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剑江南 第二、三卷——书剑江南
书剑江南  发于:2010年12月1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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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呵呵,顾惊寒...明明知道不可信,我却还是会傻得一次又一次去相信,明明知

道不能爱,可我还是让自己陷阱去不得不爱——顾凡,我那么那么的喜欢你,可换回

来的却是一次又一次欺骗与伤害......呵呵呵呵,到现在,我才知道,原来真

正真心对我的人,只有我爹和靖棋两个——可是现在,靖棋死了,我爹疯了...呵

呵......”

林靖书吃吃的,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顾惊寒,只是目中的火光渐渐淡去,换上晦暗与

痛楚,他低低地、幽幽地笑着,笑得流出了眼泪。

这一刻,顾惊寒几乎是自内心开始颤抖起来,这是他第一次真切地感受到,自己伤这

孩子伤得究竟有多深,对上这样子的林靖书,对上他这样的目光,便是心中的无奈再

多,苦涩再多,在他面前,亦是显得那样的苍白无力,微不足道。

良久,顾惊寒才带着沉重的叹息,缓缓开口道:“靖儿,顾凡待你,的确是真心,未

曾欺骗。”

“哈哈,是、是!顾凡他待我是真心,只是——他死了——顾凡已经死了,在四年前

就已经死了!!!顾惊寒,你听着,我恨不得你死——恨不得你死——”林靖书几近

疯狂地大笑起来,目光愈痛、声音也愈痛。“你滚!我不想再看见你,听到了没有,

滚!给我滚!!!”留在我身边,你一定会被连累,敬朝的那些人,是一定不会放过

你。

顾惊寒静默,过了片刻,却是微微笑了,“不,我不走。我说过,我会陪在你身边,

即便你不想见我,即便你恨不得我死,我也不走。”神情里闪过决绝之色,顾惊寒淡

淡地微笑着,自袖内取出随身携带的匕首。“好,我满足你的心愿——我死,也绝断

你这一生的爱恋、与痛苦。”

正刺向自己心脏的匕首,在林靖书扑上来的一霎那,怔怔停在了空中,一时间,只闻

得他幽咽着,声音断断续续。“顾惊寒...我真的好恨你,你为什么一定要这样,

我恨你...我恨不得你死......可是,你死了,我要怎么活...我死了,

我爹又要怎么活......我好恨你,真的恨你...恨不得你死......”

在一声又一声,哀怨凄婉的喃喃低语中,顾惊寒极温柔地将他搂住,轻抚着他的发丝

,两个人,紧紧拥抱在一起。只是,抵在对方肩膀上,那孩子看不到的,顾惊寒温暖

柔和的目光里,终是隐现上一丝、淡淡的哀伤、落寞,与不舍。

 

临安白府全族尽灭,白惜名疯,林靖书孑然逃落乡间,顾惊寒于两月前在敬朝天子面

前服下剧毒,半年之内必亡。至此,敬朝江山,几乎已再无任何威胁的因素。

时大敬元和十七年,三月廿一,洛阳之乱平息之后的两个月,敬朝第三代君王杜清明

一条圣谕昭告天下:前朝谋乱之事既平,大半旧臣皆臣服,始作俑者已经处斩,本朝

圣上仁德宽厚,对于前朝林氏后人皆以宽宏之策,不再追诛,惟愿杜林两家的仇怨即

日以后便当消弭。遣其三个月之内定居北塞,终身不可再踏入中原之境。

消息传来,天下百姓皆尽盛赞,敬朝天子实乃仁慈宽厚的圣明之主。

 

