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功能肯定没问题,可是……要现在交出去吗?过往的每败纪录不代表我现在还是会失败。对─我坦承,对性这码事我其实很好奇很向往,如同希伯来人憧憬流着牛奶与蜜的沃地。有时候我想,或许是心理因素导致我生理功能失常,所以要找个自己中意的女孩,可是如果我真的和人发生关系的话,我肯定得对她负责,所谓的负责是给她名份一辈子相看两不厌,一辈子是很漫长的时间,所以要慎重考虑。
那……这个女孩呢?长得很美很有气质,肯定有教养,外表合格内在合格。主观上愿意赌赌。
她是头牌,和她发生关系意味要为她赎身,肯定很贵,我没钱。客观条件未成。
不行。
还有个问题,自从前妻一脚踹我下床后我再没和任何女孩子发生关系,连陈鸿配给我的贴身婢女我都没动,如果我还是不行呢?如果我这身体对女人就是没辄呢?那不就成了笑话?不娶她,说不定没几天就会从妓院里传出方缙不仅文墨不通连那里都不行的闲话,届时我都别想做人。娶她,我又不行,让她守活寡我对不住良心。
不行,还是不行,我不能冒险。
琴声在我不注意的时候停了,女孩子悄悄靠近,软软的身体腻着我的背,热暖香甜的鼻息拂过我耳朵,很舒服的感受,我打了个激灵。
要让陈鸿知道了我肯定吃不完兜着走。思绪一闪而过,像道横过天际的闪电,只一下,我整个人都吓醒了!我站起来:「不早了,我要走了!」现在才发现我已是半横在床,很暧昧的姿势,很危险的地点。好险!
「大人?」女孩显然没料到我有这一手,讶然,接着有些慌张:「是发生什么了?毓儿哪里不合您意了?」
「没有,我只是想回去!你的琴艺真的是好,改明儿我再向你讨教讨教。」我说。头也不回往门外走,临到门口又回过头,我笑笑:「祝今夜安好。」
出了房门,我寻着记忆往回走,想找到承闵问他要不要回去,或者告诉他我先走了。
门虚掩着,微黄的灯火晕过门纸。这场景似曾相识。
我真该转头就走,可是脚却钉在地上动也不能动。只一线视野,可我清楚看到承闵和一个女人在床上翻滚纠缠,光裸地粘腻地激烈地。他喘得厉害,女人也是。声音毫无顾忌的溜出门溜进我耳里。
和平常迥异的姿态,完全变调的声音。
我颤抖。我逃了。完全没惊动房里的人。以迅急的速度结了帐,在夜里的街上我狂奔起来,胸里火烧火撩地像是疼动又像激愤,我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要这样。
犯了罪似的。像开了不该动的盒子。
回到府里的时候似乎大家都睡下了,我大喘着一身汗敲了门,好一会儿门房半眯着眼一脸睡意的来开门,他看着我,用很奇怪的眼神。
我知道我怪,这样凉冷的夜里我竟能流出一身热汗,但我懒得多说,径自回了房。
整座陈府安静地像睡美人的城堡,连火都没打,我回到房里锁了门,就着月光卸下外衣后我啪的一声把自己摔到床上。
很累,心乱如麻。眼前大片的红大片的黑。喘息低叫窃笑好多好多声音在我耳里环绕,头埋进棉被里拚命磨着,我面上又红又热,手软软的全身都好热。我其实知道自己要什么,可是不想承认。原来欲望这么容易被挑起。
说真的也没什么吧!反正大家都睡了对不?偶尔一次也不会怎样。孔老夫子也说了:食色性也。就做吧?─床上躺平了棉被盖得牢实我眼睛盯着天花板进行自我说服。闭上眼睛我咬着牙把手探进裤子里。
很舒服,逼着自己咬住被角噎住声音的快感猛烈袭上。方缙的身体一跳一跳地,手软地近乎无法动作。
几近痛苦的快乐,和羞耻。ED9CDF4240:)授权转载惘然【ann77.xilubbs.com】
我非常清楚:其实过夜也可以是单人进行的及物动词。
如果这世上有葵花宝典该有多好,至少给我一个正当理由割了这会作怪的小家伙。没有实际的对象就算了,我连幻想的对象都没有,对着一片黑暗自慰实在没趣,只有机械性的快感,完事后份外寂寥颓丧。实在不喜欢这种事,可是我没法控制。
渐渐地失去意识,眼角溢出泪水。黑暗中一张脸猛地浮现,清晰至极。
不过一瞬间的事。
嘴里漫过血味,身体剧烈地颤抖,方缙的身体得到巨大的满足。
我睁开眼睛,心跳声潮水般缓缓褪去,汗与泪奔了一脸,喘着气我抖索着用枕边的手巾拭净让我羞耻的遗痕,然后把手巾扔进床底下,胡乱抹了抹脸,那张脸还牢牢印在意识里,怎么样也擦不掉的影像。
我不承认,绝对不承认。
不承认那张脸在这样尴尬的时间出现过。
不承认那张脸给了方缙的身体怎样的福利。
不承认整件事背后的意义。
我要睡觉。
睡着了便什么事都解决了!
