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就算是开玩笑引诱他,这男人也不会同意的。在对妻子孩子的爱之前,他根
本不曾想过自己和同性会有一丝一毫的恋情。
这之前,演唱会之后到井上打工的牛肉饭屋去的时候,两个男性客人在店里粘粘
乎乎,一点也没有难为情的样子。其中一个是普通上班族的模样,另一个与其说
是同性恋,不如说是变性人,化着彩妆,涂着口红。他们回去后井上到小菅的面
前苦笑着说:“真是的。刚才你看见了吧?那是什么啊?真是有点恶心……”
小菅感到一阵空虚,勉强笑着应付过去。这样一脸平静地说“恶心”的人,绝对
不会把自己和同性恋想成一路人的。
意识到这段感情毫无未来,小菅浑身一股无力感,心里又痒又痛的,考虑着如何
结束自己没有结果的感情。小菅不想结局变得难看留下不好的回忆,而且也没有
什么价值。
在地铁站在井上告别后,小菅回到公寓。醉醺醺的身体,好像被电车传染了摇来
晃去的节奏。等从这舒适的恍惚中清醒过来时,已经站在家门口。玄关前掉满烟
头,对面的栅栏前,等待小菅的男子正来回踱步。
跳过满地的烟蒂进入自家屋里,在他还没来得及锁门的时候,外面的楼梯传来上
楼的踏步声,并且停在了他的门口。门被打开了,虽然没有使多大力气,但是只
听“咚”的一声,门那边弯着腰的人向前扑去。
“啊,歹势啦。”
马上跳起来的人怒吼着“疼死了!”久保山穿着黑色的T恤和格子的外套,和昨天
见他时一模一样。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就在刚才。”
“脱鞋的工夫你就闯进来了。”
嘟嘟囔囔地,久保山按着站在玄关前的小菅的肩膀进到屋里。
“你站在路中脱鞋也是轻度犯罪。”强词夺理一番,久保山毫不客气地坐到沙发
自己喜欢的位置上,在大量的CD里翻着。
小菅径自去洗澡,等他出来的时候,久保山已经戴着耳机睡着了。小菅摇了摇他
的肩膀,久保山嫌他吵似的把身体团成一团,他梳到头后的马尾散发着强烈的灰
土味。
“去洗个澡。”
用力地摇晃着,说着“烦人”的久保山终于慢慢腾腾地起身消失在浴室里。他在
浴室里过了半小时也不出来,小菅觉得奇怪就往里看,发现他已经泡在浴缸里睡
着了。
叫他起来也只是含糊地“唔唔”而已,小菅把这个随时随地能睡去的男人从浴室
拉了出来,他笨拙地行动着,全身赤裸地在走廊里就又睡着了。小菅简直像幼儿
园老师一样催促他穿衣服,擦干他湿漉漉的头发。
“喂,要睡觉先去刷牙。”
由于频繁跑来,小菅的家里有久保山专用的牙刷。像照顾小孩一样照顾完这个人
后,小菅倍感疲惫。不想管他了,小菅早早地躺上床。但是就在快睡着时,久保
山反而清醒了过来,对快要进入梦乡的小菅聊开了。
“明天的演唱会,你来吗?”
“已经买票了。”
“哦……为什么总来?”
小菅睁开了闭着的眼睑。
“你也不是很喜欢我们对吧?”
没错!他只是想证明这支乐队有多烂,对井上的感觉没必要说出来。
“我可没说。”小菅回了一句。
“你不说我也知道。”久保山淡淡地说着。
“为什么?”
“因为你什么都不问我。”
那分不在意刺到了久保山的痛处,对小菅感到不愉快。
“算了,无所谓,我本来就没把作音乐当回事。”
久保山说着自暴自弃的话。
“很没有意思吧?”
“那就别做了。”
小菅以为他会动摇一下,但是久保山应了一声“是啊”就闭上了眼。
“开租书屋好了我喜欢漫画。”
这之前还说要开章鱼烧店呢,久保山说话的时候很认真,但是小菅知道他并没有
真的往心里去。久保山现在身上除了音乐没有其它的技能,也看不出来具有什么
其它技能的天分。
小菅关上屋里的灯。
“你要睡了?”久保山有些遗憾。
“看看表。”
“才11点不是吗?把人家叫起来你自己却睡了。”
“明天八点还要去上班,上午有摄影要去。”
久保山安静下来。小菅感觉到倦意闭上眼睛,不久听到微弱的音乐声流出来。落
地灯映照着清瘦的背影,戴着耳机的头在微暗中摇晃着。小菅将自己的视线从这
个听音乐打发时间的人身上挪开,再次闭上了眼睛。
直到早上音乐的声音还残留在屋子里,看看沙发上,久保山戴着耳机睡着了。小
菅将备用的钥匙和面包放在桌子上,离开了公寓。
备用钥匙每次他都收回,但是结果总是搞得很麻烦,所以还是给他好了,没有什
么理由。这个人不是情人,也不是朋友,即使如此……他还是一个白吃白住也没
有让小菅觉得不舒服的人,小菅自己也觉得不可思议。
午前的拍照工作结束后进行采访。日程表进行得很顺利,小菅将工作结束回到编
辑部是下午三点半,主编看到小菅,就将他叫到了资料室。
严肃的表情让小菅预感到话题不会是什么好事。是自己的文章惹恼了歌手?还是
要给他换负责的艺人……要不就是最糟糕的采访被拒绝,总之小菅的脑子里在构
想各种恶劣的事态。就算只有两个人,主编还是很难启齿,看他这么踌躇谨慎,
小菅也难以塌实下来。
“……SCUA的久保山住在你那里,是真的吗?”
