并非阳光 下部(出书版)+特典 BY 风弄
  发于:2010年12月1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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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如此。

我凄绝地看着那液晶显示,终于发现真相。

那上面不见了的,是安燃的重量。

他再不会抱着我,静静站上这里,称出何君悦和他,在一起有多重。

这就是,我所失去的,已经失去的。

安燃的,安燃的,重量。

我明白过来。

哭死过去。

第五章

我失去了如此珍贵的,没一人一言安慰。

更可悲是,事情糟到如此地步,却还没去到最尽处,还能继续惨重下去。

我孤零零在清冷小房中哭死过去,清晨,又被阿旗摇醒过来。

我睁开红肿疼痛的眼,往上看,「阿旗?」

「君悦少爷,有消息了。」

我吃了一惊,弹簧般坐直起来。

阿旗说,「我们运气算不错,宁舒虽然不安好心,不过警方似乎并不知道事情始末,

并没把这事看得太要紧。证人也只是暂时转了去酒店,以策安全。」

我松一口气,「幸好。」

若证人受到警方严密保护,甚至藏去安全屋,要对他们下功夫,可就麻烦多了。

阿旗神色比昨天轻松多了,点头道,「地址查出来,剩下的事林信会办,有钱能使鬼

推磨,大笔钱砸下来,不怕那证人不识趣,也要惦量一下自己够不够分量惹这桩事。

就算他不爱钱,总不会不爱自己的命吧。」

我心事沉重,偏被他一言带起,兴奋之色顿去,满面黯然。

阿旗彷佛也察觉出来,静了一会,才问,「君悦少爷,昨天在这里过夜?」最简单平

常的语气,听不出一点异常。

不见我答复,他便轻描淡写说,「这房间虽然小,不过方位很好,南。如果君悦少爷

想在这里小歇几天,今晚我就叫人换一床新枕被过来。」

他说,「这里的枕被,自从君悦少爷用过后,安老大都不许人随便换走。」

我掉头去看床上。

真的,一仔细瞧,都是熟悉的被色。我用过的。

我问阿旗,「安燃现在在大房?成宫亮昨晚和他一起?」

阿旗蹙眉,「我昨晚已知道君悦少爷暂换了房间,今天接到林信通知就直接过来了。

大房那边还没有去看过。不然我现在过去看看找个人问。」

我摇头,「不用了。」

长长的,吐一口气。

阿旗问,「今天回公司吗?」

我点头。

不回公司,能去哪里?

那曾和安燃无数次相拥入睡的大房间,已不是我能去的地方了。

我回到娱乐中心,仍旧的前呼后拥,气势过人。

纯白西装,笔挺烫贴,在众人交错的羡慕视线中,被奉承得更为尊贵。

没人知道,我一无所有。

这副好皮囊,盛满了一加仑一加仑,无止无尽的,艰难,和绝望。

即使如此,我却不得不继续昂头挺胸,这样走下去。

无他,因为已没有什么可以支撑了。

我想自己唯一能做的,是把这要命的事对付过去,并不奢望这样能挽回安燃,我只是

单纯的残留着那么一点意识。

我必须,必须,找到一件,能让自己更苦更苦的苦差。

这是和天赌气般的自毁,人就是这样,有一点痛,你寻尽各种方法舒缓,但若痛到极

点,就会发泄般,咬自己的手,咬自己的唇。

不为得到解救,只为表达绝望。

办公室内,我不断找事情,没事情,就看那些永远看不明白的书,一边看,一边等待

林信消息。

按捺着,不向任何人过问安燃。

他在别墅?或出门了?

正和成宫亮谈笑,还是独自倚在沙发侧边,静静看书?

昨晚,我心碎着后退,转身那刹,他到底,有没有看着我的背影消失?

