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龙行 第五部 云收雨霁 下——行到水穷处
行到水穷处  发于:2010年12月1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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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凝柔声道:"好啦,你退出去就是了,如果出问题,我再叫你。"

晴轩告退到外殿,风凝轻轻地对明珠道:"珠子,娘亲替你换药好不好?"

明珠微微点了点头,风凝心花怒放,孩子没有拒我。他轻声对李璟道:"去打温水来,尔顿哥,你替珠子的小肚子下,垫个软垫子,否则,硬扒开下体,不是又伤着孩子了么?"

帕尔顿一听,哈小主上真细心,怎么上泽主就没有发现,肚子底下垫个软垫子,将少主的小屁屁垫高了,自然就分开了,根本不用手去硬扒。风凝一看下体的疮口,眼泪哪里熬得下,就算不是他娘,都要心疼得不知所措了,更何况是生下他的人呢?这世上,怎么有人如此变态呢?难道我的孩子是一块石头,一块木头么?可以这样折腾?心中疼得绞得难受,这趴下去舔,就一点都不难为了。现在只想的是,如何做,让孩子少受些苦,哪里还顾得上自己脏不脏的。

他不像鹰,想一下子把事情都办好了,他是慢慢地舔,先将上面的污物给舔去,然后用温水洗口,再含着水,慢慢地喷开那一层凝结着的药,这样药就不用硬舔了,水温和的喷了一会儿,药化了,便可以轻轻舔出来,不用像鹰样,重重的。明珠没有感到预料到的巨痛,只是觉得下体刺痛,当然可以忍受,脸色就好看得多。帕尔顿、武重山一看,小主儿没有拧花结,只是皱眉头,看来,小主上做得不错。

上完了下体的药,也不比鹰多费时。武重山道:"小主上,先上后背的药吧,上泽主,总是从后背先开始。"

风凝奇怪地问道:"为什么?"

"哦,后背的伤轻些,熬过后背的上药之痛后,再上更重的前身,这痛苦已经麻木了,便不怎么痛了。所以,每次都先上后背。"

风凝柔声道:"你们和我一起,将孩子翻过来,先上前身。"

帕尔顿脸色一暗道:"主上,前身,只怕很痛苦,您,您还是先上后背为好!"

风凝轻声道:"你们没有受过如此重的伤,不知道,这种痛,一下子痛过了,后边倒也没有什么,如果是越来越痛,痛到麻木,反倒更难受。听我的,翻过来呗!"

大家轻轻地将明珠翻过来,风凝慢慢地摸着孩子的手道:"你放松,慢慢地,我先唱歌给你听。"说完,也不先给孩子上药,而是隔着被子,轻轻地拍着孩子的胸口,唱起了优美轻柔的歌来。明珠在母亲的歌声中,四肢百骸有一种放松的感觉。

风凝一边唱,一边将被子小心翼翼地揭开,一揭开,一看到孩子前身的伤势,真的是熬不住了,哇得一声,哭出来了,天啊,孩子伤成了这样。当年母亲的伤总算重了,可是,没有重到如此不能入目的地步。人家说体无完肤,没有一丁点好地方,儿子的身子,根本不能叫没有好地方,而伤痕的无数次叠加重合,光是烙印,前胸这个地方,居然是一层叠着一层。你可以想见,将那烫伤结痂的烙印疮口,活活撕开了再烫的惨酷情景。

风凝没有办法再看了,呜呜地哭。晴轩进来道:"主上,要是不成,奴才给来上!"

风凝哭道:"不,不我亲自来,我亲自来,从现在开始,我一定要亲自侍候我的孩子,我要感受他的痛苦,我,我......"

听到母亲如此伤心地为自己哭泣,说不感动,那就是矫情了,明珠闭了闭眼睛,虽然没有眼泪,可是眼眶仍然有些红了。

风凝一边哭,一边轻轻地给儿子先敷药,这鹰是拿了药就擦,风凝不一样,他是先敷。然后把自己的手,在热水里浸得热了,慢慢地轻轻地压在药上,让手掌将药先化开,然后再轻轻地揉。

可怪了,爹给自己上药,别说是前半身了,就是后背,也疼得直想哭爹叫娘,每次上药,就是受三个小时的酷刑。可是娘上药,不太疼,真的,不太疼。母亲揉得很温柔,却很细致,细致得自己都能感觉到这股暖流,往身体里去。