可是我睡不着。我失眠了!
陈鸿的脸色非常不好看,睡眠不足的我精神十足萎靡,让他眉间的结扭得更厉害。我心中暗暗叹了口气:又要听训了!
勉强打起精神准备挨骂的此时,我拒绝承认昨夜自己幻想的是陈鸿的脸,肯定是弄错了。
「昨天你上哪去了?」他喝了口茶,状似不经意。
「承闵拉我去吃饭。」我诚惶诚恐。
「哪吃?」
「我……我不知道。」我是真的不知道。说定了让承闵决定我便没认真注意这些事。
陈鸿显然不满意我的答案,他眯起眼睛:「真的?」
「真的!我没骗你。我真的只是吃饭,我也真的不知在哪吃的饭。」我急忙指天发誓,以证清白。
「最好如此,快准备出门吧!」他迅速结束话题,我得了缓刑。
刚落座,承闵便颠颠地遛到我身边蹭着,挤眉弄眼地:「昨天可乐的?」
乐的?─我差点没冷笑。倒该问问有没有给整的。快活是没有的,倒是弄得夜不成寐提心吊胆。我回他一句:「比不上你快活。」说完便扭头过去不搭理他。今天奏章文议格外多,一忙起来倒也忘记时间,等我从文书堆中抬起头时,日已西斜,一天又要结束了。
这一日工作难得顺利,所有公文不过依样葫芦照画一遍,递上去的时后上头那个一声也不吭全数过关,让我心情格外的好,早上丁点的小插曲早让我丢到爪哇国去了。回家的路上我便是持着「我见夕阳多美好,料夕阳见我亦如是」的愉快心情悠哉地哼着小曲缓步跺回去。
回到陈府的时候,却觉府内气氛一片肃杀。每个人都静悄悄地猫一样地蹑步,老鼠一样的呼吸,如履薄冰一样的神情。弄得我也猫一样地蹑步,老鼠一样的呼吸,如履薄冰一样的神情,灰溜溜地窜进房里不敢出来,我都要给这冷滞的气氛冻坏了!晚饭时分我心不甘情不愿地出现在饭厅,果不其然,见陈鸿一张臭脸出现在饭桌旁。
他看我来了,也没说话,只顾吃饭,我一时也没弄清自己是哪条犯着他,安安静静坐下战战兢兢捧着饭碗活像捧着百年青磁一样,小心翼翼嚼饭。然后他开口了:「昨夜玩得可好?」
我惊得差点摔了手里的碗:「什么……什么?」
「昨天你和承闵去了天芳楼,吃了顶上等的酒、叫了两个头牌姑娘陪宿,玩得可欢哪?」他阴恻恻一笑:「你可知高祖皇帝立过教训:不允百官入花街召妓,以免败坏官纪?」
怕手一软真摔坏碗,我放下饭碗,却不知怎么反驳他。
当然要先回答不知道,可是不知道又怎样?对陈鸿而言,不管我知不知道这条教训,我都犯了错,简单的说:杀一个人和杀一百个人都是一样,都是杀人。
不然和他解释,告诉他我并不知道那是妓院,告诉他其实我在那边真的是纯吃饭,干净得不得了?