很多很多问题,浮上心湖,如一个个充满气的倔强皮球,带着暗哑的血色,被按下去

,又浮上来,此起彼伏,从不曾真正的沉下湖底。

但,我咬牙,忍着不问。

装给自己看,我已经认输。

承认了,退出了,知错了。

道歉,转身,在寂寞房中沉痛反省,痛哭一场,就当它结束。

骗人!

骗自己。

行尸走肉般,到头来,却又被林信一个电话戳醒。

「不答应?」我拿着电话,惊讶过甚,忘了仪态地对着那头的林信大吼,「怎会不答

应?林信,你到底办的什么事?我说过,他们要多少给多少!」

「君悦,他们不爱钱。」

林信的声音,镇定得可恨。

我切齿,「不爱钱?那他们爱不爱命?」

林信说,「他们很爱命。」

我说,「那就好,告诉他们……」

「所以他们一定会在法庭上如实作供。」

「什么?」

林信沉默后,说,「君悦,宁舒插手了。他放话出来,证人如果推翻口供,日后休想

安生。」

潺潺冷汗,从脊背上冒出来。

林信说,「警方承诺提供保护,宁舒施加压力,要求的又是合理说出真相。君悦,换

了你是证人,你也知道应该站哪边。」

「安燃,」我喃喃道,「当然是安燃。」

「君悦……」

我不知道林信还想说什么,猛地砸了桌上电话,把自己藏在空空软软的沙发里。

想念。

想念这有点粗糙,却又柔软的感觉。

它从我进驻娱乐中心的第一天起,就已存在,我却没有在上面舒适过一回。现在,却

忽然深深的,深深想念起这被包裹的感觉。

陷在里面,拔不出来。

用不着拔出来。

一如昔日,只要顾着自己就好,哭泣哀求,伤心绝望,去爱或恨。

别把旁人生死交到我手上。

别逼我迎面对着一重一重巨浪,却连闭上眼睛的权力都没有。

我不想做任何人的保护伞,尤其是安燃。

那太沉重。

太难。

我保护不了!