明珠拧着的眉头,慢慢地舒开了。一直到下体的前半身,因为那小玉茎被几次残忍的撕皮,所以母亲揉药,还是把他揉疼了。明珠不管了,爹在的时候强熬不叫,娘在,我才不管哩,叫呗,痛,就是痛嘛。他轻轻地呻吟着痛,风凝一听,着急了,算了,不手揉了,也改成用舔吧,轻轻地舔,一直舔到舌头都有点发麻 ,这才将药上好。

上完前半身,再翻过来。一看后背,哪里比前半身好了,只不过前半身比较敏感,后背的感受相对差点而已。风凝一边轻轻给孩子揉药,一边抚摸孩子的龙骨。晴轩说,龙骨断了,恐怕很难续,就算是接玉续石膏也无法起效。风凝亲着这儿,又一次哭了。

他在哭,他的儿子,哼哼,已经舒服得睡着了,帕尔顿都要笑了,看到这大半年来,换伤药,小主儿第一次没有痛得满头大汗,而是舒服的睡着了,帕尔顿觉得,自己可没有白帮助着小泽主。

到了午饭光景,明珠醒了,帕尔顿端过粥来,刚想喂,风凝轻声道:"让我来。"他一边伸手去抱孩子,一边示意帕尔顿端着粥。

他伸手抱的时候,明珠有一个往后缩的动作,眼里明显地写着不信任三个字,神态中,带着警戒的恐惧。

明珠这种神态,让风凝陷入了深深的苦海中,他不顾孩子的反对了,紧紧将儿子抱进怀里,亲着他的额头,放声大哭道:"明珠,明珠,都是娘的错,娘知道。娘不奢求你原谅娘,只求你给娘一次机会,让娘再爱你一次好不好?如果这次娘再伤你,再让你痛心,你就再不原谅娘。珠子,我的心肝儿啊,其实,你是娘的命根子啊,娘不能失去你。真的,娘如果再失去你,娘都要疯了。珠子,娘不是为了讨你爹的开心,娘是真的,真的想要这样天天陪着你,给你舔伤口,喂你吃喝,侍候你舒服啊!我的儿子,给娘一次机会吧!"

母亲的亲吻加上眼泪加上乞求,把明珠心完全泡软了,他迷失在母亲的怀抱中,从母亲怀里传来的阵阵温馨的柔香,让珠子已经沉醉了,母亲的怀抱多好啊,多温柔,多亲切啊。跟钢块似的爹的怀抱比起来,母亲的怀抱更舒服,更让人想睡觉。他像只小猫咪一样,轻轻地往母亲怀里拱了拱,又轻轻地唔了几声,然后就很甜很甘心地叫了声:"娘,我们跟以前一样,好不好?"

好,当然好,风凝是笑生双睛,还有比孩子终于接纳他更开心的事情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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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七,节外生枝

明珠原谅自己,接纳自己,往自己的怀里拱。还有比这,更让风凝觉得幸福的事情了么?他是龙泽最有才情的人,一肚子的文彩精华,一肚子的笑话,一肚子的天下见识。当年玉龙吟这样见多识广,都还被他骗得一傻一傻的,更何况是只有二十一岁的,只在魔战中,紧张渡日的明珠呢?风凝是挖空心思哄孩子,孩子的词曲谱得比自己好,就把孩子谱好的词曲儿,按韵吹出来;孩子也是下围子的高手,就跟孩子手谈;孩子爱书画金石,就取了自己的珍藏,跟孩子一起欣赏,而且还一起猜价钱,看谁猜市面价准确......呵呵,这样一来,明珠日子,可真不无聊了。

风凝确实比鹰更细心,更体贴,他检查了明珠的衣服,发现都是新的,被单子也全是新了,要知道,新东西,容易硌着皮肤啊。所以,偷偷将自己用过的旧物给换上,而且是换得不知不觉,只是让明珠觉得很奇怪,就是最近,为什么衣服啊,被子啦,要软得多,舒服得多呢,硌在伤口上,也不在痛了。再检查孩子的食谱,一看,全都是白粥里加肉。哦,孩子一天到晚吃这个,当然没有胃口了,给孩子变着法子做粥,变着法子弄菜,光是粥,就弄出一百多道来。换着给孩子喝,明珠被他娘侍候得胃口大开。

没过几天,明珠已经被娘哄得,露出了真心的笑容,一天到晚乐乐呵呵,娘以前什么不好都忘记了,我娘就是好嘛,娘的怀抱就是又香又软嘛,娘的声音就是又清悦又柔嫩嘛,娘的手就是又纤又细嘛,在娘怀里笑闹,在娘怀里打呜呜,在娘怀雪雪呼痛,哈,就是比在老爹面前自然多了。老爹,可不是我有奶就是娘,娘就是比您让人窝心嘛。

