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我要你便给?”
“给,给,快一点啦!”
(可怜的孩子,把自己卖了都不知道。)
仲夜假咳一声道:“二位,商量出结果来了?”
黑浒满面笑容上前一步道:“商量出来了。”
“那么……”
“我们想要见炎前辈一面。”
(修:只是见?黑栩:再计议嘛!)
“哦?”
“我们问问炎前辈,如若他肯留下,我们二话不说走人,但若他不愿留下……”
“不愿的话?”
黑栩狡浍一笑,道:“再说罢。”
仲夜亦笑了:“果然够资格做我仲家儿‘婿’,好,请。”
(修:怎……怎地一个二个都这德行……黑栩:乖 ̄ ̄ ̄ ̄ ̄)
相对于大厅的阴森,后面的别院竟是别有洞天,四处是繁花似锦,房屋错落玲珑,蜂飞鸟鸣,竟如世外桃园一般。
拐过一个弯角,一片波光粼粼的碧青湖水豁然出现在眼前,其清凉美意,令人身心具爽。
湖中凉亭立有一人,黑亮长发未倌而披散及地,一袭雪白罩袍轻拢其身,即使相距较远,却依然可知那是一个眉眼如黛,红唇自朱的美人……
“爹!”修大叫一声向那人跑去,黑栩的下巴立刻掉到了地上。
明……明明几天前还是个普通的中年人而已……
看出黑栩的惊异,仲夜朗声大笑起来。
“这许多年来,炎都是极少与人以真面目见面,你也只知他戴人皮面具时的样貌罢?”
黑栩尴尬点头,再仔细看那每人,竟有几分眼熟,略一思考忽然想起二朝晚遇上的那人,心下恍然明白。
看修扑入那人怀里,仲夜忽地轻声问道:“你看,我与炎像么?”
黑栩讶然。
“莫讶异,说实话。”
黑栩犹疑一下,道:“不太像。”
仲夜轻笑了:“不是不太像,而是根本就不像罢?”
“……”
“那是当然的啊,因为我与他根本就不是兄弟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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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爹!”修忘形地叫,“我们来接你了,爹!”
炎轻推他离开一点,一手抚上他的半边伤脸,道:“脸伤了?”
修面上一红,炎笑起来,那笑容在一瞬间竟美得令人无法逼视。
修呆道:“爹……你变得好美……”
炎一拳敲在他脑袋上,修险些便趴到了地上去。
“还那么暴躁!听说你美便打人!”
不理会修的抱怨,炎装向黑栩道:“你们来做什么?”
黑栩道:“带您回去。”
炎看看仲夜,没有说话。
仲夜伸出手,炎走过去偎入他怀中仰起头,任他的吻落在自己唇上。
(修: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黑栩:……………………)
“有些话,我是得单独与修讲的,”炎道:“你带黑栩到那边去。”
仲夜点头,又轻吻他一下之后,看一眼黑栩转身便向亭外走去。
黑栩碰碰修,使了个眼色,便紧随其后
——不必担心,伺机而动。
修看懂了他的意思。
待他们走远,修迫不及待抓住炎的袖子紧张道:“爹……爹,那个姓仲的将你怎地了?怎……怎么……”
“任他亲?”
炎面色不变,修却红了脸:“不……那个……”
炎笑叹一声,轻抚儿子的脸道:“无论如何,他是你亲生的爹,以后不得乱叫什么姓仲的,听到了吗?”
“他不配!”
“配不配是你想,可血缘切不断,懂吗?”
“我爹只有你!”
“我不是你爹!”
“你养我这许多年就是我爹!那种人……那种人强暴我娘才生下我们,甚至还对你……”
噹地一拳,敲回了修的声音。
“我和他的关系是我们的事,他与你娘是他们的是,这些轮不到你去管,怎说他是你爹这点也不会变,明白吗?”
“爹!”
“莫叫我爹!”
“你与我也是有血缘的啊!!叫您一声爹不行吗?!”
炎的眼中忽然射出凌厉的光,双手啪地拍上修的双颊。
“痛……痛痛痛痛哎爹!”
“血缘?你以为我与你有么?”
“你是他兄弟,我们自是有的!”