第五十章

洞庭青草湖边,轻舟一舫,悠悠顺流而下,沧浪空阔,碧水共天。他们出行已近三个

月,自杭州,到洞庭,几乎游历了大半处江南美景。

时值春末夏初,早荷亦露尖尖角,舟行处,惊起三两沙鸥,凉风习习,白鹭轻飞,十

里沙堤,烟桥如画,遥襟甫畅,清澈的眸光投落于远处,悠悠看着湖岸碧水长天,安

静立于船尾的华服公子一时逸兴湍飞,唇角微扬,笑得极尽风流,悠悠吟唱,声音清

清朗朗。

“春风一度龙门伤,往昔故人今成双,垂首怯忆忙,嬉笑旧日浪,风暖湖岁月熠光。

烟桥如画荷花芳,潮起轻舟帘帷恍,摇夜西风凉,星魁泛纸上,残萤早雁前人唱。

“惟其天下纷糅尽消亡,恨其奈何失于梦苍凉,涉青云中荡,恣意笑猖狂,临山登高

愁水一世良。高树环临众岳起双桨,一蓑烟雨数峰芦苇荡,涉青云中荡,恣意笑猖狂

,廖寂余生逍遥放。”

涉青云中荡,恣意笑猖狂,寥寂余生逍遥放......坐在船沿边一直在微笑着看

那华服公子兴致勃勃,朗声吟唱的白衫青年,在听他吟到这最后一句之时,一直微笑

着的温和的神色突然黯淡了几分,目光里那万种风情,亦是在这一瞬隐现出落寞。

但是,一瞬间的失神过后,再次对上那华服公子含笑的眸光之时,他又是一脸温煦清

雅的笑容。“靖儿,这些时日你玩得可还尽兴?”

在看到那孩子听到此句之时明净的眸子里现出一丝疑惑,顾惊寒急忙轻笑着补上一句

。“我的意思是,再过几天我们就要动身前往北塞了,皇上有旨意,将来我们都不能

再踏入江南半步,所以,你可一定要好好把握现在的时光!”

林靖书也微微一笑,走到他身边,柔声道:“其实,只要敬朝之人不为难你,将我逐

出中原又有何妨?反正,只要有你陪着,去哪,都是一样的。”

顾惊寒颔首,但笑不语。掩于他长发下的,那眸子的怅惘之情,林靖书自是看不见。

“再说了,这三个月,我可是把自己幻想了好些年的梦想都实现了呢,我最想和你去

杭州和洞庭,而今,不止这两处地方,自临安,沿长江,大半个江南我们都已经览尽

,我又还有何不满呢!”林靖书温和地笑着,与顾惊寒靠得更近,极尽温柔的语气,

继续道:“寒,将来——你只能与我住在塞外了,我心里,总是觉得对不住....

..”

“唔”双唇被他冰凉的薄唇所覆上,隐断了那含着歉意的话语。双唇相接,细吻慢舔

,黑发与黑发之间丝丝缠绕,渐渐地,二人的气息都有些不稳。这是顾惊寒第一次如

此热情主动,林靖书在缠绵长吻之间,还是不自觉睁开了一下眸,看到的是对方清俊

淡雅的面容因为情欲而现出潮红,心里小小的忧虑尽数消散,他从未,如此安心与甜

蜜过。

换我心,为你心,始知相忆深。

不大的船舱之内,摆设不多,但是却布置得典雅温馨,两人紧紧相拥轻轻倒在柔软的

床上,缠绵婉转,林靖书的动作极尽温柔。

缓缓卸下各自的衣物,林靖书柔柔地轻抚着顾惊寒清雪般的肌肤,一寸一寸慢慢舔吻

,温热的触觉传来,顾惊寒只觉浑身都酥酥软软麻麻痒痒,喘息着,一阵细汗汨汨浸

出,却也觉得,很舒服?!