林信在我甩了他的电话后,匆匆赶回,和阿旗一起来到办公室,看见我如受到惊吓的

懦弱小兽,缩在沙发里,颤得毫无尊严。

「君悦,起来。」林信过来,把我从沙发中扶起来。

我恐惧起来,对他摇头,「林信,别这样。」

我求他,「不要又来说什么我要保护安燃的话,我做不到。你明白吗?我根本做不到

。」

我哭着说,「我一无是处,我承认,我没用。林信,你帮帮我,你去救安燃。」

我仅存的力气都用在十指上,紧紧抓得他笔挺西装皱成一团,不顾颜面地恳求,「你

比我有本事,一定可以解决这事。林信,安燃不可以坐牢,你一定要做到,我一直都

信任你,当你是我最好的朋友。你必须帮我这一次。」

「我帮不了。」

我僵住。

抬起哭红的眼,不敢置信,站在我面前,拒绝我的,会是林信。

我声音极低,「林信,你说什么?」几乎只有气从唇中出来。

极失望,极不相信地看他。

「你要什么,林信?」我说,「只要你说,我有的,都给你。」

我咬牙,「我们认识多年,我从没有,这样认真的求过你。」

林信说,「君悦,并不是你求,我就要答应。」

他说,「我不是安燃,不会对你有求必应。」

林信的冷静,叫人痛恨。

我若有獠牙,恨不得在他仰起的颈上咬出两个血洞。

「嫉妒,」我磨牙,死死盯着他,「你嫉妒安燃。」

林信说,「从前或者有点,现在?我只会同情他。」

「阿旗,」我转头,轻轻叫了一声,「阿旗,你帮我仔细看看,这个人到底是不是林

信?他是不是有什么问题?」

阿旗真的认真打量了一下,回答我,「君悦少爷,没错,他是林信。」

我怔然,「林信,你到底出了什么事?」

林信不说话了。

他忽然沉默下来。

我说不出他那一脸的坚毅冷静中,为什么给我悲伤感慨的错觉,明明穿着笔挺西装,

气宇轩昂,却仿佛在完美外表下的,不过是一具受伤残骸。

很久,林信失笑起来。

清淡的,不堪回忆往日般的苦笑。

他说,「君悦,想不到会在这时候?听到你问这句话。」

「林信,你到底出了什么事?」林信说,「这么多年后,你总算问了我这一句。」

我愕然。

林信问,「君悦,我是你最好的朋友,对吗?」

我点头,「是的,林信,不过你……」

「最好的朋友,除了一起吃喝玩乐外,还应体恤谅解,彼此保护,同甘共苦,对吗?

我隐隐觉出不妙,却不知不妙在哪里,只能讷讷点头,「对。」

「可惜,我需要你帮忙的时候,你在哪里?」

我惊讶,「你需要我帮忙?什么时候?」

「我失踪的时候,你问过我的下落吗?」

我更惊讶,「你失踪过?」

林信惨笑,「君悦,你果然是何君悦。」

这真有些不公平,我什么都不知道,他却用责怪的眼神看着我。

我正色,「林信,有话就说,何必转弯抹角?」

「也对,那时侯你整日为了安燃魂不守舍,抗议绝食,哪有看我一眼的功夫?」林信

的神色终于开始激动,问我,「君悦,那时候我姐姐求救无门,要求见你,想请你为

我求情,你连见她一面的心情都没有。」

我一滞,算是明白过来,半日才企图解释,「林信,你听我说,当时我自顾不暇,安

燃被大哥下令追杀,再说你姐姐过来时,并没有和保镖们说什么事情,就说要见一面

,我并不知道……」

「你不知道」,林信笑起来,「说得好,说得好啊,君悦。」

我不禁生气,「这算什么?引而不发,如今落井下石和我算账吗?你对我不满,早就

应该说出来,要报仇尽管来,现在算什么?」

「知道你大哥对我做了什么?」

「大哥?」我讶然,片刻骤然想起安燃给我看过的录像,一股寒气冒了起来,不可能

半日,我问,「林信,大哥对你做了什么?」

「好心虚的声音。你真的不知道?君悦,你大哥做事多认真,不但做了,还录了像,

你一向都很崇拜他,是不是?」

我摇头。

不想知道。

天!我什么都不想知道!

林信却不肯放过。

他就像一个膨胀了多少年的皮球,早积了无数浊气,我错误地一扎,把自己变成了发

泄口。

「别摇头,装得这样无辜。」林信咄咄逼人,「你装无辜已经太久了,世上人人都必

须爱你,为你着想,其它人的存在,只能为了你。你要好朋友时,我就要当你的好朋

友,我落难时,你却连眼角也不看一下。」

他说,「你大哥派人绑架我,说要教训我一下。他骂我卑鄙下流,他亲爱的小弟弟视

我为好友,我却总是趁你酒醒不防,对你动手动脚。他恨得我咬牙切齿,指着我说禽

兽,要不是我林家还有些底子,我就是第二个安燃。」

我拼命摇头,想把这些突如其来被灌进脑子里的事统统倒出去,「不可能!我们私下

做什么,那些小事,大哥怎么会知道?」

「何君杰把你看得比眼珠还要紧,你的事情,他哪一件不知道?安燃在你心里还算有

点地位,我呢?我什么都算不上。你为安燃绝食,却把我抛之脑后。」

「不是这样,不是这样!我一点也不知道,林信,真的。」

「你不知道?」林信问,「你大哥有没有和你提到过我?」

我一愣,心底便有些透凉。

林信说,「至少和你提到过一次,是不是?」

「他有没有问你,我和你平时交往,是否有作些让你不高兴的事?你会和我好吗?你

怎么回答的?君悦,你说,你当时怎么回答?」

我无法回答。

林信逐渐冷静下来,神色已不再激动,但他的目光,却犀利得令我只想躲开。

大哥有没有句我提过?