一直脊背发凉地等着,却听到这个让人想跌倒的问题。
“是啊。”
“昨天申请采访的时候,给他们事务所打电话,他们经纪人说久保山最近总去你
那里,真意外啊。”
主编的眼神充满了动摇地彷徨着,“虽然是属于员工的隐私问题,但是……你在
和久保山交往吗?”
“没有。”小菅马上回答道。
“他最近常去你那住不是吗?”
“只是住而已,他睡在沙发上,久保山是普通人,我又不是没人可找,何况他根
本不合我的爱好。”
主编好像还陷在混乱中的样子。
“只是单纯认识而已。”
“啊,是么……这样啊。我也很意外,你们没有什么共同点的。”
主编松了口气似的坐在了资料室的沙发上,他叹了口气,接着又是一声叹息。
“真的没那意思?”
“没有啊,别开玩笑了。”
小菅笑得肩膀抖动。
“那家伙是只猫,只知道吃睡。”
主编“猫吗”地小声叹了口气。
“你们相处得好不是坏事,但是都住到家里去了总不合适。毕竟是工作相关的人
,还是考虑一下吧。”
我知道了……小菅克制着自己规矩地回答,但是心中并没有认为自己和久保山的
关系有那么严重。SCUA红不了,自己和久保山也绝对不会陷入恋爱关系。
像自己这种感受不到久保山明星气质的人,对那男人根本无所谓。认真想想这些
都是为什么……还是自己心肠太好吧。
这一天,SCUA的演唱会在涉谷举行,整理白天的采访花费了不少时间,他到现场
时已经有些迟了。久保山一如以往,在舞台上唤起异样的氛围,蹦来蹦去。结束
时,小菅也像往常一样的去后台休息室,在进门的瞬间,他感到三名成员将异样
的视线集中在自己身上,但他并没有在意。
“大家辛苦了。”
打招呼也没人回,他们只交流着内部的视线进行秘密会谈,周围的气氛相当紧张
。看演唱时,小菅绝对想不到谁会吵架或者身体不舒服,而这份刻意疏远他的沉
默又是什么呢?
“那个……”井上口吻僵硬地说,“我们三个人有事情要商量,很抱歉你能不能
先回去?”
因为有事商量请先回去,至今为止从来没听他说过,无论他们谈到什么,小菅的
停留都被视作是当然的。
“不许回去,就呆在那儿!”
满身是汗的久保山几乎是怒吼,而井上只是苦笑。
“真的,小菅,不好意思……”
“我说了呆在那。”
一定是商量的“问题”不太妙,小菅察觉到自己会让场面变得更加险恶,于是没
问缘由就说了声“那我先走了,再见。”离开了休息室。
小菅一边想着大家哪里不对劲一边回到了家,他打算改天给井上去个电话。到了
午夜12点,门口忽然传来了钥匙开门的声音,拿着早上小菅留下的备用钥匙开门
的久保山,一言不发地走进房间,一脸不爽地说了声“我肚子饿了”
。小菅觉得出去很麻烦,就把速冻炒饭用微波炉解冻,并递给久保山矿泉水。
“今天商量什么了?”
“和你没关系。”久保山大口喝着水,回答却很不客气。这份不招人喜欢,让小
菅不想再扮好心,他本来还想如果和井上吵架了,自己要劝劝的。现在不理睬这
个自顾自吃饭的白眼狼,小菅睡觉去了。
第二天,井上打来电话,他很平静地说想见一面,让小菅很惊讶。向来是在打工
地点和SCUA演唱会场见面,像这样毫无理由地说希望见面还是第一次。
如果追溯到昨而在休息室里的不自在,小菅认为事情一定和久保山有关系,那就
好,他也有心过问这件事情。井上问“等我下班后好吗?”于是两个人约在晚上
九点地铁站下北泽旁边的快餐店。在那家店*窗边的坐位上,小菅注意到井上的表
情与以往有着些差异。
小菅在他对面坐下,两个人陷入沉默,谁也没有勉强开口说话,这样足足过了十
五分钟后,井上突然站起来说“出去吧”
。两个人在车站前漫步,走到了没有人烟的公园,走在井上的身后,小菅莫名其
妙地感到自己似乎有所期待。
“我有事情想问你。”
说着话回头的井上,在黑暗中无法看清他的神情,小菅胸中骚动起来。
“你是同性恋吗?”