“唔。”身子一颤,自身的敏感之处被林靖书握住,轻轻地柔抚着上下套弄,隐隐间

还有了反应。顾惊寒清逸的脸上潮红更甚,伸出手,却是紧紧搂住了身上之人。

眼底,有丝隐隐的刺疼传来,苦涩而怅惋。他幽幽地,将脸贴近林靖书的胸膛,不愿

意让人看见,自己的脆弱。

“寒,这么啦?是不是我不够温柔,是不是我弄疼了你?”林靖书蓦然一怔,定定地

注视着眼前之人,目光里柔情若水,缱绻缠绵。

“不,没有。我很好,很...热。”顾惊寒睁开眼,对上林靖书的目光里,再无半

点哀伤,却充满情欲的味道。在说出那句话时,脸上的红晕更甚。

林靖书微笑了,俯下头,深深地亲吻着他,二人唇舌交接,极具柔情蜜意。

“寒,我...可以进来了吗?”前戏已经做得相当充分,面对上眼前的无双绝色,

林靖书的欲望早已经变硬充血,但却因为顾虑着自己曾经在情事上对于顾惊寒的伤害

,所以这次,他一直在拼命忍耐,并且十分温柔地柔抚着顾惊寒的每一寸肌肤,细舔

轻咬,只希望能够尽量减轻一些他的疼痛。但此刻,却是真的再也无法忍耐了。

顾惊寒没有回答,只是回复了他一个相当温柔的,主动而热情的吻。但是这,要比任

何语言都更加有用地鼓励到身上之人。

“唔......”这一次,尽管也有点疼,但却不像上次那般剧烈难耐,这种被填

满的,充实的感觉。他最后一次忆及到“不舍”一词,双手紧紧拥住身上之人,竭力

地全心全意配合着他,再也不去想那令人绝望的将来。

身体与身体的紧紧交接,心与心的交换,在这一刻,两个人如同结合成了一个人般,

再也没有人能够将他们分开。

 

苍茫之境,塞北。

天苍苍,野茫茫,风吹草低见牛羊。秦关尽处,天涯之远,山海苍茫。林靖书为当朝

所遣来到此处,已逾半月。三人居于嘉峪深处,常常与牧民为伴,多是些绝岭苍峭,

即便是大片牧野之上,亦是荒草连天,环境苍凉,与江南的繁盛之景自是无从比较。

只是,林靖书的心情倒也没有多大的跌落,除了刚来此处的那几天,不服水土小病了

一场,心情有些沉郁之外,之后的数天,他都很是惬意,白日里领着白惜名和顾惊寒

登山观马,抑或与农牧之人谈天闲聊,夜里白惜名睡得极早,他便常和顾惊寒把酒对

月,吟诗作赋,日子,也算过得宁静温馨。

时间,真的越来越少了......顾惊寒常常微笑着站在不远处,看那孩子十分耐

心地同白惜名交谈,体贴温顺地依偎在他父亲身畔,看着他兴趣盎然地跑到牧场和那

些塞外的孩子骑马嬉闹,看着清辉之下,他当风而立,把酒对月,诗词歌赋脱口而出

,好一派江南才子清雅风流。

心,真的很疼,窒闷得难受。顾惊寒不能想象,没了自己的日子里,这孩子是否还能

像现在这般闲逸舒适,是否还会常常露出笑容,是否——还能有勇气坚持活下去,幸

好...还有白惜名在,自己走后,白惜名是一定不会让他寻死。

想着此处,顾惊寒一团早已经如乱麻纠结的心,总算是宽下些许。

 

日暮十分,塞北的黄昏,比起江南,更是金黄明曜,晚霞绮丽,辽阔苍天外,是红彤

彤的一片。

这日,顾惊寒随着林靖书翻越了四处高岭,两人形影不离、兴高采烈地在外游赏了一

天,此刻返屋,都匆匆倒了茶水,合坐于一处。

霞红渐去,天色黯淡了几分,一轮苍月已然隐现于天边。

终是、不可再留,顾惊寒将茶碗置于矮桌上,缓缓起身。

“顾先生。”林靖书也随他而起,轻轻地唤了声。

心里痛若刀绞,手指也颤得有些厉害。暗自隐下,顾惊寒温文转身,一脸和煦的笑意

,柔声道:“重伤、失忆、也不过是想把我留下——那么,今次,又是什么呢,靖儿

?”