不行,这条路行不通。第一:陈鸿绝对不相信,就算他相信好了,上妓院没睡觉这个事实和方缙无能这个推论几乎可以划上等号,现在我可是个男人,对男人而言有什么比这推论更令人羞辱的,说不定还有人会把我小弟的能力和工作能力牵上关系,若如此,我宁可自己冲到街上再给车子撞一次。
干脆就什么都不说吧!总比越描越黑好。
但是如果什么都不说,不正是默认?可我明明什么都没做,要我这样吞下一切指控我又咽不下去。所以我嗫嚅道:「不知道,可是……可是我真的没有召妓,那是承闵。」
「是啊!今天承闵都跟我说了,他说他见你可怜帮你找了个女人,你一看到女人眼睛都直了,没一刻钟便招了那女人进房里去快活。也没和他说声便溜得不见人影。他还怨着你呢!」
我不是直了眼,我是慌了神:陈大人,天可明鉴那时我心里想的是你啊!女人也是承闵硬塞给我的,我根本没有「招」她进房,更别说快活。出来的时候我也想过叫这姓袁的色鬼一起走,谁想他精赤精条醉死在温柔乡里我哪敢叫他哟我,还不是因为他害我想到不该想的……没……没有……我什么都没说没想……
我现在不委屈了,我只想杀人,杀一个姓袁的混蛋,谁要他加油添醋乱说一通,本来没有的事给他说成有还添足了十倍,我要怎么撇清关系啊?我跺跺脚,硬气道:「我没有,大人您信也罢不信也罢,我实着告诉您,昨天地方是袁闵(承闵是字)找的,我先前是一点也不知道,姑娘也是他唤上的,我可没那样饥不择食没一会就上套,是他以为我喜欢自作主张叫那姑娘陪我的,就是这样,我什么都没做……」椅子一推,我站起来转身就走。
「站住!」背后响起一声暴喝。
真奇怪,向来怕他的我竟充耳不闻,径直往前走,不过脚步加快了些。
「我叫你站住你没听到吗?」声音很近,气急败坏。我跑了起来。好象后面有成队的恶鬼。
到底还是陈鸿脚长,快到大门的时候我让他一手拽过右手腕,一个用力整个人便带到他怀里去,脸整个磕进他怀里,我听到他闷哼一声,喘了两三下后他的胸膛震出一串命令:「看什么,全部进房忙去,陈福,锁门。叫人把房里的饭菜撤干净!」等我自他怀中挣扎出来的时候,四周干净得可说是一个会走路的活物都没有。我呕气,扭过头不看他,连让车子再撞一次的勇气都有了,还怕他陈鸿一人?
「作什么像女孩家一样的耍脾气?」果然,他第一句话让我更生气。
我还是偏着头,不理他。
他硬转过我的头─哎哟,疼啊!─我忍不住吱了声,那只手缓了劲,不重不轻揉着我颈子:「疼着?」
很想继续不理他,但是那样柔软的语气实在让人很难狠下心不理会,气焰顿时消下去,我忍不住点点头。
「那就别像孩子一样闹脾气,我知道是承闵招你去,瞧你这副老实样大抵也变不出什么花样,实说我便信你。何苦这样和自己过不去?」他温情脉脉,和前刻判若两人。我有些不能适应,老觉得接下来总要受些打击,他从没一次让我好过的。
果然,他话锋一转,又开始教训人了:「不过你自己也要反省,人家叫你去你就跟?这些岁数是白长的?」
「我也不知道承闵会带我去那种地方,我只想谢他。」我小声反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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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他什么?」
我摇摇头不敢说。
「你以为大家都是天下第一善人,见你好看就容忍你,就不会对你使坏?今天对你好就代表以后对你更好?你难道忘了自己是让谁扔进水里的?你─」他突然煞住话,白着脸看我。
我当然记得是谁把我丢进水里,在陈鸿家住了近一年,我从没过问她的事,问了怕陈鸿认为我在乎,怕因此追缉更严,而我知道对陈鸿撒的那个关于孩子的谎多少会让他有所顾忌,真找到我前妻了他肯定会告诉我,毕竟孩子是要认祖归宗的,仅管那孩子实际上并不是我的。
陈鸿一直没对我说过前妻的事,所以我很放心的以为她和师爷拿着我那笔巨款安心做双亡命鸳鸯。然而事情显然不是如此,不然陈鸿不会一副说溜嘴的神情,他瞒了我事情。
他瞒我什么来着?