心里一开心,自然药也吃得顺利,粥也爱进了。昏睡的时间,自然也就短起来。风凝一直到今天,才算是真正进入孩子的心灵,一直以来,他跟宝儿亲,跟珠子好像隔着一层似的。说起来,可真是一件好笑之极的事。珠子没有出现在龙泽前,他理所当然是玉龙吟的最爱,谁都比不上,就是晨旭、柳丝,在爷爷面前,没有小叔叔这般得宠。珠子出现后呢,玉龙吟一看这个跟自己是活脱脱有八成像的孙子,聪明、机灵还比自己小时候更甚,这可把没有当过慈母的份爱,全给了珠子了,珠子在爷爷心目中,那是第一的心肝宝贝命根子,至于小狐狸嘛,总归是有了夫君的人了,也用不到娘总是来操心吧,自然将疼爱小狐狸的心,全都转到明珠身上去了。玉龙吟还真没有想到,除了别的孩子吃明珠的醋,连小狐狸也觉得有点酸,所以,总是挑儿子的刺,总是爱看儿子的错。

现在不一样了,小狐狸不再年轻了,他比鹰小六岁,比哥现在也要二岁,但也四十三了,年龄大了,自然不需要娘像个孩子一样宠他了。而他宠人的感情也越来越强烈,可是现在宝儿好像不需要娘这份宠了,昊儿,非常懂事,很大气,爷爷想宠他,也只能放在心里。小然、小宇当然可宠,尤其是小宇,人家说又是一颗明珠,可是被太爷爷他们霸占着,最多是到龙安宫去探视,也不可能带着身边,亲着爱着。眼下可疼的,可怜的,完全依着自己的,只有明珠了,自然将这份疼爱孩子的心思,全转到明珠身上了。鹰还到外面去转转,他连外面都不去,整天在悦怡轩内陪着孩子,逗 着孩子开心。

说真话,整个龙泽,只有凝能够将现在的明珠逗开心起来。每个人都疼明珠,所以,每个人心里都是一样的想法,明珠可能要永远瘫痪了,又多可怜,所以大家要怜着让着他,包括鹰也是如此想法。只有风凝,曾经瘫痪过十年,他深深地明白,一个瘫痪病人的心里。其实最怕的,就是人家把自己当作瘫痪来可怜。而瘫痪最想做的事情就是,我还能做事,我还有用,我,我还行。所以,他一反鹰对明珠千依百顺的态度,而是陪着孩子手谈,说乐理,对联儿,联词句,而且是寸步不让。这样一来,明珠的好胜心,反倒叫娘给激起来了,那原先总是不时皱起的,像一池被风无辜作弄的秋水般楚可怜的眉,舒展得像初春的烟梅。

这天,跟娘说得累了,躺在娘的怀里,慢慢闭上玉色的眼睑,刚想入睡,只见娘轻轻地从自己的脖子上,解下了二颗大珠子,这正是明霞珠和苍叶寺的舍利珠,两粒珠子,在娘的手中,熠熠生辉,整个大殿,都叫这两粒一绿一红的珠子,照得亮堂堂的。

明珠一愣,这可是娘的贴身宝贝,自从娘亲那次丢了这宝,差点丧命后,爷爷就不许他再摘了,怎么娘把这玩意儿摘下来了?

风凝轻轻地将珠子给孩子挂上,明珠这一惊非同小可,娘没有内功,全靠这玩意儿养着身子,才看上去永远不会老,如果失了这两粒珠子,母亲他,他会,会衰老的。想到这里,便想要伸手将珠子摘下来。

风凝轻轻按住他的手,明珠便动不了了。风凝满意地笑道:"我的儿啊,这两粒珠子,最配你了。听娘的,挂好了,不离不弃,自然就没事儿了。"

"娘,娘亲,这是您,您贴身的宝珠,儿不敢,娘,您要是失了它们,您,您会老的。"

风凝摸着孩子可爱的小脸,亲了亲脸上的伤痕道:"娘亲已经有一个最爱最爱的小宝珠了,娘亲心中,这颗珠子最重要,娘亲如果失去了这颗珠子,娘亲现在都活不下去了。所以,娘亲宁可让自己老一点,丑一点,娘亲也要这颗珠子好起来,整天开开心心地,在娘身边,让娘享受天伦之乐,娘就算老了,也心甘情愿。如果娘最珍爱的珠子,能够真的因为这两粒珠子,而好起来,娘呢?真的是,真的是,喜欢得不知如何是好了!"