靖儿,请相信,如果可以,我是真的,再也不愿与你分开一秒。

林靖书却再没有说话,只幽幽地凝望着他,一双清澈而明净的眸子里,是看不出丝毫

的怒意与仇恨,只是,有什么晶莹剔透的液体充溢其内,却是许久,也未曾掉落。

月华尽现,天际苍茫。

林靖书却笑了,很苍白的笑容。这种事情,也不是第一次了,自己是永远也不可能留

得住他,这一点,不是一早就已经清楚的么?反正自己已经被他骗过很多次,再被骗

这次,又有什么了不起?又有什么好难过?留不住、终究是留不住、该恨的人——是

自己。

这一次,自己应该很大方的,不是么?应该要让他走,让他去过属于自己的生活——

一辈子就这样随自己困在塞外,对他而言,的确是太过于委屈了。

可是,为什么还想等?为什么还想给自己希望?林靖书,你当真就是这么喜欢作践自

己么?一个男人,又何必为了另外一个男人将自己折磨成这样,折磨成这种、为情所

伤生不如死的状态?若是个女人,至少,对方还能给你留下个孩子——但是,你却偏

偏去喜欢男人,还是死心塌地喜欢上这样一个男人——这个男人,除了欺骗与伤害,

还给过你什么?给过什么???

不,顾惊寒、顾凡、顾先生,你告诉我,告诉靖儿,这一次,你是有苦衷的,你会像

上次那样给我个期限,你会许诺说你还会回来——我愿意等你,真的,靖儿愿意等你

,不管多久,只要你说,你还会回来。

“靖儿——二十年后,我会回来,到那时,我会一直陪在你身边,永远都不再与你分

开。”顾惊寒轻轻地,如是说着。这是他第一次,以颤抖的声音说话,尽管在极力压

制,但却还是无法止住、那哀婉的波动。

靖儿,对不起,我又一次骗了你——也是,最后一次。

第五十一章

靖儿,对不起,我又一次骗了你——也是,最后一次。

二十年的时间,可以很长很长,可以让你淡忘许多人,许多痛苦。如果可以,请你忘

记我,忘记顾惊寒这个人曾经出现在你生命——忘了他,你可以过得很幸福,塞外女

子多真意,你可以拥有一个幸福美满的家,拥有一生的宁静。

“好。我等你。”林靖书笑了,这次的笑容,像是遗忘,亦像是释怀。他微笑着,缓

缓行至角落处,坐于古琴旁,轻轻拨动琴弦,朱唇微启,语意呢喃、哀怨、与怅惋。

“晚风拂帷裳,孑影无灯伴。相离莫相忘,天涯两相望。

月如霜,并泪沾裳,浸湿单罗杉。

铃儿轻轻荡,声声入愁肠。遥寄相思,远眺旧乡,伊人何方?

静夜阑,寥落微星挂天上。不思量,自难忘,浊酒一杯慰情殇。

凭栏空对愁,岁月尽成憾。寒鸦秋雁携凄凉,危坐思君为哪般?

秋水望穿,临风轻叹。雁字不归,徒留情长。

历遍巫山沧海,看尽洞庭云雨,枫落时,姻缘散,梦回几转泪轻淌。”

晚风依旧,越过窗内,轻拂二人青丝三千。琴音毕,林靖书温柔笑起,不语,只是端

住玄琴之侧的一杯清酒,躬身而立,静静凝望着顾惊寒缱绻之眸。

顾惊寒亦微笑,温和如故,温良如玉。俯身将矮桌上的茶碗端起,二人相对,四目相

视,静默无语,遥遥相祝,共同饮下。

“顾......”一直隐于隔壁的白惜名不知何时来到厅室,静静凝望着顾惊寒,

似有千言万语想要说出。

“白先生,珍重!”顾惊寒微笑打断,慢慢行至他身边,以敬重之意而跪地,颔首三

拜。生平无跪父母,无跪神佛,除了恩师魔琴·甘齐之外,这是他第二个,觉得必须

行跪拜之礼的人。

“顾先生,快起来!”白惜名一时怔然,急忙将他扶起。

有些事,彼此心照不宣,万千交代与不舍,尽在不言中。

月色如银,星光璀璨,这样的夜里,离别,尤甚伤感。顾惊寒微笑,最后,静静望了

林靖书一眼,便转身,头也不回地离去。

泪水,就在这一刹那,无法抑制地滑落。原来自己——终究还是有心,也有情,原来

自己,是这般爱着他,这般地舍不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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