小菅瞬时间大脑一片空白,他什么也想不起来,一点也不觉得冷的双臂瑟瑟发抖
。
“我听别的乐团说的。如果你是的话,我觉得你也没有对大家有什么不良企图。
但是久保山经常去你那里住,这还是不太好。要让我来说,这和屋子里总有个女
人是一样的。我劝了他,但是这家伙却说什么“和你没关系”
,一点都不明白的样子。所以我希望能由你这方面来自制,我也知道你不是那种
家伙……”
说着“不是那种家伙”,但明显地一脸疑虑,根本没有一丝信任。就算自己再没
有节操,到目前为止小菅也没有强迫过谁作自己不愿意的事情。
慢慢地吸气,然后吐气,小菅走上前轻拍井上的肩膀,对方反射性的后退一大步
,令小菅心中隐隐作痛。
“不知是谁说的,你当真了吗?”
小菅自己都对自己的笑容感到意外,自己这时居然还笑得出来?
“看来这个人很过分,我的确有是同性恋的朋友,但是竟然把我和他混淆真是让
人困扰。”
在井上脸上奠开来的安心的表情,并没有逃过小菅的眼睛。
“是,是这样吗?”
“到底是谁告诉你的?”
“不,这个有点……那个。啊,这样啊。”
井上恢复成往常那样和气的样子,然后平静地低下了头,“突然把你叫出来,说
了很多奇怪的话,对不起,一定让你很生气吧。”
“没什么,你把我找出来,就是为了确认这件事吗?”
年长的男人很难开口解释的样子,小菅叹了口气,于是装作看表。
“我明天还要早起,现在可以回去了吗?”
“啊?好,今天真是对不起。”
井上一直跟到车站,他还不时地注意着小菅的反应而偷偷望过来。小菅装作生气
的样子上了电车,最后却笑着告别“那么,再见。”井上尴尬地回答“晚安。”
坐在行驶起来的电车里,小菅一直垂着头,虽然一开始就知道是没有结局的,但
是自己还是会受到伤害。这种程度的失恋,连那种与肉体无关的相思也留不住一
丝回味。
就算闭上眼睛,小菅脑子里还是会浮出井上释然下来时候的表情,令小菅倍感空
虚。
在上公寓楼梯的时候,小菅又闻到熟悉的烟草味,他往自己的公寓门口看去,有
人正在他的门口吸烟,周围满地都是烟蒂。刚刚他才被邻居警告保持清洁来着。
“你回来晚了。”红红的鼻子轻轻抽了抽,毫不见外地对小菅说。
为什么连这种日子他都要来,小菅的火气涌了上来,他不想看到让他想起井上的
一切。
“快点让我进去!”
语气依旧和往常一样不客气,但是今天这些都是小菅心里的刺。他一言不发地从
牛仔裤里拿出钥匙开门,久保山就大步流星地往里走。
“你以后不要再来了。”
小菅背对着他说。
“干什么?突然说这些?”
久保山莫名其妙。
“就是这个意思,不要再来了。”
既不是怒吼也没有畏怯,拿着含在嘴里的烟,久保山喷了口烟雾。
“这事以后再说,总之先进去,很冷啊。”
“你身体不好也好,在哪里死了也好,都和我没关系,本来我就讨厌你这样自我
中心又任性的家伙。随便进别人家,白吃别人的饭,也没说过一声谢谢。半夜突
然闯来,把别人叫起来,你不知道自己很没常识吗?”
隔壁的房门突然被打开,那个啰嗦满地烟蒂的中年主妇出来高声抗议:“你们以
为现在是几点啊?安静点吧!”就在小菅注意到她的时候,右颊遭到钝重的一击
,接着眼镜飞了出去,耳边也响起尖叫声。
在通道上弯下腰的小菅,捂着阵阵作痛的右脸颊抬起头来。久保山握着右拳,“
哈”的笑了一声,然后猛踩脚下的烟蒂。
“讨厌就是讨厌,一开始为什么不说明白?混蛋。”
脚步声渐渐远去了,无视旁边脸色苍白的主妇,小菅进到自己房间里。比起肉体
上的痛苦,不甘心的感觉更使他流下眼泪。虽然不想让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小
菅只是说出事实,说出自己一直忍耐的事实。
在人家门口吸烟,随便乱闯入人家的生活,制造麻烦事端。明明是他不好,这一
下为什么还那么让他心疼,小菅想不出理由。
这次算是和SCUA完全没关系了,自己是不会再去他们的演唱会。久保山不再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