明珠听娘亲如此珍爱自己,如果有眼泪,早就已经滚得像暴雨了。可偏偏受过重刑的眼睛,很是干痛,却掉不下一滴泪来,他只能慢慢地在母亲怀里转头,将头紧紧贴在母亲怀中,默默地享受母亲的爱意。风凝抚着他的瘦得没有一丝肉的后背,紧紧地将爱儿搂在怀中,儿啊,只要能让你好起来,娘做什么,都无怨无悔。

 

他们娘俩在这里亲热,这忠勇亲王府里,却是沉闷得很。自从两位小王爷,一位当了下泽的青龙殿主,一位做了上泽的泽主助理后,这刚热闹了几天的王府,一下子清冷了。好不容易,承信巡视回来了,府里头刚摆好家宴,准备庆祝,承明却很晚都没有回来。把柳熙阳惹不高兴了,承明是跟小顾姓的,他不好多骂,可是嘴里也嘟嚷出来了:"不过是个殿主嘛?他爷爷我,当殿主那会我儿,才十二岁呢?现在,都二十三了,当个殿主,了不起了,连回家来吃饭都不成了,什么时候,青龙殿要忙得连饭都吃不成了?啊,柳涔,你给我说说看。"

柳涔陪笑道:"爹啊,您,呆会儿,他回来,我说他就是了。"

顾惜言一听,孩子是办正经事,又不是吃喝玩乐,你挑什么理儿。便将脸沉下道:"没来由说他什么?他是新上任的殿主,自然要弄出些动静来。下泽在三泽中,管理事务最多,而且已经是九月了,马上就要泽庆了,他烦忙,情理之中。不许责备他。"

柳熙阳是出了名的怕老婆,小顾发话,便立即住口。一看这一桌子菜都端好了,他倒是先伸筷子了。叫顾惜言给打了回来,你像话嘛,孙子,曾孙子们都在这里坐着,你这爷爷,太爷爷,自己先动手?也不等明儿回来。

柳熙阳一肚子气,没地儿撒去,可巧,这档儿,承明回来了,他一进来,还没有请安呢,他的儿子顾清瑶、顾清瑗一看,爹爹回来啦,立即乖巧地从座位上爬下来,跌跌撞撞地去抱爹。顾承明是一肚子的恼火加上烦琐,对两个孩子的热情,没有给予应有的回应,而是淡淡地道:"回桌上去,爹要给太爹爹们请安。"孩子们委屈啊,嘟着小嘴儿,回到座上。

这顾柳两家,两个孙子,生下的都是双胞胎,这可是两家现在的宝贝啊。柳熙阳一看,曾孙子受委屈,立时将脸放下道:"你摆什么谱儿呢?当个殿主,了不起死你了?你在你爷,你爹娘面前拿大呢?"

承明一听,哦,爷爷挑理了,慌忙跪下道:"孙儿无心,请爷爷责罚。"

"我,我罚你,我罚你我,"

他还没有想出下文呢?顾惜言将话接过去道:"算啦,你起来呗,我看你是有心事。明儿啊,你有什么事想不明白的,你跟你娘商量啊。前些日子,上泽的事情也很难呢?信儿全跟他爹一块儿商量了。上泽主夸奖信儿做得好,有魄力、有方略、有条理,这其实还不是你爹大半的功劳。你娘当了二十来年的青龙殿主和明皎的大当家了,他自然有很多长处,很多经验,值得你学习啊!"

承明连连点头,吃罢饭,便向娘行礼道:"娘,明儿有非常为难的事,请娘亲到书房,听明儿禀报。"柳涔风攸对视,这事情比较严重,以致于孩子认为,人多嘴杂,在银安殿侧殿说,不方便。柳涔笑着拉起儿子道:"是啦,这个职务,非常烦,主上要是信着你十分,还好办,主上要是不信着你,下面的人,办事又不利索,你确实为难的很。孩子,你只管跟娘说,娘明儿,一定去见下泽主,请下泽主的示下。"

这母子俩出去了,午饭后进去的,到下午二点光景,柳涔出来,脸色很难看。立即吩咐备马,要即刻晋见下泽主。

他到龙泽宫递玉碟子,宫人一看,是特别通行证,立即放行。柳涔到了下泽宫,按规矩,请侍卫进去禀报,柳王爷求见。风凝一听,奇怪啊,我的四哥,突然来了,有什么事儿?刚好明珠还未睡,便轻声对珠子道:"见见你四叔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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