我白着脸问:「你刚刚提谁来着?」
「没有!」他慌忙否认。
「有!」
「没有!」
「肯定有事,告诉我兰儿怎么了?」
陈鸿犹豫了下,深吸了口气,方道:「七个半月他们俩在京里一间客栈被人找到,官差要拘他们的时候,两个人一齐抹了脖子,孩子当然也没能保住。」
死了?都死了?─我一时无法吸收这个消息。那夜里情深意重令我嫉妒的一对人现在都没能活着。就我一个,一个差点死在他们手里的人现在还活在世上?
想不起前妻对我的讥嘲,甚至最后那一夜她意欲置我死地的尝试都显得微不足道,我只想到她甜甜的笑容,虽然不是对我笑。想起她提起孩子那瞬间闪过的温柔。想起师爷对我的诸多照佛,那个在我砸事后会无奈的笑笑然后收拾善后的好脾气男人,所以兰儿会喜欢上他。所以他们会在一起。不也是我,我这个笨蛋把他们凑合在一起?如果那夜我不要蠢到进妻子的房,如果我不要没顾忌的让师爷进出我家,如果……太多如果,如果方缙还是方缙,我还是我,是不是一切都不会发生?
我搞砸了一切。
两条命没了!
都是我的错!
我想。
当我能意识到时间地点的时候,陈鸿的衣服满是鼻涕眼泪,他牵着我的手坐在椅子上,旁边桌上一豆光幽幽地闪,我们俩在我房里。见我抬眼看他,陈鸿拿起帕子:「不哭了?擦擦吧!这样怪难看的!」我接过帕子胡乱抹了把脸,然后他递过水。
这场景让我想起初见他的时刻。
「这没什么好难过的。」陈鸿说。「一切都是命!」
我不知该怎么说,事情太离奇,比传奇还传奇,我不认为他可以了解。我静静喝水。
「妻室再讨就有了,孩子以后还会有,人活着就比什么都强。你呀!就是爱哭。」他说,然后笑了,笑得很温柔。
我红了脸。此时气氛异常亲昵,我怀疑自己在梦中。或者他中邪了。
他看着我,神请很认真,他说:「夜深了,睡吧!别想太多,发生过的事就没能变的,他们俩我已嘱人好好葬着,你就别自寻烦恼了,知道吗?」
我答应他。
说话是很快的、很简单,基本上只要不是哑巴谁都会说,但真要做到就难了。这个晚上我又失眠了,才闭上眼就看到那夜明晃晃的一江月,水声、拚命踢动却动弹不得的手与脚,肺要炸了似的。奇怪的是我竟没梦到索命的鬼,只反复看到差点要了我命的那片江水。
隔日起来手脚酸软头里灌了三大罐醋似的一片酸糊,还没到饭厅眼前一黑便昏倒在门廊上,陈鸿左等右等横竖等不到我,叫人唤我的时候才发现我躺在房门不远处脸上一片烧,我自然是跷班在家休养。真正清醒是两天后的事了,那时大夫刚走。
我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光线昏朦,一切都模糊不清,我看到有个人影在床前晃动,我眨了眨眼才看清楚是我的贴身侍女,她就站在我床边,不知做些什幺,很专注的样子。
我定睛一看,这下看清她手上的工是什幺,惊得开了口,声音干涩得怕人:「你在做什幺?」
她吓了跳,看是我圆瞪着眼一脸见鬼的表情,噗嗤一笑:「方大人,您可醒了?饿着?」
我摇摇头,想抬手,无奈没甚力气,只问:「你在我床边贴什幺?」
「唉!方大人您莫怪我无礼,您这病来得急又怪,连大夫也没法说出个所以然,怕是前些天让什幺花妖精怪煞着了,所以昨天老爷找个道士来看看,这人听说是最灵效的,他说是有鬼来讨债,制了些符要我们贴在您床头,还真神效,不过才刚贴上您就醒了,真好,老爷可担心呢!您等会儿,我出去说声。」没等我拦她便飘飘然走了。独留我一个在房里。
我百般无聊,偏偏浑身无力,只剩一双眼睛四处打量,于是细细数起床头贴的符。乖乖,三十七张黄的红的鬼画符,这老道活干得也真是辛苦。