那段日子是我最不快活的日子,大哥正式对安燃做出处置,天地失色,我把时间都花

在安燃身上,没分出一点来为林信的忽然消失不安。

对他的失踪,就算听到消息,我也会不以为然。

林信不是个安分人,他总是兴之所至,跑到天边,疯狂几日,再带着一身晒黑的皮肤

出现。

但是那日,大哥忽然来找我,偶然提起林信,问我,「你觉得林信这人怎样?」

我不解,「怎么?」

大哥说,「其实人喜欢人,是很难理解的事。安燃算得上上面?或许你日后会发现,

和其它人亲吻爱抚,也能感觉愉悦。」

我当时被胃痛折磨得半死不活,却也闻言大怒,正色道,「这世上除了安燃,我谁也

不会喜欢。别说亲吻爱抚,就是我一根头发,除了安燃,别人休想碰一下!大哥你敢

动安燃一个指头,我就再也不接受任何治疗!」

事情扯到安燃,我完全忘记了六哥刚才提起的林信,自然也没有追问下去。

「一根头发都不许人碰?」大哥听了,问我,「如果有人表面上对你不错,当你是兄

弟,却趁你喝醉不备,暗中对你下轨呢?你怎么办?」

我反问,「你是黑道老大,是我唯一的大哥,你会让这种人靠近我?」

大哥说,「不会。」

一段对话,到此为止。

我不知道,区区几句不在意的对白,害惨了林信。

还能说什么?

我开始感到极不公平,现在回忆起来,悔不当初。

其实所谓趁醉动手动脚,在我只是一场儿戏,酒醉并非昏迷,林信偶尔的动作,我只

当是有点色情的小游戏。

心里明白,并不点破。

看林信偷偷摸摸的小心样,暗底下还觉得颇为有趣。

儿戏罢了。

谁知道大哥会看成背叛友谊,暗中不轨如此严重?

我感叹。

随即终于明白,那一天我在娱乐中心洗手间内和林信一番对谈,安燃为什么如此恼火

他气得那么厉害,把林信的录像翻出来,看了个开头,却终于不忍,要我不要看下去

此刻我才明白,安燃那时候为什么用那种烈火一般,却又无奈的眼神看着我。

他想唤醒以为一切不过是游戏的我,却又怕我醒来后,太过难受。

「林信,」我说,「对不起,都是我的错,请你原谅我。」

林信说,「用不着,君悦,已经打平了。」

我困惑。

「你大哥羞辱我,让我一辈子都要带着那些丢人的伤痕,我杀了你大哥,要了他的命

。」林信说着,抽了抽嘴角,「你不欠我什么。」

我僵住。

好像有谁,把手伸进脑子,猛地扯出一把神经。

指尖上黏满了血和脑浆。

林信说,「君悦,我已经不恨你了。」

「但是,」他说,「我也已经不像从前那样喜欢你。我跟随你,因为这是安老大的命

令,但安老大没有说过,我要帮你把老大该干的事都干了。」

他说,「你总躲在自己的壳里,等着人家为你做事,以为自己开口说一声救命,就好

像神灵开口,人人唯恐奉承不及,你错了。」

林信向我说,「你可以哭,可以躲在沙发里面,缩成一团。但是,没人会可怜你。你

不做自己应该做的,只会把自己最后的一点机会毁掉。那时候,你就要承受后果。」

我眼里已经蓄满了泪水。

他把什么都说成我的错。

好像一切都是我造成的,十恶不赦到这种程度。

「后果?」我受够了,「还能有什么后果?现在我还怕什么?」

林信冷笑,「原来你不怕失去安燃,不怕看着安燃死在监狱里。好,不怕就好。」

「林信,」我激动起来,一把拽住他的领口,「我该怎么做?你说,你说啊!」

阿旗过来解围,把我和站得直挺挺的林信分开,轻声说,「君悦少爷,你该知道,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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