双手渐渐松懈,修慌忙躲到角落里为自己可怜的脸啜泣。
“你觉得,我与他像么?”
“谁?”
“仲夜。”
“仲夜?”
“嗯,说实话。”
实话……
“好象不太像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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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刚说,你与炎前辈不是兄弟?”
仲夜背靠在树上,眼睛却一刻不离地盯着远处的炎:“你很感兴趣?”
“因为红夫人说……”
“红夫人说,我们是兄弟,我却对他做出了天愤人怒的事;红夫人还说,是她们救出了炎,令他脱离苦海;红夫人又说我为了得到他,不惜杀死恩人,强暴无辜的青翠……对不对?”
“不对吗?”
“对的。”仲夜笑了——冷冷的:“当然是对的,她们说的话做的事,哪件会是不对的!”
他揪下一片柳叶,看似轻松地一弹,湖面上一只飞燕应声而落。
“你很不满。”
“是很不爽。”他纠正黑栩道,“我问你,若你有一样东西,你用了一几乎是一生的时间去爱,去保护,却在它将结果的时候,有几个很智慧的人过来说,这是有毒的,然后便将它毁了,你会怎样?”
“……”
“你会不会想杀了他们?”
“……”
仲夜大笑起来。
待他笑够了,又回复了淡漠的表情说道:“你知道吗?我是在六岁的时候对炎一见钟情的。”
黑栩张口结舌。
“很奇怪吗?只是一个小孩子而已。”
黑栩慌忙摇头。
仲夜微笑:“他那时有多小,有多可爱,你们是不会知道的。那时我虽然也只是个自己都吃不饱的小乞丐,却还是将他捡回来了——因为,他用那样可爱的眼睛看我,我不能不管他啊。”
“你那时候很辛苦罢?”
“辛苦?”仲夜冷笑,“我所做一切都是为他,岂会感到辛苦?你知道我有多么爱他……你自然是不会知道的,这么说罢,现在我若想困你,简直是轻而易举,然后我可以将你丢出奉都,而将修强留下来——你会怎样?”
黑栩怒喝:“但那也不至你去杀奉夫人!”
仲夜看着激动的黑栩淡淡道:“那件事,我不想结实,你亦没必要知晓。”
说着句话时,仲夜眼中有东西一闪而过。
——悲哀。
黑栩相信自己没有看错。
“我后来没有对他说过我们不是兄弟的事,我想他也不知道,这样也好,就酸是我没不能以恋人的身份在一起,至少我们之间还有兄弟之名联系。”
“你这样是不对的!”
“我做事还轮不到你说对不对,我告诉你这些事,并非要向你解释什么,况且我想你也不会听,我不想白费力气,我想说的是,以后该你做的事,你好好去做,不该你管的事,你少管,从今以后,不许你黑家或绯红之类任何人来打搅我们,否则我不会顾念什么亲子之情,即使要用尽奉都最后一个刺客,我也不会放过你们!”
黑栩只决一股热气直冲头顶:“你以为我就会怕了你不成!?”
“记得我说过的话,要让你难过的话,不一定要杀人的。”
“爹!”修揽着炎的臂膀着急道:“即使你们不是兄弟,你们也不可……不可……哎呀!那种人……”
“修,你知他为何不说我们不是兄弟之事?”
“啊?”
炎笑了:“儿子,过来,爹抱抱你。”
修依言偎入他怀中,不自在地扭动道:“爹忽地如此温柔,好不习惯……”
炎没有说话,修感觉到他身体微颤。
“爹?”
“黑栩是个好孩子,修,你西化他吗?”
“说……说什么……”
“你们兄妹皆有归属,爹也就放心了,黑栩他很喜欢你,今后他一定会好好待你,但你若不愿与他一起也无甚关系,只是对于自己的心情一定要好好揣摩,不要以后才知后悔。”
“爹您怎地讲这话,像交代遗言似地……”
炎推开儿子,面上带着平静的笑:“与你妹妹,妹夫好好相处,亲人很重要,缘分也得珍惜,知不知道?”
“爹!您到底在说什么!”
“你走罢,与黑栩一起,离开罢。”
“你不与我们一起吗?我们是来接你的!爹!”
