人火并,他也挨了两枪,应该休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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