“……我不能走。”
“你十几年前都可以走了,为什么现在不能!”
空气忽然静下来,炎脸上的表情变得非常奇怪。
“作为家人或者恋人,对与同伴一见事的反应是会有不同的,修,”炎怪异地笑道,“我现在无法给你说得很清楚——事实上说你也不明白,我只能说,过去他做的,我无法原谅的事,我现在可以原谅,而现在他会做的事,我过去能原谅的,现在无法原谅。所以我必须留下来,不能离开。”
尾声
两匹骏马在原野上奔驰,但奇怪的是一匹上没有人,而另一匹上却坐了两个人。
“……爹定是让那姓仲的给骗了,再不便是受那家伙要挟,”修坐在黑栩身前絮絮叨叨地抱怨道:“否则岂会选择留下!什么过去原谅现在不原谅的,我会信才有鬼……喂,黑栩,你听着吗?”
黑栩一手执缰绳,另一手揽修的腰,不甚认真道:“听着,听着呢。”
“我不会放过姓仲的那混蛋!你需帮我!黑栩。”
“没记错的话,你还欠我一个人情呢,修,“黑栩一拉缰绳,两匹马停了下来,”还有,你刚叫我什么?”
“黑栩。”
“你再叫一遍?”
“黑……不对吗?”
“修!”黑栩很是不爽地将他一举,再一放,令他侧坐在鞍上,“我教过你的,你该叫我什么?”
“……”
“大点声。”
“栩!!”震聋你!
“哎。”
“你不恶心吗?”
“为什么?我喜欢修啊。”
“喜欢……”修挑高一边眉毛,很不屑地重复,“你说喜欢?”
“咦?”
修冷哼:“我对红阿姨亦很是喜欢,还有爹,瑶……”
“那不一样。”
“怎不一样?”
“那个……”
无论是道歉也好,爱意也好,不明确说出口的话,对方是不会知道的,不过这一点,我们的黑少主看起来是不会明白的了。
忽然前方尘土飞扬,似是有几十人策马狂奔而来。
修一见,慌张道:“是强盗么?”
黑栩及目远望,不由微笑:“非也非也,是瞳还有瑶带着黑龙堡部下来了。”
修大喜。
黑栩下马,将修亦抱了下来。
黑瞳和瑶等跑近,将马勒停,跳下来与他们见礼。
瑶先一步拉着修的手急道:“爹呢?”
修颓然垂头道:“爹不回来。”
瑶大力一拍他背怒道:“你怎地这么没用!连爹亦带不回!”
“你带得回你去啊!对了,你门来做什么?”
“救你呀!”瑶没好气道:“娘听红阿姨说你们二话没说便跑了,猜你们便是来这里……”
“等一下!”修大叫一声:“你说娘?谁的娘?”
瑶立刻露出“糟!”的表情。
黑瞳忙陪笑道:“那个先不管,炎前辈……”
修一指他:“你闪,我在问我妹子……啊,你这声音我似是在哪里听过……过去都没仔细听你说话……”
“……”黑瞳汗如雨下。
“瑶,昆呢?”
瑶悄悄退一步,再退一步:“哥,我们也是情非得己……”
修逼近一步,险恶地盯她:“原来你亦是我‘出嫁’的帮凶之一——”
黑瞳见情况不对想溜,修手一挥:“还有你!”
黑栩顺手揪回了弟弟的衣领:“瞳,我看你还是说清楚的好。”
万里晴空下,惨叫声响彻云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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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个月后,黑栩等人又去了奉都一趟,却发现其中已是人去楼空,问周围人家,没有人知道他们是何时走的,亦没有人知道他们究竟去了哪里。
江湖第一的暗杀集团,就此销声匿迹。
几年后,黑龙堡主与夫人将堡中全部事务皆交与黑栩夫妇手上,自己去游山玩水——用修的话来说,是逃之夭夭。
又几年之后,堡中事务又被丢至黑瞳夫妇手上,黑栩夫妇则取了部分家财卷歀潜逃,游戏江湖,好不快意。
只余那黑瞳夫妇,据说为那庞大繁杂事务压得夜夜痛哭,并每日向儿女教导:坏人做不得,否则必然遭报云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